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于禁的身影,滿寵說:“此次主公將南下之責完全交付于禁,他能行否?”
“放心吧。”張遼點點頭,“主公事先了解過他的經歷,讓他單獨帶兵就是給他一個表現自己能力的機會。何況他這次也就是三座城,撐死了三千人的任務,給他的兵力也不少,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
“他沒問題了,那你呢?東面可不止三座城,守軍也比你帶的兵多。”
“兵力多寡不是問題。兵多,守的地方也多,這兵力不就分散了。再者說了,我會傻的一個一個去拔他的點嗎?”
“哈哈哈!!!!!”說到這裡,張遼、滿寵兩人同時大笑起來,倒是一旁的曹洪被他們的笑聲驚動,不知何事,一臉的問號。
“你們笑什麼呢?”曹洪問道。
張遼說:“沒什麼。我們在說分兵後的進攻計劃。”
曹洪剛纔的沉默就是在一個人想後面的進攻他該向張遼討一個什麼任務,於是他說:“文遠,下面你可不能再讓我閒着了,我不能出來一趟連一仗都撈不着吧!”
“放心,一定讓讓你如願以償。”張遼說
曹洪高興了,武將就是要上戰場,要打仗,否則還不如躲在娘們的懷裡吃奶呢。“文遠,我想好了,我不挑誘敵的任務,我挑設伏的任務。”
“哦?”這此輪到滿寵發問了,他也的確好奇爲什麼以前那個只要能打仗就從不挑三揀四的曹洪這次會單挑設伏的任務。“子廉將軍爲何想要負責伏擊敵軍呢?”
“當然是伏擊更過癮啊!誘敵之時,兵不過數十,最多百餘人,伏擊則能統兵上千,且爲軍中精銳。兩相比較,當然挑伏擊啦!”曹洪眉飛色舞的說,“還有啊,文遠這次可是帶了五百精兵,他們的武器我以前從未見過,和矛、槊很像,但又有些不同。相必是文遠新近訓練出來的。能得文遠如此看重,我當然好奇。他們都是步兵,肯定不會用於誘敵,只能是正面對戰或伏擊敵軍時使用,我又怎麼會不選擇伏擊呢?”
“我說子廉如何開始挑三揀四了,原來是看上了我這次帶出來的長槍兵啊!”張遼笑道。
“長槍?!”曹洪和滿寵同時說道。他們是在奇怪這武器的名字。
“對。就是長槍。”張遼解釋道:“現在的長兵器大多是矛和槊,還有部分戈和戟,可是這些兵器全都是硬木爲杆,在正面衝擊時極易折斷,失去武器的士兵在戰場上只能任人屠殺,所以我挑選韌性極佳的白蠟樹爲杆,白蠟杆韌性強,於敵人兵器相交時會自動彎曲,降低對我軍士兵的衝力,同時又不會折斷,不會造成我軍士兵因兵器損毀而赤手空拳。如果熟悉了白蠟杆特性的人,還能在遭到攻擊時借力打力,反擊對方。鐵製槍頭上還開有血槽,刺中敵人後放血,也便於拔出,而且……呵呵,還節省材料。這種用剛柔相濟的杆子做的武器,因爲方法上的不同,我將它稱之爲長槍,與硬木杆的矛、槊相區別開來。”說着說着,張遼帶了些調侃的語氣。
