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這段時間雖然在曹操身邊顯得有些沉默。但是對張遼這個朋友確實是沒的話說。樞密院軍情司管理着各處隸屬各處樞密司的軍情處,但即便是樞密司的主官也無法干涉軍情處的事務,但北疆軍情處卻偏偏在郭嘉的默許下實際上接受了張遼的領導。
同樣的,郭嘉也將曹操身邊的事情,只要是可能涉及到張遼的,郭嘉全部都通過軍情司的渠道發到了北疆,這也使得張遼在曹操做出要調整、改革官制的第五天就得到了消息。
“開什麼玩笑?這點手段也就是能騙騙那些頭腦被增加的官職弄得昏了頭的傢伙,卻根本就騙不了那些老奸巨猾的各大家族主事人。老曹又不是傻子,這時候放出這個風聲他爲了什麼呢?”張遼看着郭嘉送來的消息心中有些納悶。
但是半個月後,張遼心中的疑惑便有了解釋,一封被曹清從馬邑轉送到薊縣的書信揭開了曹操此舉的目的。
“老岳父倒真是用心良苦啊!”張遼手中拿着曹嵩的書信,心中暗自感嘆:“一邊是親生兒子,一邊則是心愛的女兒和女兒最愛的女婿,老岳父的這點面子……呵呵,還是要給的!”
張遼對南面的事情看得很仔細,從這封書信的時間來看,絕對是晚於曹操決定改革官制的。也就是說,曹操或者是曹操身邊的人說服了曹嵩來出面作和事老。但在這之前,曹操便已經通過主張以張遼的建議放出改革官制的風聲,藉此向張遼表達了一定得善意。也就是說,曹操自己也意識到了兩人的關係必須有所緩和。否則對於兩人都沒有什麼好處。
張遼也對兩人的關係十分重視,與曹操的分歧甚至演化成矛盾也是張遼所不願意見到的。此時他倒是有些後悔自己再從荊南返回襄陽時多此一舉的上書,雖然他確實有藉機發泄的意圖,可是提前將消息散佈出去確實對他與曹操的關係產生了不好的影響
不過吃後悔藥不是張遼的個性,想辦法緩和關係纔是張遼的選擇。之所以張遼僅僅是緩和關係而不說消除矛盾則是因爲張遼根本就沒有將他與曹操的關係回覆到之前那種融洽的狀態的想法。張遼從不相信破鏡能夠重圓,在他看來,裂痕產生就不可能安全消除,他今後要做的除了儘可能維繫住這道裂痕不至於擴大之外還需要的就是嚴加防範來自背後的冷箭。
但是曹操的主動示好卻讓正好想着該如何緩和關係的張遼有了機會,曹嵩的來信更是給了張遼一個絕佳的臺階。張遼若是不趁機接過曹操的鮮花,那他就不是深受後世利益論教導的新時代的青年了。張遼給不願被那些世家當刀子使,他現在追求的是要從棋子轉爲棋手。
“子初,用我的名義給樞密院發一份申請,讓他們抽調一批年輕軍官以補充北疆的缺口。另外告訴他們,爲了加強後備軍官的培養,應該以樞密院爲主,建立軍官在各地的輪訓交流制度。這就些,擬好後給我過目一下。”
張遼這是對曹操的善意做出了迴應。他們兩人的地位自然不可能因爲此事就扔掉手中的事務專門找地方面對面的交流。何況這兩個人誰也沒有和好如初的打算,雙方的心裡對與對方依舊還是充滿着警惕和戒備。這種善意的迴應與其說是要彌合關係,倒不如說是糊弄別人,安撫軍心。更重要的是曹操、張遼誰都不願意讓士族從中作梗而佔了大便宜。
……
