蘇恆陪着蘇瑾寒過了小半日,便有手下的人來找,說是有事要他親自去才行。
他有些不放心蘇瑾寒,遲疑着不想去。
蘇瑾寒開口道:“哥你就去吧,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麼,你救我救得及時,我也喝了薑湯了,府裡也有府醫,便是有什麼事情也有大夫在,沒關係的,你只管去忙便是。”
她性子倔,看似什麼都不在乎,卻不想因爲自己而讓蘇恆掛心,做不了正事。
“你真的可以?”蘇恆依舊不放心,好看的眉頭蹙成一團,盡是擔憂。
蘇瑾寒被他這樣牽掛着,只覺得心都是暖的。
笑得真誠,道:“哥,我真的沒事,你去吧。我那麼會花錢,你可是要多賺點錢纔夠我敗家的,嘿嘿。”
蘇恆聞言頓時一笑,知道她是爲了不叫自己擔心,便道:“好,那我先去忙,你若是有什麼不舒服就使人來找我,知道了麼?”
蘇恆說着,替蘇瑾寒攏了攏被子。
“好。”蘇瑾寒含笑點頭。
哪怕她根本不會派人去找,依舊答應得爽快。
蘇恆側首對着青芽道:“你好好照顧小姐,有事便讓人來尋我。”
“奴婢知道了少爺。”青芽忙應道。
蘇恆再三詢問,蘇瑾寒都堅持自己什麼事都沒有,他這才離開。
因爲落了水,雖然蘇恆及時將蘇瑾寒救了上來,但是蘇瑾寒依舊不可避免的感染了風寒,當天夜裡就發起了熱來。
“小姐,您這低熱不退,奴婢還是請大夫來看看吧。”青芽給蘇瑾寒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抱着汗溼的溼衣裳,擔憂的說。
臨近傍晚,蘇瑾寒開始低熱,青芽發現之後便要去找大夫來,卻被蘇瑾寒攔下了。
用蘇瑾寒的話來說,若是她這邊找了大夫,整個府裡的人都要驚動了,她感覺自己還好,不想讓老太爺和蘇恆擔心。
青芽拗不過她,只得應了。
只是如今,蘇瑾寒身上的溼衣服都換了兩套了,整個人看着蒼白又虛弱,她實在擔心。
蘇瑾寒裹着被子,勉強笑了笑,道:“我沒事,真的,青芽你別怕,我睡一覺就好了。”
落水一次不至於叫她病得這麼厲害,她主要還是心關難過。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似乎都和水格外的有緣,當然,是孽緣。
前世她因爲傷心,被人推入湖中,險死還生。今生蘇瑾寒同樣被人推入湖中身亡,她機緣巧合重生,而這一次和易怡安爭執,她再次落水。
對水的恐懼在心裡發酵,連帶着前世今生的懼意一起來勢洶洶,纔會造成她現在這般虛弱的模樣。
青芽紅着眼眶,恨不能替她受過,最終只能哽咽的嗯了一聲,將溼衣服送下去,重新守在蘇瑾寒的身邊。
她不斷的用熱水給蘇瑾寒擦拭身體,用熱毛巾給蘇瑾寒敷額頭,總算控制着溫度,沒有上去。
“我好睏,青芽我先睡了,你一會兒也自己去睡。我真的沒事,睡一覺就會好的。”蘇瑾寒迷迷糊糊的說了一句,闔上眼眸,沉沉睡去。
青芽一直守了蘇瑾寒大半夜,蘇瑾寒身上的溫度稍稍退去,她這才靠着牀頭睡了。
黑暗中,有人悄然翻窗而入,悄無聲息的點了青芽的睡穴,這才坐在牀邊,低頭看着蘇瑾寒蒼白虛弱的睡顏。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莊靖鋮。
他目光復雜的落在蘇瑾寒的臉上,心裡糾結得難以言喻。
說好了要離她遠遠的,可是卻終究還是忍不住想要看她。
他的心像是被撕裂成了兩半,一半告訴他,要離她遠一點,再遠一點,最好從此陌路,再不相見。
可是另一半卻拼了命的想要靠近她,想要關心她。
天知道今日她和易怡安同時落水的時候,他有多想上前將她抱在懷裡,帶離水中,一如初見!
