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興平元年(公元194年),正月初一子時半(即凌晨0點)。曹軍軍營裡燈火通明。
只在家中過了除夕夜的曹營衆人全部集中到了中軍大帳,曹操也準時在典韋的護衛下來到這裡,他的目的就是爲衆人分派任務並下達進攻徐州的命令。
曹操此時全身甲冑,腰間掛着倚天劍。他左手扶着劍柄,右手按住身前的案几,上身略略前傾,看着下面整齊的站成兩排的部下,一股豪氣直衝心頭。
他沉默片刻後說:“徐州陶謙,妄稱君子,實則小人。前時趁火打劫,後又襲擊我父。原本某欲和平解決,派兵收復失地,派人與其交涉。誰料其只知拖延時日,卻不欲給某一個交代。今日,曹某決定興兵討伐陶謙之。徐州不給某交待,某自起大兵來討。”
“主公英明!!!!!”
“今元讓已鎮守東郡,曹仁!”
“末將在!”
“子孝,命你率兵留守兗州。”
“諾!”
“荀彧!程昱!”
“在!!”
“命你二人協助子孝鎮守兗州。”
“諾!!”
“奉孝隨我身邊參贊軍機!”
“諾!”
“夏侯淵!張遼!曹洪!”
“末將在!!!”
“夏侯淵領一軍15000人,自魯國會合于禁後進攻沛國、彭城。得手後,伺機進攻下邳。張遼、曹洪你二人亦領軍15000人,以張遼爲主,進攻琅琊。”
“諾!!!”
“曹某亦自領一軍20000人,進攻東海郡。願諸君與曹某再會之時即我等慶功之日。”
“原爲主公效命!主公英明!!!!!”
在接受了任務後,張遼讓曹洪先去整頓兵馬,而他則找到了郭嘉。
“奉孝,此次冬季出兵,我軍佔了天時。有詳細的情報,我軍則與徐州軍共享地利。最後的人和雖然有糜家幫襯,但關鍵還在於我軍自身的表現。”
郭嘉看着張遼,他知道張遼不會沒事找事,既然說了就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於是他說:“文遠,你有什麼就說吧。我還不知道你?”
張遼笑了,的確,郭嘉和他自認識後就相交默契,他是沾了歷史的光,而郭嘉則真正是洞察人心的高手。兩人性格相近,脾氣相投(懶散,不拘禮法),自然而然就成爲了好友。張遼笑着說:“奉孝知我。徐州富庶,能得之對主公霸業多有益處。然陶謙經營徐州多年,頗有人望。徐州雖兵不善戰、將無謀略,但想一戰而就恐不易也。”
郭嘉道:“文遠所言甚是,想必是要嘉於徵戰之時勸諫主公攻城略地要以安撫爲主,切末多造殺戮?”
“正是!”張遼說道:“奉孝果知我心。如今我軍士兵精銳,糧草充足。只需嚴令士兵不得擾民,佔領幾座城後,主公之仁德之名必會傳遍徐州。之後無論是進兵還是退守,徐州百姓都會感念主公仁德,不會爲我軍制造麻煩。如果有冥頑不化之輩,也需主公將其罪名公諸於衆,再明正典刑。最好能將其罪行聯繫到破壞徐州百姓的生活上,百姓必然會與此等人劃清界限,甚至會主動上告。如此,徐州定矣!”
郭嘉點點頭,說道:“此議甚好,我會盡力勸諫主公的。另外兩路……”
“一路有我掌控,妙才那裡我早就提醒過他,還有於文則協助,不會有問題的。”張遼回答到。
正事說完後郭嘉看看還有時間就和張遼開起了玩笑,他說:“文遠,你如此行事就不怕落個擅權的罪名?”
