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曹操的許可。郭嘉、程昱這兩位頂尖謀士的參與,張遼的這份計劃很快就被完善起來。從兵力配備、將領安排、出兵時間以及所需要的各方配合事宜都被郭嘉、程昱想的通通透透。
“……從這裡走比較合適,山勢不算高,僅僅需要前軍費力開道……”郭嘉拿着手中記載着巴山情報的卷宗,在沙盤上指指點點。
張鬆的西川地圖着重點在川中的道路交通和城池防禦,對於巴山就基本上沒什麼涉及。雖然郭嘉這裡有關大巴山脈的情報也不算全面,但是卻有很多批次的情報人員親自在山脈中趟出了一條條密道,也等於給了曹軍一個參考的方向。
而張遼這份計劃中涉及到的荊州南郡的那些城池同樣也是郭嘉的軍情司不會放過的目標,巫縣、秭歸、夷陵、枝江、江陵這幾座無論如何都要遇上的城池的詳細情報,包括城牆的高度和厚度、守軍人數與守軍將領的情況、沿途的地形地貌和道路分佈都被郭嘉一一的標示到了張遼的沙盤上。甚至連長江對岸的夷道城(今宜都),江陵以北的當陽、臨沮二城的情報也被郭嘉標示出來,這三處很有可能是察覺到曹軍入侵後的第一批荊州援軍的出發地。
而巫縣、秭歸、夷陵以及夷道這幾座城都是荊州昔日防備益州劉焉的重鎮,十年前還算得上是荊州軍精銳雲集之所,但是隨着劉焉去世,劉璋的軟弱也使得這幾座城的力量逐漸向江夏和襄陽轉移,城防工事也是年久失修,否則張遼也不敢輕言奪取巫縣易如反掌。
最讓張遼感到欣慰的是南郡這句座城池或許還可能保留着一些當年的荊州精銳,不過也大都老邁,而且這幾座城的主將沒有一個是能夠讓張遼稍稍重視一點的。而唯一幾名讓張遼關注的將領卻都被滯留在了襄陽、新野、長沙,只要迂迴的大軍行動迅速,也不是沒有可能在荊州援軍趕到之前拿下重鎮江陵城的。
“文遠。從巫縣到江陵這一路上雖然沒有值得一提的荊州將領,但是在枝江卻不能大意。”郭嘉在標註南郡情況時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曹洪此時已經是被曹操及衆人默認的迂迴突襲大軍的主將,他甚至比張遼還要關心沿途的情報,聽到郭嘉這麼說,曹洪立刻問道:“奉孝,是何人竟然連你都要特意提醒?”
郭嘉看了曹洪一眼,笑着回答道:“此人名叫霍峻,表字仲邈,枝江人,現任枝江縣尉。霍峻家族乃枝江當地土豪,其部曲皆爲同鄉,乃其兄長霍篤與鄉里徵召,霍篤數月前病故,劉表便將霍篤遺留的縣尉一職和這些部曲盡皆轉交霍峻統領。此人爲人嚴謹,性情堅毅,在當地頗有聲望。不過枝江畢竟是小城,子廉只要謹慎一些,便不會爲霍峻所乘。”
張遼此時卻皺起雙眉回憶着前世有關霍峻的記憶,然而翻遍了腦子裡的記憶,張遼也僅僅記得霍峻曾被劉備委以重任,以數百士兵堅守葭萌關,抵擋了劉璋所部萬餘兵卒的進攻長達一年之久。就算劉璋所部當時根本無法與諸葛亮率領的蜀軍相比,更不能與袁紹的精銳相比,但霍峻的能力也足以與于禁、劉延、郝昭等善於防守的將領相媲美了。但是記憶中霍峻的消息卻很少,似乎是個死得較早的蜀軍將領。然而先不論霍峻那死守葭萌關一年的戰績,但就其能被劉備這絕世梟雄看中並委以重任的情況,也足以讓張遼對霍峻重視起來。
“還是有些疏忽了啊!”張遼此時不由得暗自想到。他對荊州將領所重視着無非文聘、黃忠、李嚴與魏延。剩下的便是蒯家與龐家、習家等荊州世家。如今文聘、李嚴均在新野一線,劉磐在襄陽、黃忠依舊在長沙,魏延更是已經成爲了曹洪的部下,張遼心中對迂迴攻擊江陵的注意力便更多的放在了地理情報和荊州兵力佈防上,哪知道此時卻毛能冒出一個霍峻來。多虧了郭嘉的提醒,否則即便曹洪憑藉着麾下大軍以及準備給他配屬的副手的幫助下不會吃虧,但影響戰役進程卻是一定的。
