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張遼返回洛陽之前,那些準備向西調動的軍隊就已經秘密開始集結。在長安以東地區,曹軍已經能夠做到完全掌控主要地段,只要曹軍自己不願意,沒有任何一家勢力能夠打探到曹軍的動向。
但是數萬軍隊的調動卻不可能一點動靜也沒有,爲了給進攻漢中的目的作掩護,曹軍一方面極力隱瞞着山地步兵的調動,一面又堂而皇之的調動着普通的步兵和騎兵。同時曹軍又放出了明暗兩種消息。明面上是說要對右扶風郡的曹軍進行調整,暗中卻又放出含混不清的消息說要針對韓遂。
如此明暗交替,真正假假,將自己的真實意圖完完全全的用一系列假消息掩蓋起來,使得曹軍的意圖在戰爭開始之前不會泄露。
而張遼這幾日卻沒有足不出戶的研究漢中沿途的地形以及軍情司查探到的兵力部署和各城中的情況。像張遼這樣的曹軍重要將領若是有什麼異常的動作,那是一定會引起各方勢力的關心的,沒必要因爲這點時間而冒着可能泄露軍機的風險。反正隨軍的一定會有樞密院的一批參謀軍官,等張遼此次出征的軍職頒佈,他們也就是臨時的某某將軍參軍事,這些東西全都是他們的本行。
張遼更多的實在雒陽城走親訪友,與孔融一同爲鄭玄落淚,與楊彪一同談及鄭玄的學術成就,再與徐晃到軍營中比武較技。反正文的、武的張遼全都沒落下。
而接到樞密院調令的龐德、.張頜、郝昭和趙虎均從各地趕赴雒陽,還好他們不是在鄴城就是在陳留,否則麻煩還不小。
當這幾人到了雒陽後方才知道.樞密院的調令是要他們準備出征,只不過爲了實現保密而沒有明言。現在各軍已經在集結,而他們則需要在樞密院中待到主將出發時方纔一同隨行。
得到真實消息的四人也沒有.表示奇怪,張頜或許還不清楚,可是與張遼待久了的趙虎、郝昭、龐德三人卻知道,這樞密院的制度基本上都是沿襲的張遼建立的幽州樞密司的制度,而樞密院又是他們這些軍官的直屬主管上級,沒事千萬別鬧騰,老老實實等着就好。
因爲他們四人是爲了出征漢中而調過來的,自然.要安排在一起。同時也要讓他們好好參閱樞密院準備的資料,畢竟這四人中有人要獨領一軍從子午谷截斷漢中與荊州的聯絡。
這四人之間也並不算陌生,趙虎、郝昭與龐德更是.幽州同僚,而且同樣跟隨過張遼。而張頜也因爲北伐烏桓而認識,雖於龐德、郝昭不是很熟,但對於趙虎這個曾經的敵人,如今的同僚卻是絲毫不陌生。
“三位,看來咱們即將參與的還是一次秘密的戰.鬥啊。在下河間張頜,表字雋義。”張頜大方的向三人說道,同時也主動的介紹了自己。
“西涼龐德龐令明。”龐德抱拳肅聲道。
“河東郝昭郝伯道。”郝昭微笑着說道。
“呵呵!雁門馬邑.趙虎趙嘯林。”趙虎最是憨厚,撓了撓後腦勺,最後一個開口。
不過這裡面最熟悉趙虎的郝昭卻知道,趙虎的憨厚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他只對自己人憨厚。一旦遇到敵人,趙虎也是花樣百出。當年的袁紹軍和烏桓軍可沒少吃趙虎的苦頭。用張遼的話來說:趙虎天生就有一種屬於戰場的敏銳直覺,而他那憨厚外表下隱藏的則是狐狸般的狡猾。誰要是因爲他的外表而輕視他,那一定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馬邑?嘯林兄與張遼將軍是同鄉啊!失敬!失敬!”張頜卻是沒想到這個曾是趙雲的部下,幽州軍中少有的悍將竟然不是趙雲的同鄉,卻反而是張遼的同鄉。
