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卻不理她這些, 走到門口招呼起了俊安他們。
“還坐着幹啥?人都自己回來了,不趕緊吃飯,還餓到什麼時候?”
俊安兄妹三個並着秋子姐妹, 五人一道忙走到荷花跟前, 只是一人給了李香草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完了”
待人都出去以後, 李香草湊在龐吉耳邊, 低聲說了兩個字。
“二姐是生我的氣。”
擡起右手擦擦臉上的眼淚, 龐吉一抽一抽的說着。
伸手揉揉他的腦袋,直把頭髮揉成一團糟,才罷手。長嘆一聲, 可憐兮兮的說:“唉!管她怨誰?可是咱倆的錯,一會兒可得陪些小心, 要不你二姐能念上幾個時辰。”
說完, 當着龐吉的面, 心有餘悸的揉了揉耳朵。彷彿是荷花碎碎唸的聲音還在耳邊一樣。
被李香草這幅樣子逗笑,龐吉捂着嘴, 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肩膀一聳一聳,看樣子確是樂得不輕。
“大姐沒什麼事吧?”笑後纔想起來問。
李香草兩手一攤,做出個誰能耐我何的樣子,皮皮的笑道:“能有什麼事?叫你放心, 你就放心便是, 這麼簡單的事, 大姐怎麼可能擺不平?安啦。”
捏起拳頭, 錘了龐吉肩膀一下, 像是爲自己的話做總結一樣。
“這就好,這就好……”
一句話連連說了幾遍, 看樣子確實是被李香草早上的行爲嚇得不輕,這會兒見她平安歸來,頗有些驚魂未定。
荷花她們卻是不打擾她倆敘情,“咚咚咚”菜盆、碗筷被大力的放在了桌子上。眼看着她倆在那沒完了,荷花敲敲桌子,“你倆不吃飯了?”
不等李香草反應過來,原本箍着她腰的龐吉手一鬆,一個箭步跑到荷花跟前,臉上堆滿了笑,打恭作揖,一圈下來的賠不是。不外乎就是對於方纔的事情道歉,然後就是發誓以後不再衝動什麼的,自然中間也不忘了把責任往呆若木雞的李香草身上推推。
荷花見他做出這幅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裡的氣一下子散了。當時聽着他說的話,確實是有些心寒,只是一想到他是擔心那總是一個人把事情全抗下的大姐,心裡也就沒什麼想法了。
害怕他真跑出去,這才做出幅刻薄的樣子,好叫他留在家裡。
把盛好飯的碗塞進龐吉的手裡,嘴角綻笑,“好了,這會兒倒成那事後諸葛了,早些時候哪去了?晌午都沒吃飯,餓了吧?趕緊坐下。”
被荷花熱情的招呼着坐下的龐吉,轉頭偷偷的瞟了眼李香草,做出個“對不起”的口型,又立馬轉過去了。知道荷花她們定是要吊吊李香草的,生怕被荷花看到,會連着自己一樣訓斥,只好不看她了。
李香草氣得鼻子都歪了,只是看着荷花射過來的冷箭,伸出的手,立時轉了個彎,氣哼哼的說了“你……好!”兩個字,這話說出來,險些沒把自己憋屈死,一個個都是小王八蛋,不知道替大人着想的!
人家幾個人卓在椅子上,圍着桌子熱熱鬧鬧的吃飯。自己可憐,就是晌午喝了一肚子的水兒,一走一晃盪的,一天下來,就是早晨進了點米粒,還是心裡有事,沒吃幾口的。
這下子,聞着飯菜的香氣,肚子咕嚕咕嚕直叫,胃裡也是一抽一抽的,頭暈目眩,真是餓得難受。
彷彿是纔看到坐在一邊的李香草,荷花驚訝的“咦”了一聲,放下碗筷,擦擦嘴道:“大姐,咋還不過來吃飯?不會等着桔兒兩個小的一會兒餵你去吧。”
又被荷花颳了一層面皮,李香草咬咬牙,真想狠狠揪揪她的小辮子,太氣人了!
只是這爲難誰,也不能爲難自己的五臟廟不是?對着唰唰唰轉過來的幾雙眼睛,李香草扯出一抹笑。
“忘記了,忘記了。”
荷花卻是不饒人的,重又端起碗,哼哼道:“忘記了?我看是大姐你的事多,多得都忘記了把我們鎖在家裡一天了吧。”
額,李香草一哽,放下了才端起的碗。燭光下掃了一圈,發現個個有些慍怒,眼底壓抑着擔心、後怕的神色。心裡一暖,嘆了口氣。
“罷了,等吃完飯,大姐都跟你們幾個說了還不成?這會兒大姐真是餓了,等吃完飯,成不?”
