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文遠極力稱讚黃忠神射。並讓我們遇到黃忠時務必要小心其抽空放冷箭。今日觀其射向文長那一箭,雖瞭解了黃忠的實力,卻讓我放心不少啊!”
回到軍營中,曹洪對張頜、劉曄說道。
“子廉將軍說的不錯,此老雖實力不俗,卻是個方正之人。我軍雖與其敵對,卻並未真正得罪於他,甚至當年文遠將軍建議主公招攬此老,只不過被其婉言謝絕。不過交情卻依然存在,只要接下來我軍盡在戰場上一較高下,此老必不會輕易用其神射傷人。”
劉曄的這番話讓曹洪和張頜聽了不住的點頭,他們最擔心的就是黃忠的神箭,若是黃忠如同曹軍中的神射手那樣專門針對他們或者麾下的軍官,那即便曹軍的後備軍官准備的再多,也經不住神射手的不斷狙殺!此時他們也再度理解了張遼對軍中編制上設置一倍的後備軍官的用意,除了擴軍方便之外,也是防止軍官陣亡後指揮不會混亂。
此時魏延一臉沮喪的走進軍帳,他的懷中還抱着插着羽箭的頭盔。
曹洪等人見此情形,當即明白魏延是來請罪的。對於魏延這樣年輕有爲,潛力無窮的將領,張遼向來是建議以鼓勵爲主。曹洪也算是張規曹隨。何況魏延並沒有做錯什麼,那黃忠即便是他自己遇上了,也會一樣倒黴的。
“文長休要沮喪,今**並無過錯。莫要忘記,出征前文遠操多次提及這位老將軍黃忠,並讚許其箭術爲當今第一,與已經過世的溫候和劉備麾下的太史慈並稱三大神射。輸在此老手中,你又何嘗有錯?更何況經此一事,文長你將來臨戰必然會更加警惕對手,這可是好事嘛!”曹洪與張遼接觸的多了,也學到了張遼很多鼓勵部下的手法。
次日,曹洪再度率軍出營與黃忠交戰,然而卻不料黃忠親自出陣,主動向曹軍挑戰鬥將。
原來在前日黃忠見到了曹軍的軍陣後便清楚了兩軍士卒間的差距,爲了避實擊虛,黃忠還是選擇了鬥將這一常規戰術,希望能借此拖延時日,等待張允自己醒悟和各方援軍的到來。
黃忠的選擇讓曹洪無法迴避,漢末的戰爭依舊還繼承了春秋戰國時代的一些傳統,鬥將就是其中之一。若是被挑戰者回避戰鬥,對於軍心士氣以及主將的名聲都會產生巨大的傷害,曹洪無奈之下只得應允。
這種傳統在冷兵器時代也是一種減少戰爭傷亡的手段,否則每次戰鬥都讓士兵們相互廝殺的不死不休,對於戰敗方固然是一了百了,可對於戰勝方卻需要承擔着恢復佔領地元氣這樣重大任務帶來的巨大的經濟壓力。於是,鬥將這種明顯帶着些“傻氣”的行爲便成爲被這個時代默認的一種規則,同時人們也在不斷的完善着這個傳統中的各種規矩。比如對暗箭傷人、車**戰以及以多打少的限制等等,也可稱之爲鬥將中的潛規則。
曹洪雖然應戰,卻沒有自己出戰。他見過了黃忠的神射,更相信張遼對黃忠實力的評價。於是,曹洪依舊派出了魏延,這個已經得到自己信任的部下。
魏延縱馬出陣,他對於昨日黃忠給予他的恥辱早就有“回報”之意,曹洪命他出戰正合他的心意,策馬挺矛便向黃忠衝了過去。
黃忠也不含糊,雙腿一夾馬腹,迎着魏延而去。手中的長矛閃出點點寒光,如一頭張開大嘴露出獠牙的巨獸,似乎要將魏延吞噬進去。
兩人你來我往,鬥了不下三十回合,黃忠漸漸佔據了上風。雖然黃忠年齡大於魏延,但是無論是力量還是經驗皆勝過魏延一籌。
曹軍陣中的張頜見狀,擔心的對曹洪說道:“曹將軍,文長已被那老將壓制住,不若換人再戰吧?”