“呵呵!”趙虎還是那副憨直的表情,“當年將軍任幷州從事之時虎便有幸隨將軍左右。虎的這個表字還是將軍給起得呢!說是什麼老虎就是要嘯傲山林,便叫了個嘯林。”
這個消息又讓三人震了一下,趙虎是張遼投奔曹操之前的老部下,這可是連郝昭、龐德都不清楚的事。不過想想趙虎能夠統領軍中唯一一支重裝甲步兵,口中對張遼的稱呼也沒有帶上姓氏,這確實很能夠說明問題。而且能給人起表字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行的,長輩、上司、恩主,有這樣的關係纔會爲別人賜字。
雖然趙虎這麼說倒是有些擺譜的味道,可是無論是對他並不瞭解的張頜、龐德還是有所瞭解的郝昭都不認爲趙虎有這意思。軍中雖說也有照顧關係一說,但是重裝步兵卻並非隨便什麼人都能夠統領的。何況張遼可不是個以私人關係來考慮問題的人。
在這時候,心思活絡的張頜與郝昭同時想到一個問題,趙虎如此說似乎是要壓他們一頭,可是大家即將成爲戰友,若真要壓人一頭那無非就是在領軍作戰時的任務安排上。難道趙虎已經知道主將的人選了?張頜、郝昭的腦子裡頓時浮現出這個想法。
“嘯林兄,據聞兄乃幽州軍數一數二的高手,德不才,願向嘯林兄請教一二。”龐德早就聽聞趙虎的名頭,那可是能於曹操的親衛典韋戰成平手的猛人,但在幽州卻一直緣慳一面,今日遇上,龐德自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好啊!”趙虎從鄴城趕來也想鬆鬆筋骨,龐德提議正和他意。而樞密院後院就有小校場,兩人立刻向外走去。
張頜與郝昭沒想到這兩人竟然如此好戰,不過他們還是決定一同跟過去看看。對於未來的戰友,還是多瞭解一些的好。
龐德時關西大漢,趙虎也是北地豪傑,兩人的戰鬥自然激烈。但與龐德馬上長槊,馬下繯首刀不同的是,趙虎因爲身高九尺,體重更是讓一般的戰馬無法載動,根本就是了步將。而他的兵刃也與衆不同,那是一柄長柄大刀。厚厚的刀背,鋒利的刀刃,通體鐵製的刀柄,讓龐德看的興奮不已,而張頜、郝昭不停地咋舌。這兩人可不是第一次見到趙虎的這柄大刀,張頜更是在戰場上親眼見過這柄刀逞兇,如今看來,張頜還覺得眼皮直跳。
若是此地能有唐代的人穿越過來,他便能發覺趙虎的兵器與書中描述的唐代陌刀極爲相似。而若有後世現代之人,那絕對是要大喊青龍偃月刀的。這自然又是張遼的手筆,雖然並不知道陌刀的真實外形,但張遼只要根據趙虎的身體條件便知道這種大刀絕度是和趙虎。而趙虎也沒有辜負張遼幫他設計的這柄刀,在河北與北疆的戰場上狠狠的將此刀的兇名發揚光大。
俗話說身大力不虧,龐德從軍以來就沒少利用自己身高體壯的優勢欺負別人,但是如今卻輪到他被別人欺負了。最讓龐德頭疼的是,他們如今還都是較量的步戰,在失去了戰馬這個優勢後,龐德等於自損三成功力在於趙虎較量。幸好趙虎手上有數,看上去打得緊張激烈,但是他下手極有分寸,這才讓龐德堅持了數十個回合。
“不打了!”龐德抽了個冷子跳出戰圈,“嘯林兄果然厲害,一刀緊似一刀,德幾乎無法抵擋,雙手也震得發麻,實在不能再打了。認輸,認輸。”
龐德爽快,趙虎也不小氣。他呵呵笑道:“虎本就是步將,不似令明缺少戰馬,等若自縛一臂咱們也就是個平手而已。”