可是他不能。
易怡安是個看似大咧爽朗,實則偏激狠辣的人,若是讓她記恨上了蘇瑾寒,他能預想蘇瑾寒日後的日子會有多麼的難過。
僅剩的理智壓抑了情感的衝動,帶着易怡安離開之後,這一顆心卻依舊牽掛在她的身上。
他都不知道自己來蘇府,來她的房頂多久了,就那麼坐在房頂上,掀開瓦片,安靜的看着她虛弱的慘淡模樣。
如果他夠強,無需藏拙,今日這一切,便都不會發生。
他不需要和她保持距離,也不需要刻意避開她,他能隨心所欲,想靠近便靠近,想接近就接近,而不是如同現在這般畏首畏尾,愛而不得,念而不能。
莊靖鋮用力一握拳,一股前所未有的挫敗感在心裡繚繞。
過了好一會兒,他伸手輕輕將她的手攏在手心,低低道:“不能說喜歡你,不可以靠近你,你不會知道我又有多難過。寒兒,若上蒼允許,你心中有我,再等等我……可好。”
心裡的話這般不經意間說出口,他這才驚覺自己到底有多麼的自私。
她如今正是青春芳華,待嫁之時,他什麼都不能給她,不能保證,頂着滿身狼藉的名聲,憑什麼要求,奢望她?
猛然鬆開手,莊靖鋮就想離開。
他就不該來的。
牽扯得越深,傷害也就越深,他何苦來哉。
然而昏睡中的蘇瑾寒猛然用力抓住了他的手,嘴裡喃喃的說着什麼,不斷的掙扎着,搖頭咬脣,緊蹙的眉頭透出痛苦和難受,像是陷入了難以掙脫的夢魘一般。
莊靖鋮湊近她,這才聽到她斷斷續續的話語。
“不要,別離開我……”
“娘,我好痛,娘,帶我走……”
“不要……不要……”
蘇瑾寒不斷的呢喃,話不多,都是“不要離開”之類的話,莊靖鋮聽得心裡發酸,忍不住俯身將她抱在懷中,手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話語輕柔的道:“好,不離開,我不走,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聲音溫和,揉碎了一顆心遍佈着的糾纏。
蘇瑾寒,你一定是上天派來懲罰我的,要不然怎麼能讓我陷入這般兩難的境地呢!莊靖鋮輕嘆。
事實上,此刻的蘇瑾寒陷入了上一世身爲許安樂的夢魘中,脫不了身。
上一世她還是許安樂的時候,曾有一個青梅竹馬叫聞韶,他們彼此傾心,互相喜歡。
她一直小心翼翼守着這份感情,無比珍惜。
可是終於有一天,他爲了權勢放棄了她,而她也是在那個時候被推入湖水中,險些溺亡。
再醒來時,卻被父親當做政治聯姻的棋子,嫁給了當時的太子,成爲了太子妃,享有無上榮光。
她當時傾盡全力的幫他謀劃,拉着外公一家上了他的賊船,卻到最後才知道,她不過是一場笑話。
太子真正想娶的人,是她那個庶姐,而父親也並不是爲了讓她嫁得好纔將她嫁給太子,而僅僅是與太子達成了協議,爲了她背後的外公一家的權勢。
等太子真正上位之後,她就成了棄子,所以外公一家慘遭牢獄之災,而後被判斬刑,她自然也沒能倖免,一同死在了刑場之上。
她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爲何她會那麼被輕易的放棄,直到重生之後她才恍然,原來是她太傻太天真。
自以爲嫁了他,是他的人了,只要傾盡全力守護這份夫妻關係,便是無愛,他也會容忍,護她周全。
而事實證明,她錯了,大錯特錯,所以結局,也是慘烈得讓她不能承受的。
夢境纏綿成了現實,不斷的在腦海裡反反覆覆的糾纏,蘇瑾寒掙扎之中,只覺得渾身陷入了一種溫暖的包裹,有人緊緊抱着她,傳遞着難言的暖意,似乎還在喃喃低語,不斷的告訴她,有他在,他會陪着她。
恍惚間,蘇瑾寒心裡有些依戀。
噩夢似乎也在此時被打破,悄無聲息的遠離,蘇瑾寒漸漸安靜了下來。
見蘇瑾寒終於安靜了下來,莊靖鋮緊緊揪起的心也有了片刻的緩和。
取過一旁乾淨的汗巾和水,莊靖鋮仔細的替她擦去臉上和脖頸上的汗漬,細細的替她整理好汗溼的頭髮。
天將破曉,莊靖鋮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天色大亮,青芽在嚶嚀聲中醒來,睜開眼睛,見自己竟然靠坐在牀頭睡着了,頓時嚇了一跳,趕忙伸手去摸蘇瑾寒的額頭,發現燒已經退了,頓時鬆了口氣。
旋即她又覺得有些不對,昨天她迷迷糊糊的,似乎覺得有人來過。
但是環顧整個房間,並沒有絲毫的不同,難道真的是她太困了,所以產生了錯覺?
