酋長球場終於煮開了鍋,賽前,大部分倫敦人雖然對國際米蘭抱有忌憚,但總認爲我們能夠過關。畢竟意甲沉淪已久,國米又處在動盪期,去年一口氣幾換主帥,這是傷元氣的事,可沒想到國米今天一猛如斯,我們認爲需要重視的中前場倒沒多大威脅,國米把重心防在了防守,強勁的鏈式防守讓阿森納吃了大半場苦頭,現在我終於把這難敲的鐵門打開了。
我跳下廣告牌,和上來慶祝的格曼、卡索拉擁抱,得感謝他們兩個,這小配合打得真是漂亮,快速的傳遞由右到中,把國米的三後衛拉開,我纔有了這麼個射門良機。
“還有17、8分鐘,要再進一個。”格曼拉拉我肩頭的球衣。
“給我傳,他們後衛轉身慢了些,應該還有機會。”我儘量放鬆着胸口起伏的呼吸,儘管我已經學着調適,可在重大比賽中進球,那種刺激感還是會讓人頭皮發麻。
回到中圈,維爾馬倫正在後場大聲鼓舞着隊友們,阿森納全員士氣大振,我回身對後場舉了舉拳頭,再上吧,夥計們。
這個扳平改變了場上局勢,隨着電子大屏幕跳成1比1的比分,阿森納開始壓上狂攻。
溫格用卡巴耶換下有點跑不動的卡索拉,維持場上的跑動能力,波多爾斯基開始頻繁地插進禁區,我被齊沃幾個後衛看得更緊,所以往往波蒂機會比我更好,我也毫不猶豫地把機會遞給他,只要能反超,我寧願波蒂馬上來個帽子戲法。
漢達諾維奇雖然被我打了個無解的勁射,可他依然生猛,在禁區內繼續神奇地阻擊着阿森納進攻,我覺得賽後他肯定是本場最佳球員。
國米在前場策劃了幾次反攻,由於中場壓得不敢太上,卡薩諾也只能草草遠射了事。
比賽進行到85分鐘,張伯倫在右路突出機會,在阿森納球迷們依然勁頭十足的喝彩聲中,張伯倫再次過了長友佑都,下底傳中,我被齊沃和小胡安夾住,難以起跳,不過當我看着球從頭頂掠過時,我並不擔心。
因爲後點還有德國人波多爾斯基。
波多爾斯基果然站在落點上,但他沒有時間控制好身體平衡,因此波蒂沒有發力頭球攻門,而是回點給了插上的格曼,格曼大腿卸球,他的金髮飄了起來,金髮哥把球往前一趟,甩開右腳就要勁射,小胡安連忙甩開我,撲向格曼,我故意回撤了一步,和格曼的默契,讓我能感覺到他下一步一定是一個往小胡安身後的挑傳。
皮球從小胡安頭頂撩過,遠處是酋長球場內陷頂篷上的藍天,格曼這個挑傳在空中有如天鵝飛過,我早已提前啓動,齊沃跟了過來。
我心中一動,齊沃一定想不到我會再挑一下。
足球在空中落下,一瞬間時間變得很慢,四周彷彿靜了下來,我右腳擺出,用腳尖再度往身後一挑,然後接着轉身,齊沃被我甩在了身後,我迎球,胸部一卸,漢達諾維奇撲了過來,不過他距離我還有2米有餘,漢達諾維奇盡力地伸展開身體,可對於我來說,球門已經上下左右都是機會。
反超的時刻來了。
我壓下自己心中的波瀾,瞄準了近角,這球不用太複雜,右腳腳弓穩穩一推足矣進球。
可就在這時,我背後一雙大腳飛踢了過來,齊沃情急之下一記背後飛鏟,而且還揚起了鞋釘,我一心在射門沒有留意,只覺右腳踝一陣刺痛,然後整個人失去了重心,倒在了小禁區前。
我覺得右腳有些疼,連忙把腳抱了起來,全場譁然,酋長球場響起了震天的北倫敦髒話。
哨響,裁判衝了過來,我稍感疼痛還好,立馬擡頭看向裁判,國米球員和阿森納球員都圍向裁判,裁判堅決地指向了點球點,然後跑向齊沃,看樣子要出牌。
我一見判了點球,心中一鬆,躺在地上趁機大口呼吸休息。
儘管斯內德等大牌對着裁判拼命阻擋,裁判還是衝到在地上裝無辜的齊沃身前,甩手高高舉起紅牌。
我坐起,鼓掌,這個判罰是沒有問題的。
阿森納隊醫列文跑了上來,他提着醫藥箱,問我:“傷在哪裡?”
我心急看點球,扶着列文的肩膀用左腿跳出底線,這才坐下褪下球襪,指着右腳腳踝,“這裡被踢了一下。”
列文兩條淡金色眉毛隨着他的動作扭動着,他熟練地沿着我的骨骼按下,然後不停地問:“痛嗎,這裡痛嗎?”
