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又聊了幾句,那申學正就要告辭,李月姐卻是極力把田阿婆留了下來,一來是因爲月寶兒對田阿婆甚是思念呢,這小丫頭,每天都要嘮叨一番,李月姐的耳朵都起繭子了,這次如果不把田阿婆留下來住幾天,這幺妹兒等跟她急。
二來呢,卻是因爲白玉豆腐的事情,這事得稍後跟田阿婆交待一下,李月姐雖然沒有賣白玉豆腐鹽滷的配方,但她做主賣秘製鹽滷總是佔了田家之利,總得跟田阿婆說一聲,再把利錢分給田阿婆纔是正理,這個之前她都是想好了的,賣鹽滷的銀子她得,而行會裡專利的利錢該是田阿婆得,這樣,田阿婆也能多兩個養老錢,畢竟以田阿婆這年紀,再做豆腐賣豆腐已經不可能了。
有兩個餘錢伴身總歸是舒爽的。
“那好,我也好久沒跟月姐兒嘮叨了,就留下,你們先回去吧。”田阿婆衝着那申學正道,李月姐的提議卻是正中田阿婆的下懷,雖是自家親人,但之前從未曾相識,而如今雖是相識,卻又不便相認,畢竟申田之間的糾結卻是不便拿到檯面上來說的,所以,在這親孫和李家幾個孩子之間,反倒是李家幾個更親近些了,再說了,這回她回通州,馬上就要南下回淮安,今後怕是再也沒有想見的機會,所以,她便打算留在李家,跟幾個孩子好好親近一翻。
“嗯,也好,那一會兒我讓容兒來侍候您。”那申學正說着,卻轉過臉陰沉的盯了李月姐一眼,本就是板正的面容,再加上那眼中的厲色,李月姐便感到如山的壓力,幾乎是瞬間,李月姐明白這申學正的心思了。如今田阿婆的地位不一樣了,再不是千里尋兒的孤獨老婆子,她的後面是申家,一門仕宦之家呀,在申學正的眼裡看來,自己這般的挽留田阿婆不定正打着邪心思呢。而申學正這眼神是一種警造,讓自己別玩小花樣。
本來聽了申學正的話,李月姐還打算說不用麻煩別人,反正自家姐妹多,能照顧好田阿婆。如今明白過,自然知道該怎麼做了,她說過了。李家的人或許別的什麼都沒有,但多少有一絲傲骨,不屑於去做那攀付之事,於是便坦蕩的道:“那這樣,隔壁還有三間屋子,本來是蓋好給我阿爺阿奶來住的,只是他們如今住在舊城那邊,這三間屋子空着。就把阿婆安置在隔壁可好?”
倒是個一點就透的,申學正看了李月姐一眼,那眼神卻更眯了起來。這丫頭不簡單那,反應好快,等容兒過來。得叮囑她盯緊一點。不過,李月姐的提議正和他意,住在隔壁總比住在一屋子裡要隔了一層,再有容兒盯着,這李家估計玩不出什麼花樣來。
隨後那申學正就帶着邊上的申公子離開了,那公子邊走還邊回頭,好幾次盯着一邊的月嬌,李月姐便不着痕跡的擋在了月嬌身上,那申公子才頗有些失望的跟着他爹漸行漸遠。
等到那申家父子離開,屋裡的氣份一下子就和樂融融起來,田阿婆一個勁的從兜裡掏出各色糖果,瓜子,花生的,全塞在墨易和月寶的手上,一邊月嬌這丫頭裝癡裝傻的,不依不饒的說着阿婆偏心,於是換得田阿婆在她的手裡塞了更多的糖果和點心。
只是,明白了申學正心思的李月姐,那心情多少有一點失落。這些個大人物啊,總覺得別人要貪圖他們什麼似的。
“大姐,剛纔那個申大人說有個叫什麼蓉兒的要來,我們是不是要準備一下?”一邊的月娥雖然憨慢,但心思卻最細,提醒着李月姐道。
李月姐不由的拍腦門子:“瞧我,當然要準備,你先去隔壁打掃把三間屋子打掃一下,我這邊準備鋪蓋。”
“嗯。”月娥點點頭。拿後轉身拿了灑掃的東西出去。
“其實不用怎麼麻煩的,我住兩天就要走了。”這時田阿婆撮着手道。
“走?阿婆你去哪裡?”李月姐聽得田阿婆的話,不由回身訝然一問。
“你這丫頭問的這不是傻話嘛,我當然是回淮安了,這落葉要歸根哪,想想我出來已經好多個年頭了。”田阿婆有些滿足亦有些失落的道。她的心願總算是了了,故鄉人離不了故鄉土,她該回鄉了。
李月姐聽了田阿婆的話,心裡一陣不是滋味,她也明白,田阿婆終究要回鄉的,她這麼大的年紀了,兒子又已經找到了,再沒有什麼牽掛了。只是在李月姐想來,田阿婆應該是留下來跟申大人在一起的。
卻沒想到離別是這麼的快。一時間盡也是萬分的不捨。又看田阿婆神情裡有些失落,於是,便也學着月嬌的樣子道:“阿婆沒良心,我這不是捨不得你嗎,您卻編排起我傻來了。”