曹洪也已經看出魏延的頹勢,雖然他實力不如魏延,但眼力卻因爲跟着張遼、趙雲而有所提高。魏延的頹勢更多是是源於他自己的情緒。未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這才使得魏延早早的落在了下風,否則魏延至少還能與黃忠力鬥近百回合。
“鳴金!”曹洪對一旁的傳令兵說道,然後回過身,對張頜說:“雋義,我軍將領中除汝之外無人能勝過文長,今日就拜託你了。”
“將軍放心,頜去也!”
這時正好曹軍鳴金,魏延立刻撥馬退回本陣,黃忠也不追趕,他已經看到曹軍陣中一員將領策馬而出了。
“河間張頜!”張頜信馬由繮的走到黃忠馬前,舉起長矛,向黃忠抱拳行禮。
“長沙黃忠!”黃忠同樣回禮。
話音剛落,兩人同時挺矛便刺,卻有因爲對方的反應而變招格擋。兩軍陣前便再度展開一場龍爭虎鬥,一個是北方英雄,一個是南方豪傑,兩人寸步不讓。
張頜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他知道黃忠武藝精熟,便是自己也未必能佔據上風。但是黃忠雖然力量同樣不弱,可是畢竟已是滿頭白髮的老將,耐力絕對不如自己。於是張頜以上老便沒有與黃忠硬拼,而是與黃忠展開遊鬥,消耗黃忠的力氣。
黃忠雖然看出張頜的用意,但他也是心高氣傲之人,張頜既然想用技巧決勝負,他便同樣要用技巧戰勝張頜。
兩人的長矛均揮出了一片殘影。張頜的長矛掀起一道道黑氣,猶如一條黑龍一般攻向黃忠。黃忠手中的長矛則閃出一道道銀光,如同憑空捲起的片片雪花。漫天飛舞。黑龍雖強,卻始終無法攻入雪花之中,只能圍着雪花上下翻飛。雪花雖然能擋住黑龍,卻也被黑龍限制住了範圍而無法繼續擴張,只是能偶爾從雪花中閃出幾道如下山猛虎一般的寒光,將意圖尋隙進攻的黑龍擋了回去。
這兩人將各自的技巧發揮的淋漓盡致,每每攻向對方的緊要位置時,對方也針對自己的緊要位置發動了攻擊,最後兩人只能被迫變換招式。結果幾十個回合下來,兩人的長矛竟然還沒有一次正面交鋒。
兩軍陣中的將士們全都看呆了。曹軍的士兵們還好一些,他們時常可以看到諸如張遼、龐德、夏侯淵、馬超等悍將間的較量,只是除了張遼之外,其他人更加註重力量的碰撞。但戰場上的長沙兵和江陵城頭的荊州軍就不同了,缺少一流戰將的荊州根本就沒有如此精彩的戰鬥過程,即便他們擁有黃忠這樣的一流戰將,也因爲缺少對手也不得不自己單練。
便是兩軍陣中的劉曄、龐統這樣的文士,同樣也爲張頜、黃忠精彩的戰鬥心中擊節叫好,這樣高水準的鬥將,實在是很難得一見。
張頜、黃忠戰至百合,胯下戰馬已有不支,兩人體力也消耗極大。這種戰鬥雖然沒有真正的碰撞,可是要控制着兵器不斷地變換招式,對於體力的消耗還算好。可是對心力的消耗卻異常巨大,手腕也同樣因爲變招過多而有些不堪重負,兩人都感到陣陣酸楚。
鑑於此,久戰不分勝負的張頜、黃忠同時虛晃一招,縱馬跳出戰圈。此時兩人不禁心中暗自喘氣,收起戒備之色,臉上同時漾起對對方的敬佩。
黃忠連鬥曹軍兩員大將,體力消耗巨大,不欲再戰,便向張頜交待了幾句場面話後推出戰場。張頜此時也不欲追趕,他同樣在戰鬥中學到了不少經驗。也沒有了死斗的心思。見黃忠退回本陣,他也同樣調轉馬頭,回到自家陣中。
“曹將軍,頜未能擊敗納黃忠,還請將軍治罪。”張頜向曹洪請罪道。
“雋義何罪之有?那黃忠果然了得,竟然敢連鬥我軍兩員大將。就是不知道待龐令明趕到後,他是否還能如此輕鬆?”曹洪臉上毫無不悅神情,眼中甚至還透出一絲喜悅。
張頜見狀,又想到曹洪的話,心中一振,說道:“曹將軍,莫不是有了北方的消息?”