“子廉,能讓奉孝特意提醒的,絕對不能小覷。雖然霍峻此人的情報不詳,但從這僅有的一點消息來看,爲人嚴謹、性情堅毅的霍峻必然是個善守之人。大軍越過秭歸準備攻擊夷陵時一定要注意對枝江方向的戒備。若是消息走漏,霍峻一旦有了準備,那就乾脆繞過枝江。切勿在枝江小城與敵糾纏。”張遼想到這裡,也開口提醒曹洪,免得曹洪急性子發作,會不管不顧的一定要攻克枝江。
索性這些年張遼給曹洪的印象實在太深,對於張遼的囑咐,曹洪還是能聽進去的。看到曹洪鄭重其事的點頭答應,張遼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此戰風險實在太大,由不得張遼不緊張。但是與郭嘉以眼神交換了意見之後,張遼還是覺得要建議曹操在爲曹洪配備副手時還等準備一個優秀的謀士。
“文遠。後天就是新年,你不在家中準備,又來找我,是否還在牽掛你的計劃?”曹操見到張遼登門,第一句話便將張遼的目的揭穿。
雖然被曹操揭穿,可是張遼絲毫沒有懊惱之色,反而表情平靜的說道:“明年一戰關係重大,而遼的計劃卻也是重中之重,若是發現問題不及早解決,便是過年遼也過不安穩啊!”
“哈哈哈!”曹操笑道:“就知道你是爲此而來。說吧,你覺得將何人安排到子廉麾下更讓你放心?”
張遼剛要開口,便看到曹昂、曹丕兄弟倆聯袂而來,他們手中還拿着一沓色彩鮮豔的柬帖。張遼眼尖,一眼就看清楚這是曹操的請柬。
見到張遼正與曹操有話要說,兄弟二人便想先行避開,但是曹操卻搖搖頭說道:“你們兄弟無須躲開,爲父與文遠所議之事你們也當聽一聽。”
曹昂早就以五官中郎將介入了曹操所有的事務中,而曹丕也在這半年內被曹操指使着涉足了不少具體事務,這兩兄弟如今已被曹操及曹系官員看好,一個是鐵定的繼承人,而一個則是最佳的輔佐之人。
“子修、子桓,主公說的沒錯,多聽聽絕沒有壞處。”張遼雖然知道曾經的歷史上那個小肚雞腸的曹丕,可是卻無法對眼前這還不到二十歲,對自己也極爲親近的曹丕狠下心來。而且張遼一直認爲環境造就人,曹丕如今的環境與曾經的歷史完全不同,在曹昂的地位已經明確時,始終只能待在副位的曹丕即便心機依舊,卻也不至於會如歷史上那般對兄弟們毫不留情。最關鍵的是曹清對曹操的這幾個年長的兒子都有一種近乎母愛的感情。即便與曹丕他們的生母便是夫人有些心結,曹清也沒有改變對侄子們的態度,張遼也不會惹曹清不快。
曹昂手中的請柬是曹操要發出的新年酒宴的請柬,在新年之後,曹操便會接着巡視地方爲名離開雒陽。而此時董昭的進封曹操爲魏公的建議也因爲新年臨近而暫時偃旗息鼓,但是新年一過便一定會再度爆發。孔融接受了張遼的建議已經再次沉默,楊彪也因爲孔融和楊修的關係也閉上了嘴,但是曹操依舊要擺出不介入的姿態。何況還能順便調動各地軍隊準備南征。這場酒宴也就是也同意曹系官員的心思,使得年後曹操離開雒陽時曹系官員能夠配合着董昭完成曹操進位魏公的希望。
不過在曹操與張遼眼中,這件事還只是件小事,根本就不能與南征相提並論。讓自己的長子、次子留下,暫緩發出請柬,卻可以從自己與張遼對南征的人事安排和軍事佈置上學到東西,這纔是曹操真正看重的。
“文遠,說說你的意見吧,何人可輔佐子廉?”曹操見曹昂兩兄弟坐下後便向張遼說道。
“能輔佐子廉者主公麾下比比皆是,文若、公達、文和、仲德這幾位先生便不用多說,奉孝也是合適人選。資歷淺者也不乏其人,司馬仲達、徐元直、法孝直,還有蔣濟、孟建、石韜、鄧颺等人均才能足夠。不過這前面幾位如今卻不能隨便調動,後面的有無法讓子廉服氣,主公,這……”張遼說到這裡。停下話題微笑着看着曹操。
就在曹昂兩兄弟不解張遼之意的時候,曹操卻指着張遼大笑道:“哈哈哈!操便知道文遠看上了此人。操也正有此意,如今將作監也已經步入正軌,是該讓子揚出山了!”