青芽想不通,索性不想了,搖了搖頭,起身收拾去了。
蘇瑾寒醒來的時候,青芽已經準備好了熱水。
服侍着蘇瑾寒洗了個熱水澡,這才傳了膳上來給蘇瑾寒用。
“昨晚我不老實吧,辛苦你了青芽。”蘇瑾寒對着青芽淺笑。
昨晚噩夢來襲時陪伴的溫暖依舊在心底流淌,而昨晚青芽是寸步不離守着她的,這讓蘇瑾寒對青芽不由得多了幾分親近和歡喜。
青芽有些懵,眨了眨眼,不好意思道:“還好吧,昨夜奴婢不過守了半夜便忍不住睏意睡了過去,當時小姐的燒倒是退得差不多了,虧得後半夜小姐未曾反覆,否則奴婢偷覺害了小姐,那纔是青芽該死了。”
蘇瑾寒拿着調羹的手一頓,微蹙秀眉,道:“你睡過去了?”
那麼,那抱緊她,給她溫暖的人是誰?
還是說,一切不過是她陷入夢魘時的一場錯覺?
“奴婢該死,不該偷覺,請小姐責罰。”青芽見狀以爲她生氣了,趕忙跪下請罪。
蘇瑾寒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揚了揚眉,道:“起來吧,多大的事兒啊,我這不是沒事麼。”
等青芽起來之後,她依舊慢條斯理的吃着東西,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心中的困惑。
最終想不出什麼來,蘇瑾寒只能當成是自己的錯覺了。
時間轉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岳家老太太生辰這一天。
蘇瑾寒早早的將自己給收拾妥當,坐在屋子裡等蘇恆來接她一道去嶽府。
今日蘇瑾寒挑了一套嫩黃色的抹胸襦裙,襯着她白皙的肌膚和嬌俏的容貌,整個人顯得更加青春靚麗了。
蘇恆過來的時候,本以爲還要等她,見她早早的收拾好了,倒是有些意外,“你這丫頭,以往喊你出門總要等上半日,今日倒是早早的收拾妥當了。”
蘇瑾寒聞言頓時嬌嗔道:“哪有,人家每次都很快的好吧,就算時間久了一點點,那也是爲了打扮得漂亮些,不給咱家丟人不是。”
蘇恆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少來了,就你那點小心思我還能不知道,既然收拾好了,就走吧。”
兄妹兩一起出了門,朝着嶽府而去。
嶽府在康國是一個極爲特殊而重要的存在,因爲嶽府的主人嶽峰大將軍乃是整個康國的保護神,沒有之一。
民間傳言,康國嶽峰在世一日,康國便得一日安寧,自打他名震天下以來,數十年來,邊境小亂不斷,卻從來不曾有過告急之威,哪怕如今嶽峰已經六十有一,卻依舊老當益壯,健朗不輸當年,隨時可以披掛上陣,再戰沙場!
