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張家,小院裡。
面對張娘子的詢問,張秀才搖了搖頭,輕嘆了一口氣,不曾說話。
那方誌遠則是低着頭,悶聲喚了一句:“師孃!”
但也不曾回答她的問題,也是低着頭不說話。
那張娘子見狀,心裡就明白了什麼,但還是忍不住問道:“怎麼?相公,那老先生和老夫人不同意?”
張秀才苦笑了一聲,嘆道:“娘子我們還是去廳堂裡說吧,這事情也是一句兩句說不清楚!”
張娘子點了點頭,就和他們一起去了廳堂了。
廳堂裡,他們都是圍着一張飯桌坐了下來,張娘子提起桌上的茶壺,給每人倒了一杯茶,就道:“相公,這到底怎麼說的?說說看,我聽聽!”
張秀才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解了解渴,這才舒了一口氣,回答她道:“娘子,這事情是這樣的,我們上門去了先生師母家……”
張秀才把上午在袁家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緩緩道來,一點不漏,最後他苦笑道:“這事情我看着沒太大希望了,雖然我先生最後鬆口了,說是不能草率,要商量商量,但我覺得只要我那師母不鬆口,那也沒用!我太瞭解我那先生了,師母說什麼,即使他覺得不對,但也很難反駁她,最後結果還是要依我師母說的來!他們這一輩子就是這樣過來的!”
聽張秀才如此說,方誌遠就是神情黯然一瞬,抿緊着脣,更是一言不發了。
而張娘子聽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也只能好生安慰道:“志遠,你也別泄氣!至少兩位老人家並不曾一口拒絕了,還能好好商量商量不是?或許兩位老人家商量着就想通了,成全你們了呢,是不是?”
方誌遠聞言,沉默了一瞬,就是重重的點了點頭,勉強露出笑容道:“師孃,我沒泄氣!我和蝶兒也說好了,都不會輕易放棄的!我也明白,兩位老人家之所以不同意,那是因爲我家境窮困,他們擔心蝶兒嫁給我吃苦受累,我明白的!”
“可只要我能夠鄉試中舉了,成了舉人,功成名就了,家裡自然會好起來,到時候我再上門去提親,兩位老人家自然是會答應的,你說是不是,師孃?”
話說是這樣說了,可是這鄉試哪裡是他說的那麼好考的?想中舉哪裡那麼容易呢?如果中舉那麼容易,這天底下舉人早就是和秀才一般成堆了,也就變得不值錢了。
不過,看着方誌遠那清澈又執着的眼神,張娘子到底沒說什麼打擊他的話,而是笑着點頭道:“志遠說的是!等志遠中舉了,自是能夠風風光光的上門去提親的!師孃也希望你們能夠有這個緣分,能夠早日有情人終成眷屬!”
方誌遠頓時笑道:“多謝師孃!會的!會有這一天的!”
張娘子心裡嘆了一聲,也不願再多說這事情,就轉而笑着對張進、朱元旦他們道:“上午我去街上買了油鹽醬醋米麪什麼的,又接着打掃廚房院子,不過你們各自的房間還是沒來的及仔細打掃,既然你們都回來了,那正好,就各自去打掃各自的房間吧,還有書房廳堂都要仔仔細細再打掃一遍,這快中午了,我這就去廚房做飯了!等你們打掃完了,正好我飯也做好了,就可以吃午飯了,怎麼樣?”
張進等人聞言,相互看了一眼,自然是沒有異議的,各自應道:“是!娘(師孃)!”
然後,他們就是各自收起了心思,忙碌行動起來了,掃地的掃地,抹灰的抹灰,挑水的挑水,這張家也在一點點的變得乾淨了起來。
而他們卻不知道的是,在方誌遠這事情還沒個結果的時候,那朱家大院此時卻是跟着波瀾起伏起來。
朱家大院,朱員外的書房裡。
那朱員外正在扒拉着算盤覈對賬目,忽的就是突然問起一旁站着的老管家道:“老管家,元旦這時候在家嗎?”
老管家笑道:“老爺,大公子不在家,一大早上的他就出去了,可能是去南城張先生家去了!”
聞言,朱員外扒拉着算珠的手不由頓了頓,又是神情無奈的嘆道:“也是!他和張先生親近,這七八年來白天都是跟着張先生讀書,這時候他不在家也是理所當然的!唉!”
老管家覷着他的表情,心思微動,就試探着笑問道:“怎麼,老爺找大公子有什麼事嗎?”
朱元旦搖頭笑道:“也沒什麼事情!只是想着這元旦確實年紀也漸大了,是該給他說一門親事了,還有他已經是個秀才了,這已經是個意外之喜,我也不期待他以後能夠更出息中舉了,那麼今後他這要做什麼,我自然就要好好問問他了,聽聽他的想法了,你說是不是,老管家?”
老管家聽了就是笑道:“老爺開明!這兩樁事情也都是爲大公子考慮的!不過老僕聽說,昨天晚上夫人不是有意把孃家的遠方侄女說給大公子嗎?怎麼,老爺您不同意嗎?”
朱員外聽問,心裡就是煩躁,又是長嘆了一口氣,道:“老管家,你也是在朱家一輩子的老人了,我也不瞞你!這事情啊,我還真不知道該不該同意呢!”
“其實,我心裡也明白,夫人想着把孃家侄女說給元旦,她心裡肯定是有她的想法心思的,可我也想着要是元旦真的能夠娶了夫人的侄女,或許兩方在這夫人的侄女的牽線搭橋斡旋下,一家人能夠和睦相處呢?不像現在這樣,住在一個屋檐下,一家人卻不像一家人的!這是我的想法,只是就怕元旦不理解啊,所以我也爲難啊,老管家,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這”老管家也無言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恰巧這時,書房外面有人敲門道:“老爺在裡面嗎?”
頓時,朱員外和老管家都有些驚訝地轉頭看向外面,朱員外皺眉疑惑道:“這誰在外面?老管家去開門看看!”
“是,老爺!”老管家應了一聲,就去開了房門,就見房門外面站着的卻是吳姨娘,頓時他就是吃了一驚!
要知道,這吳姨娘雖是朱員外唯一的妾室,又是朱元旦的親孃,但其實她在朱家都是透明人的,從來不惹眼不說話,更別說什麼和朱夫人對着幹爭寵了,她生下朱元旦之後,根本就不再往朱員外身邊湊,就那樣一個人默默地生活在角落裡。
可不想,今天這吳姨娘居然破天荒的來了朱員外的書房了,這是怎麼回事?她來找朱員外有什麼事嗎?
吳姨娘對着吃驚的老管家笑了笑,就邁步走進了書房,看着朱員外那也同樣有些吃驚意外的神情,她抿了抿脣,忽的就是跪了下來道:“老爺,我求你一件事情,就讓我和元旦分家搬出去另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