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蟄伏
終於揭開了龍形玉身上那一層神秘的面紗,終於看到了可以報復的希望,他怎能不高興?
歐獨行可能怎麼都想不到,是他對陸如心所做的一切,把他自己推向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當一個人的仇恨到了頂點的時候,爆發出來的力量往往是不計一切代價的,甚至就算是毀滅了自己!
陸如心終於知道,原來之前的真龍之怒只是徒具其形,卻沒有該有的精髓。可是現在,這個問題終於解決了,他終於擁有了完整的真龍之怒,到時候莫說是歐獨行,就是面對梅老也有一戰之力。
何況,龍形玉的秘密可不止這一點。
可是,想到萬魔王的時候,他的心又涼了下去。
因爲真龍之怒這一招是一個神秘人給取的,而這樣的人不可能是歐獨行和梅老,只可能是萬魔王。
也就是說,萬魔王對龍形玉的瞭解,可能在陸如心之上。
那麼,陸如心要利用龍形玉和青靈珠對抗萬魔王顯然是不行的。
可是他還是要試試,龍形玉不行的話,他還有青靈珠。
至少照現在的情況看,青靈珠無疑比龍形玉更加神秘。
然而他還有更緊迫的事,那就是他只有一個月時間,如果到時候不能從歐獨行手中活下去,那麼說什麼都是枉然。
可是萬魔王和孔雀明王會出手嗎?
距離蘇慕天三人逃走已經十天,可是逃走之後他們卻一直沒有現身,甚至沒有回到錦繡山莊去。
也就是說,很可能蘇夫人也不知道他們的消息。
無論對蘇夫人還是歐獨行來說,這都不是件好事。
就算暫時可以不殺蘇慕天,卻不能不找到沈青城,因爲他就等於是富貴山莊消失了的,富可敵國的財富。
現在的歐獨行自然很需要那筆財富,他要做的,不僅是保住目前得到的,還要尋求更多和萬魔宗抗衡的資本。錢財當然是很重要的一個因素。
甚至此刻他的心裡只剩下了一個敵人——那就是萬魔宗,萬魔王。錦繡山莊、大明府和普方已經稱不上威脅了。
所以在和陸如心周旋的同時,尋找沈青城的事不僅沒有放鬆,反而更加緊鑼密鼓地進行着。
這件事已經由梅老接手,沈青城絕不能死,普方卻非死不可。
而且,萬魔宗、萬空大師這些都是不可不提防的因素,能勝任這一切的人,也就只有梅老。
蘇慕天和沈青城以及普方當然沒有回去錦繡山莊,他們現在就在杭州,西子湖畔的一間酒樓裡。
這當然也是錦繡山莊名下的財產,而且他們還是夜晚悄悄潛入的,所以留在這裡很安全。
酒樓的胡大掌櫃是個很胖的人,看起來憨厚老實,而且是個實在人。可是他卻絕不是個很遲鈍的人,能把大全酒樓經營成爲杭州城最大的酒樓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做事不僅可靠,而且效率極高。
看到少莊主到來,而且身受重傷,他立刻就帶着蘇慕天去到了酒樓後院一間隱秘的屋子裡,同時已經吩咐一個叫做宋三的夥計去取來了最上等的療傷藥。
他當然清楚另一個年輕人就是沈青城,可是卻沒有多問一句話。
作爲一個意氣風發,活到這麼大歲數的大掌櫃,他當然明白該說什麼,更明白不該說什麼。
放下療傷藥,他就對蘇慕天說:“少莊主放心,除了我和送飯的宋三之外,絕對不會有第三個人靠近這裡。老夫人那邊,我也會設法把您的行蹤告訴她。”
他的話不多,卻總能一語中的,這種人實在很難得。
蘇慕天點頭道:“別忘了告訴她,不要來找我,時候到了我就會回去的。還有,讓她隨時準備安排好兩個絕對不會讓人起疑的身份,我隨時會用到。”
胡大掌櫃點頭,又道:“我這裡也有兩三個隨時可以用卻不會讓人起疑心的身份,相信少莊主用得上。”
他說的是兩三個,而不是兩個,那就包括了蘇慕天在內。
普方雖然虛弱,但是聽到胡掌櫃的話,卻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思細膩。
如果這裡突然多了幾個每天需要送飯,卻從來不露面的人,難免讓人懷疑,那樣也就給歐獨行留下了線索。
可如果他們只是幾個普通的夥計,那就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看到蘇慕天沒有異議,胡大掌櫃接道:“三位三天以後就可以到後廚打雜了,衣服的話我會讓宋三帶過來。”
蘇慕天一點頭,胡大掌櫃已經退了出去。
就在他要走出去的時候,蘇慕天又道:“胡掌櫃,歐獨行這些天有沒有采取什麼行動?”