只要有他在,康國就亂不了。
所以不管暗地裡如何,明面上,嶽府是所有人爭相巴結的存在,無數人想要與岳家人交好。
同樣的,嶽峰與他的髮妻伉儷情深,爲了她不曾納妾,也是康國的一樁美談,嶽老夫人的壽誕,自然吸引了無數的人登門拜訪,不管是有請帖的還是沒有的,都爭相前往。
蘇恆和蘇瑾寒出門已經算早的,但饒是如此,到了嶽府門口時,嶽府之外早就已經門庭若市了。
蘇恆帶着蘇瑾寒下了馬車,遞了請帖,送上賀禮之後,自有人招呼着他們往裡去。
男女賓分席而入,蘇瑾寒和蘇恆分開沒多久,就看到了不遠處站着的邵氏。
看到她出現,邵氏眼中閃過一道溫暖的光芒,上前牽了她的手,笑道:“聽下人說你來了,我便在這裡等着,可叫我一陣好等。”
“府上客人太多了,進門都要排着隊,可不怨我。”蘇瑾寒笑眯眯的說。
“瞧你沒個正行的。”邵氏聽她抱怨,不由得輕笑。
拉着她的手好一番打量,這才問道:“身上的傷可好全了?”
“已經無礙了,多謝夫人關心。”蘇瑾寒說着,不由得親暱的往邵氏身旁靠了靠,滿滿的孺慕之情。
邵氏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很是受用的拍了拍她的手,道:“那就好,來,我領你入席。”
蘇瑾寒隨着她往裡走,知道今日她身爲嶽府長媳,東道主,肯定會有很多的事情要忙,她不能耽誤她太久,便喚了青芽來。
拿過青芽手中的盒子遞給邵氏,蘇瑾寒道:“哥哥準備了一份賀禮,但是我私下裡備了一份禮物,不過是些心意,也不怎麼貴重,勞煩夫人獻給老夫人,希望她老人家能喜歡。”
邵氏眼中笑意濃郁,命荼思接過東西,這才笑道:“既備了賀禮便無需另外準備了,不過你既有心,我也不會駁了你的好意,東西我會交給母親大人,你安心便是。”
蘇瑾寒本來還怕她不肯收,見她收了,笑得更加燦爛了。
邵氏果然有很多事情要忙,領着蘇瑾寒進了宴會廳的門之後,剛將她安頓好,便被人給匆匆叫走了。
她走了之後,蘇瑾寒環顧整個大廳,來的人很多,相熟的夫人小姐聚在一起說話,倒也熱鬧。
蘇瑾寒認識不少人,卻沒有上前打招呼的打算,因爲她看到的幾個,可都是她不怎麼待見的。
比如李慶歡、許馨月、還有易怡安!
這些人或多或少都與她有恩怨,她們若是碰面,總是要爭鋒一番的,她不想攪了嶽府的壽宴。
然而,你不找麻煩,麻煩自會找你。
“蘇小姐你也來啦。”易怡安和許馨月聯袂而來,易怡安笑笑嘻嘻的開口。
前些日子她和蘇瑾寒在望江樓的較量雖然總體來說她佔了下風,但只要有一個莊靖鋮護着她,她就是贏家,所以格外的得意。
蘇瑾寒眉眼彎彎的應:“是啊,安和郡主和許小姐也在呢,一起坐吧。”
“那日害得蘇小姐落水真是不好意思,我心裡特別的愧疚,本想親自登門拜訪道歉的,不想身子不爭氣,竟然病了幾日,鋮哥哥心疼我,說已經命人上門致歉並送上歉禮,我這才安心,蘇小姐你沒事吧?”易怡安笑眯眯的說,言語間全是得意洋洋。
蘇瑾寒懶懶的應道:“沒關係,左右咱們兩人都落了水,也沒什麼好計較的。不過我想郡主下回見了王爺,估摸着要提醒他將手下的人給清理一番了,這般陽奉陰違中飽私囊,未免太過,畢竟我可不知道靖王府曾到我府上致歉,送禮。”
絲毫不讓的爭鋒相對讓易怡安臉色微僵。
她這麼說不過是爲了氣蘇瑾寒,莊靖鋮有沒有送禮,她怎麼會知道。
本以爲蘇瑾寒好歹還會顧忌幾分顏面,卻沒想到她這麼直接。
一旁的許馨月見易怡安吃了癟,一副要發作的樣子,趕忙伸手扯了她的袖子,不讓她說話,嘴裡笑道:“沒想到二位之間還有過這等趣事,還真是不打不相識,今日是我外婆大喜的日子,不談這些,說些別的開心的事兒吧。”
這話雖然打着和事老的態度,但是明顯偏幫易怡安的態度蘇瑾寒又如何會看不出來?
