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在一間小木屋裡,腦袋算是清醒了些,原本溼漉漉的衣衫也已經換了,我望着四處尋找蕭訣,屋裡空蕩蕩一片,恐懼茫然一併涌上心頭。
我奪門而出,屋外有黑衣人守着,我慌張地問他們:“蕭訣在哪裡?”
“王爺在那邊的屋子裡。”
我趕忙朝着他們指的木屋跑去,木屋外邊有着密密麻麻的黑衣人把守,他們都蒙着面,我沒有看到李叔,他們見我一來就讓出了一條道,我推開門衝進屋裡。
地上全是沾滿血的白布,屋裡充斥着濃濃的藥味,蕭訣被一名年輕男子扶起,他的面容蒼白如紙,額間滲透着細細的汗珠,一位白鬍子老頭正在給他包紮左肩上的傷口,李叔見了我忙躬身禮道:“王妃。”
此前每次李叔看見我都是一副笑容,而今他卻是眉頭皺起,滿面鬱色,我的心跳得很慌,顫抖着問李叔:“李叔,蕭訣他怎麼樣了?”
李叔道:“王妃莫擔憂,王爺已經脫離危險,只是何時會醒來還未可知。”
我的腿有些發軟,等白鬍子老頭包紮好傷口後,李叔招呼他出了屋,屋裡只剩我和那名男子。
那男子將蕭訣好生置在榻上,他便起身來看了我一眼,對我說:“好好照顧他。”
他着玄衣,沒有蒙面,不過我不認得他,他見我點頭便出去了。
我坐到牀沿邊,喚了聲“蕭訣”,蕭訣的雙眼緊緊閉着,他沒有答應我,我多麼希望他能睜開眼看看我,再喚我一聲輕輕,蕭訣的聲音是天底下最好聽的,每次他喚我的名字,我就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
可是現在蕭訣他在睡覺,不曉得會睡到何時。
我拉了拉錦被將蕭訣蓋嚴實些,他的右手搭在錦被上,我輕輕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好涼,比我的還涼,我又握緊了些。蕭訣的手長得好看,他拉着我的時候我覺得特別溫暖,我想讓他的手熱起來,若是一直冷下去,那就不是以前的蕭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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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訣,你會醒過來的對不對?
直到傍晚,我仍舊坐在蕭訣身邊陪着他,他額上冒出細汗,我就用錦帕替他擦去,他覺得寂寞,我就說話給他聽,整間屋子就只有我和蕭訣兩個人,沒有誰來打擾。
有時候我就在想,要是蕭訣的身邊只有我該多好啊,我的身邊也只有他,就這樣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沒有那麼多煩心的事,他也沒有那麼多應酬,我每天都能看到他,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還會有孩子,多好啊……
我的腦袋裡突然冒出一個很自私的想法,其實蕭訣這樣睡着也好,沒有人來煩他,特別是朝廷裡的那些大臣,每次那些大臣和他在書房裡談事,蕭訣的眉頭就會皺得很深,我最怕蕭訣皺眉了,他一皺眉,我就覺得自己好生無用,不能爲他做什麼,也幫不了他。
等等,我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我搖搖頭,別想了,別想了!老天爺佛祖菩薩求你們一定要保佑蕭訣能醒過來,我會多去廟裡給你們上香添香油錢的!
是時,李叔在外邊敲門說熬了藥來,我讓李叔進了屋,李叔將湯藥遞與我道:“還請王妃搭把手,老奴扶着王爺,王妃可否喂王爺喝藥?”
我說:“可以。”
我接過藥碗,待李叔將蕭訣小心扶起,我便舀了一勺湯藥遞到蕭訣嘴邊,可蕭訣的牙齒緊閉着,根本撬不開,喂的藥都流了出來。
李叔苦惱着皺眉,我也很苦惱,蕭訣不吃藥,他的傷就不會好,他也就很難醒過來。
我再試着喂蕭訣喝藥,藥汁依然從嘴角縫中淌出來。這時門邊有人說話了:“用嘴喂,藥汁就不會流出來。”
我扭頭去看他,是白日裡的那名男子,他倚在門上,神色十分慵懶,看我的眼神卻十分鄙視。
李叔將蕭訣置回榻上,站起躬身與我道:“連公子說的法子甚好,還望王妃能讓王爺將此碗藥喝完,老奴也幫不上什麼忙便下去做事了。”
我的臉瞬間紅了,這、這拿嘴喂、也太、太離譜了!我從未拿嘴給別人餵過藥!
還未等我答應,李叔便與那什麼連公子退了出去,還順道將門關得嚴嚴實實的,我一下子泄了氣癱坐在牀邊,發愁地瞅着手中的這碗藥。
我望望蕭訣,又望望湯藥,心裡在念叨,蕭訣,事已至此,我只能那個你了,雖然我覺得這樣有些噁心,可眼下也沒有其他法子,誰讓你不喝藥,你醒來要是知曉了這件事可別刻薄我,我、我這是無奈之舉……
心一橫,我抿了一小口藥,苦死我了,我趕緊封住蕭訣的嘴,將藥餵了進去,蕭訣真喝了,藥汁沒有流出來,如此反覆了十來次,混雜了我的口水的湯藥就這樣進了蕭訣的肚皮。
李叔來收拾藥碗的時候,臉上笑意滿滿,我有預感蕭訣要醒了。
入夜時分有些涼,李叔勸我回去歇息,我沒有去,李叔就拿了件厚實的披風給我,牀榻有些窄,勉強能睡得下兩個人,可我怕碰到蕭訣的傷口,便趴在牀邊睡覺。
睡得淺,容易做夢,夢中的我悽悽慘慘慼戚。
我夢見我正在給蕭訣喂藥時,他突然睜開眼睛,我與他大眼瞪小眼,他十分驚恐地將我推了開,然後趴在牀頭作嘔,他邊嘔邊說你的口水,我竟然喝了你的口水!我特幸災樂禍地敲着碗大笑,他縱身躍起提着劍就要來砍我,我狂奔逃命,跑得大汗淋漓,蕭訣還在後面凶神惡煞地追我,揚言要將我打殘……
我在夢裡汗涔涔地想着明日一定要跟李叔他們說好不能將此事告訴蕭訣,不然蕭訣醒了曉得此事,我就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