胡大掌櫃停下,遲疑了一下才道:“五天前,歐獨行去了錦繡山莊,花伴君和雲渡山受傷,那一隊玄武也已全軍覆沒。”
蘇慕天霍然起身,道:“我娘呢,她怎麼樣了?”
胡大掌櫃道:“老夫人雖然受了傷輕,不過已無大礙,少莊主不必過多牽掛。”
蘇慕天雖然驚怒交加,卻也聽得出現在錦繡山莊至少還沒有淪落到和富貴山莊一樣的下場,他又問:“現在山莊如何?”
胡大掌櫃有些慶幸地道:“本來歐獨行完全可以一鼓作氣攻佔山莊,但是幸虧最後關頭出現一個神秘人,以一己之力讓歐獨行敗退,所以山莊現在安然無恙。”
蘇慕天道:“可知道神秘人的身份?”
胡大掌櫃搖頭道:“不知道,除了夫人、花伴君和雲渡山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而且,江湖中知道有這個神秘人的也不多。”
蘇慕天點點頭,道:“你下去吧。”
胡大掌櫃又說:“這三天我會盡力掩蓋關於你們的一切,三天以後不論如何,後廚裡都應該增加幾個人了。”
蘇慕天當然答應。
沈青城和普方對這種安排都沒有意見,對於他們來說,爲了活下去連人肉都可以吃,又何況只是在後廚打雜?
爲了保證他們的行蹤不被泄露,連處理傷口都是完全由他們自己動手。
三天的時間並不長,雖然不至於讓他們的傷勢有所好轉,卻可以讓他們的體力恢復到巔峰狀態。
雖然他們打雜做的只是最簡單的事,可是看他們一個個臉色慘白,弱不禁風的樣子,廚裡的人也沒有說什麼。
而且對於胡大掌櫃的安排,他們更不會有任何的不滿。
廚房裡的大廚和胡大掌櫃一樣是個胖子,他的人不錯,做菜更是有一手,也許還不止一手。他在大全酒樓已經做了十年,就憑這份資歷,他的聲望也不弱。
雖然沒有胡大掌櫃的吩咐,但他對這三個新來的夥計也頗爲照顧,爲他們準備的飯食也就比其他人要好那麼一點。
廚房裡的工作並不輕鬆,可是他的臉上卻從未出現過不愉快的表情。空閒的時候,他也會哼着小曲,在庭院的一張長椅上躺着,再剝幾顆花生下酒。
和這種人相處,對於普方三人來說絕對是一種全新的體驗。
他們心裡的仇恨當然不會消失,但是他們心裡卻保持了一份感激,因爲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們經常接觸的醜陋和黑暗之外,至少還有高尚的人性。
這一點已足夠讓任何人感激。
身上的傷口已開始癒合,心裡的悸動已開始不安,只要他們做好準備,就是讓歐獨行後悔的時刻。
殺戮也不是他們可以選擇的。被逼無奈的時候,他們當然不可能引頸就戮,既然沒有選擇,那就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來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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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涉足江湖,自由的選擇就成爲了一種奢侈品。
同樣,爲了應付歐獨行的殺戮,他們就只能以同樣的方式來反擊。
作爲少莊主,蘇慕天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優越感,後廚交代的任務,他也總是一絲不苟地完成。