“不傻,你這丫頭長了顆玲瓏心呢。”田阿婆吃的鹽比李月姐吃的米還多,又如何看不出李月姐此刻是故意逗她開心,便伸着手輕拍了李月姐額頭一記。
“啊,對了,還有個事兒……”李月姐一拍額頭,然後一溜煙回屋裡,出來的時候,手裡拿着幾張銀票遞給了田阿婆。
“給我銀子幹什麼?”田阿婆瞪眼。
“這不是給你的,這銀子本身就是您的。”李月姐道,然後把豆腐行會的事情說了說。
田阿婆卻把那銀子推開:“月姐兒,我問過我兒了,你爹救的根本就不是他,他也沒有給你爹留下什麼豆腐製法,所以,這銀子不是我的,我不能要。”
李月姐鬱悶了,她當然知道自家阿爹沒救過那什麼申大人,因爲教她的本來就是前世的田阿婆嘛,她爹救人什麼的本就是她編出來的,只是後來因爲家裡出現了那田溫的衣服,大家才一致認爲她爹所救的人是田溫,沒想到,如今兜兜轉轉了一圈,又回到原點了,這白玉豆腐的製法來歷又成了說不清的東西了。
“那就當是我們做小輩的一點心意。”李月姐只能退而求其次。田阿婆這麼說了,她沒辦法在那上面糾纏了。
“不需要。你們有這份心阿婆就很感激了,這錢你們自個兒留着,都是大姑娘要嫁人的年紀,正好給自己貼補幾個嫁妝,再不行也可以留着,說不定哪一天。那個你爹救過的人就出現了。”田阿婆又道。
“說不準我爹救的就是申大人,只是他老糊塗,忘了,要不然,這白玉豆腐的製法不是你們田家的獨家秘方嗎?別人如何曉得。”李月姐又不甘的道。又順嘴編排了那申大人幾句。
“呵,這法子,可不能算是我們田家的秘方。我記得我婆婆在世時說過,這田氏農經是當年田家的曾祖父集衆多農書編寫而成,其中關於這個白玉豆腐鹽滷的方子是從開明元年的一份朝廷邸報中抄錄的,想來會的人應該不止我們田家。”田阿婆道。
“哦。”李月姐悶悶的應了聲,沒法子了,雖然她心裡清楚,這白玉豆腐百分百傳自田阿婆,可前世的事情說不清啊。
而銀子田阿婆死活不要。李月姐只得收回,想着,乾脆趁田阿婆在這裡的幾天。幫她制幾身衣裳和頭面,也算是盡點心意。
隨後田阿婆便跟月寶兒膩歪到一起去了,一老一小有着說不完的話。一會兒前面雞窩裡鼓掏着,一會兒後院豬圈裡哼唧幾下,最後一老一小又跑到池邊去數荷葉。
而李月姐則帶着月娥將隔壁三間屋子收拾妥當,一應傢俱擺好,全是竹製品,倒有一種說不出的雅氣。
到得天將黑之時,一輛馬載着幾個人進了莊子,不一會兒,馬車到得李家門口,從上面下來一位年輕女子,挽着一個髻,一身打扮得當的衣裳,撇去那一絲高傲不說,倒是一位極亮眼的少奶奶,她身後跟着一個丫頭和一對中年夫婦。
這一行人自是來找田阿婆的,那爲首的少奶奶正是那申學正嘴裡的容兒,申晴容,是申學正的女兒,今年十九,正是當年跟於子期訂親的人,前不久才完婚,本來一直都住在京裡,這次跟於子期一起搬進了御史衙門後院住了。
田阿婆自是要介紹一翻,只是申晴容待人很冷淡,李月姐自不可能拿自己熱臉蛋去貼她冷屁股,只是將他們一行人領進隔壁的屋裡,便不再過多的招呼了。
看申晴容一行人安頓好,李月姐就帶着月娥出了隔壁準備回自家,此時天已經傍晚,炊煙從各家的煙囪裡嫋嫋升起,各家的犬吠,林間鳥歸剿的鳴叫聲,映襯着夕陽的最後一抹金色,整個屯子顯得溫馨和恬靜。
只是,就在這時,屯子路,一個人影踉踉蹌蹌的跑着,嘴裡還呼天喊地的:“這日子沒法過了……”
好象是樹根嫂的聲音,李月姐聽着,連忙跑過去,此時,各家都有一些人出來打聽。
“樹根嫂,怎麼回事啊?”大家圍着那嫂娘問,正是李樹根的娘子,這李樹根就是當初曾租李家水田種過的樹根家。
“大夥兒看看,這就是我們的丁糧,這丁糧能吃嗎?我當家的跟倉庫那邊的人理論了幾句,反叫他們打了一頓,這日子可咋過呀……”樹根嫂說着,便坐倒在地,打開手裡的一隻布袋,立時,衆人就聞到一股子撲鼻的黴味,邊上姚家主婆用手撈起一把,那稻米上盡是綠的,黑的,白毛的斑斑點點。
這丁糧能吃麼,怕是要吃死人的吧,衆人一片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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