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滿臉紅斑的弗格森長着一張娃娃臉,可在不戴眼鏡的時候蘇格蘭人看起來脾氣真的不那麼好。
雖然我是溫格的弟子及擁躉,但也不得不承認弗格森是一個極具個人魅力的人。
一個70來歲依然火爆無比的老爺子。
如果說教授是溫文爾雅的冰山,爵爺就是隨時可以噴發的火山。在遇見不爽判罰時,他可以在教練席前把口香糖吐向草皮,然後破口大罵F開頭的絕句。也能在致命進球后跳到助理教練身上,高舉拳頭對球迷歡呼。
我不知爲什麼,在這靜靜的通道拐角處一點聲都不敢出,任何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都想好奇地聽聽弗格森和溫格這對老冤家準備說什麼。
我輕輕探出頭瞄了瞄,爵爺和教授顯然沒有注意到我,兩個老人眼裡只有對方。弗爵爺滄桑的亂髮讓他看起來精神不是太好,現在他的心臟似乎不止是裝了起搏器那麼簡單,我能看到他胸前隱約有鼓鼓的一塊,腰間似乎別了什麼儀器。
弗格森老了,老到他的灰白的眉毛有一些下垂,整個人顯得富態。
28年前,在他用了八年時間帶領一支蘇超弱旅崛起,從蘇格蘭傳統豪門格拉斯哥流浪者和凱爾特人手裡硬生生拿走三個冠軍,並帶着這支蘇超球隊在歐洲優勝者杯乾掉皇馬奪冠。弗格森展現出來的指教能力,讓百廢待興的曼聯心動了。
弗格森是比穆里尼奧更早的“狂人”,在1986年的英格蘭,還是利物浦的王朝。
當時已經一共拿了16個聯賽冠軍的利物浦強極一時,在幾年內攬括4個歐冠冠軍的紅軍曾經被這麼驚歎過,“歐洲最強的球隊是利物浦,第二強的球隊是利物浦青年隊。”
而火爆的弗格森一到英格蘭就冒出一句牛皮吹破天的髒話:“我TMD要把利物浦從上面拉下來。”
蘇格蘭人是瘋子吧?
28年過去,歲月將弗格森摧殘成了一個皮鬆肉垮的老人,卻帶不走他那顆火熱的心。重大冠軍26個,包括12次英超冠軍,5次足總盃,3次聯賽盃,2次歐冠,1次優勝者杯,1次歐洲超級盃,1次豐田杯和1次世俱杯冠軍,有兩次贏得雙料冠軍,1次三冠王,以及兩次英超三連冠,這些都是英格蘭獨一無二的。
算上英超改制之前,曼聯以18個頂級聯賽冠軍反超了利物浦,蘇格蘭農夫說到做到了。
他幾乎將半生時間都與紅魔相伴。
而如今,所有人都認爲他會老死在球場邊時,弗格森在我面前2米處,看着他的對頭溫格說:“阿爾塞納,這個賽季完,我要走了,去病牀上吊命。”
我就像一個闖入歷史的幸運小人物,居然親眼見證了弗爵爺與教授這樣交談的歷史瞬間,白色的牆面遠端是紅色的通道入口,深秋的冷風依稀在這裡輕輕穿過。
弗格森凸起的啤酒肚頂開黑色的風衣,他的表情我難以形容,他在老特拉福德有種君臨天下的氣勢,此刻弗爵爺的眼神裡有傲慢,有不甘,還有不捨。
“留下來吧,亞歷克斯,切爾西還沒有拉下馬呢。”我很少見到教授說話這麼直接,溫格其實也是一個非常傲慢的人,驚世的才華與出衆的身高,讓他看人都有一種睥睨的味道。
弗格森露出一個挑釁的微笑:“我在06年到09年已經做到了,你呢?”
溫格的身上忽然像冒出了火焰一樣,他傲然看着爵爺:“從現在到未來的五年內,你戴上眼鏡看好吧。”
遠處,已經有些工作人員出現,可誰也不敢過來。我覺得氣氛不對,這火爆的老爵爺不會在這裡跟溫格打一架吧?