“哈哈哈!正是如此。呂子恪以攻取枝江,霍峻棄城而逃,卻被文遠派出的龐德截了個正着,數百殘兵面對三千精騎,霍峻被龐德生擒。如今龐德正在枝江休整,明日便能趕到江陵。”曹洪說到這裡,心中十分的興奮。
龐德的出現表明張遼已經知道他的情況,而且一定會及時通報曹操和夏侯惇,這將使得曹洪能夠得到主力的援助。同時龐德的增援也表明張遼已經針對房陵發動了毫無保留的進攻,甚至此時便已經攻克房陵。如此一來,便可有效的牽制住襄陽的荊州軍,使其不敢南下增援江陵。如此的局面,曹洪如何能不興奮!
看到黃忠準備撤軍回營,曹洪此時也無心再戰,便也下令回營。明日龐德趕到,自然另有計較。
這場戰鬥對於曹軍將士而言算不了什麼,即便是魏延和張頜全部戰敗,他們依然能夠毫不氣餒的向敵軍發動攻擊。但是黃忠的表現對於他麾下的長沙兵而言卻很是振奮士氣,雖然黃忠並沒有真正擊敗張頜,但是魏延、張頜與黃忠的表面年齡卻是無法隱瞞的,擊敗魏延,戰平張頜,足以讓長沙兵一掃昨日楊齡之死帶來的沮喪,重振與曹軍一戰的勇氣。
而江陵城中的張允卻更加堅定了坐山觀虎鬥的決心,黃忠昨日的神箭和今日的勇武讓張允更加不敢放任黃忠進城,他擔心黃忠會直接幹掉自己。接管江陵兵權。他昨日就已經向蔡瑁那裡派出信使,如今張允只盼着在蔡瑁命令到來之前他能夠守住江陵。
長沙兵軍營中,龐統對卸下戰甲的黃忠說道:“黃老將軍今日之神勇足以震懾曹軍,是我軍士氣大振,這戰事又可多拖一日了!”
“士元過獎啦!”黃忠擺擺手道:“振奮我軍士氣倒是真的,可震懾曹軍卻是未必啊!老夫觀曹軍退兵時隊列井然有序,防護做的及其到位,便知曹軍並未在意今日鬥將的結果。曹軍退兵不過是老夫對老夫退兵的迴應,而且也必然有其他原因致使曹軍決定擇日再戰!”
“哦?”龐統一驚,他雖然聰明,卻缺少黃忠的經驗和閱歷,今日他就沒能從曹軍的舉動上看出任何東西來。
“黃老將軍,我軍斥候可有新的消息送回?”不過龐統卻立刻接受了黃忠的意見,詢問起斥候的情況。
“沒有。曹軍的斥候大肆獵殺,我軍斥候損失不小。雖老夫依舊將剩餘斥候派出,卻不敢保證他們都能夠安然返回。”黃忠帶着愧疚說道。
“黃老將軍,聽老將軍這麼一說,統也似乎覺得曹軍主將曹洪的態度似乎有些可疑。如今已經可以確定巫縣、秭歸、夷陵、枝江等沿江城池全部失守,這股曹軍應是翻越巴山,自漢中迂迴而來。如今曹軍的西路軍主將張遼正在房陵與劉磐將軍對持(房陵失守的消息尚未傳到江陵),若是他再派出一軍越過荊山……不對,張遼若是再調兵,他手中的兵力豈非不足?”龐統自問自答道。
“士元,老夫可是聽你讚許過曹軍的戰鬥力,若是那張遼由攻轉守,劉磐亦不敢將房陵兵力調開啊!”黃忠雖不知房陵戰況,卻一言道破張遼的憑恃。
“看來還要準備防備北方曹軍的突襲啊!”黃忠搖晃着那白髮蒼蒼的頭顱感嘆。
隨縣。隨着夏侯惇接到樂進擊潰襄陽之敵即將返回的消息,隨縣駐軍立刻接到夏侯惇準備出征的命令。夏侯惇已經明白了黃祖與孫吳一方絕對不會因爲劉表和孫權的聯盟而改善關係,畢竟孫堅是死於黃祖軍士卒的箭下,以孫策、孫權對敵人睚眥必報的態度和他們非士族的出身,就註定了黃祖與他們之間不可彌合的裂痕。而且從黃祖的態度看,由於對劉表的不滿和利益的考慮,黃祖也僅僅是在意黃家在江夏和荊州的利益,若是自己分別對待,雖不一定能使得黃祖率兵歸降,卻依舊可以再黃祖與孫吳之間加大他們的矛盾,使其不能相互支援。