趙虎的爽快讓龐德很是高興,這種脾氣的人才對的上龐德的胃口。而張頜與郝昭明顯是極爲聰明的人,龐德沒事可不願和他們多打交道。
“嘯林兄,你說咱們被調過來究竟會安排到哪個方向?”龐德雖然憨厚卻也並非呆子,在通過比武與趙虎拉近關係後便喜愛你個趙虎打聽消息。
張頜、郝昭與他們同在一起,自然也是豎起耳朵傾聽。
“這就不知道了,虎一到雒陽就進了樞密院,連將軍那邊都沒有登門拜見。現在還擔心是否會讓將軍責怪呢?”趙虎可是一點口風不漏。
趙虎確實到了雒陽後直接到了樞密院報到,並沒有與張遼見面。但是張遼卻早早的就派人給他傳遞了消息,只不過同時也讓他保密而已。有了張遼的囑咐,趙虎心中有底,但更是加倍小心。
“令明兄,究竟咱們會被派往何處不久便會揭開謎底的。”郝昭在一旁說道。
“哦?”三人驚訝的看着郝昭,只不過趙虎是裝的。
“按照樞密院的規矩,咱們應該是被秘密調到此地待命,但在出發之前,樞密院會將任務以及相關資料交給我們,讓我們提前準備。”郝昭說道:“這本就是幽州樞密司針對秘密軍事行動制定的規則,只不過被樞密院照搬了。”
“啊!”幾人恍然大悟。郝昭是跟着張遼在幽州樞密司待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對樞密院的道道自然是門清。
郝昭確實沒有說錯,他們回到樞密院給他們安排的房間後,就有人送來個一份密封的卷宗。在四人與送遞之人確認後簽名收下,便迫不及待的打開了卷宗。
“竟然是漢中!”張頜吃驚道,他原本以爲會是荊州或者是豫州的。
“原來是漢中!”龐德一愣,但卻有些暗喜,他出身西涼,對臨近西涼武都郡的漢中也並不陌生。
“漢中?轉折真夠大的。”郝昭苦笑,他倒是不認爲此次秘密調動與荊州有關,否則以南征那沸沸揚揚的傳聞,又何必讓他們秘密過來。只不過郝昭也並沒有考慮到漢中。
“果然是漢中,又能在將軍麾下作戰了!”趙虎心中暗喜。
“兩路進兵,這幾條路可都不好走啊!”龐德當然瞭解通往漢中的那幾條道路,甚至號稱條件最好的散關道他還曾經走過。
“路難行卻算不了什麼,沒見此次調動的兵力中有兩萬四千人的山地步兵嘛。這些人可都是山地作戰的行家。”郝昭是知道這些事情的。
“伯道,沒你說的那沒輕鬆。將軍曾經說過,不同的山地有不同的戰鬥方式。咱們軍中的山地步兵有人適應北方山地,有人適應南方山地,全才不是沒有,全軍統共也就三五個。如今一次性集中兩萬四千人的山地步兵,其中不適應秦嶺和蜀道的必然不會太少。真要打起來,咱們就是一線的指揮,還是趕緊想好應對之法吧!”趙虎此時倒是沒有再保持沉默,他也希望自己的戰友能夠在接到任務後不要手足無措。
“多謝嘯林兄提醒。”張頜、郝昭、龐德齊聲向招呼表示感謝。
隨即他們四人便立刻投入到各自的準備中去,多瞭解一份,便多一份準備,戰鬥開始後也就多了一份勝算。
丞相府。
張遼隨着曹操在這丞相府的後花園中散步,此時正值二月,雒陽已然是一片春色,處處綠草如茵,百花吐蕊,丞相府的後花園也並不例外。
幽靜的小徑邊上是一條從洛水引來的小溪,溪流潺潺而過,如珠璣,似玉璞,清溪細流經過的巧匠妙心設置的溝谷河灣,晶瑩透澈的溪水像銀鏈般抖動翻滾。溪流湍急處,溪水擊石如飛珠濺玉般激起粒粒的水珠,銀白閃亮,就像晶瑩的珍珠滿溪跳滾,水聲清脆悅耳,猶如落盤玉珠,明亮的水珠落在水面上,水面油一般輕輕盪漾開柔美的水紋,形成獨具魅力的美景。溪流平緩處,水漫過巨石,漫幻着粼粼的銀光,宛如銀湖瀉波。溪水清冽透明,有鏡子一樣的反照效果。溪邊的假山,水邊的綠樹,空中的白雲,都倒映在這清澈的水中。彎下腰去,反觀天水,會以爲溪邊的假山纔是水中的倒影。