“主公,江東方面如今在長江上雖然失去了與我軍戰艦正面對抗的實力,但東面的震澤(太湖)和西面的彭蠡澤衆依然隱藏着孫、劉兩軍的大量戰船。在沿江的各個要點,孫、劉兩軍也各自佈置了大量的反登陸措施,尤其是壕溝加尖刺,對登陸的步兵傷害極大。同時,孫權、劉備似乎選擇了放棄全面江防,退守沿江十里之外。在沿江的的各處關隘、要地,也同樣佈置了重兵,專門用以對反擊登陸的我軍將士。同時據軍情司細作查探,大批的川馬從益州通過交州源源不斷的送到了江東。雖然川馬根本無法與我軍的戰馬相比,可是在對環境的適應上,川馬卻戰勝了我軍裝備的北方良馬,即便是川馬速度較慢,大量裝備江東聯軍後,集中使用也能對我軍步兵造成威脅。”
郭嘉此時正在向曹操稟報着軍情司打探到了各種消息,孫權、劉備的備戰絲毫沒有因爲士族暗中遣人聯絡而停止,相反的卻更加的賣力。而士燮、劉璋對江東的支持力度也有了極大的提高,益州的馬匹向江東運送便是明證。這說明孫權、劉備是兩手準備,而且備戰的決心十分堅決。
“奉孝,川馬我也見過,個頭又矮,速度又慢,便是數量巨大,也未必會讓我軍感到麻煩?你事都有些危言聳聽啊?”夏侯惇疑惑的問道。
“元讓將軍,戰馬不是那麼好培養的!我軍佔據了幷州、幽州,又讓涼州保持着中立。可是有了這幾處良馬的產地又如何?北疆加上長安、漢中,騎兵總數不過十萬。北疆和長安幾處戰馬也不過約十萬匹,根本無法讓我軍騎兵做到一人雙馬的程度,文遠的騎兵長途奔襲的戰術也只能在小規模的騎兵中進行。因爲環境的對戰馬的影響,我軍在荊州一戰中,我軍戰馬死於水土不服的甚至多於陣亡的,以至於我軍不得不暫時放緩進攻速度,轉而鞏固荊州,整編荊州本土士兵,這些正是爲了讓南方的地利不至於完全不屬於我軍。至於將軍所言這些不會騎戰的江東士兵是否能給我軍帶來威脅,這個問題也不難回答。當初匈奴號稱控弦之士三十萬,但真正能在疾馳的戰馬上放箭的不過數萬,剩下的根本就是騎馬的步兵。江東士兵無須練習騎戰,只要學會騎馬就行。川馬速度再慢也比人快,這就能夠保證江東大軍在轉進時的速度要快於我軍步兵。至於戰鬥,下馬之後再戰難道很難嗎?”郭嘉繃着臉說道。
郭嘉的一席話讓夏侯惇啞口無言,就連原本想插嘴幫忙的徐晃、于禁等人也無話可說。這種騎馬步兵還真的讓人頭疼,有了馬匹代步,速度提高不說,也能爲長途行軍的士兵節省一部分體力。在平常時候或許無所謂,可是一旦兩軍同時要搶佔一個要點,這點節省下來的體力就很關鍵了。真到了拼死相爭的時候,這就是絕對的優勢。
“唔!奉孝的擔心不無道理。如今江東的各種馬匹共有多少,大致的數量我軍細作是否能夠確定?”曹操爲夏侯惇打了個圓場後也對江東大增加的川馬提高了警惕。
“我軍細作無法打探到確切的數字,畢竟交州每個月都有戰馬送到豫章。截止到上月,江東孫權、劉備兩軍的戰馬數量已經超過了三萬匹,這一點倒是可以肯定。而且如今每個月交州向江東運送的戰馬不少於五百匹,多的時候超過一千匹。而孫權、劉備原本手中真正的騎兵合計也沒有超過一萬人,大約在七千到八千左右。其中孫權手中有繼承於孫策的三千精騎,劉備那裡騎兵多一些。畢竟他出身幽州,身邊善於騎射的部下不在少數,大約是四五千騎兵的規模。所以這些川馬已經讓江東聯軍的行軍速度增加了至少一倍,隨之而提升的戰鬥力大家也能夠推算出來。”郭嘉將他該說的話全部說完後坐回了原位。
“主公,必須想辦法切斷川馬繼續向江東運送纔是。”曹純皺着眉頭說道。
曹操點點頭,卻扭頭對荀攸問道:“公達,我軍軍糧、軍械的儲備何時能夠達到支持一場大戰的數量?”
