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後門。
這後門是虛掩着的,這時張進從外面推開了這後門,然後就忙是輕手輕腳地溜了進來,轉身又把門關好,就往前院來了。
前院裡,張秀才、方誌遠、董元禮等人依然在捧書埋頭苦讀,除了朱元旦一雙賊眼時不時滴溜溜地轉着,好像並沒有什麼別的變化,也好像沒人發現張進不在這裡好一會兒了。
張進見狀,這纔不由的大鬆了口氣,然後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向朱元旦這邊走了過來,也不曾引起張秀才他們的注意。
而朱元旦看見他回來,就是眼前一亮,暗地裡也是長出了一口氣,等張進在旁邊坐下,重新又捧書埋頭苦讀的時候,朱元旦就忍不住壓低聲音偷偷問道:“師兄,怎麼去了這麼久啊?比上一次都久!”
他的語氣裡不免有點埋怨的意思,這也難怪,畢竟要是張進久久不回來,被張秀才發現的可能性也就隨之變大了,到時候他打掩護的說辭可就不一定管用了,露餡的可能無疑也變大了。
聽問,張進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總不能說自己陪同着逛着逛着,一時之間也就忘了時間吧?
他只能搖了搖頭,敷衍道:“這事情等晚上再說,哦,對了!我爹他沒發現吧?沒問起我來吧?”
朱元旦搖頭答道:“好像沒有!先生被方二牛、樑二哥和董兄他們圍着請教問題呢,好像還沒注意到師兄你不在了,自然也就沒問起過了!”
“那就好!那就好!”
這時,張進才真正的徹底鬆了口氣了,放下心來了,隨即就也拿起手中的書本,投入了溫習苦讀中了。
不一時,等到太陽升到正頭頂上之時,那張娘子就從廚房出來道:“相公,午飯做好了,你們停下吧!都去廳堂吃午飯吧!”
張秀才擡頭看了看頭頂上的太陽,就應道:“哦!好!辛苦娘子了!”
於是,這上午的學習也就到此爲止了,各自放下書本,去廚房裡洗了洗手,就又去廳堂裡吃午飯了。
而等用完了午飯,下午他們又接着繼續溫習苦讀了,夕陽西下時樑謙就告辭回了樑家小院,而張進他們吃了晚飯,又開始晚自習了,等晚自習之後,他們這才得以結束這一天的溫習苦讀,回各自的房間好好歇息了。
張進、方誌遠和朱元旦一回到房間裡,還沒關上房門呢,那朱元旦就迫不及待地問道:“哎!師兄,快說說唄,今天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啊?都和那位小姐說什麼了?你不會是又和人家說些什麼不中聽的話了吧?”
那方誌遠用火摺子點燃油燈,聽了這話,也是一臉驚訝地擡頭看了過來,問道:“師兄,今天那位小姐又來了?我說上午怎麼好一會兒都沒看見師兄呢,還以爲師兄去後院方便了!”
張進關上了房門,聞言就也有些驚訝地反問道:“怎麼?志遠上午發現我不在了?”
方誌遠點了點頭應道:“嗯!我也是無意間發現的,埋頭看書看累了,就擡頭看了看,卻沒看見師兄!”
“原來如此啊!”張進輕頜首,又是忍不住問道,“這事你沒和我爹說吧?”
方誌遠搖頭好笑道:“師兄說什麼呢?難道在師兄眼裡,我就是個喜歡向先生告狀的人嗎?師兄待我極好,難道我還想看到師兄被先生訓斥不成?”
張進聞言也是不由失笑道:“是我的錯,你自不是這樣的人的!我也本不該這樣問你!”
朱元旦卻看了一眼方誌遠,暗自撇了撇嘴,不知道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聲什麼,然後就轉而又追問道:“師兄,還是快說說,你和那位小姐都說了些什麼啊?怎麼去了那麼久?”
張進聽問,又是沉吟了一瞬,就招呼方誌遠和朱元旦道:“來!我們都坐下吧,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和你們說!”
這話說的方誌遠和朱元旦都有些莫名其妙,摸不着頭腦了,不知道張進要說什麼,神情看着有些嚴肅鄭重,但還是聽從他的話,都在小桌前坐下來了。
三人落了座,張進又是沉吟了半晌,這才道:“其實,也沒說什麼,不過是陪着她在巷口外的街上轉了轉而已,買了些東西,說了些話,不知不覺間就過了那麼久了!”
說着,他語氣又是頓了頓,神情更顯鄭重,看了一眼左右兩邊坐着的朱元旦和方誌遠,就道:“可是,最後她離開告辭的時候,她問了我府試準備的如何了,而且她好像有意提點我似的,告訴我知府大人是個務實的人,比較欣賞言之有物的文章!”
他這話一出,當即朱元旦就是雙眼一亮,然後忙追問道:“師兄,這可是真的?她真的與你說了那知府大人比較欣賞言之有物的文章?”
張進神情鄭重地點頭應道:“這如何有假?這事情可是涉及到我們接下來的府試院試,我豈敢胡說?”
得到了確定,朱元旦頓時就露出笑容,歡喜的一副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樣子,不斷地搓着手道:“這下子好了!知道了知府大人這主考官的喜好,我們也就能夠更好準備了,說不定我也有很大的可能通過這府試院試了!”
可方誌遠卻不如朱元旦這般歡喜了,他皺了皺眉頭,遲疑了一瞬,就問道:“師兄,這事情是你向那位小姐打聽的?還是她主動告知你的啊?”
張進好笑道:“我哪裡會主動向她打聽這些?那不是讓人家瞧不起,認爲我居心不良嗎?是她自己要走的時候主動告訴我的,好像是有意提點我的樣子!”
頓時,方誌遠皺眉不語了。
朱元旦則笑道:“肯定是了!那位小姐對師兄有意,自然是想着師兄能夠順利地通過這童子試了,於是就有意提點師兄了!其實這事情對她來說,也不過就是簡單的一兩句話而已,畢竟她是知府家的千金小姐,對於知府大人的喜好,身爲女兒的她是再瞭解不過了!”
張進聞言不由默然,卻不願多說這事情了,他想了想轉而道:“我與你們說這事情,也是想着這事情對你們考府試院試有益,而且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也是信的過你們,這才說了!不過嘛,董兄、馮兄、周兄還有樑二哥那裡,你們說我們又說不說呢?要不要提個醒透露透露呢?又該怎麼提醒和透露呢?我們商議商議,想一個好辦法纔是!總不能我們都知道了知府大人的喜好,卻只把他們瞞在鼓裡吧?那我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了!”
聞言,朱元旦和方誌遠也都是皺起了眉頭,沉思起來了。
張進說的也是,於情理來說,他們是該給董元禮、周川等人透露透露的,可是這事情又不好說啊,畢竟涉及到張進和王嫣的暗中來往,要是說了,知道的人就多了,人多口雜的,難免就會被張秀才知道了,到時候張進免不得被收拾了!
可要是不說,就這樣看着董元禮等人一無所知地上考場,張進又好像有些覺得愧疚,虧欠什麼的。
朱元旦點頭笑着附和道:“正是如此!這事情是不能直說的,就是說了,人家也未必信,還是有意無意的提點提點就算了,也算是我們不藏私了,心裡也好受點!”
方誌遠卻一直皺着眉頭,不曾說話,抿緊了脣,好像他對於這事情,一直有什麼不同的看法,可是卻不曾開口說什麼,保持着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