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下去,全軍停止前進。各軍注意戒備。”張遼向他身後的張新說道。
“諾!”張新應了一聲,回頭向幾個親衛各自交待了一番,然後分別向前軍、後軍而去。
宗貝這時也調轉馬頭,來到張遼面前,向張遼拱手行禮道:“張將軍,前方就是劇縣。家父和劇縣的官員、士紳均在城外迎接將軍大駕。”
張遼看着宗貝,這時的宗貝一改之前的“菜鳥”形象,說話彬彬有禮,氣度不凡,這纔是世家子弟的風範。雖然舉手投足間還有些稚嫩,但這只是經驗不足的原因。這讓張遼更看好宗貝的未來。
張遼又擡頭向城門處看去,果然如宗貝所言,城門前又一大羣人在等着,沒有士兵,都是一些身着袍服之人。張遼的目光又向上移,在劇縣的城牆之上倒是金戈林立,士兵精神十足的站在城上,排的密密噹噹。張遼的眼神很好,他甚至在幾處重要防禦之地發現了不少弓弩手,只不過他們手中的弓弩都沒有處在待命擊發的狀態。
隨着張遼的沉默以及他的視線在城牆上來回的掃視,宗貝也發現了問題。他回頭向着張遼看着的地方放眼看去,頓時讓他心中一驚。他此時只覺得心裡發苦,暗自不停的抱怨這自己的父親。
原來宗元即使決定投靠曹操,他也不想就如此投靠過去。在他知道率兵進如青州的是曹操的大將兼妹夫張遼的時候,就決定在迎接曹軍時想曹軍展示他北海軍的軍容,要讓曹軍不能輕視自己。這事情宗貝也事先知情,但他卻沒想到宗元會在城頭排滿了士兵,這種顯示軍容軍威的舉動幾近示威,甚至有恐嚇之嫌。而宗貝曾跟着曹軍一路行軍,對曹軍的情況也有了一定的瞭解,北海軍的士兵和曹軍士兵根本就不再同一個級別上。若曹軍真要決定攻城,宗貝相信,劇縣守不了多久。
其實這也是宗貝沒有看到曹軍的全部,張遼的前軍是一萬曹軍精銳,中軍是五千曹軍精銳,後軍則是一萬五千原徐州軍士兵。雖然這些士兵也是徐州軍中精選出來的精銳,但在配合上完全沒有真正的曹軍士兵那樣的熟練和默契。不過真要打起來,他們的實力也不比北海軍的士兵差。
“張……張將軍,這……這……”宗貝此時已有些不知所措,話都說不利落了。
張遼收回目光,對着宗貝笑了笑道:“宗少將軍無須如此,令尊的心意我能理解。不過理解歸理解,面子我還是不能丟的。”
宗貝的心情此時就猶如那波濤中的小船忽上忽下,剛被張遼的前一句話稍稍安撫一點後卻又因爲張遼接下來的話再度忐忑起來。
“張新!傳令全軍。列陣!”張遼對着剛剛回到他身邊的張新喝道。
“諾!”張新也被劇縣城牆上的狀況惹惱了,一聽張遼下令立刻大聲應道。
曹軍不愧其精銳之命,兩道命令相差時間不長,但就在張遼列陣的命令下達不久,曹軍就很快的排成了幾個整齊的方陣,各兵種配合默契,隱隱有戒備和攻城之意。
看到曹軍的舉動,宗元和北海的官員士紳就是腦子再笨也明白曹軍被他們的行爲惹惱了,以宗元爲首的北海官員的腦門上紛紛冒出了汗珠。
這時張遼卻對着一旁有些發呆的宗貝說:“宗少將軍,令尊和北海衆人已經等的久了,我們還是快些過去吧。”
“啊……哦!對對對!我們快些過去。我當在頭前引路。張將軍,請!”宗貝被張遼的話一激,如夢初醒般的說到。他開始還有些恍惚,看很快就調整了過來。
張遼很是欣賞的看了宗貝一眼,說:“很好!宗貝,若你有心在軍中發展,可在考慮好後來找我。走吧!”說完,張遼就帶着張新等親衛從軍陣的空隙處縱馬向城門馳去。
就在張遼就快接近城門時,城門前的北海官員在宗元的帶領下向張遼迎了上來。張遼一眼掃去,爲首的那個身着武官袍服的身材勻稱,相貌威嚴,留着短鬚,長得和宗貝有些相像的中年人就應該是宗元,北海宗家的家主。
張遼沒有猜錯,只見那被張遼認爲是宗元的人對着勒住馬繮的張遼拱手道:“北海都尉宗元攜一干同僚恭迎張將軍大駕。”說完,就一鞠到底。
張遼連忙跳下馬來,雙手託着宗元的手臂連聲說道:“老前輩比張遼年長,如此大禮張遼豈敢接受。能得老前輩迎接,張遼已是三生有幸,又怎能再有奢求。”
宗元在張遼一託之下也沒有堅持,順勢就起來了。這時候他早已經沒有了曹軍列陣時的慌亂,額頭的汗珠也早就擦去,從新恢復了那個宗家家主的氣度。
“張將軍,這些就是我北海的官員和士紳,我來爲張將軍議議引見。”宗元接着就向張遼介紹起他身後的官員來。雖然張遼不喜歡這種應酬,但此時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的,張遼也只能面帶微笑的對着這些人點頭示意,至於宗元介紹的這些人的名字他是一個都沒記住。