矛、槊等硬木兵器容易折斷,以至於對戰之時很多失去武器的士兵只能撿地上我軍或敵軍士兵掉落的兵器應戰,運氣稍差的就只能空手對敵了,所以張遼在曹軍入東郡後就開始想辦法。前世的他還是個小孩子時也喜歡舞刀弄劍,李連杰的《少林寺》播出後讓他也投入到了當時那股席捲全國的習武熱潮之中。雖然因爲父母反對,什麼也沒能學到,但就在那時候他知道了白蠟杆是一種剛柔並濟的兵器專用木材。於是張遼開始派人尋找白蠟樹,隨着曹操的勢力不斷擴張,張遼搜尋的範圍也不斷的擴大。白蠟樹是一種比較常見的樹木,不但在黃河流域、長江流域分佈甚廣,就連閩越、嶺南和西涼之地也均有分佈,所以張遼很快就找到了材料。但問題又接踵而來,因爲白蠟杆的特性,普通士兵短時間內無法熟練使用。於是張遼從數萬士兵中挑選了數百名有習武基礎的接受能力強的士兵,經過訓練後,組成了這五百長槍兵方陣。
張遼在訓練這些士兵的時候,是把記憶當中的步槍刺殺技術稍加改動後拿了出來。不過因爲時間不足,也就是訓練了前進、後退、轉向的隊列和突刺、防刺的技術,其他的欺騙刺、擊打刺以及在不同地形、環境下的對刺技術的要求更高,訓練時間夜更長,有些他自己還沒弄明白,也就暫時沒有教下去,等有時間再說。
“哦!若是這樣,我軍士兵的戰力當有保證了。”滿寵很高興自己軍隊實力的增強。
“啊……文遠,我去那個長槍兵那裡看看,你和伯寧先生慢慢聊,啊,慢慢聊。”曹洪一聽長槍的特性有些坐不住了,他也不喜歡對着文人吹牛,所以就乾脆找藉口開溜。
“去吧。順便給我敲打敲打其他士兵,讓他們不要因爲這兩仗打的如此順利就得意忘形,告訴他們,惡仗在後面呢。”張遼知道曹洪坐不住,也不強留他,正好讓他去教訓一下那些有點得意忘形的士兵。
張遼也不會冷落滿寵,滿寵是他出徵之前向曹操要來的,爲的就是戰後處理民政和外交事務,能讓自己可以合理的偷懶。“伯寧先生,子廉就是這脾氣,咱們不必管他。”
“嗯。無妨的。”滿寵一派飽學之士風輕雲淡的做派。
“文遠,你行前曾計劃在魯縣尋一地位較高之人爲我們聯絡徐州世家,現進行的如何?”滿寵說。他對這次出兵的目的也完全清楚,張遼的想法他也知道,現在就剩他們兩人了,他自然要過問一下。
“嗨,別提了。”說到這事兒張遼有點鬱悶。“原本是想通過魯縣守軍中的軍官去聯絡徐州糜家,誰知這守軍竟然是控制在曹豹手裡的。”
“這曹家我們要要聯絡,可現在時機不對,太早了。”滿寵說。
“誰說不是呢。我想先聯絡糜家不過是因爲糜家雖然家大業大,但卻是因商業起家,即使糜竺現爲徐州別駕從事,依然未能得到徐州士族的承認。如此最有利於我們拉攏,且糜家祖世貨殖,僮客萬人,貲產鉅億,還能爲我軍提供糧草,一舉兩得。現在只能再找機會了。”雖然有些鬱悶,但張遼知道後面還有機會,實在不行還能派人進徐州,所以也不太介意。
“拉攏了糜家,就能在徐州的豪門之中打開一個缺口,便於主公入主徐州,此事不可放棄。”一邊說,滿寵一邊端起了茶杯喝茶。
“的確不可放棄。”張遼也端起了茶杯,隨口附和。
“文遠,能和我說說你爲什麼決定先聯絡糜家,而不是其他的徐州家族呢?”滿寵問到。
“嗯?”張遼看着滿寵,說:“原因剛纔我也說了,是因爲糜家雖然財勢雄厚,卻因爲商家出身而不爲徐州世家認同。擁有強大的財力、物力,卻不得躋身上層,這就給我們的招攬提供了機會。也就是這種亂世之局,主公也是唯纔是舉,否則以你我的家世,又豈有出頭之日。”張遼感嘆。隨即他就發覺自己有些失言,連忙打起哈哈,“今天天氣真不錯!”
滿寵也不接張遼的話茬,只當沒聽見張遼後面的話,只管自己說道:“糜竺現爲徐州別駕從事,乃徐州佐官之首。且寵聽聞糜竺此人雍容風雅、秉性純良。他能背叛一手將他拔擢至高位的陶謙嗎?”