曹昂兄弟二人對曹操麾下的官員還是瞭解的,一聽到將作監,立刻想到了曹操與張遼談及的究竟是何人。那人竟然是被曹操雪藏許久的劉曄子揚。
劉曄的漢室宗親身份可不是想劉備那樣的自稱,若非劉表有心拉攏劉備對抗孫權,也不會與劉備兄弟相稱,至今劉備的名字也沒有被錄入劉姓皇室族譜,劉皇叔的稱呼還沒有得到天下人的認同。但劉曄不同,他的名字在皇家族譜中是名列其中的。光武帝之子阜陵王一脈的嫡系子弟。曹操雖然在人才緊缺時因張遼的情面將劉曄委以重用,可是一旦人才缺口得到緩解,曹操便將劉曄打發到了將作監。正好孔融這個將作大匠不管事,劉曄又有進獻投石機的記錄,將作監也因爲曹軍提供大批新型軍械而極其重要,劉曄的任命便也就順理成章了。於是劉曄掛着議郎、諫議大夫的官職後有多了一個將作丞的官銜。
這一來是曹操忌憚劉曄的身份,二來曹操也有藉此觀察劉曄的意圖。同時張遼也知道劉曄若要得到曹操的信任便必須經過這一次磨礪,同時劉曄的機械才能也可以在此處充分得意施展,於是張遼也沒有插手介入此事,僅僅是將一本《物理常識》交給了劉曄。
如今曹操要南征,自然要集中一切可以集中的力量,荀彧、郭嘉等人皆有重任不能輕調,司馬懿等人才能足夠卻不足以讓曹洪信服。唯有曾經與張遼、曹洪有過搭檔記錄的劉曄,既有足夠的能力,也能讓曹洪信服。而這幾年曹操也讀劉曄不再有過分的忌憚,正是劉曄出山的好機會。
“參軍有了,那子廉的副將文遠屬意何人?”曹操問道。
“郝昭自不需再說,但他卻需要留守巫縣,故而遼屬意張頜。”張遼說道。
“張頜?此人沉穩老練,亦在漢中一戰中統領過山地步兵,倒也是個不錯的人選。不過爲何不是龐德?”曹操繼續問道。
張遼知道,曹操的這些問題根本就是爲了曹昂、曹丕而問,否則以曹操的智慧,焉能不知自己的用意?張遼也不在意,既然有心指點,又何須在乎形式。
“龐德所長不在攻城,遼對龐德另有重用。若是主公任命遼爲漢中方向的主將,遼可集中漢中與觀衆抽調之兵共計五萬,子廉自帶四萬偷襲,遼代一萬柄屯於上庸、房陵,詭稱六萬大軍,以掩護子廉的迂迴。而漢中的三千騎兵便需要龐德統領,沿荊山走向入南郡,在沮水與南漳水交匯之地襲擾,以牽制臨沮、當陽、編縣之敵,並呼應子廉的攻勢。還能以騎兵的速度,隨時支援子廉作戰。我軍善用騎兵之將。龐德當時其中佼佼者。”張遼說道。
“嗯!”曹操點點頭,他對張遼的考慮很是滿意,而且張遼即便是用一萬人謊稱六萬人也絕對沒有危險。在宛城和豫州方向的壓力下,荊州軍又哪裡敢隨便出擊!