所以不到半個月,這三個沉默寡言而勤懇的信任就得到了後廚所有人的肯定。
自從安排好他們之後,胡大掌櫃就再未找過他們。作爲一個高高在上的大掌櫃,他要操勞的事實在太多,根本顧及不了這幾個平凡的夥計。
所以歐獨行實在很難找得到他們。
蘇慕天和沈青城都已開始有些急躁,因爲他們已經迫不及待,迫不及待的要讓歐獨行付出代價。
可是隻要普方不動,他們也絕不會擅自行動。一個殺手的隱忍,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象,因爲他永遠都在等待那個一擊致命的機會。
所以他們只有忍。
忍到可以一擊就傷到歐獨行的根本的時刻。
半個月以來,江湖中竟然出奇的平靜,歐獨行居然也偃旗息鼓,對江湖的事務不聞不問。
可還是有人能看出來,這是暴風雨的前奏,這一輪短暫的平靜之後,迎來的將會是徹底的顛覆。
畢皓對待阿木古郎和諾敏很熱情,完全體現了他作爲一個主人和世家公子應該具備的風度。
除了帶着他們遊覽杭州誠之外,他當然沒有忘記阿木古郎的刀法。所以這幾天下來,阿木古郎在刀法上的進步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
儘管每天面對着畢皓,儘管心裡有些竊喜,可是諾敏還是難以避免的有些擔憂。
因爲她已經能夠感覺到,畢皓雖還是以前的畢皓,卻已有些不同了。
他的熱情裡已經無形中參雜了些許冷漠。或許畢皓自己沒有意識到,可是諾敏卻很清楚,那種冷漠,足以拒人於千里之外。
一個少女對心上人的變化總會特別敏感些。
那是一種內在的,非常細微的變化,可是阿木古郎也有所發現了。
因爲他完全知道諾敏在想什麼。
皓月當空,諾敏就在院子裡。雖然和畢皓相隔並不遙遠,可她並不見得多開心。
阿木古郎遠遠地看着她,他發現,諾敏更顯清瘦了。
她回頭看到他,衝着他笑了笑。阿木古郎就走過來,他說的第一句話是:“再過幾天我就要回去,這裡畢竟不是我的歸宿。”
諾敏索然長嘆,問道:“阿木古郎,你一直都是最懂我的人,你告訴我,我這一次的選擇是對是錯?”
阿木古郎道:“我不能左右你的選擇,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只要你自己認爲值得,那就是對的,你就應該堅持下去。而我,”他的目光變得黯淡,“我總會支持你的。”
諾敏苦笑:“這短短的時間裡,我們都變了,唯一不變的就只有你。”
阿木古郎也笑,苦笑:“我不能變,如果有一天你們都懷念當時的我們了,至少還有我可以爲你們保留一點記憶。”
諾敏明白,在記憶的道路上迷失了方向總是件可怕的事。
而阿木古郎,卻一直努力堅持着,讓自己成爲一盞可能永遠也用不上的指路燈。
作爲這種角色,註定了要承受孤獨。
但這畢竟是他自己的選擇,諾敏心裡只有感激。
阿木古郎道:“如果什麼時候你厭倦了,我還會一如既往的在草原上等你。”
諾敏道:“如果我永遠不回去了呢?”
阿木古郎已經連苦笑都笑不出來,只是喃喃道:“那樣的話,我會祝福你。”
諾敏沉默。阿木古郎的這種感情,她不敢接受,也承受不了。
因爲這種愛早已超越了佔有,超越了一般人可以付出的範疇。
她突然擡起頭,看着他道:“你等我,最多三個月,那時候我或許會做出不同的選擇。這是我最後一次任性,你願意等嗎?”
