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可是能不低頭,阮雲瑾就不想低頭,就不如眼下,即便是她不叫曹氏那一聲令人作嘔的母親,也不會有人責怪她。
若是曹氏因爲這個小心眼了,和人說起這件事情,別人也只會怪曹氏不懂得體諒一個年幼的孩子。
曹氏看阮雲瑾不答話,臉上依舊是那副擔憂的神色,轉頭看着阮青林,問道:“三爺,阿瑾這是怎麼了?”
阮青林皺着眉毛道:“阿瑾一直嚷嚷着肚子疼,該不會是吃壞了什麼東西吧?”
曹氏輕輕的蹙起了眉毛,好像是在思索着什麼:“阿瑾今天晚上沒有吃飯,怎麼會吃壞了什麼東西。”
阮青林恍然了,突然想起來阮雲瑾今日和秦氏一起出去的,怎麼好端端的孩子,給她領出去了,回來的時候就成了這樣?
想着想着,阮青林的心中,對秦氏就多了幾分埋怨,心中想着,把孩子們養在曹氏這裡是對的,秦氏畢竟是商賈人家出來的小姐,自幼又沒有母親在身邊教養,肯定不知道要怎麼照顧好小孩子。
阮雲瑾一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邊聽着曹氏那不着痕跡的在那下眼藥。
曹氏啊,曹氏!果然是高明的很!便是父親這樣精明的人,都給騙了過去了,難怪前世她娘、兄長,還有自己,都會被她玩弄於鼓掌之中。
這樣看起來端莊賢惠,又事無鉅細都會做的妥當的女人,簡直就這宅門之中的模範夫人,又有幾個人會看穿這賢惠外表下那顆毒辣的心呢?
沒一會兒,郎中就跟着紫菱來了。
郎中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頭髮已經花白了,因爲走的急了,臉上升起了兩朵紅霞。
阮青林把阮雲瑾從懷中放下,讓阮雲瑾平躺在牀上。
阮雲瑾的心中長鬆一口氣,她雖然看起來還是一個五歲的幼童,不過骨子裡面可是一個已經嫁過人的人了,被父親這麼抱着,心裡自然是不舒服的。
再加上,她現在已經厭惡極了父親,她在父親的懷中,感覺不到一點父愛,有的只有深深的噁心,那屬於曹氏的味道,讓阮雲瑾覺得,父親整個人兒,都是髒的。
郎中給阮雲瑾把了把脈,然後又看了看阮雲瑾那明顯鼓脹了起來的肚子,開口說道:“七小姐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吃壞了東西,有些存食,可以選擇吃些山楂或者是喝點陳醋。”
阮青林長鬆了一口氣,連忙轉身對着紫菱說道:“還不快點去膳房拿陳醋!”
阮青林看着愛女難受成這個樣子,心中是有着火氣的,可是這火氣,她又不知道要對的誰發泄,這屋子之中,除了正躺在牀上難受的哭着的阮雲瑾,也就剩下曹氏和紫菱了。
阮青林現在可是喜歡曹氏的很,哪裡會把曹氏當成撒氣桶?
於是紫菱就無辜撞到槍口上面了,成了阮青林發泄情緒的對象。
其實阮青林現在更想質問一下秦氏,是怎麼照顧孩子的!
在紫菱去取陳醋的這會兒功夫裡面,曹氏柔聲問道:“阿瑾,你今日都吃了一些什麼東西?”
阮雲瑾見曹氏問出了這個問題,心中覺得有些好笑,她還怕曹氏今日不會問這個問題的,可是事實證明,還真是她多慮了,曹氏根本就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打擊她孃親的機會。
阮雲瑾用手摸了摸眼淚,好不可憐,抽抽搭搭的說道:“今日和娘去上香的時候,阿瑾有些暈車,就吃了幾顆蜜餞。”
說完這句話,阮雲瑾用軟軟糯糯的聲音,繼續說道:“回來之後,阿瑾的肚子有些餓了,就想着紫菱做的金絲番薯丸子好吃,就吃了好些。”
阮青林是越聽臉色越黑:“金絲番薯丸子,那東西是番薯做的,本就不易消化,你竟然拿來當飯吃!”
阮雲瑾見父親訓斥自己,哇的一聲,一下子就哭了起來。
阮青林有些後悔了,阿瑾不過是一個五歲的孩子,懂什麼?再說了,阿瑾自己也肯定不想吃壞肚子啊。
阮雲瑾委委屈屈的,用軟綿綿的聲音,小心翼翼的說道:“阿瑾……阿瑾是知道吃金絲番薯丸子不好的,今日徐媽媽來尋我,正好聽見我要吃這東西,然後就告訴阿瑾,這東西不能多吃。”
阮雲瑾一邊哭,一邊說:“阿瑾也記下了,說是不吃了,紫菱把金絲番薯丸子做好了之後,阿瑾就說……就說不吃了……然後紫菱就和阿瑾說,說徐媽媽是賤婦,什麼也不懂,不讓我聽徐媽媽的……”
阮雲瑾的哭聲,簡直是讓阮青林的心都碎了,阿瑾往日裡最是活潑,今日竟然病在牀上,哭成這個樣子……
曹氏的臉色漸漸的有些不好看了起來,阿瑾這死丫頭話裡面的意思,怎麼越聽越不是味道呢?幾句話,就把秦氏摘的乾乾淨淨了,這盆髒水,一下子就潑到了吐芳齋之中!
正巧這個時候,紫菱娶了陳醋回來。
紫菱是用着白瓷敞口帶蓋的小罐子裝了陳醋回來的,罐子不大,用一隻手,恰好能托住。
紫菱把瓷罐子遞給了阮青林,然後道:“三爺,陳醋來了。”
紫菱今年有十四了,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正用着柳樹抽新枝的速度,生長着,身子已經有了一些婀娜的輪廓,猶如一枝含苞待放的花兒。
阮青林可沒有什麼心情去欣賞這朵生澀的花朵,重重的奪過了裝着陳醋的白瓷罐子,然後冷哼一聲說道:“還不給我跪下!”
紫菱愣了愣,很顯然沒有明白過來,阮青林說的是什麼事情。
曹氏這個時候連忙道:“三爺,你不要動怒,爲了這賤婢氣壞了身子不值得,眼下還是先把陳醋餵給阿瑾喝下吧。”
阮青林一想也是,現在最要緊的事情,還是要讓阿瑾舒服一點,到時候再處置紫菱也來得及!
阮雲瑾看着阮青林拿了一個同色的白瓷勺子,然後打開了醋罐子……
這醋罐子上面的蓋,剛剛被掀開,阮雲瑾就問道一股刺鼻的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