蘇瑾寒輕笑道:“這裡都是女眷,妹妹又何必帶着面紗這麼麻煩?何不取了面紗來得自在?”
女子出門帶面紗,是爲了隔絕男子一直打量自己容貌的目光,而在女眷所在的地方,通常都是會取掉的。
許馨月之所以沒有取掉,是因爲她的臉上紅疹好不容易消掉了,但是卻還留着淡淡的印子沒有去掉,她膚色白皙細膩,那些印子留在她的臉上,自然影響她的美貌,更是她的恥辱。
蘇瑾寒這一句話,成功勾起了許馨月的怒氣,臉色氣得通紅,一雙眸子也浸滿了怒意。
因爲她一直懷疑,她的臉上和身上會起紅疹子,就是蘇瑾寒搞的鬼。
“好哇,你們一堆人坐在這兒聚着也不喊我,拿我當外人了是不是?”正在這時,一旁傳來的輕柔嗓音解了她的圍。
許馨月看去,只見李慶歡笑盈盈的走了過來落座。
“哪能啊,李姐姐自己來得遲還怪我們。”蘇瑾寒笑得燦爛。
這下好了,大雜燴了,該來的一個都沒少。
蘇瑾寒有些無奈。
她可以在任何的場合用任何方法收拾這幾個女人,卻唯獨不想在今天,在嶽府。
因爲她不想攪了外婆壽宴的喜慶,哪怕如今的她不是許安樂,明面上與岳家沒有任何關係。可是她明白,她在骨子裡,依舊將外公一家當成自己的親人,永遠都是。
但是人家都找上門來了,她也只能見招拆招了。
“是是是,怪我。”李慶歡笑着接口,她察覺到了場中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勁,便道:“妹妹上次給我的玉露膏可還有?我用着覺得很不錯,你若還有剩,再給我些可好?”
“玉露膏?就是上次蘇姐姐給我的那種?”一旁的許馨月插口問。
她就是用了玉露膏之後,臉上身上才起的東西,雖然大夫一直說她是吃魚過敏,但是她纔不相信。
她吃魚都多少年了,以前怎麼沒過敏了?偏就用了玉露膏之後過敏了,她直覺是玉露膏有問題。
可是如今李慶歡卻來向蘇瑾寒討要,那不是說明她的懷疑是錯的麼?許馨月自是要問清楚的。
“是啊,上次瑾寒妹妹也給我送了些,我用着覺得不錯,大家見了我也誇我臉色好,你看看,是不是膚色好很多了?”李慶歡笑着往許馨月跟前湊。
許馨月一看,還真是好晶瑩水潤,比她原來的皮膚好了許多。
難道說玉露膏真的沒有問題?真的是她自己吃魚過敏了?許馨月滿心的驚疑不定。
蘇瑾寒笑眯眯的看着許馨月的臉色,心裡偷笑。
她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算計許馨月,自然不會讓她懷疑到自己的身上來,所以早早的就送了一份一樣的給李慶歡,讓她給自己作證。
這樣一來,許馨月懷疑的心思自然就淡了。
將信將疑的時候,正是她最好設計許馨月的時候!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話,話語中暗藏乾坤和爭鋒相對,面上卻一個比一個笑得燦爛,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爲她們是多麼好的姐妹呢。
也只有她們自己心裡才知道各自在想什麼。
即將開席的時候,荼思前來尋蘇瑾寒。
“蘇小姐,我們夫人請您過去一趟。”荼思低聲道。
蘇瑾寒聞言笑着起身告辭,跟着荼思走了。
另外三人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神色變化。
易怡安倒是沒什麼感覺,一旁的李慶歡卻笑道,“方纔那個丫鬟不是邵夫人身邊的貼身大丫鬟麼?這都要開席了,將蘇妹妹請走,莫不是要她去裡頭用席?”
