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的長子出生了,這在兗、徐、青三州也算得上是一件事情。這不但因爲孩子的父親是張遼,還因爲孩子的舅舅是曹操,再加上張遼又是鄭玄的關門弟子。於是乎,三州的官場、世家和士林中人紛紛行動起來。
官場的官員不過是藉此機會想曹操表示一下忠心,順便和張遼拉拉關係。世家則除了這個心思外還想着能否從張遼那裡獲得些新鮮東西,能像曹洪和徐州糜、陳兩家一樣得到一個利潤豐厚的產業。士林中人則純粹是看在張遼推廣新型紙張和書籍印刷方法,以及鄭玄的面子,他們纔不會因爲權貴而低下他們“高貴”的頭顱呢。
但這三種人中也有相當部分和張遼交好,他們就不再會盤算以上衆人的心思,純屬爲張遼喜得貴子而來道賀。
就像不在鄄城的夏侯兄弟和曹仁,他們和曹清本就是兄妹,送上的禮物自然是極爲豐厚。樂進、李典、于禁、甘寧這些和張遼或多或少都交情的將領們也紛紛送上各自駐地的特產。倒不是他們拿不出更好的禮物,但論財力,張遼有着一個前途無量的生意的五分之一的股份,怎麼算都比他們多。而且張遼不喜歡以禮物的價值論親疏的習慣也是曹營人所共知的,若是向之前糜竺送的駿馬、鋼刀,于禁、甘寧送的海鮮,倒是讓張遼欣喜之極。
這次於禁和甘寧送上的禮物一樣有水軍的特色,除了幾大缸子色彩豔麗的,活生生的海洋生物外,其中有一樣最讓張遼高興,那是一件戰船的模型。這是一艘甲板上具有多層建築和攻防設施而外觀象樓一樣的大型戰船,張遼很清楚的知道,這是漢代地樓船。
但是這艘樓船模型卻不像普通的樓船那樣是平底船,而是更加適合海上風浪的尖底船。甲板上層減少了樓層的高度。但船舷地高度卻比普通的樓船要高出很多。船舷兩邊有數排密封的小門,這是張遼在閒聊時讓甘寧在監督工匠造船時着重要求改造的部分。
最下面一排比較大的小門是用在風力不足或戰鬥需要時伸出船槳的以人力爲戰船提供動力地。上面一排小一些的門是弩箭的射擊孔,這樣在樓船遇到走舸的時候,不需要甲板上的士兵冒險伸出身體來射擊。較低的高度和良好的隱蔽防禦功能,加上數量上的優勢,足以讓原本無力應付衆多走舸的狼羣戰術地樓船有了自保甚至是殲敵的能力。
再加上他們在樓船的船頭設計了新式的撞角,並用鐵或青銅包裹,即使遇到一羣走舸,不用動船上的武器。光用撞擊就能讓走舸們好好喝一壺的。這些戰船的排水量都已經達到了三百噸,這在漢代已經是一個天文數字了。
“承淵,這船不錯。軍港中是否已經有實物造出來了?”張遼滿臉喜悅地問爲于禁和甘寧送來賀禮的丁奉。
丁奉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和張遼說話了,但卻依然對張遼這樣地高級將領有着天生的敬畏,他聽到張遼的問話,立刻站直了身子,一臉正容的說:“回稟將軍,軍港中已經有兩艘這樣的戰船下水了。今日我來,除了給將軍送禮。還有另一個同樣地船模已送到主公那裡。”
“呵呵!”張遼看到丁奉地樣子不禁好笑,但他也明白這些低級軍官的心思,他和顏悅色地對丁奉說:“承淵,這裡既非軍營,亦不是公堂,用不着如此緊張。”說着張遼拍拍丁奉的肩膀。
“是,將軍!”丁奉還是有點放不開。
張遼搖搖頭。這也沒辦法,前幾次丁奉來時家中只有他一個將軍。而今天他的家裡卻聚集了身在鄄城的各級官員,曹操、曹洪等曹家親屬,還有荀、程昱、郭嘉這樣的曹操身邊的重臣謀士,丁奉如今還能保持着一份鎮定,已經不容易了。倒也不愧是能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將軍。
“承淵。這裡人多。你到那裡去,”張遼邊說邊用手指着張新他們吃飯喝酒的地方。“那些都是我身邊的衛士,夾雜在其中的家丁也是曾跟着我打過仗的老兵。都是戰場上的老油子,裡面的張成和張新你也都認識,到那裡你不會覺得難過的。”
丁奉這時感激的看着張遼,“是,張將軍。”說完,丁奉就向張成他們聚餐的地方走去。張成他們也看到了張遼給他們打得眼色,又和丁奉有過交往,自然拉着丁奉進入他們的***裡。有張成和張新的引介,張家的這些親兵和家丁們很快就接受了這個性情活潑的小子。
張遼看着丁奉很快的就融入其中,笑着轉身回了大廳,那裡面還有大堆的人要等着他去應付。這就是他身爲曹操的重臣,鄭玄的弟子所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張遼剛走進大廳,就聽到有人高聲說道:“張將軍,如今喜得貴子,還當爲令郎起個好名字啊!”