“若是益州以圍魏救趙之策進攻漢中又當如何?”曹操尚未開口,曹丕卻開口問道。
曹昂微微顰眉,但曹操和張遼卻不以爲然,曹操一臉微笑的看着張遼,張遼笑道:“有滿伯寧在,單純守衛漢中已經足夠。若是還要給益州一點教訓,主公可隨便掉一員將領填補龐德離開後的空缺即可。”
“何人可當此任?”曹操不待張遼停頓便立刻問道。
“河北高覽足矣!”張遼笑道。
曹操點點頭,張遼的這份考慮確實周全,不但攻擊方向的人員配置全面考慮到了,便是防守上,張遼同樣有所準備,剛纔不直接說不過是環境不對而已。
“文遠,你是我軍中大將,操欲南征,大軍南調,子廉也離開幷州,北疆僅剩子龍一人,你可有良策調整?”曹操此時也不侷限於南征,而與張遼討論起全局的人員調配。着同樣也是告訴曹昂、曹丕,要總全局角度去思考問題,而不要僅僅看到眼前一隅之地。
“主公何須煩惱?子廉雖然離開,但張燕還在幷州。若是主公意欲調張燕參與南征,幽州可不單單隻有子龍和馬超啊!”張遼說道。
“對啊!”曹操眼睛一亮,說道:“文遠不提,操險些忘記了。這個陳到確也是低調的過分,不愧是文遠你的部將,一個個都不喜張揚。嗯,以馬超、陳到分統幽、並之軍,以子龍統領北疆全局,還有荀諶等人爲謀,確實夠了。”
“北疆遼倒是並不擔心,就算是關中也一樣,即便妙才離開,以鍾元常只能,又有七萬大軍在手,涼州也無力打擾主公南征。但是江東的劉備與孫權二人卻非易於之輩,廣陵有陸伯言在,徐州無憂。可如今已屬我方領地的九江郡卻需加強戒備,尤其是合肥,淮右襟喉、江南脣齒,位置極爲重要,一旦有失,敵軍可攻略汝南、徐州,亦可威脅我軍側翼。如今合肥不過千餘守軍,主公需儘早調集得力之將和精銳之兵屯駐合肥纔是。”張遼這話並非無的放矢,歷史上的赤壁之戰雖然是曹操與劉備、周瑜在赤壁大戰,可是孫權卻以偏師攻擊合肥,以此牽制曹操大軍。而赤壁之戰後,合肥也多次成爲孫權的攻擊目標,歷史上的張遼真正名揚天下的便是在合肥以八百精兵擊潰孫權十萬大軍的逍遙津之戰。
“合肥?”曹操是譙縣人,也算是淮泗人士,自然知道合肥的重要。況且這些地方的位置曹操早已經深記於心,稍加思索便知道關鍵。
“看來於禁是不能回雒陽了。”曹操這話等於是要讓于禁親自鎮守合肥,若不出意外,曹操還會爲于禁配備同樣善守的副將。即便不能取得歷史上張遼那樣的大勝,合肥也不會成爲牽制曹軍的負擔了。
“主公,子廉若要成功,主公還需調數人相助。”張遼再度向曹操開口要人,這也是他剛剛想到的。
“說來聽聽!”張遼從不說空話,曹操自然要聽個明白。
“拿下巫縣,作戰便在長江上游,主公何不命甘興霸調數名族人相助,他們對於巴郡、南郡的地形、水文可是遠比我軍斥候更加清楚。”
“好!”張遼剛一說完曹操便拍案叫好。甘寧的出身以及與他一同從軍的族人的能力確實能讓曹軍在長江上游佔足了便宜。“看來是該讓那水上稱霸的‘鈴鐺兒’回雒陽一趟了!”曹操看着張遼,意味深長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