本就有些懷疑的許馨月聞言,眼神沉了沉。
李慶歡心裡一笑,不遺餘力的挑撥,道:“不過這也不對啊,若是請人去裡頭用席,應該請許妹妹纔是,畢竟許妹妹怎麼說也算是嶽老夫人的外孫女了。”
因爲許安樂的關係,許馨月確實是要跟着她喊嶽老夫人外婆的,但是如今請了蘇瑾寒進去卻沒有請她,這明顯不對勁。
一旁的易怡安這時回過神來,假意解釋說:“聽說蘇小姐曾經救過邵夫人的命,或許只是邵夫人爲了表示感謝請她進去說說話呢,一會兒她自會出來的。”
李慶歡聞言驚訝的看了她一眼,微微點頭,道:“應該是這樣。”
許馨月默不作聲的聽着兩人說話。
然而直等到開席,幾人也不見蘇瑾寒出來,心裡頓時都明白了。
許馨月這個還和許安樂沾親帶故的人不受岳家人待見,倒是蘇瑾寒這個徹徹底底的外人得了優待,一時間,許馨月面子掉了個乾淨,對蘇瑾寒更加恨之入骨。
不管外頭許馨月等人如何想,蘇瑾寒跟着荼思進了內院。
嶽老夫人雖然辦了壽宴,但是卻因爲年歲已大,喜歡清靜,並沒有在外頭和客人一起用席,外頭有人招呼,而內院則是在老夫人的院子裡擺了一張桌子,一家子親近之人湊在一起吃飯聊天。
蘇瑾寒由荼思領着進門的時候,屋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屋裡坐着嶽峰和嶽老夫人夫婦,另外還有長媳邵氏、二兒媳郭氏,三兒媳韓氏,還有第二個孫子嶽剛勇,第三個孫子嶽子揚,還有家裡的孫女兒嶽雨琪和嶽思倩,全部都是岳家的嫡系內部親人。
其中還有一個讓蘇瑾寒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的人,許安樂!自己面對自己是什麼感覺?即使是蘇瑾寒當真經歷了這樣的事情,她也說不出來。
上一世她是許安樂,而這一世,她重生歸來,是許安樂的魂,蘇瑾寒的身,再面對許安樂,也就是上一世的自己,心裡的錯綜複雜難以言喻。
蘇瑾寒的驟然出現,同樣讓衆人吃驚不已,吩咐將目光落在邵氏身上。
畢竟是荼思將蘇瑾寒帶進來的,而荼思……是邵氏的人。
“瑾寒來啦,快過來。”邵氏笑着起身去拉蘇瑾寒。
“這位便是我父親,大名鼎鼎的嶽峰將軍,這是我母親,今日的壽星。”邵氏當先向蘇瑾寒介紹二位長輩。
蘇瑾寒一臉正色的恭敬行禮:“見過嶽將軍,見過老夫人。”
外公、外婆,我終於再次光明正大的站在了您二老的面前,向您二老請安問好,只可惜我已經改顏換面,你們或許壓根就不知道我的存在。
不過無妨,只要你們好好的,我便是好的。
嶽峰打量的目光在蘇瑾寒身上掃過,應了一聲,倒是老夫人慈眉善目的,拉着蘇瑾寒的手笑道:“你就是蘇丫頭啊,芳兒和我說過你,說是你當初救了她的性命,你是她的救命恩人,自是我岳家的貴人,快別站着了,請坐吧。”
屋裡的人顯然已經用得差不多了,邵氏笑着道:“母親您先和瑾寒說着話,外頭要開席了,我先出去招呼,免得叫人家說我岳家沒有禮數。”
“母親,我們也一起去。”郭氏和韓氏同時站起身說道。
“好好好,你們去吧。”老夫人笑着應好。
這時,嶽剛勇和嶽子揚也站起身來,和嶽峰還有老夫人說要去招待男賓,也先退下去了。
跟着,嶽峰也起身離開,讓嶽老夫人自己招呼蘇瑾寒。
一屋子的人轉瞬間便走了個七七八八,散了個乾淨,只留下許安樂,蘇瑾寒,還有老夫人以及服侍的下人。
老夫人打發了下人下去,留了蘇瑾寒和許安樂說話。
“難怪芳兒老是與我念叨你有多麼多麼好,如今見了面才知她所言不虛,確實是個好丫頭。”老夫人笑呵呵的開口。
蘇瑾寒說:“那是夫人謬讚了,我沒她說的那麼好。”
若是我真的有那麼好,前世便不會害得岳家跟着我陪葬,落得那般下場了。蘇瑾寒在心裡難過不已。
“瞧你這孩子,還謙虛了呢。”老夫人輕笑。
跟着老夫人拉着蘇瑾寒嘮家常,一旁的許安樂也會不時的插嘴說上幾句,性子同樣爽朗大方,讓蘇瑾寒有些驚疑不定。
如今的許安樂,到底依舊是上一世的她自己,還是已經發生了什麼變故?