“去!張將軍的公子起名字有你什麼事。先不說張將軍的恩師康成公,就是小公子的舅舅,我等的主公那也是文采出衆,爲小公子起名又有何難。”有人反駁道。
“就是。就是。就算康成公和主公都不出手,還有文若先生、公達先生、仲德先生他們呢。他們也是文采風流的名士。”
“張將軍本人就是文武雙全之人,爲小公子起名一事自然是一事不煩二主。”
“還有北海的孔文舉,那也是風流名士!”
“徐州的漢瑜先生也不差……”
這會兒張遼可算是頭疼之極,我兒子起個名字,用得着這般費事嘛!就算我這個當爹的不出手,還有曹嵩這個外公和曹操這個舅舅,更不用說鄭玄這位老師了。這件事就算是荀他們也輪不上,又有陳和孔融什麼事兒,更不用說將整個三州的名士都拉出來溜一編吧?
“文遠,頭疼吧?”這時,曹操湊到張遼身邊笑着說道。
“當然頭疼。我兒子起名字,將主公和恩師拉出來也就算了,有其他人什麼事兒?又將文若他們弄出來,還搭着陳和孔融,最後乾脆將主公治下的名士都拽出來了。他們想幹什麼?想弄一個名士大展覽?”張遼面不改色的回答。但他的話確是一字一句從牙齒縫裡蹦出來的,讓曹操不用看張遼的臉色都知道那一定不好看。
“主公,你得補償我。這幫傢伙可大都是衝着你的面子纔來的。這會兒我家裡倒是熱鬧,就是有點讓我頭疼。還有啊,他們在這裡吵吵嚷嚷的,會影響後面的清兒和孩子的休息的。所以,作爲我的主公和大舅哥,清兒的兄長,我兒子的舅舅,主公,你得補償我。當然,金銀財物什麼的就不需要了,這玩意咱家也不缺,就是主公閒暇將你的那些詩賦寫在曹侯紙上就成。”張遼又接着說。不得不說他用一本正經的語氣將這要求說出來的時候還是很震撼人的。至少曹操和他身邊經過的郭嘉、劉曄就被震到了。
張遼的話讓曹操目瞪口呆,越到後面越是讓他合不攏嘴。曹操沒想到張遼如今也和姦商一樣,張嘴就是補償,而補償的東西確實要曹操留下大量的墨寶。
曹操此時覺得有些時間倒流的感覺,因爲他覺得這個場景似乎很熟悉。啊!想起來了,前幾年我也和文若、仲德他們如此“敲詐”過文遠的字帖。難道這就是因果循環?曹操有些哭笑不得。
郭嘉和劉曄則都是和張遼有過交往的人,他們全都知道張遼有時候會讓人“震驚”一下。郭嘉更是在結識張遼後也經常和張遼玩過同樣的小手段。他們都轉過身去,將頭低下在那裡竊笑不已。這完全因爲張遼這次的對象是曹操這個大老闆。
曹操回過神來後,他卻沒有意思被張遼“敲詐”後的不快,當時他不但回想起了他“敲詐”張遼的事情,更是回憶起了年輕時的往事。對於張遼這個敢於在他已經位高權重時還能開玩笑的部下、妹夫,曹操此時想的更多的是親情。
“你啊!讓我這麼說你好!”曹操笑着,不停地搖頭,“這事情到時候再說,不過這可是看在我小妹和外甥的面子,跟你張文遠沒關係。”
“沒問題啊!主公的小妹和外甥不就是我的媳婦兒和兒子嘛。他們的就是我的,也就是轉轉手的功夫,我不在乎花些時間的!”張遼滿不在乎的說。當然了,曹操的書法歷史上可沒什麼傳世的作品,唯有一副刻在漢中郡山道上的“袞雪”二字被後人考證爲曹操所書。那時的紙張質量實在不怎麼樣,以至於曹操寫東西不是用竹簡就是用絹帛,這兩樣東西在亂世自然容易損失。如今有了質量上乘的紙張,若是張遼不乘機多弄些漢末名人的書法作爲傳家之寶,那他才真是腦子壞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