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州東平的司空府中,曹操正揚着一封書信對荀等人說道:“諸公,都來看看。這文遠在青州又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啊!”曹操自從將大將軍一職讓給袁紹後就任了司空兼領車騎將軍,府邸的匾額也換成了司空府。
“明公說的是青州牧屬官名稱、職責的變化和什麼新法的修訂吧?”荀面帶微笑的走了過來。
“正是如此。文遠那裡熱火朝天,咱們這裡也是熱鬧非凡啊!”曹操話音中帶出了一絲寒意。他實在是被朝廷中的那些只會說不會做的混蛋給惹毛了。
“唉!文遠也是的。弄什麼新政就悶頭弄就是了,還搞得沸沸揚揚。而且修訂什麼《商法》,更可氣的是他竟然讓商人和大字不識的百姓也參與進去,這能不讓人詬病嘛!”程昱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仲德此言就冤枉文遠了。”曹操擺擺手,冷笑道:“文遠爲人,你我皆知,豈是那張揚之輩。青州和兗州如此之近,朝廷中又不乏青州出身的官員,在有心人的關注下,文遠就是想保密都保不住。若非青州軍隊盡皆在文遠手中,文遠又是鄭公弟子,還不知道他們能說出什麼話來呢!”
郭嘉在一旁接上話題道:“其實文遠也並不孤單。且不談我們對他的支持,單就他收攏的管寧等人就足以應付旁人的攻擊。”
“哼!”曹操一聲冷哼,說道:“這個混蛋,竟然將管寧等四人全部留在了青州,還給我送來一封信,說這四人皆擔心在中央會受人掣肘。願留在青州幹些實事。他當我不知道他將四人全部留下的想法?這個傢伙!”說完,曹操又撲哧一聲笑了,他說:“不過他倒也知道我會生氣,還寫信讓小妹和老太爺來說清,真是個憊懶的傢伙。”
“呵呵!”郭嘉也和衆人一樣隨着曹操的話笑了,但他接着說:“主公,也多虧了文遠留下了管寧四人。否則,他不但在青州的新政無法展開,就是朝中地攻訐也會更加厲害。”
“嗯!奉孝所言不差。管寧是春秋時齊國賢相管仲之後,管子以商強齊。管寧自然不會歧視商人。而管寧、王烈、邴原等又因避禍遼東,深知底層百姓疾苦,也會支持文遠善待百姓的做法。看來文遠也不是什麼準備都沒有的。”荀微笑着說。
“他呀!就是個喜歡偷懶的傢伙。子揚的報告大家也都知道,他將事情統統安排下去後,自己就徹底撒手不管了。若不是他還記得統籌大局,我早就派人將他換回來了。”
曹操的話讓幾個人不覺暗笑,他們都知道張遼的做法是得到了曹操地許可的。而且青州的鹽鐵專賣在放開後。已經吸引了不少其他地方的商人趕往青州。根據青州戶曹地估計,青州目前的稅收至少要比以往的同期提高三成以上。若是新的《商法》定稿執行後,青州的稅率再一調整,青州的稅收將會至少翻上兩番。這個計算當時就讓曹操及衆人爲之震驚,但他們依據推測的情況重新計算後才發現,青州戶曹已經將這個數字經過了壓縮,否則還要高。即使算上某些意外,也能保證兩番地收入。所以,曹操對張遼是格外地寬容。嘴上是要打要罵,心裡還不知道多高興呢。而且張遼在青州的作爲是曹操頂着朝廷中的壓力爭下來的,只要青州成功了,曹操也就能獲得巨大的聲望。
“文遠的新政倒也名副其實,無論軍、政、商都被他玩出了新意。軍隊的就近兵役制。政務上重拾漢初的分權制。經濟上放開鹽鐵酒專賣,又制定新法來約束商人。呵呵。朝中諸公之所以對文遠攻訐不深,卻是以爲這些皆是管寧等人所爲。這一連串的動作,使得青州地官員、商人、世家和文人再加上普通百姓盡皆被他裝入闔中,一層層佈置環環相扣。若非我等熟知文遠的作風,也不會相信這些東西是那個在青州逍遙自在的張文遠所爲。這傢伙隱於幕後,讓管寧等人在前面拋頭露面,這是夠壞。”郭嘉笑着說。
“那也是管寧他們心甘情願。”曹操走回自己的那張堆滿了文件的桌子,略略地翻了一下,從中抽出一張信箋說:“管寧一生致力於教化百姓,即使在遼東也不忘以身作則。文遠不但在臨淄地稷下學宮的舊址修建青州公學地校舍,還鼓勵管寧要讓青州公學重現稷下學宮當年的輝煌。如此一來管寧能不賣力的幫他嗎?”