蘇瑾寒不知道。
如今老夫人在面前,她也不好試探,只好將心裡的困惑壓在心底。
說了好一會兒話,老夫人道:“你送我的賀禮我很是喜歡,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喜歡泥人的?”
蘇瑾寒笑道:“早前意外得知的,老夫人大壽我也沒什麼好送的,便想着送了這個。”
“原來如此。”老夫人應了一聲,正想說話,外頭卻有人匆匆進門,對老夫人道:“老夫人,府內遭了賊,老太爺請您不要驚動旁人先行過去他那裡,怕對方對您不利。”
“府內怎麼會遭賊?”老夫人頓時皺眉。
將軍府的防禦一直都是頂尖的好,畢竟若是將軍府都會輕易出事的話,連家都看不好,還談什麼保家衛國。
“許是今日賓客滿門,來往的人多了,出了紕漏吧。”那人應道。
老夫人想想也覺得有理,便點頭應了,由許安樂和蘇瑾寒攙扶着起身朝外走。
“叫你見笑了,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情。”老夫人抓着蘇瑾寒的手,滿是歉意的笑。
不過看她眉眼沉穩的樣子,並不像是有多麼擔心。
想想也是,將軍府最多進些渾水摸魚的小賊罷了,想要動將軍府,顯然是不可能的。
“沒關係,意外而已。”蘇瑾寒笑着說。
老夫人一邊走一邊說:“到了老爺子那裡就好了,有他在,沒人能傷得了咱們。”
說話時,是一副驕傲的模樣,顯然對自己的夫君很有信心,哪怕老爺子已經年逾六十。
然而蘇瑾寒的腳步卻略微一頓,隱約覺察出不對勁來。
若是府內真的出了事情,老爺子擔心老夫人出事,以他的性子,肯定是要親自前來照看纔會安心的,可是如今他卻並沒有親自來。
而且,領路的這人,一直挑小路往偏僻處走,蘇瑾寒心裡頓時警鈴大作。
目光落在一旁的許安樂身上,眼神交匯間,蘇瑾寒確定,許安樂肯定也察覺到了問題。
兩人彼此使了個眼色,示意對方見機行事。
行走間,蘇瑾寒的腳步驟然慢了下來,扶着老夫人的手也順勢鬆開,右手捂着胸口,整個人呈現出一種痛苦的模樣,輕聲呻吟着往地上蹲。
這突然的變故震驚了在場的幾人。
“蘇丫頭,你這是怎麼了?”老夫人也嚇了一跳,忙蹲下身去扶蘇瑾寒。
“蘇姐姐,你還好嗎?”一旁的許安樂也趕忙蹲下身,焦急的輕喚。
領着她們往外走的那個下人見狀,眼中頓時閃過一抹陰鬱。
蘇瑾寒滿臉痛苦的抓着老夫人的手,痛苦的低喃:“我的傷,我胸口的傷口好像裂開了,好痛。”
蘇瑾寒臉色慘白得沒有絲毫的血色,看着宛如透明一般。
老夫人嚇了一跳,也跟着急了,“傷口怎麼忽然就裂了呢?這可怎麼辦?要馬上找大夫才行啊。”
“我去給你找大夫。”一旁的許安樂匆忙站起身就要跑開。
領着她們過來的那人攔住了她的去路,道:“許小姐,現在後院情形不明,若是遇着歹人,恐對您不利,您還是和我們在一起比較好。”
許安樂一副沒有察覺出不對的模樣,焦急道:“可是蘇姐姐她需要大夫。”
聽了她的話,那下人看向蘇瑾寒,眼中閃爍着陰晴不定。
蘇瑾寒抓着老夫人手的力道很大,隨後又藉着衣袖的遮掩在老夫人的手心悄悄寫下了兩個字“有詐”。
老夫人心裡一驚,正巧這時又聽到那下人喊許安樂許小姐,頓時瞭然於心。
要知道但凡是許安樂來嶽府,所有人都是尊稱一聲表小姐的,從來沒有人喊她許小姐。
明白過來的老夫人輕輕捏了捏蘇瑾寒的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蘇瑾寒心裡頓時鬆了口氣。
雖然老夫人已經年老,但是蘇瑾寒明白她臨危不亂的應變能力,所以從來沒有想過要瞞着她,而是想法子通知她。
她心裡明白,有老夫人的幫襯,遠遠要比她和許安樂兩人應對來得自如。
“安樂別急。”就在僵持間,老夫人開口了,安撫着低聲道:“如今情況不明,若是亂走確實有隱患,咱們還是在一起比較好應對。”
這話明顯是幫着那下人說話,要留下許安樂的。
那下人趕忙道:“正如老夫人所說。”
許安樂聞言看向老夫人的方向,當然,她主要是看蘇瑾寒的。
見蘇瑾寒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便沒有插嘴。
老夫人又道:“只是如今蘇丫頭傷痛復發,一時也走不了,不如這樣,咱們先將她帶到附近的僻靜處躲避一陣,再由你去找老太爺和孫少爺他們過來如何?”