我扭頭看着場上,敷衍地回答着,“不痛。”實際上,我知道自己沒怎麼受傷,齊沃踢我的那一下有些疼,不過很快消逝,這不是什麼大問題。
格曼正在和維爾馬倫說些什麼,兩隊球員在裁判的驅趕下站到了大禁區外,最後,格曼走上點球點,他找隊長維爾馬倫要了這個點球,我知道帥哥很想進這個球,他選擇面對本場神勇的漢達諾維奇。
場邊的阿森納球迷全部站了起來,大屏幕上的時間跳到全場87分鐘,列文給我打了打冷凍劑,我站起踩了下草皮,沒什麼問題,我準備去追着格曼歡呼。
裁判哨音響起,格曼退後,叉腰,捋了捋頭髮。
全場靜了下來,爆發前的靜寂總是蠢蠢欲動。
從球門後看門將,才能看到他的緊張,漢達諾維奇飛快地彈跳着,這是他跟格曼的對決,一場兩個人的對賭。
我對格曼的腳法毫無懷疑,我看了下格曼故意放空的眼神,顯然帥哥不打算留給漢達諾維奇任何猜測的機會。
格曼呼了口氣,起跑,起腳瞬間,我看了下他的膝蓋,左下角,我作出判斷。
可我沒想到的是,漢達諾維奇作出了相同的判斷,他飛身撲往左下角,並且用指尖觸到了球,球從球門立柱旁滑出底線,正好滾到我面前。
我踩住球,聽到身後有球迷清晰地罵出了髒話。
我看向格曼,開始擔心起這個心高氣傲的死黨,他一路順風順水,還從沒在重大比賽中栽過這麼大跟頭。
格曼埋下頭,狠狠地甩了一下金髮,然後用雙手捂住了臉。冠軍盃淘汰賽,1比0落後下,最好的反超機會,可這個點球他沒有罰進。
本該罰這個點球的維爾馬倫還是很有隊長之風,他走上來拉住格曼安慰着。
我舉手向裁判示意,然後跑上球場,跑往格曼拍了拍他的背。
“沒關係,有我在,我可以再弄個點球給你踢。”我安慰着好友。
格曼咬着嘴脣按了下我的肩膀,表示他OK,沒有問題。
可我看得出他臉色有些發青。
比賽繼續進行,被罰下主力中後衛的國米換人,新上場的烏拉圭人佩雷拉一到禁區裡立馬來了個頭球解圍。
阿森納再度圍攻未果,我射門打在加爾加諾身上彈到邊路,回防的斯內德一個大腳踢到前場。
也許是攻得太起勁,一直很穩健的薩尼亞居然冒頂了,馬塔從他身後竄出,拿球,狂奔向邊路,兩隊的戰陣飛速推向阿森納球門。
我回跑着,同時看着後場,馬塔套向薩尼亞失位後無人的右邊路,3、4名阿森納球員已經奔向大禁區,國際米蘭只有卡薩諾一人在殺往阿森納門前,應該機會不大。
馬塔在邊路扣球,穩住身形後,一記速度非常快的半身低球找卡薩諾賭大運。
卡薩諾被維爾馬倫倚住,眼見是拿不住球的。
一個紅白身影閃出,下半場才上場的卡巴耶搶在卡薩諾身前解圍。
可讓我和全場沒想到的是,卡巴耶太急,鏟偏了部位,這球變成了一個有力的剷射,什琴斯尼對來自自家人的這一刀反應不及,球撞入大門內。
89分鐘,卡巴耶一個烏龍讓酋長球場陷入了冰點。
這是怎麼了?我問自己,這真是一場倒黴的比賽。
整個酋長球場陷入一片沉默。
我身邊,國米球員連連擁抱慶祝,兩個客場進球,比賽結束在即。
當裁判吹響終場哨的時候,球場開始了巨大的躁動。
不少阿森納球迷還是非常有素質,他們開始默默退場,這是一場打得很鬱悶,看得很鬱悶的主場比賽。
溫格一頭走進了通道,立馬就被記者們圍住了。
阿森納全隊有些垂頭喪氣,大家都低着頭小跑進通道,彷彿遠處的更衣室纔是逃生倉。
我儘量掩護着格曼,雖然我們進入通道前,還是聽到有球迷在頭頂大喊:“蠢貨,你罰個屁的點球。”
經驗豐富的阿特塔趕了過來,和我一起護住格曼,快步走進通道,可還是有記者拼命攔着我們,阿特塔對我打了個眼色,自己護着格曼去了,我則負責留下來面對一大幫記者。
我按照俱樂部規定,對記者微笑着做了個請地手勢,來到參訪區像被槍決般站定。
“啪啪啪”,閃光燈不停地閃起,十幾支話筒遞了過來。
“這場球的失利是否意味着冠軍盃阿森納很難再前進?你還有信心嗎?”
我聳聳肩膀:“我們場面上佔到了六、七成優勢,還有個客場,我們還有機會。”
“你認爲格曼今天的表現怎樣,你的好朋友罰飛了你創造的點球。”
“足球場上,誰都會罰丟點球,格曼又不是第一個。”我連忙替金髮哥辯解。
“國際米蘭帶着兩個客場進球回到主場,你有信心在梅阿查進球嗎?”
我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心裡忽然想起格曼爲我在切爾西門前亡命剷射的鏡頭,我沉下眼神,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我會在梅阿查送上確保阿森納晉級的進球數,我們落後幾個,我就會進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