可我沒想到的是,弗格森露出一個難解的笑容:“那就交給你了,阿爾塞納,我帶着孩子們去拼這最後的一個賽季,如果我沒做到,我希望你能做到。”
“阿爾塞納,去把那幫只會玩鈔票的野蠻傢伙屁股踢爛,告訴他們什麼纔是足球。”弗格森昂首看着溫格,也許過於激動,他輕輕地用手扶了扶心臟。
溫格靜默地看着弗格森,他當然明白弗格森所指的,是憑無數貨幣崛起的切爾西和曼城。
我忽然心裡有種感動,對於守舊的弗格森和溫格來說,他們堅守地是純正的培養模式,培養自己風格的球員,捏造自己特色的球隊,然後去征服對手。
在這個領域,他們曾是無敵的。(主指英超,“曾”,巴薩等沒有躺槍)
然而現今,高薪挖角球員,見誰買誰的砸錢模式衝擊着英超秩序,不講任何道理的支票簿,天價虛價的球員,也許俄羅斯寡頭和石油大亨的目的根本不是足球。
弗格森守衛着他心目中的足球領土,現在他的身體不允許他再撐下去,所以寧死不屈的倔強老頭寧願去囑託自己的老對頭,只因他好歹也是同樣玩足球的人。
溫格動了動嘴脣,終於說道:“那就一言爲定吧。”說罷,教授頭也不回地走向球場,我能感覺到溫格的背影前所未有的堅定。
弗格森望着溫格離去,搖頭苦笑了下,老爵爺一轉身,發現了我。
“嗨,吳,”弗格森似乎察覺了我在偷聽,爵爺虛起眼睛打量了我下,“孩子,兩年後來曼聯吧,曼聯比阿森納更好。”
弗格森真是一個有魅力的人,我對老爺子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胸前的阿森納隊徽,對弗格森鞠躬敬禮,然後跑向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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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在下雨,特拉福德卻是晴空萬里,老特拉福德球場紅色海洋裡76000個座位座無虛席。
熱身完畢,我跟着球隊後面回更衣室做最後的戰備。
忽然衣袖一緊,原來是老阿科爾斯拉住了我,他佈滿皺紋的臉上此刻有些不同。老阿科爾斯指指替補席右側斜後方的看臺,那裡是阿森納球迷聚集的客隊看臺。
“2比8那場,他們就站在那裡,”維克忽然這麼說道,也許是看重,也許是喜愛,他總會跟我說一些特別的話,“阿森納的球迷們在那場球裡,一直唱着我愛阿森納直到結束。”
老阿科爾斯拍拍我的胸口,“去吧,孩子,幫助槍手償還一下他們的期待。”
我看着老阿科爾斯,點點頭,“放心。”說罷,我跟在吉布斯後面跑進通道。
儘管我們在亞當斯的警告下沒有看太多賽前炒作,可曼聯球迷顯然不會在主場放過我們。
歡呼聲與進行曲響起,無數的閃光燈將球員通道口灑地猶如神光降臨般白亮。
幾萬人“喔~~”的呼喊聲在我們跑入球場那一刻響起,然後緊接着就是滿場紅魔球迷整齊的吶喊聲。
“2比8。”
“2比8。”
“2比8。”
我們就在這樣的暴風中挺立着,我不由自主地看向亞當斯,然後我就發現我身邊的幾個人同時這麼做着。
阿森納之魂抱着手,紋絲不動地挺立在教練席旁,亞當斯看着我們,朝正走向阿森納這邊的弗格森努了努嘴,兇狠地皺了下眉毛。
我們都懂他的意思,幹掉曼聯。
弗格森走到客隊這邊跟溫格握了握手。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溫格和弗格森略一點頭,都把精力集中回比賽。
曼聯猜贏了開球權,所有人散開開始站位。
曼聯是主場的紅色,而阿森納穿着客場那套深藍色加一片青色的球衣。
新“小貝”忽然過來扯扯我,將他的金髮湊到我耳邊,“我想到這場球關鍵在哪裡了,你想到沒。”
我微微一笑,看來修行過的人所得都差不多。我將嘴湊到格曼耳邊,與他同時說出一個名字。
“香川真司。”
范佩西與魯尼站到中圈開球,我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踩在中圈線外,用眼睛死死盯住他,我的目的很簡單,我就是要他跟我對望。
也許是感覺到了什麼,范佩西看向了我。
目光相接。
我眼光裡什麼都沒有,就這麼看着他一動不動,范佩西被我盯了十幾秒,也許他被盯得心裡有些發毛,轉頭避開了我的眼神。
裁判哨響,范佩西把球敲給魯尼,比賽開始。
魯尼把球回敲給安德森,他頂替了斯科爾斯先發。我飛快地逼向安德森,阿森納戰術很明確,從第一秒開始,就要有寸步不讓的氣勢。
安德森見我來勢洶洶,把球一撥分給右邊路的斯馬林。
忽然一個藍色的身影殺出,居然硬生生把斯馬林的球一捅向前,然後飛快地前衝。
熱爾維尼奧大概快被替補席悶瘋了,他以火箭一樣的速度前衝着。
我也只好馬上開足馬力,衝向曼聯禁區。
斯馬林被偷襲了一個措手不及,連忙回身追着熱維爾尼奧,可熱爾維尼奧速度太快,加上搶先了好幾步,斯馬林怎麼也追不上。
曼聯右邊路城門大開。
我還沒進禁區,費迪南德就靠了過來。我哪會傻到跑死被他纏住,我朝熱爾維尼奧接應了過去。
熱爾維尼奧當然也明白自己傳中的水準,他果斷內切,把球往我這邊一踢。
這當然是一個撞牆,我這下反而緊緊靠住費迪南德,不然他動彈,然後把球往熱爾維尼奧的跑動路線上一撥。
球被撥向點球點,熱爾維尼奧無人看守,衝上來就是腳悶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