“主公可不是小心眼的人!好了,我該到子廉那裡去了。”張遼說完對着郭嘉笑了笑,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向後揮揮手。
“呵呵呵!”看着張遼的背影,郭嘉發出了會心的笑容。
曹軍的兵力早已按照預定計劃集結到了各自的出發地點,在各路將領到位之後,兵分三路,號稱十萬大軍,攻入徐州,徐州軍因時值年關,戰備鬆懈,猝不及防下連吃敗仗。曹軍一路上勢如破竹,連下十餘城。在曹軍攻下第一座城池之時,在郭嘉的建議下,曹軍嚴守軍紀,於城中百姓秋毫無犯,甚至還打開徐州軍的倉庫,用繳獲的糧食接濟城中生活困難的百姓。加上曹軍的密探宣揚和糜家的暗中幫助,曹操仁德的名聲在徐州各地廣爲傳播。
曹公興兵是爲報父仇,只找陶謙,不犯百姓;曹公仁義,開倉放糧,接濟百姓,秋後不納糧,三年免賦稅。
曹操的安民之策和仁德之命很快的就傳遍了徐州,三人成虎的故事告訴我們人們是很容易相信心人云亦云的傳說的,徐州百姓對曹操這位不速之客的敵意竟然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改變。亂世中的百姓最關心的不是誰來統治自己,而是能不能有口飯吃、能不能活下去。
再說張遼,他和曹洪領兵經泰山郡而過,在費縣稍作休整後,大軍直入徐州琅琊國,臨沂守將不戰而降。張遼不做休整,率軍直撲開陽。那裡是臧霸大軍的老巢,只要解決了臧霸,不但解決了三分之一的徐州軍,也實際解決了琅琊國的事情,還能得到一員大將。
這一日,張遼和曹洪領兵接近了開陽。
自曹軍拿下臨沂後臧霸就得知了曹軍來襲的消息,他立即將兄弟孫觀、吳敦、尹禮、孫觀之兄孫康找來商議。可是,他們合計了一晚上也沒有個決斷。這時,斥候來報,曹軍已接近開陽。
“三萬曹軍!我軍分散,開陽雖然人數最多,但負擔也最大,這足足三萬曹軍,我們又豈是對手。唉!”臧霸無奈的長嘆道。
“宣高兄,我知道之前曾有人就投靠曹操一事找過你,你也不曾瞞着衆位兄弟。雖然那人的真實身份只有你知道,但現在兵臨城下,無論我們是要爲陶謙死戰還是要投靠曹操,甚至是要想保持自立的現狀,都必須先和這股曹軍較量之後再做打算了。”孫康說道。他在這羣人中也算是有些頭腦,因爲他原來也是讀書人,所以地位超然。
“對!打了再說。當年數十萬黃巾軍都被我們趕跑了,還在乎這三萬(張遼這一路號稱三萬)曹軍。”衆人尋聲看去,原來是尹禮這個粗魯不文的傢伙。
“別翻老黃曆了。數十萬黃巾軍其中有多少是能夠戰鬥的?當年曹軍還擊敗了百萬黃巾軍呢,他們當時的實力還不如現在,你能肯定就能打敗曹軍?”吳敦一貫和尹禮這傢伙不合,如今逮到機會,自然要嘲諷一番。
“你……”
還不待尹禮發作,孫觀打斷了他。“老尹,稍安勿躁。吳敦兄弟也沒說錯,曹軍戰力的確強大。何況這次領兵前來的是張遼和曹洪。”
“張遼!!!”衆人聽孫觀這一說皆是一驚。如今張遼的名聲已經頗爲響亮,汴水、東郡、兗州數場大戰成就了他,加上前不久七日下十城的戰果,讓張遼的名聲更響,隱隱間已有了曹營第一大將的架勢。
這時臧霸開口了,“孫康兄所言甚是,無論是戰是和,總要先打一仗纔是。否則,平白的沒了我等的名頭。準備出戰!”
“諾!”既然大頭領發話了,下面也就不再爭執。
張遼和曹洪已經帶兵在開陽城外紮下大營,正帶着部分士兵來到城下列陣進行例行的挑戰,順便掩護自己後面的士兵安營紮寨,防止敵軍從城中衝出來破壞。
“文遠,這臧霸盤踞琅琊國數年,可勢力也就在開陽一帶。拿下他真就能拿下琅琊?”曹洪對張遼的判斷還是有些將信將疑。
對曹洪的懷疑張遼並不生氣,他笑着對曹洪說:“子廉,臧霸也是官宦子弟,泰山人士,因父仇殺人亡命於東海,以勇壯聞名。黃巾起時,臧霸被陶謙收編,率兵擊破黃巾,被拜爲騎都尉。後來陶謙入主徐州後更看重徐州本地世家,於是和臧霸漸漸疏遠,甚至開始提防與他,於是臧霸與孫觀、吳敦、尹禮等人聚合軍衆,以臧霸爲統帥,屯於開陽一帶,自成一系。開陽只是他勢力中最大的一塊,另有其他部下分散在琅琊各地。可是有徐州世家抵制,臧霸也得不到很好的補給,加上部下多爲流民聚成,大多是老弱婦孺,戰力可想而之。如今我軍以討伐陶謙之命進攻徐州,和臧霸並無直接衝突,招降是有可能的。”
“招降是有可能,這我承認。但他們是否值得我們招降呢?”曹洪問道。
張遼回答道:“先不說他在對黃巾是的戰績,但就說他在手下沒什麼人才,士兵又多是老弱婦孺的情況下還能實際割據一地,此人就絕不簡單。”
“聽你這麼一說,我對這個臧霸開始有興趣了!”曹洪說。
“將軍,城裡出兵了。”就在兩人閒聊的時候,開陽城城門打開了,一羣士兵魚貫出城,在列陣完畢後,三名武將穿陣而過,來到陣前才勒住了馬繮。
原來是孫觀、吳敦、尹禮三人帶着五千士兵出城迎戰,臧霸和孫康則在城牆之上觀戰。
只見尹禮和吳敦首先縱馬出陣,揮舞着手中的長矛大叫道:“我乃騎都尉麾下尹禮、吳敦,敵將可有人敢與我一戰?”
