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郊區清奇古樸的小院書房裡,武季鷹揮墨筆走龍蛇,寫下兩個,濃墨重彩的狂草,字體雄渾間而不失鱗絢,頗有些透紙入木的意境,做人如何要看字,而武老爺子經歷一生的沉浮閱歷寫出來的字自然非同凡響。
放下筆,一邊用書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武老爺子一邊指了指坐在一旁的楚延慶對周幼安沒好氣道:“你小子啊,我讓你做人不要太暮氣,可沒有說讓你到處惹是生非啊,看看看看,才一個月沒到你小子就惹了兩撥人回來了,江山那邊韓勝平也就罷了,好歹也是沒毛的鳳凰不如雞跟老頭子我一樣差不多退了,結果你到好,現在又惹了現任的實權副市長過來,還把你楚伯伯給拉下了水!老頭子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好了”。
話是這麼說,但是任誰都看的出武老爺子眉眼間的笑意與欣慰,人一旦真正老了,對權力什麼的追求其實也遠遠沒有當初的執着了,最大的期望也不過是子孫優秀而已。
上次教誨過周幼安後,他的一點就透顯然讓武老爺子很是滿意。
穩紮穩打從不冒險的成熟,這是優點,但沒有冒險便失去了搏大利的機會和前提,對於一生崢嶸的武老爺子而已這卻就成了一個不可容忍的缺點。是以,正如他當日對孫言新所說的那般,年輕人,最不怕的就是惹事,不趁着如今年輕的時候多惹點事,老了還有什麼值得回憶的?
再者,他武季鷹有那個傲然的資本一在錢江這塊他幹了一輩子的一畝三分地上。又有誰敢動他膝下的晚輩了?
“哈哈,老爺子你就不要怪小安了。丈夫隻手把吳鉤,意氣高於百尺樓嘛,年少不輕狂豈不是枉度了這光陰了?”
要換在平時,楚延慶絕對不敢忤逆眼前這位一手將自己當晚輩提拔出來的老領導與長輩,但此時他自然可以輕易的看出武老爺子對周幼安的喜愛,“忤逆。之言卻反而是討巧話語,他自然可以放心的笑言,“況且小安這一次也沒有做錯嘛!現在的孩子有幾個能像小安這麼聽話優秀?管教不嚴的居然欺負到小安頭上來了,我這個當伯伯的要是不出來說幾句話,那可是在公在私都說不過去的!”
“你小子一把婦已了怎麼這油嘴滑舌的毛病還沒改掉?”武老爺子一邊給了楚延慶一個。白眼,一邊指着他笑罵着。
年近五十的楚延慶也不在意,只是嘿嘿一笑,以他如今在錢江的身份,又有幾個人能令他油嘴滑舌?對於眼前這位老爺子他是懷着自內心的敬重的,若非對方,自己又怎能坐上如今的位置?又怎能還有繼續向上面爬的能量?
小安啊。爺爺今天寫的這副字就送給你吧”。開過了玩笑,武老爺子也鄭重了起來,將桌上墨跡也差不多幹了的制怒二字遞給了站在一邊的周幼安,語重心長道:“張家那邊你也不要用操心,就如小楚說的,人家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我們自然不用客氣不過,我們雖然不懼麻煩,可做人還是要懂得制怒的,不能讓情緒影響了你的思維,懂嗎?。
家有一老,勝過一寶,尤其還是武老爺子這般歷經沉浮滄桑如妖的老人的指點,周幼安自然是求之不得的,點了點頭正要說話,一旁的楚延慶卻是又插了進來,看了看那二字後帶着絲羨慕搖頭晃腦道:“韓昌黎說張旭草書“怨恨、思慕、酣醉、無聊、不平,而有動於心,必於草書揮毫之”故狂草學張旭最難,難在風骨。老爺子你這兩字可實在是寶貝啊,鐵骨銀鉤的,嘖小安你賺大便宜了,伯伯我問老爺子求過字他都不肯給呢!”