阿木古郎的眼裡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他點頭,重重道:“我願意,不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在這裡陪你到最後。”
諾敏笑了,她轉身看向天邊的明月,道:“你看,這裡的月光更溫柔,卻不如草原上的月光純淨清澈。”
阿木古郎笑了。他們畢竟不屬於這裡,無論如何,只有草原纔是他們最終的歸宿,無論是諾敏還是他都一樣。
諾敏看着阿木古郎,心裡忽然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內疚。因爲阿木古郎從來都以她的喜好爲喜好,因爲她的高興而高興,爲她的悲傷而悲傷。
可是她自己卻從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直到現在。
或許,如果三個月後真的跟他一起回去的話,於他是一種補償,或者更是一種解脫。
諾敏突然問道:“阿木古郎,你累嗎?”
阿木古郎的回答簡短卻很明朗:“累,很累,可是值得。”
諾敏道:“你沒有想過放棄嗎?”
阿木古郎笑了,儘管笑容裡盡是苦澀:“沒有想過,我不允許自己放棄,無論做什麼事都一樣。”
諾敏沒有繼續問,她說:“如果我們的結局最後變得像陸大哥和殷茹姐姐一樣,你會怎麼做?”
好久,阿木古郎才道:“我沒有想過。”他又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的話,我會回去草原,解決一些事情以後就去陪你。雖然你外表堅強,可是隻有我知道,你其實比我們任何人都害怕孤獨。”
諾敏的眼眶溼了,可是她已轉過頭不讓阿木古郎看到。
阿木古郎輕輕嘆氣:“其實你走後,大家都很着急,那裡的每個人都同樣關心你。”
諾敏終於哽咽道:“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可是我現在還不能走,我還要再等等。”
阿木古郎柔聲道:“我懂,我會陪着你,只要你願意,無論你要等多久,我都會陪着你。”
諾敏的哽咽聲已經變大,淚水也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可是她的臉上非但沒有痛苦,反而充滿了幸福。阿木古郎有着冷酷的外表,可他的心是火熱的,而且這份熱只爲她而敞開,是她的專屬。
有這樣一個人守護着,就算是最後遍體鱗傷,或許也會好受些。
這樣對阿木古郎很殘忍,可是她也明白,阿木古郎一定可以理解她。她說過,她還要再任性一次,最後一次。
她凝視着阿木古郎,道:“如果我們可以一起回去,我就嫁給你。”
阿木古郎裂開嘴笑了,笑得很開心,很開心。可是他的眼角也流下了淚水,不知是高興還是委屈的淚水。
諾敏擡起手爲他拭去淚水,溫柔地道:“我不許你哭,你要一直以最堅強地姿態站在我背後,不然我會害怕的。”
阿木古郎擡起手擦淚,道:“你放心,這是你最後一次看見我的淚水,以後我會爲你流血,卻絕不會流淚,這是我給你的承諾。”
諾敏又開始哽咽,她說:“我相信,我一直都相信你,你一直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以前是,以後也是,永遠不變。”
阿木古郎笑了,他黝黑的面龐似乎綻放出神聖的光彩——一個能爲愛如此犧牲的人,還有什麼能超越他那偉大的人格?
諾敏是幸福的,因爲她身邊有阿木古郎,永遠都會有。可她也是痛苦的,因爲她已經無情地傷害了他。
然而這難道是可以避免的嗎?