哀求一樣的說完,李香草端起碗筷,默默地吃着飯,不過動作間有些機械,眉頭緊蹙,有着莫大的哀愁。
其他人不說話,只是看着荷花。望着對面大姐低頭默默的,荷花有些心軟,夾了些土豆絲放在她的碗裡,柔聲道:“要是不好說,不該我們知道,大姐還是別說了。只是以後,大姐做什麼決定告訴我們一聲,我們不想被大姐矇在鼓裡。
你一個人抗,抗不下!原先你還說了,兄弟姐妹間,要有困難一起度過的。我們只是擔心你。”
李香草搓搓鼻子,沙啞着聲音道:“好了嘛,大姐知道了。大姐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成不成?”
避開李香草的問話,看了看沉默的衆人,荷花笑道:“做什麼呢?一個個苦大仇深的,再不吃飯,飯菜都涼了。”
“啊?該吃飯了。”
“趕緊吃飯。”
“真餓!”
……
被荷花雙眼一掃,李香草她們全都低了頭,個個找着藉口,說了句話。
收拾碗筷的時候,荷花落在了後面,跟李香草兩人並排走着,壓低聲音道:“大姐,真沒事?”
欣慰的看看體貼的荷花,李香草笑了笑,“現在還不好說,不過大概是沒什麼事的。縣令大人說是三天的時間,就能把那些人緝拿歸案。要我說他們也真是膽大包天,來了這邊一個個還都配着刀。
這會兒的功夫,哪邊可不是戒嚴的?那些人一進城,黃縣令就已經注意到了。今兒聽我一說,可不是一個天大的功勞?”
手裡拿着一把筷子,丟下李香草在身後自言自語,等她說完,轉身道:“我可不管別人怎麼樣。只要是咱一家人好好的就成。”
李香草自知理虧,對着她的後腦勺,自己窘迫的撓了撓頭,不自在的說:“知道了,下回一定不會了。”
一句話,荷花的臉色立馬變了,張口欲言,李香草忙上前兩步拉住了,一疊聲的告饒起來。
“好了好了,是大姐說錯話了,沒有下次,沒有下次了,成吧?”
擡腳跨進廚房,隨風低低飄過來句,“這還差不多。”
刷鍋,洗碗,全都弄完,一堆人又都坐在了院子裡,天空中的星星一閃一閃,煞是好看。
站在陰影裡的李香草胳膊拐了拐荷花,無聲的催促着。
“夜深了,都睡覺去。”
說完,率先拉着李香草上了二樓,徒留下掉了一地的下巴。
見識了今個不同以往的二姐,俊安他們不敢再聒噪,只好垂頭喪氣的跟在後頭上去了。秋子姐妹對視一眼,見人都上去了,桔梗才笑了起來,說道:“這家還是二姐兒說了算。”
秋子只是笑笑,並沒有發表什麼意見。
其實要不是大姐兒縱容,哪裡會是這樣。自己跟妹妹兩個確實是找了個好主家。定定的看了會兒調皮的桔梗,伸手拉了拉,“好了,姐姐瞌睡了。”
“那咱趕緊回去睡吧。”
說話間,頭上的蝴蝶簪隨着輕輕擺動。簪子是前段時間蓋房子請客的時候,那些城裡過來的人送的。聽說是銀樓掌櫃,帶着媳婦過來,一連送了四盒首飾,只說是留着把玩的。
中間騰東西的時候,李香草見了。自己幾個還小,單單帶了珠花。其他的準備送給秋子姐妹的,只是姐妹兩個說什麼也不要。還是李香草拿出了主人的架子,才叫她們兩個各自挑了一根蝴蝶簪。
就這還惶恐得不行,看兩人拿得少,李香草隨手又取了兩對耳環,樣式很簡單,下邊墜了兩顆珠子,對這些東西也是不懂,沒事人樣送了出去。
收了東西,以後秋子姐妹倒是越發的爲她們着想了。
“秋子姐,夜深了,你倆咋還不睡呢?”
“哎!這就睡。”
正出神的秋子,聽聞樓上李香草傳來的喊聲,忙應了。
燈被吹滅,院子裡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香草妹妹?香草妹妹?”
門外傳來李俊濤的喊聲,只是聲音有些急切,變了調了。
七月份,已是秋老虎發威的季節,一大早都已經很熱了,吃過飯,閒着沒事,李香草她們全都搬了椅子,院子裡找了個陰涼處呆着。
癱在椅子上,手裡的蒲扇一晃一晃,懶洋洋的。
正被蒲扇蓋着臉的李香草,這會兒卻是昏昏欲睡。只是瞌睡蟲被冷不丁的急切的喊聲嚇跑了。
呼哧一聲站了起來,臉上的蒲扇隨着動作,一不小心的,飄飄揚揚的落了下去,趴在了腳邊。
彎腰撿起蒲扇,仍在椅子上,忙答了,“哎!在呢?這就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