“現今天下之局紛亂,凡有識之士皆在尋找出路。我軍和徐州相鄰,雙方強弱分明,主公與成大業,徐州乃必攻取之地。糜竺雍容風雅、秉性純良不假,但他還是糜家的家主,他要爲糜家的現在和未來負責,他不會讓自己的家族和徐州一同玉石俱焚的。不但是糜竺,其他徐州世家也一樣,一旦我軍強勢攻入徐州,他們一定會主動上門來投效主公的。”
對張遼的話滿寵並沒有疑義,雖然曹操現在兵不過六萬,地不過一州,可真正見識過曹軍的人都不會認爲徐州軍能戰勝曹軍。雖然他認可張遼的話,但還是對張遼直言糜竺不會對陶謙以死相報表示了感嘆:“唉,如今忠義之士何其少也!”
沒想到滿寵還是個理想主義者,張遼頗感意外,但他不準備和滿寵討論忠義的問題。難道他能說忠義有價,利益至上。不說這話傳出去一定會被斥爲異端邪說,還會見疑於曹操。但就現在,只要張遼敢說這些話,滿寵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他。“還是省點事兒吧!”張遼心想。
但他也不能什麼都不說,他決定岔開話題,略微的組織了一下語言,張遼說:“伯寧,那些被俘的徐州軍軍官我們走時一同帶上,那個曹平,還有其他曹家之人就讓他們隨我們中軍行動,一方面便於我們看守,一方面也讓他們看看我軍的戰力。停戰後把他放回去也能給徐州的曹家打個招呼,讓曹豹別老想着佔我們的便宜,日後我軍進攻徐州也好早些來降。”
滿寵擡起頭,說:“此議甚好,但需對他們嚴加看管,免得我軍中機密被他人探得。”
“軍中機密?”張遼很奇怪,我們能有什麼機密?投石機?還沒造呢。弓弩?雖然擁有數量一同,但大家都有。軍陣隊列?這玩意可不是看看就能學會的,這要有人向生搬硬造,結果也就是個畫虎不成反類犬。那這滿寵是什麼意思?
張遼擡頭一看,滿寵一本正經,可這眼睛眯着,嘴角微微帶笑的樣子,分明是想算計人嗎?突然張遼腦中靈光一閃,他想起了《演義》中的蔣幹盜書。再看看滿寵,他也微笑着對滿寵點點頭,“嗯,伯寧思慮周詳,遼不及也。”
說完,兩人頗有“英雄所見略同”之感,相視大笑。
第二天清晨,太陽還未完全升起,天地間似乎飄蕩着一股薄薄的霧氣,它像是要把整個世界輕輕地籠罩在自己的懷裡。隨着早晨的微風,霧氣輕輕飄蕩,拂過河水,拂過草地,拂過樹木,拂過那高高的城牆,就像是一個母親在輕輕的撫mo她的孩子。
太陽漸漸的升起來了,陽光一點一點透過霧氣照亮整個大地,當太陽完全躍升的空中的時候,霧散了。
這時,早起的人才發現,城牆上,城門外,全都是列隊的士兵。曹軍又要出征了。這次,張遼也不降什麼隱蔽開進了,這次不過是一小規模的局部戰爭,不過是爲了震懾敵對勢力,順便鍛鍊新兵。拿下魯縣後全軍分兵,要再想保密就不太容易的,還會延長戰事,到不如全軍撒開來打,對士兵熟悉戰爭更有幫助。
留守魯縣的士兵除了正在執行任務外,全部在魯縣城牆上列隊送別自己的戰友。出征的士兵則在南門外列隊,準備出發。這些士兵全是經過新兵訓練營出來的,在張遼刻意營造的戰友之情的薰陶下,他們比任何人都重視自己的戰友,他們時刻記着一句話:“戰友,就是那個在戰場上有可以把後背交付於他的人。”
閒不住的曹洪在來回穿梭着檢查士兵的裝具,滿寵陪着他們的俘虜,張遼則和于禁騎在馬上,作着出發前最後的交待。
“張將軍,禁以爲南下之責遠輕於將軍的東進,禁有一千士兵足矣,還有五百士兵還是加強到東進方向吧。”于禁對張遼說。
張遼對於禁的話沒有趕到意外,經過審問,他們得知南下目標的三座城,現存總兵力不過兩千出頭,如果是他自己,一千兵也就足夠了。之所以沒有調整于禁的兵力,不過是以防萬一的想法。現在於禁自己提出只要一千兵,他也不會爲此傷了于禁的面子。“既然文則有此信心,遼就依文則之言。”
“趙黑子,給我過來。”張遼從於禁身後的隊列中對着一個身着軍候甲冑的大個子喊道。
只見這人身高九尺有餘,膀大腰圓,黝黑的皮膚給非洲的黑人也有的一比。他聽到張遼的招呼,立刻離開隊列,向張遼跑來。兩三步間,他就到了張遼的馬前站住,做了一個標準的立正站姿,“將軍,趙虎奉命來到。”
這人叫趙虎,幷州人,爲人老實憨厚,原來是高順麾下的步兵。早年張遼被調到幷州軍時就和他認識,那時候他沒有大名,大家都管他叫趙大,現在趙虎的名字還是張遼給他起得。張成從雒陽偷運東觀藏書時拉出來一批幷州軍,他也是其中的一員,在加入曹軍後,他作戰勇敢,張遼暗中也有照顧,幾年下來,積功不少,這次出兵前被升爲了軍候。
“趙虎,原本讓你南下的命令現在取消。”張遼話還沒說完,趙虎就急了。
“啥!?俺不要去守城!”