至少諾敏自己不知道答案。
畢皓此時就坐在遠處的屋頂上,他的臉上洋溢着平和的笑容,就如一個得道的高僧。
他從來都不喜歡窺探別人的隱私,可是剛纔那一幕卻已深深印刻入他的眼底。
看到那一幕,他心裡好像有一層薄薄的隔閡破裂開,他最後的一點障礙,終於消失。
他盤腿坐着,他的刀就平躺在雙膝上。
他伸手撫摸着刀鞘,動作溫柔連貫,毫無瑕疵,好像融入了“禪”的境界。
他的手一引一動,霸刀出鞘。
就在此刻,他終於開悟,就好似禪宗裡的頓悟一般,曾經那種圓融的感覺,終於再次迴歸。
他已經徹底成爲了刀法的掌控者,而不是淪爲刀法的奴隸。
霸刀飛出的時候,夜空中只是出現了一條細如髮絲的白光,渺小而冷漠,可是就連夜空中的皓月也掩不去它的光彩。
刀光還沒有消失,霸刀已經悄無聲息地入鞘,就如從來沒有出過鞘一樣。
安穩不動如大地,靜慮深密如秘藏。
不動如山,芳華絕代。
可是隻要動了,那就是發出驚天一擊的時候,霸氣盡顯,冠絕天下。
畢皓的一身黑衣,讓他整個人都無限融入了夜幕之中,和廣闊無垠的天幕融爲一體,無比的和諧自然。
他膝上的刀雖在鞘中,可是那種凌厲的殺氣卻已透過刀鞘直射而出。
就算是刀鞘也掩不去刀鋒的鋒芒。
不僅是霸刀,就連畢皓身上,那平和之中也透露着無盡的龐大氣勢,好像浪潮般無窮無盡。那把刀好像已經成爲了他身體的一部分,他本身就是一柄鋒芒盡露的利器。
一把沒有鞘的刀!
絕世的霸刀!
畢千里和畢夫人似乎也有所觸動,他們走到院子裡,看着盤坐在屋頂上的畢皓,眼裡滿是自豪和驕傲。
畢千里興奮道:“皓兒終於悟了,那個阻擋了我數十年的屏障,終於被他突破了!”
他的雙手緊握,興奮得像個小孩子,拳頭放開,雙掌興奮地抖動,然後再度捏緊。
畢夫人當然替他們高興,可是她什麼都沒有說,她的目光只是在眼前這兩個男人身上來回打量着。
他們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他們的成就,在她看來遠遠比自己有所突破還讓她高興。
至少到了現在,她自己已經別無所求了。
她不爲任何人而活,可是如果沒有這些人,她的生命也就沒有了意義。
就好像一個人不可能完全依賴別人,但也絕不可能孤立地活着。
富貴山莊的日子單調而乏味,陸如心除了研究龍形玉之外好像已經沒有其他事情可做。
不過還好他心裡也只關注這一件事,所以也不覺得難耐。
半個月時間,他對第一根玉柱的瞭解已經上升了一個層次,那不完整的真龍之怒也終於慢慢有了圓融的感覺。雖然靠這一招還不能和歐獨行分庭抗禮,但要和他周旋一番卻已不是大問題了。
而這,只不過是半個月時間而已。這一個月之後,歐獨行在他面前或許就會像當初他在歐獨行面前一般的弱小無力。
陸如心的心情越來越好,那種即將可以報復的快感已經充斥了他的心。
而這半個月支撐着他不眠不休地苦練的動力也只有兩個字——仇恨——當初他最爲排斥,最不在意的東西,現在卻成了讓他堅持和奮鬥的最有力的理由。
所以他的心裡已經有了一種越來越強烈的渴望,他渴望着看到這些人一個個拜服在他面前,爲他們的所作所爲而懺悔!
這段時間,歐獨行甚至沒有出現在陸如心面前,好像他已徹底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可是他的注意力卻絲毫沒有放鬆,因爲他或許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時的陸如心已經漸漸變成了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隨時都會發出致命的攻擊。
他坐在沈飛鴻生前最喜歡的椅子上,品着最名貴的波斯紅酒。
梅老就坐在他旁邊,靜靜地想着心事。
秋淚血從門外快步走進來,道:“王上,有消息了。”
歐獨行道:“關於蘇慕天他們的?”