“尹禮?吳敦?沒聽說過。文遠,你知道這兩人嗎?”曹洪撓了撓頭,想不起有尹禮這麼一號人物,於是向張遼問道,畢竟張遼曾遊歷天下(自己吹牛的),應該比自己見多識廣。
“小雜魚罷了。”張遼搜索這記憶深處的東西,似乎有吳敦和尹禮的名字,應該是臧霸的部下,不過既然自己都要想半天才想起來,那此人人必定是不入流的傢伙。
看着吳敦、尹禮在那裡耀武揚威,曹洪倒是出奇的沒有憤怒,連他自己也趕到奇怪。或許確如文遠所說,老虎是不會理會螞蟻的張狂的。曹洪想到。
不過這明顯不是正規軍的傢伙在耀武揚威,讓他的手卻有些癢了。在曹營諸將中,他能穩勝的也就李典一個人,最後只能淪落到去欺負小孩子,結果還被夏侯尚這臭小子笑話。現在看到有人出陣挑戰,實力又不如自己,頓時生出我也要欺負人的想法。
“文遠,讓我去把那兩個傢伙幹掉吧!”曹洪向張遼請戰。
張遼自然知道這兩個叫吳敦、尹禮的人不會是曹洪的對手,甚至曹洪一對二也能贏,但一對二的結果必然是曹洪的馬槊見血。可他不想在見到臧霸之前先和臧霸翻臉,自然不能讓曹洪上去。而且他對這種武將單挑從來就沒什麼興趣,漢軍中的精銳部隊也從來沒有開打之前先讓自己的將軍單挑一局的做法。這種習慣全都是圍剿黃巾時的地方豪強的私兵和黃巾軍在私兵轉官兵和黃巾軍被招降後帶到官軍中的,但是真正的漢軍精銳出身如曹操、袁紹的軍隊還是不太提倡陣前單挑的。
“子廉,殺雞焉用牛刀!對付這兩個無名之輩,那裡要你親自上陣!”張遼說。
曹洪很吃張遼這一套,在張遼的恭維下頓時打消了親自上陣的念頭,說:“也是,對付這兩個人,自然無需我親自出馬。哎,文遠,那也不能讓他們在我們面前就這麼炫耀啊!”
“張新!曹海!”張遼沒有回答曹洪的話,反而回身喊了一嗓子。
“屬下在!!”張新和曹海同時催馬來到張遼身邊。那曹海就是攻打魯縣是和曹洪一同率先進城,後來又救了曹嵩的騎兵軍候,現在也和張新一樣升了軍司馬一職。
“嘿嘿!文遠,你要讓他們倆去啊。”曹洪看着張新和曹海笑着說。
“嗯!也要讓下面的弟兄們活動活動手腳,免得他們背後說我們做人不厚道,光知道自己吃肉,卻只讓他們喝湯。”張遼說。
這時張新和曹海也明白了張遼叫他們過來的目的,頓時昂首挺胸,精神振奮。
張遼“啪!”的打了個響指,對張新和曹海說:“你們上去,把那兩個敵將給我生擒過來。記住,是生擒,可以讓他們受傷,但絕對不能殺人。能做到嗎?”
張新和曹海對視了一眼,兩人間立刻充滿了競爭的氣氛,“諾!!”兩人異口同聲的應道。
“去吧!”張遼點點頭,說道。
張遼話音剛落,這兩人就縱馬衝出陣去,大喊道:“敵將休要猖狂,看我來擒你!”
張新的戰馬是當年在鮮卑人那裡搶來的好馬,曹海的戰馬則是曹家自禁軍中搞來的好馬。馬蹄翻飛之間,雪塊四濺,兩人瞬間就衝到了吳敦和尹禮的面前,槍槊並舉(張新在張遼決定用槍後也改用這種由白蠟杆做柄的剛柔並濟的武器),挑開吳敦、尹禮手中的武器,在戰馬交錯的同時,手中的兵器一橫,將吳敦和尹禮撞下馬來。隨即撥馬回身,手一探,將兩人分別拎上各自的戰馬,快速回到本陣,交由手下士兵壓到後面大營中去。
這時,孫觀和他的五千士兵才反應過來,可是張新他們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他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孫觀回頭向城牆上的臧霸看去,只見臧霸做出了回城的指令,於是也不去管對面的曹軍了,一撥馬頭,帶着手下就向城中撤去。
張遼和曹洪看到敵軍如此的舉動都有些奇怪,曹洪是奇怪敵軍的不戰而退。張遼則看到了孫觀的舉動,猜到了城牆上的必是臧霸,在奇怪臧霸此舉的意思。
“先回吧。天色已晚,我們的大營也紮好了,今天敵軍不會再來了。”張遼決定不再多想,對曹洪說完後搖搖頭,帶着自己的親兵向大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