“沒個正形”。武老爺子將妄紙放到了周幼安手中後眼中帶着笑意瞪了楚延慶一眼,對他道:“等下就別走了,和小安一起留下來陪老頭子我吃頓晚飯吧
對於楚延慶,武老爺子還是極爲滿意的,雖然他在錢江佈局了一輩子,即便是退下來後手中也是暗子底牌無數的埋在水底之中,可明面上的言人卻是以楚延慶爲的,不過楚延慶卻是並沒有因此而驕傲自滿,對他也是一如既往的尊重。
雖然沒有如那些國家領導人一般爲了保護身體的健康而專門配有專門的保健師特護營養師等那麼誇張,但是武老爺子的晚餐卻也是安排的相當精緻的,葷素營養搭配的很好,尤其是一個簡單的冬瓜排骨湯居然做的相當精緻,讓周幼安差點吃的咬掉了舌頭。
”一良平那邊你夾辛苦點吧六”聽着秦鐵軍送周幼安離開四貝山的蔣車啓動聲,坐在客廳裡的武老爺子抿了口茶,對楚延慶淡淡道:“你就說幼安是你侄兒就好了。”
楚延慶心領袖會的點了點頭,“放心,不會有人來打擾您的清淨的,我明白該怎麼做這張家的家教也是不像話,若非小安身手不錯,這次還真要被欺負
“哼!”武老爺子聞言論哼一聲,渾濁的老眼中浮起沉澱一生的殺伐果斷凜然之意,“你也別太心急,先晾他們幾天吧,子不教父之過,孩子沒管教好,總要受點教的什麼時候幼安滿意了,你什麼時候在點頭就是,你也別看他人他做事有分寸的。”
楚延慶恭敬的應下,對周幼安在武老爺子心目中的地位卻是再無絲毫懷疑
他明白,眼前的這位老爺子膝下只有一個孫女,而且還不在身邊,是以對周幼安他恐怕是已經將其當作親生孫兒來培養的。
不過話說回來,生子當如孫仲謀,面對周幼安這般優秀的少年,即便是因爲職業特殊而見識過各種各樣人物的楚延慶自己也不禁欣賞有加,又何況是一個渴望兒孫繞膝的老人?
“對了,你最近也做做準備,該動動了半眯着眼睛的武老爺子放下茶杯,忽然幽幽的說着。
楚延慶卻是一下子便直起了腰,沉穩的爲人讓他壓抑住了驀然有些激動的情緒,但眼中卻還是有些掩飾不住的興奮,“恩?您的意思是?。
靠到了寬大的椅子上,武老爺子的手微微比了比上頭,淡淡道:“如今上頭龍椅上的人物已換,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下面的動作自然也就開始了,而我們江南作爲沿海一等一的敏感之地變動就更是大。。想必你也知道,前段日子我們省委和省政府的一號可都換了,如今省政府的大老闆人選已經確認了,可省委張書記進了一步去南廣後他留下的個置人選卻遲遲未定,臨安和中央裡是風雲變幻啊。
楚延慶點點頭,神色也罕見的有些迷惘,在地球上,沒有哪個基督徒不希望走入梵蒂網,而在中國,沒有哪個官員不希望進入京城,進入那政治的核心,中央委員,政治局委員,最後晉升政治局常委,死後進入八寶山。
只是,中國人多,所以官員也多,哥官也相對較多,可能進了政治局常委的,終究也就那十來個人。這些人才是真真正正站在中國權力金字塔頂峰的上個者,多少和他楚延慶這般的人,雖然能在地方上呼風喚雨,但那京華煙雲之地。卻也註定只能永遠抱憾終身的。
歇了口氣,武老爺子繼續道:“這些事情原本也不該我們去操心,我們也沒那個資格去操心,可是延慶你卻要知道,我們錢江在江南的特殊地位你要知道,我們錢江的上兩位市委書記,如今一位已經是省委宣傳部長了,雖然職位不算是最核心的,但卻也是正兒八經的省委常委,堂堂的省委領導。另外一位雖然差些,但也是副省長了,從廳級跨入省部級,可不是那麼好進去的
。是以,我們錢江的水之深比之省府臨安可也不差分毫的
“老爺子您的意思是那位孫市長?”楚延慶也是混了半輩子官場中的人了,聞弦自然便知了雅意。
“這位孫市長是從閱南調過來的
武老爺子答非所問的微微一笑,但楚延慶聯繫他之前所說的話卻是瞬間便懂了他的意思現在省政府裡的那位新來的大老闆原來可不就是閩南的嗎?
對於孫言新這位新來的市長,楚延慶這些原本錢江的地頭蛇自然是不會不去了解一番的,也不是說善意惡意之類的,知己知彼嘛。他原本是閩南一個小市的市長,平調過來自然是沒什麼希奇的,可希奇的卻是跨省調用,這自然就有些希奇了。要知道,一般跨省調用的幹部可都最起碼是省部級別的大佬了,孫言新這樣小小的”廳級幹部玩跨省調用要說裡頭沒貓膩那是誰都不會相信的。
“省政府新來的大老闆既然能將他調過來,想必是要重用的親信了,盯的是市委書記的位置?。楚延慶小心的問着,武老爺子肯定不會說廢話的,他之前說了錢江的前兩任市委書記的現狀,自然是若有所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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