“是的,”秋淚血說,“他們藏在杭州,西子湖畔,大全酒樓。”
歐獨行臉上馬上升起一抹病態的紅暈,他問道:“你是怎麼查到的?”
秋淚血面色不變,平淡地道:“蘇夫人,她是唯一的破綻。”
歐獨行道:“爲什麼?”
秋淚血道:“蘇慕天一旦徹底脫身,難免就會擔心蘇夫人的情況,所以一定會派人和她聯絡。”
“你怎麼知道的?”歐獨行問。
秋淚血有些遺憾地搖搖頭道:“本來我也不知道的,直到那天我查到有人去見了蘇夫人。”
歐獨行道:“經過那件事之後,還能和錦繡山莊保持正常來往的人或許已不多了,所以忽然有這樣一個人出現,不管能從他身上查出什麼,你都不會放過這條線,對嗎?”
“是的,”秋淚血說,“所以我親自跟着他回到了杭州城,親眼看着他走進了大全酒樓。”
歐獨行道:“就憑這一點,你就斷定蘇慕天他們躲在大全酒樓?”
秋淚血搖頭道:“沒有。我在這五天之中用不同的身份,一共進入大全酒樓二十次,其中十次是客人,十次是各種不同打雜的下人。”
歐獨行笑了,開心得好像天下盡在他的掌握之中:“這麼多次的進進出出,已足夠你看出點什麼了。”
秋淚血點點頭:“他們藏身的方法確實不錯,三個在江湖中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居然全都成爲了後廚打雜的下人。”
歐獨行又不理解了:“大全酒樓一直都有我們的人,若是突然出現這麼樣的三個人,爲什麼他們沒有注意到?”
秋淚血嘆息道:“這實在不能怪他們,就是我親自守在那裡也未必能查出他們的行蹤。”
歐獨行眉頭一皺:“莫非他們的計劃竟然如此周密?”
沒想到秋淚血居然搖頭否認,他說:“他們的計劃算不上週密,卻很有效。他們三個用的身份,絕不會讓人生出任何疑心。”
“既然這樣,”歐獨行說,“他們肯定已經經過了易容,你是怎麼認出他們的?”
秋淚血道:“因爲他們都受了傷,儘管他們的易容術都不錯,我平常時日也未必能看得出來,可是受了傷就難免身子有些虛浮,這一點是他們無法掩蓋的。”
“不錯,”歐獨行說,“而且你肯定觀察了他們的手,他們都是練劍的人,常年握劍的手,難免和平常人不同。”
秋淚血接道:“除此之外,我還看得出,他們做的雖然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可是手法上還是有一些漏洞。只要研究過他們就不難知道,那是他們習慣了的握劍和出劍的手法。”他又嘆氣,“雖然普方的手法我看不出來,可是蘇慕天和沈青城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是的,”歐獨行說:“所以這一點纔是他們真正致命的缺陷。”
歐獨行轉過頭問梅老:“王叔,那一批‘亡靈’經過搏殺‘玄武’,還剩下多少人?”
“二十,”梅老道,“從五十下降到二十個,但這些人無一不是百裡挑一的好手,如果面對沈青城這種人,雖說取勝無望,卻也不會慘敗。”
歐獨行笑道:“足夠了。”
他又對秋淚血道:“淚血,從現在開始,這批‘亡靈’由你指揮,不論如何讓他們在兩天之內在大全酒樓安頓下來,一旦安排完畢,我們就動手。”
秋淚血領命而去。
胡大掌櫃自從十年前喪妻以後,就一直單身未娶,可是他卻也從來不缺少女人,所以他的房間裡除非有他的允許,否則絕對沒有人敢踏進去半步。
所以蘇慕天在他房裡也絕不會有人知道。
胡大掌櫃道:“少莊主,我已經派人把消息傳達給老夫人了。”
蘇慕天道:“她怎麼說?”
胡大掌櫃道:“夫人說了,少莊主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不必擔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