“這倒讓我想起文遠說過的一句話。”郭嘉接過曹操手中的信箋瞄了一眼說。
“哦?”曹操三人頓時興趣盎然的問道:“奉孝,說來聽聽。”
“文遠說過,請賢士出山就像是釣魚。釣魚時要針對不同的魚準備不同的魚餌。說服人的時候則要找到他們心中的慾望,抓住他們的弱點。管寧既然致力於教化百姓,文遠自然會在這上面下功夫,如此,管寧就是這樣被文遠說動了。”
“這傢伙……”荀沒想到張遼會是這個說法,用人和魚來相提並論,頓時直搖頭。
但程昱卻不以爲然,他說:“文遠此喻雖對賢士有些不恭,卻也十分恰當的道出瞭如何說服人才爲我所用的方法。不過這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用的。若不能找到真正的弱點,不也是一籌莫展!”
“可文遠的眼光獨到,他就可以辦到。我對他在青州的動作很有信心啊!讓我們拭目以待吧!”曹操微微的點點頭說。
東平王府,天子行宮。
“這些人只知道攻訐張遼違背祖制,可張遼的作爲,除了修訂新法,被商人和百姓以一定的權利外,哪裡有違背祖制的地方?他的治中居中調節,功曹、法曹和地方官府相互制約,就猶如當年高祖建國時的丞相和御史大夫相互制約一般。而將軍獨立領軍,也是太尉不受其他官員制約的翻版。給予商人和百姓一定的權利也不過是緩和矛盾。也就是修訂新法,人家也說了是僅僅在青州一地試點。難道我大漢朝如今四分五裂了,也不允許人家做一番改革?簡直是荒謬!”
劉協在自己的宮殿裡來會踱步,邊走邊說。
“陛下息怒!火大傷身啊!”一旁的伏皇后勸解道。
“唉!皇后啊!朕心中苦啊!朕以爲離開了長安就能夠自由了,能夠親政了。可沒想到回到了雒陽,現實卻是如此的殘酷。如今曹操雖然恭敬,但政務仍然把持於曹氏一門,朕依然是個傀儡天子。當初楊太尉爲朕設下那分化離間之計,可也是功虧一簣。荀、荀攸將政務處理的井井有條,堪比高祖時候的蕭何丞相。而那張遼,更是在青州大展身手,雖然遭到羣臣的攻訐,但朕確知其胸中必有一番抱負。爲何人才都在曹操那裡,就沒人能來幫着朕呢?”
“陛下……”
“唉……”
青州某城的一間密室中。
“諸位,這張遼小兒行得所謂的新政,無一不是在針對我等。若我等再不反抗,結局必然悽慘啊。”
“張遼身爲州牧,身後有數萬精銳,還有宗貝和那羣商人在錢財上鼎力支持。如此強勢之下,我等如何反抗?”
“正是!只怕我等稍有異動,那枕戈待旦的曹軍就會將我等連同家族一起毀滅。那時,又會有何人來可憐我等?”
“我等家族皆是詩書傳家,縱然爲在亂世中保全家族而武裝了家丁,卻不是曹軍的對手。何況這位張使君也是朝廷任命,在青州也不過試行新政。雖多有不和祖制之舉,但有管幼安、國子尼等相助,想來也不會過於爲難我等的。”
“正是。正是。這位張使君還是康成公的關門弟子,雖是武將,也算我儒門中人。又改進造紙術,發明了印刷術,爲傳播典籍做了努力。還修建公學,欲再現稷下輝煌。我等不應給予掣肘,反應大力相幫纔是。“你們正是迂腐!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你們還不急不慢。哼!不足與謀也!”第一個說話的人站起身,摔門而出。
“唉!都散了吧!回去好好想想,莫要誤了自己和全家的性命啊!”那個說要幫助張遼的老頭緩緩的說道。
而他們身處的密室外的不遠處,卻在黑暗中隱伏着幾個人。
“頭兒,這幫傢伙這是吃飽了沒事,都聚在這裡密談什麼啊?”
“哼!”幾人的首領輕聲哼道:“他們在裡面談什麼咱們管不着。咱們的任務就是跟着這幫傢伙,記下他們各自的行蹤。去過哪裡?見過什麼人?至於別的,自有別人去管,咱們少問!”
“嘿嘿!我不是隨便說說嘛。”
“噓!他們有人出來了,看來是要散了。等會你們各自跟上自己的目標,記下你們看到的,等回去後到我這裡來彙總。還有,各自小心。”
“放心吧,頭兒。絕對不會給你丟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