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打入一球后,我開始體會到佈置3-3-1這樣陣型的良苦用心。
中國球員最需要補強的,就是相互間的補位以及集體作戰能力,很多時候,大家都只是打好自己的位置,而根本很少協防意識。
由於是三個後衛,類似於把後場的蛋糕切成三塊,一旦有一個後衛上搶,他身後就會出現巨大空檔,另外兩個後衛必須同時扯動補好空檔,而三個中場中,有兩個是負責防守的,其中一人就需要馬上後撤組成三後衛。
因此,在這樣的陣型中,每個中後場球員都必須打起精神,注意到中後場情況變化,精力一不集中,空檔很大的中後場就會亂掉。
我一來就打入兩球,就是因爲黃隊隊友不適應高速不斷變化協防補位,後防線露出巨大空檔,被我打了兩個單刀。
我敢肯定,在這次訓練比賽中,集體意識,協防意識較差的球員,幾乎肯定可以確定出局。
而進攻方面,單前鋒和單攻擊中場,要求球員必須具備很強的單兵作戰能力。
以前中國隊長期打4-4-2,絕活是兩個邊路齊飛,然後傳中打高中鋒頭上,欺負西亞和南亞大部分國家球員身體矮,但這種打法早已過時。現在即使是巴林這樣的球隊,後衛都已經開始硬朗起來,中國球員的邊路傳中質量又差,進攻當然大打折扣。而且4-4-2走邊路以後,兩個邊後衛一上搶或者助攻,薄弱的邊路防守極容易被打爆,這和現代強調防守的足球理念是完全相背的,以前的中國足協迷信老一套,當然屢戰屢敗。
希丁克的4-4-1-1,更爲實用,後場八人捆成一個防守八卦陣,相互補位,首先做到無懈可擊,立於不敗之地,然後前場依靠單兵尋找機會。
當然這要求,前腰的1和前鋒的1個人能力一定要超羣,以前希丁克在俄羅斯玩4-4-1-1,就因爲前腰是阿爾沙文。現在在中國隊玩4-4-1-1,也許,他說的因爲我才接手國家隊,是有一定比例的可信度。
不過說起戰術,我個人更喜歡赫普斯的看法,他比希丁克更潮流一些,現在足壇最王道的踢法,是西班牙的4-2-2-2,四個後衛防守,兩個後腰協防,依靠超強的控球,前場六個人控死對手。今年的歐洲盃已經開打,我沒時間看,只是前幾天在成都和師傅一起看了一場西班牙的小組賽。
當時西班牙就擺出4-2-2-2的無鋒陣型,一個前鋒都不要,就六個中場玩控球。當然,針對中國球員的腳下技術,還是希丁克的想法實際。
在戰術思考中,50分鐘已經快到了,我在早幾分鐘進了兩球后,基本就在和中場一直傳球放水,思考起其他東西,也是踢得過於放鬆導致。
何必呢,對於另一組的球員來說,他們是處於生死線上,我沒必要在這種時候逞能,放人一馬,讓希丁克自己判斷去吧。
助理裁判吹哨,表明我們這兩組的比賽已經結束。黃背心的球員們紛紛對高處的希丁克投以研究的目光,我們這隊的則開始脫背心交給下一隊隊友。
希丁克一個助手卷起電腦,走出球場。
球員們開始議論紛紛。
這個緊要關頭,希丁克做了一件坑死我的事。他對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我尷尬的把綠背心交給一個隊友,總覺得他看我的目光怪怪地。
我兩步跨上鐵看臺,希丁克居然叫我坐在他旁邊,我無語的坐下。
這不表明瞭我是新主帥的心腹?我頓時感覺自己和隊友間豎起了一道深深地鴻溝。
“你剛纔完全是放水了45分鐘。”希丁克對我的尷尬渾如不覺。
我只好苦笑開玩笑說:“你不會說我訓練不及格吧。”
“不,即使你只是在傳球,也比你的隊友打地專業多了,只是我要提醒你,你的大局觀還不夠好,掌握球隊的能力還沒開發出來。”希丁克還是頭也不擡,寫着什麼。
“喔,那我可以下去了不?”我還是想溜掉,免得接受隊友們偶爾飛過來那古怪的目光。
“不行,你得陪我看完下一組,我也想聽聽你的意見。”希丁克說。
不是吧?你這樣叫我以後跟隊友們怎麼混?
第二場奇怪的8V8訓練比賽開始了。
“你覺得中國球員更你英國隊友最大的不同是什麼?”希丁克問我。
“跑位置的能力,”我據實以告,“他們腦中沒有棋盤。”我打比喻道。
足球比賽可以用下棋來解說,一方11個子,除了守門員不能隨意移動太大,其餘場上10名球員就是一個活動的棋子,優秀的教練總能把排列組合,行軍佈陣玩的出神入化。
而歐洲職業球員最厲害的地方,是大家都明白這是一個怎樣的棋局,自己該充當怎樣的角色。
例如以我的前鋒位置來說,並不只是進球的要求。我的責任,就是攻擊的第一波軍隊,我的任務包括衝鋒,吸引對方防禦的第一道注意力,拉動後衛線水平位置,扯開空檔,在有角度的情況下完成射門,等等。
可就國內球員來說,往往集體意識薄弱,急於立功的前鋒多半是自己去突破,或者找空檔射門,而其他的事根本沒有概念。
所以當國字號球隊和韓國這樣的集體型球隊PK的時候,人家是一個陣,我們是10個點,也許我們個人能力並不弱,但只要他們抓住我們一個點,打爆,中國隊哪怕場面佔了優勢,還是難逃黑色幾分鐘。
希丁克讚賞地點了點頭,“中國隊現在需要教的,就是怎麼在場上踢成一支軍隊,而不是一個個梁山好漢,你能不能想一下怎麼把這個意思表達給他們。”
我陷入了思考。
這太有難度了,這等於是說,你得從根本上糾正一些人的思想,做事的時候,要想着整個團隊,別光顧自己。這對小農意識根深蒂固的國人來說,完全是天方夜譚。
“尋找化學作用吧。”我說。
希丁克示意我說下去。
“擺兩個小門,3人一組,踢3V3。”我想到了在巴西玩的鬥雞,“規定必須在1秒內一腳傳球,誰沒傳出球或者傳丟了的,立馬吹哨下場,排隊一個一個換上去。”
希丁克想了想,對張婷說,“請告訴你們領隊,這場訓練賽後,我會立即宣佈23人名單。”
我沒想到他決定下的這麼快,不由得向希丁克的筆記本上一看。
場上比賽除守門員的14名球員名字下,已經有四個被畫了紅叉叉,其中三個正好是昨天我遇到帶小姐進酒店的三人組。
這下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