“哎!爲何沒有看到文舉公?”張遼明知孔融不會給自己這個武夫兼晚輩面子,更不會給宗元面子,但還是找了個空問了宗元一句。
“噢,孔太守今日身子突然不適,故而不能出城迎接張將軍。還望張將軍見諒!”宗元話裡話外雖然是在爲孔融解釋,但他可以在“突然”兩字上加上的重音卻會讓人覺得孔融這是在故意裝病。
張遼對宗元的那點心思一清二楚,他根本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孔融在他眼裡也不過就是一個很有些名氣的歷史名人,但這些年他見過的歷史名人也不少了,早就審美疲勞了。而且張遼明白,只要他手中掌握着軍隊,那無論宗元也好,孔融也罷,最後說了算的還是手中的刀槍。
“既然文舉公身體不適,自然要安心休養,不能讓一些瑣事影響文舉公的心情。張遼身爲晚輩,進城後也當抽空前往探望纔是。”張遼也說着漂亮話,順帶着引誘一下宗元。
“張將軍大人大量,宗元佩服。哈哈哈!”
“宗老前輩太客氣了,張遼愧不敢當啊!哈哈哈!”
宗元和張遼似乎談的十分開心的放聲大笑,但兩人說的都是廢話,卻全都對城上城下列隊的士兵不置一詞,似乎這裡根本就沒有士兵列陣絲的。
張新對着身邊的張遼的親衛們說:“瞧見沒有,咱們將軍現在可是能做到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厲害吧!”
“統領見識不凡,果然英明!”一干親衛紛紛對着張新拍起了馬屁。
“張將軍,時候也不早了,請進城吧!”宗元手一擡,向張遼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好。不過我得先將士兵們安置好才行啊!”張遼轉身對着張新叫道:“張新,傳令全軍,城外安營紮寨。讓趙虎率他那一營士兵隨我入城。另外你通知趙雲,讓他將手下士兵安頓好後入城前來尋我。”
張新接下命令,屁顛屁顛的傳令去了。張遼則帶着自己的親衛和奉命趕到的趙虎的一千士兵進入了劇縣。而他身後的三萬大軍則在劇縣城外尋找了個要地紮下了大營。
這時候在劇縣孔融的府中,孔融正一身便服,手中一卷竹簡卻沒有閱讀,靠在榻上懶洋洋的向剛從門外進來的下人說道:“曹軍如今該進城了吧?”
“回老爺,曹軍大隊在城外紮營,主將張遼帶着一營士兵已經進城了,他們就住在宗家的別院裡。”那個下人恭敬的回答道。他正是被孔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剛剛回來。
“哼哼!宗元這老傢伙這會可是下了血本了。他家的這套別院大得很,住進去千人亦不過小事一樁。看來他是真要抱曹操的大腿啊!”孔融不屑的說道。
“對了,那宗元安排在城牆上的士兵營讓曹軍有何反應?”孔融繼續問道。
“曹軍只是同樣在城外排列了陣型。我在遠處還看見曹軍陣勢排開時,宗都尉和其他人都在擦汗。”那下人將他的所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不得不說他看的很仔細。
“哈哈哈!”孔融一聽放聲大笑,“宗元這可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啊!曹將張遼是何許人?那是曹操的愛將,戰汴水、平兗州、鬥呂布,威名赫赫,又豈是會相讓之人。同時他又是曹操的妹夫,自然不會平白的墮了曹操的面子。這城外列陣之舉正是針鋒相對啊。不過這位張將軍似乎不在意宗元的這點兒小動作,否則以曹軍百戰精銳的氣勢,又豈是我北海這些少經戰陣的士兵所能承受。宗元他們不過擦擦汗而已,那是因爲曹軍根本就沒有完全放出他們的殺氣,若是來真的,他們會連擦汗的力氣都沒有的。”
不得不說孔融雖然是個文人,但對軍事還是有一定的瞭解,至少他能夠判斷出曹軍根本就沒有將氣勢完全放開,從而推斷出張遼根本就沒將宗元的小心思放在眼裡。
“老爺,那位張將軍還說要到老爺府上勞探望呢。”那下人小心翼翼的說。
“哦?是嘛?這個張將軍倒是有點意思。不過就衝着他當年能派人保護雒陽東觀的藏書,我見見他倒也無妨。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