那下人臉色一陣變幻,最終應道:“但憑老夫人吩咐。”
只要能在人跡罕至的偏僻處,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少女人,他輕而易舉就能制服。
“往左走就有個荒廢的院落,已經許久不用了,相信也沒有人會去,咱們去那裡躲避一二。”老夫人說。
旋即老夫人和許安樂扶着蘇瑾寒往左邊走去。
左邊確實如老夫人所說的是一個看似荒廢的院落,院子應是許久沒有修葺過了,院門上的漆早就已經斑駁掉落,看着很是慘淡。
三人在前往裡走,那個下人跟在後面,老夫人給蘇瑾寒二人使了個眼色,在走到院內階梯前的一個盆栽前,猛然擡腳一踢盆栽的邊緣。
那盆栽沒碎,竟轉了個向,隨後便從四面八方往中間射出羽箭來。
老夫人三人已經脫離了羽箭的包圍,而那人卻正好在羽箭包圍圈裡。
他本來是擔心會出什麼意外讓三人逃脫,所以落後一些守着,卻不想讓自己遇到了這樣大的危機。
不過那人的身手顯然不錯,倉促間輾轉騰挪的閃避,擡手打落或接住羽箭,這一處機關竟未曾傷了他分毫。
老夫人面色一變,道:“咱們進去。”
三人匆忙進了門,老夫人健步如飛的在屋裡四處搜尋,哪有半分老態的模樣。
沒過多大一會兒,老夫人就找到了幾個小巧的弩箭,分別遞給蘇瑾寒和許安樂。
“這是弩箭,射程長且精準,而且是子揚改造過的,更加精準,安樂會用,我就不多說了,蘇丫頭,我教你怎麼用。”老夫人語速極快的說。
“老夫人不必費時,我會用的。”蘇瑾寒趕忙道。
前世裡是三表哥手把手教的她怎麼用弩箭,她怎麼會忘!
老夫人聞言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不過眼下情況危急,倒也沒有多問。
蘇瑾寒趁着這時悄悄打量一旁的許安樂的神色。
許安樂看似平靜的擺弄着弩箭,但是蘇瑾寒注意到,她的手法並不老道,反倒有些陌生,心裡頓時疑惑。
這弩箭是嶽子揚十七歲時做的,那個時候身爲許安樂的她才十歲,嶽子揚見她好奇,便教了她,便是後來,她也用過這個弩箭防身。
但是看着許安樂生疏的模樣,似乎並不怎麼記得怎麼用!
難道這一世的許安樂因爲她的重生而變得記性不太好?
蘇瑾寒恍恍惚惚的想着,卻見老夫人已經快速的收拾好了自己手上的弩箭,而一旁的許安樂也已經由生疏到熟練,很快的擺弄好了。
就在這個時候,緊閉的木門猛然被人一腳踹開,三人緊張的擡眼看去,只見方纔那個假扮下人的人一臉陰沉的出現在門口。
“你們是怎麼發現的?”那人冷冷的問。
也是他大意了,覺得自己能夠輕而易舉的拿下幾人,卻不想這廢棄的院子竟然別有洞天,害他險些喪命於此。
不過就算這樣,那又如何?他就不信,他還收拾不了幾個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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