有了這樣的打算,被李通遲滯的韓當所部便成爲夏侯惇的打擊目標。待樂進率軍回到隨縣,夏侯惇便會率主力出擊,配合李通,全力殲滅韓當。
李通也在得到夏侯惇的命令後漸漸減少了對韓當軍的襲擾,使得韓當軍的行軍速度加快了不少。這也是夏侯惇爲了避免在西陵城附近開戰而使得黃祖被迫出戰而做出的決定,同時還能夠縮短己方的行軍距離,並消耗韓當所部的體力和糧草。
當韓當所部行至西陵城西北二百里處的大別山西麓的禮山地區時,早已埋伏好的夏侯惇所部一涌而出,將韓當團團圍住。加上李通所部,此次夏侯惇集中了三萬大軍攻擊韓當,僅讓樂進的五千士兵駐守隨縣。
韓當遇襲後卻也毫不慌亂,與潘璋指揮士卒奮起反擊,並且戰且退,向西陵方向退去,以尋求黃祖的支援。然而當韓當率軍苦戰突圍後退至天台山腳下時,早已經繞道再次埋伏已久的李通再度率部殺出,截斷韓當的退路。隨即夏侯惇緊追而來,再度將韓當全軍包圍。
這一次夏侯惇不準備再給韓當任何機會,讓麾下士兵以格鬥陣型突入孫吳軍中與其混戰,決心要徹底殲滅孫吳軍韓當所部。
經過一天的苦戰,兩萬孫吳軍士卒被曹軍全殲,潘璋重傷,卻與韓當一同在親兵死士的護衛下突圍,僅以身免。曹軍此役傷亡五千餘人,陣亡者也超過兩千,夏侯惇收拾戰場後便率軍返回隨縣。此戰的結果身爲江夏太守的黃祖最先知曉,但結果卻徹底讓黃祖心寒,黃祖立刻嚴令麾下所部不得向曹軍主動發起攻擊,只要夏侯惇不主動找茬,黃祖不介意展開一場靜坐戰爭。
與此同時,在新野的曹軍也有斬獲。
在曹仁集中了中路軍所有的攻城器械後,新野城終被攻破。雖然文聘立刻下令全軍縮回城中與曹軍準備巷戰,但是曹軍卻藉着城牆倒塌的瞬間,由李典、張繡、史渙、張燕四員大將率兵突入城中,將新野守軍壓制到了城南。
文聘見狀,立刻命城西大營守軍棄營南下,有命城南大營守軍準備接應。隨後在率領新野守軍殘部與黑夜中向曹軍發動一次反擊,隨後棄城而去。向新野以南的朝陽城退去,這裡文聘同樣修築起了堅固的城防,雖然依舊不是曹軍投石機的對手,可還是能夠再拖延一段時間。文聘希望他送往襄陽的軍報能讓劉表再增派些援軍北上,同時也希望劉表的那些盟友們能夠真正起到牽制曹軍兵力的作用。
曹軍雖被文聘突襲,卻並未受損。當徐晃、曹仁建議曹操立刻追擊時,曹操卻大笑着予以否定。此時斥候才上報文聘早有準備的消息,讓曹仁、徐晃不禁自覺慚愧。
第二日,曹操依舊沒有立刻下令進軍,而是命人在南陽郡散佈新野已被攻克的消息,傳諭原屬新野的百姓可以回城定居。並命令李典率本部人馬修整新野一戰中損壞的民房和城牆,命張燕、史渙分別攻擊湖陽和平氏兩城,給蔡陽的蔡瑁施加壓力,逼迫其早日作出決定。
這時候,房陵和隨縣的兩份戰報更是讓曹操欣喜。房陵被張遼攻破,襄陽西門大開。曹洪已佔領秭歸,此時應該已兵臨江陵城下。夏侯惇全殲韓當所部,黃祖不敢出戰。戰局的發展絕對有利於曹軍,開戰不到兩月,荊州大局便已經無可逆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