“哧!”張遼樂了,這憨人從來就不讓人把話說完,笑話就沒少鬧,現在又來了。但也正是因爲他的憨厚、勇敢,讓他深的每一個帶過他的將領的喜愛,沒有人不喜歡自己部下善戰、可靠的。“你這傢伙,我話還沒說完你就急。”
趙虎張了張嘴,頗有些懊悔的說:“俺又錯了!”
“唉!真拿你沒辦法。”張遼搖着頭嘆了口氣,心想:原來看他手下的兵是新兵中戰鬥力最強的,想讓他帶隊攻下郚鄉城和卞縣,現在看來還是得給他配個人。“聽着,你的新命令是帶你的本部,攻打郚鄉城和卞縣,我讓張新隨你一同行動。”說完就吧張新叫到身邊。
“張新,張成已經拿下了魯縣,這次你和趙虎一起,目標是郚鄉城和卞縣。拿下兩城後,你還要接應從魯縣送來的糧草。任務很重。”張遼頓了頓,“你若說不去也行,我再把張成叫來就是了。”
“切!主公,你能不能換點新的,老對我用激將法。”張新撇撇嘴說到。
“那你行不行?痛快點!”
“諾!張新領命!”
“行!你記着,別給我丟臉。”說完張遼又從懷裡拿出一塊木簡,“這是加了魯國相和魯國都尉大印的調兵令,你收好了,一會全軍出發後,你們自行安排行動路線,最多三天,給我攻下郚鄉城和卞縣,然後就要確保糧道的安全。”
張新上前接過木簡,退後收好,然後抱拳行禮:“諾!”然後一把拽着趙虎向他的士兵走去。
“有這樣的手下倒讓文則見笑了。”看着張新和趙虎,張遼對於禁說。
于禁連忙擺擺手,“將軍過謙了,如此驍勇的部下,禁也很羨慕啊!”
“哈哈!”張遼笑了笑,擡頭看看天,說:“時間差不多了,文則,我們就此別過吧。祝你一路順利,早日立功啊。”
于禁也在馬上抱拳道:“承將軍吉言,禁在這裡也祝將軍馬到成功!”
“好!哎。等等。”張遼剛想調轉馬頭,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他叫住了于禁,“文則,你我此次分兵後,你的一切戰況直接向主公回報。”說完之後,不等於禁回答,拱手抱拳作別後,直接一拉馬繮,催馬而去。
于禁聽到張遼的話呆住了。張遼身爲主將,即使分兵後,于禁仍歸他統轄。現在張遼允許于禁越過自己直接向曹操回報戰況,根本就是給了于禁直接向最高統帥展示才能的機會。
于禁的心裡十分感動,他什麼話也沒說,向着張遼的後背抱了抱拳,也調轉馬頭,帶着早已列隊好的士兵向着南方進軍。
而張遼也來到了東進的部隊前,他看了看隊列側面的滿寵,略一頷首,打了個招呼。然後看着面前站的整整齊齊的士兵,數千人的方陣,軍旗飄揚,刀槍林立,衣甲歸整。他突然感覺自己似乎充滿了力量,能將一切掌控在手。
“出發!”張遼在沉靜了片刻,大聲下達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