“明公,不太好辦啊!”荀攸的眉頭也緊緊皺起道:“如今已是三月中,長安、雒陽、兗州、冀州、青州等地均傳來降雨量稀少的消息,雒陽那邊已經向各地下達了打井抗旱的命令。若是旱情成爲現實,我軍今年也無法進攻了,糧食必須要集中救濟受災百姓。”
“那些賤民何必管他們,丞相只要能一舉攻克江東,便是餓死些賤民又能如何?”一個令人討厭的聲音突然間響起。
衆人循聲一看,又是許攸這個四六不靠的傢伙。雖然他的話也深得在座的某些人的心聲,可是卻無人敢向許攸這般明目張膽的說出口。再加上還有人不贊成許攸的意見,於是衆人對着許攸的眼神便是一片毫不掩飾的厭惡。
“幷州、幽州如何?”曹操似乎壓根就沒聽到許攸的話,繼續問道。
“雨量也不正常,但是兩州組織得力,倒是不虞缺水之危。但真要乾旱,兩州便將面臨匈奴、鮮卑的兵禍,也不可不防啊!”荀攸的表情有點苦。曹操的這種表情讓荀攸感到曹操似乎對許攸的意見有點興趣,若是真要採納許攸的建議。勢必會將曹操如今十分不錯的名聲給搞臭。但是荀攸卻不便於反對,一則曹操要自毀名聲對士族有利,二則曹操如今已不像前幾年那樣能夠虛心的聽取意見了。
荀攸這話倒無人反對,對於北方胡人的習性他們也很清楚,幾百年來的戰爭早已經讓漢人熟悉了胡人的習性,一旦他們缺少食物,倒黴的總是與他們接近的漢人。
“北疆有文遠在,我等無須擔心。那些胡人若敢亂來,倒黴的必然是他們自己。不過這旱情一旦成爲現實,影響江東戰略事小,從而影響到天下大局就麻煩了。明公。以昱之見,當想辦法增加糧食儲備纔是。”程昱說道。
“糧食儲備……”曹操若有所思的說道:“孤記得去年年底文若送來一份密件,便是事關糧食的問題。公達可還記得其中內容?”
荀攸一愣,隨即便想到了荀彧的那份有關糜家試種雙季稻成功,平均畝產近五石的消息。
“主公,莫不是子仲他……”荀攸不敢說得很明白,糜家這消息可是保密的,雖然在座的可能早有人知曉,但不知情的也不少。
荀攸的話讓一旁的陳登嘴角一翹,眼中閃過一道戲謔的眼神。糜家的事情他們陳家也早就知情,此時他的父親陳珪早就得到了雙季稻的稻種和種植方法。雖然付出了不少代價,但這對於陳家而言卻是一件好事。想到這裡陳登倒是十分感謝遠方的張遼,此事的提議者在陳登心中可不算秘密。
“發文給雒陽糜竺,問他若是真的出現旱情,今年糧食產量將會減產多少?要他立刻做出估計,速速回報。”曹操說道。
“喏!屬下這就去命令通知糜竺。”荀攸起身向外走去,走出門口後不禁鬆了一口氣。
軍糧的問題一直是曹軍的要害,這些年曹操治下的人口早已經突破千萬,加上歸附的匈奴、鮮卑、烏桓的幾個部落,和剛打下來的荊州,曹操的統治人口已經接近一千四百萬人,這還是有這各大世家隱匿了大部分人口的情況下的統計數字。加上江東、交州、益州、涼州和遼東,大漢的人口雖然從巔峰時期的六千萬減少到不足兩千餘萬,但總算是能夠穩穩的固定住不再會有大幅度的減少。可是隨之而來的就是糧食緊缺,這也就限制住了曹軍的手腳。那份雙季稻的報告曹操是極爲重視的,可是他卻不想在收復江東之前將此事張揚出去,否則以江東更加優於徐州的自然環境,雙季稻的種植會讓孫、劉的抵抗力度更加強大。