小徑兩邊則是兩排高大的林木,新換上的綠葉此時還稍顯稀疏,並未能將天空蓋個嚴實。但是陽光從這些空隙中透下來,在小徑上,人的身上和地面的落葉青草上都打上了斑駁的光影,這絕對是上天賜予的畫師突然間打翻了他的顏料盒,將所有濃烈的綠色油彩都傾倒了下來,染綠了這個花園。
“文遠,這裡景緻如何?”曹操突然間問道。
“不知道!不過感覺很舒服,令人有身臨其境之感。”張遼老實的回答。
“不錯,就是身臨其境。文遠倒是描述準確啊!”曹操讚道:“這後花園是操命人千方百計尋找到的匠人佈置的,可是仿照的當年雒陽城西北的名園濯龍園的一部分。”
“濯龍園?難怪。可惜遼到雒陽後便被何進大將軍派到河北募兵,壓根就沒機會見識雒陽的三大名園啊!”張遼感嘆道。
濯龍園,那是一座位於洛陽城的西北,與芳林園、修明苑共稱爲三大庭園的名園,園內巧妙利用自然地勢,廣植花木,風景令人沉醉。但卻因爲屬於皇家禁苑,只有官宦貴族人家纔有資格遊玩,張遼那時候自然沒有機會。不過張遼還記得他閒暇時曾讀到過前輩張衡的一篇賦,賦中這樣寫道:“濯龍芳林,九穀八溪;芙蓉覆水,秋蘭被涯;渚戲躍魚,淵伏遊龜;永安離宮,修竹冬青;陰池幽流,玄採冽清”。文中用這一段話使得綠水、翠峰、奇花異木和珍禽異獸構成的濯龍園躍然紙上,讓人觀文便似觀景一般。張遼在曾拜讀張衡的這篇大作之時,也對自己未能遊覽如此園林勝景而感到懊惱,但也總算記住了這篇好文。
然而此時曹操卻並非要與張遼談論園林,就在他們走到小溪邊各自坐下後,曹操開口說道:“文遠,此次出征漢中還有何要求?”
“主公,能準備的都已經準備就緒,就等着秘密集結的各軍士兵到位,便可以動手了。”張遼這些天雖然表面輕鬆,可是晚上卻在家中挑燈夜讀,同樣準備的很充分。
“你要的藉口操已經準備好了,到長安準備軍改。”曹操對張遼說道。
這是爲了張遼離開雒陽,出現在長安時準備的藉口。但是張遼知道,自青州、幷州之後,曹操已經決定推廣軍改了。而司隸也不會例外,雖然長安地處前線,可是先期的準備卻不會耽誤事。也就是說,張遼確實要將軍改的東西先交給夏侯淵,讓他好好準備一下。
“遼會將相關資料交給妙才的。不過最好還是要讓大公子在結束幷州之事後坐鎮長安。”張遼說到。
“這操知道。不但是子修,便是子廉也要調回來。他同樣熟悉軍改,操也不會這小子再一旁快活。”
張遼笑了,曹仁是曹家這一代最小的弟弟,從曹操開始,衆人對他大都持一種寵溺的態度。不過當曹洪漸漸成長起來後,衆人也開始對其嚴格要求了,這讓曹洪叫苦不迭。
“文遠,說道子修,操還有一事相求啊!”
曹操這麼一說讓張遼有些措手不及,他驚訝道:“主公,何事需如此客氣?便是不論公務,私下裡您也是我的妻兄。親戚之間,哪裡用得上這個字!”
“好!文遠爽快,操也不藏着掖着了。操想將子桓、子文交與文遠,讓他們隨同文遠出征漢中。如何?”曹操看着張遼。
曹操的眼神中明顯有一種期待,同時還有一種對孩子的愛,張遼點點頭,接下了這兩個“麻煩”。
“多謝文遠!這兩個小子的要求操總算是幫他們達成了,哈哈哈!”曹操完成了兩個兒子的要求,不禁放聲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