但是荀攸提到的旱情卻不容忽視,此時曹操也顧不得雙季稻是否暴露,徐州、豫州、荊州、漢中,只要有合適的空地、荒地,曹操都準備立刻利用起來,多種一畝是一畝,多收一顆糧是一顆。只要將雙季稻的種植方法控制住,同樣能讓拖延時間。糜家爲了成功種植出雙季稻,從選苗、育秧到實驗各種種植方法,足足花費了五年時間和無數的人力、物力、財力。曹操可不相信孫權、劉備能夠在兩年內完成雙季稻的大規模種植。
衆人看着曹操,知情的想保密,不知情的卻也不敢隨便亂開口,一時間這間屋子倒是保持了難得的安靜。
過了一會兒,荀攸回來了,這倒是讓郭嘉等人有些意外。他們當然知道荀攸的心思,區區一件小事何時不能做,何人不能做,又豈要勞動荀攸這位大神?可是躲避麻煩的荀攸能主動回來,就連曹操也不禁詫異的看了荀攸一眼。
荀攸滿臉苦笑,心中暗道:這豈是我自己願意的,若非張文遠這廝,我又怎會回來?這傢伙的要做的事情除了我這個樞密使之外,又有誰能夠負將事情報到曹操面前?
“主公,往雒陽的文書已經發出,不過屬下剛收到北疆樞密司公文一封,請主公過目。”荀攸說着便從衣袖中拿出一份表章雙手遞到曹操面前。
曹操一聽是北疆的表章,兩眼頓時一睜,閃過一道精芒。隨即曹操接過表章,打開一看,臉上露出了微笑。
早就在關注着曹操的衆人此時心中也是心思迥異。郭嘉、程昱、曹純等人如同放下了一塊大石,董昭心中難免有點懊惱。至於許攸,他是心中最不爽的人,本想着趁曹操、張遼產生矛盾時在曹操面前給張遼上點眼藥,也好“報答”一下張遼對他的輕視。可是這份讓曹操露出笑容的北疆文件卻表明,曹操和張遼的關係已經緩和了。
“嗯,文遠這裡是兩層意思。一個是向孤要人,一個是建議各地、各軍有潛質的軍官可以相互多交流,讓他們能熟悉各種環境。之前孤已經允了北疆先看情況擴充一到兩個旅的步兵,如今天氣也給北疆那邊帶來不少壓力,調集軍官補充北疆便是一樁急事。公達,你與文和、奉孝今日便先將此時處理了,給文遠那邊先調一兩百人過去應應急。”曹操說道。 ωωω _TTKдN _C○
荀攸、賈詡、郭嘉三人齊聲領命,可是他們心裡卻對曹操這種惺惺作態的樣子暗自腹誹:人家不過是要與你緩和關係,否則又豈能向你要人?難道堂堂幷州、幽州超過兩百萬人口,野戰軍、守備軍二十餘萬人會找不到幾百名軍官不成?何況張遼的中軍是有隨軍教導營的習慣的,就是時刻注意培養軍官。至於你調過去的這些人,以張遼的本事,大部分都能給你策反了,剩下的隨便找個地方一扔,也就安置了。若是再狠一點,將他往戰場上一鬆,不管是鮮卑人還是匈奴人,或者是烏桓馬匪和遼東公孫康,都能輕易讓一個低級軍官消失在戰場上。
曹操說完這番話,緩了緩,接着說道:“擊敗孫權、劉備,收復江東之地乃是我軍目前最爲關鍵之目標,爲了實現此目標,孤調集了三十萬大軍,不計其數的軍械和糧草,甚至孤丟下丞相本職而親率大軍征戰。所以此戰絕不容有失,即便速度慢一些,也一定要一戰而竟全功,不能留下絲毫後患!”
“屬下(末將)謹遵丞相之命!”屋內衆人紛紛站起身,齊聲向着曹操拱手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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