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騎兵大約五十人左右離開了石子海城,朝着楊七寶他們退回來的方向迎了過去,石子海城中的邊軍士兵都有些疑惑,將軍帶着親兵隊這是做什麼去了?
之前剛剛趕回來的斥候隊正登上城牆看了一眼,發現將軍去的方向是自己回來的方向,想着應該是去接應另外一批不知道是哪支隊伍的斥候兄弟,可是,爲什麼只帶親兵隊?
他有些疑惑,卻並沒有在意。
若是韓喚枝在此的話就會想的多一些,爲什麼白小歌在這之前剛剛調任石子海城的邊軍將軍,來的時候帶着親兵隊,爲什麼這次迎親隊伍的進境之門,選擇的也是石子海城?
然後他可能還會去想一想,這事重甲大將軍知情不知情。
邊軍自然不是人人重甲,大將軍也當然不會事無鉅細都要安排,可韓喚枝存在的價值就是懷疑一切,所以廷尉府纔可怕。
距離石子海城大概四五里之外,楊七寶帶着兄弟們停了下來。
“地圖。”
手下人立刻將地圖在展開,地圖是這一路上邊走邊繪的,作爲沈冷的手下保持這樣的習慣也就不足爲奇。
楊七寶蹲下來仔細看了看:“距離石子海不到五里了。”
一名斥候問:“走石子海回去?”
“不走。”
楊七寶起身,舉起千里眼往遠處看了看,追擊他們的那支百人隊已經可以看得到,那邊黃沙起處,便是殺氣騰騰。
“可是不走石子海,咱們就要多走幾十裡趕去下一個邊城,再往前就是霍拓國和車遲國的交界處,要穿過去很麻煩,而且,校尉,我感覺霍拓國的邊軍會攔截我們。”
“那也不能走石子海。”
楊七寶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裝備:“石子海城裡那將軍姓白。”
他喊了一聲:“上馬,往南走,去火鶴。”
火鶴城是石子海城南邊的一座邊城,距離大約六十里。
“校尉,吐蕃國的騎兵帶着換乘馬,咱們的馬已經跑不快了,六十里路,根本不可能跑過去。”
“將軍說過,西疆姓白的都靠不住。”
楊七寶剛要下令走,就見後邊一隊騎兵呼嘯而來,人數也就是幾十個。
“接我們的人來了!”
斥候們頓時興奮起來,在這種情況下看到大寧的烈紅色戰旗,看到那黑色戰兵軍甲,便會有一種不可抑制的親切感。
“走!”
楊七寶臉色卻一變:“不對勁,如果是來接應咱們的,不可能只有這幾十個人。”
說完之後上馬疾行,六七個斥候跟着他往南方衝出去,雖然這些斥候也對楊七寶的軍令有所懷疑,可他們卻不會質疑也不會抗拒,這就是軍人,校尉說不進石子海,那就不進石子海。
“前邊的兄弟們等等,我們是來接你們回去的。”
身後傳來一陣陣喊話,語氣很急。
更遠些的地方,吐蕃國的百人隊看到大寧這邊有軍旗招展,倒是不敢繼續冒進,距離寧國的邊城已經很近,而且不能讓寧人知道吐蕃國大軍到來,所以他們等了一會兒後緩緩退回去。
白小歌見那幾個人不停下來心中惱火,哼了一聲:“看你們能走多遠。”
楊七寶他們的馬已經疲勞跑不了多快,而白小歌他們的戰馬力氣更足,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雙方的距離就已經拉進到了一箭之地,楊七寶回頭看了一眼,後邊的邊軍騎兵已經將硬弓從後背摘了下來,哪裡是來接人的,分明是來殺人的。
“將軍果然沒有說錯,姓白的沒一個靠得住。”
楊七寶見坐下戰馬已經乏力,將揹着的包裹摘下來扔給身邊親兵,那是他們這一路上繪製的地圖手稿,爲了以防萬一,每個人身上都帶了一部分,他將自己保存的那部分扔出去:“帶回去給將軍!弟兄們,一路平安,見了將軍替我說一聲,楊七寶不是孬種,沒丟他的人。”
說完這句話後忽然一勒繮繩,戰馬人立而起。
楊七寶停下來,右手將背後綁着的黑線刀抽出,左手摘下來連弩,對面五十精騎已經風一般撲來。
他身後,六七個斥候奮力拉住戰馬,一個個全都回來了。
楊七寶轉身罵了一句:“都給老子滾!”
一個斥候將連弩摘下來,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第一次,不怕校尉罵我。”
其他人皆笑:“校尉若罵就抓緊些,也別翻來覆去只是那幾句,罵的我們也沒啥害怕的,誰不知道校尉你什麼脾氣?”
“還罵不罵?若罵趁早,不罵,校尉下令吧。”
“校尉下令吧!”
楊七寶只覺得胸腹之中一股火燒起來,忍不住哈哈大笑:“好,那就讓這些串通外敵的狗崽子們看看,咱們大寧水師的戰兵是怎麼打仗的,他們着裝而我們沒有,但他們不配穿那身戰甲!”
“弩!”
楊七寶一聲暴喝。
“呼!”
六七個人同時將連弩端起來,他們沒有弓箭,弓的射距要比連弩遠的多,所以他們才列隊好,對面的羽箭就射了過來,嗖嗖嗖的聲音是撕裂空氣的殺意,若原地不動,必然被射死射傷。
“迎着衝!”
楊七寶一聲令下,在馬背上把身子壓低催馬向前,六七個斥候也同樣如此,他們的上半身全都貼在了馬身上,羽箭就在他們頭頂一支一支的激射過去,這樣高速移動之下,對面的戰兵雖然射術不俗可也沒有那麼容易瞄準,兩邊都在疾馳,雙方的距離很快就拉近到了連弩的射程之內。
“換弩!”
白小歌喊了一聲,率先將連弩摘下來點射出去,五十騎兵將隊伍橫向拉開,這樣才能將連弩數量上的優勢發揮出來,這蒼茫之地,別說五十個人並排向前,就是十萬大軍也能排開。
楊七寶卻遲遲沒有下令還擊,只是趴在馬背上盡力壓低身子,沒有他的命令,斥候們也都如此,突然對面的弩箭一空,楊七寶立刻就坐直了起來:“幹!”
另外七個斥候也將連弩端起來,一陣點射,對面的弩箭已經射空,又來不及趴下去,一瞬間就有六七人被射翻下來,其中有兩個腳踝還纏在馬鐙上,被戰馬拉拽着往前拖,哀嚎之聲立刻就炸了起來。
楊七寶他們一口氣將連弩射空,瞄着正前方射,那五十人形成的一字陣列就被打出來一個缺口,他帶着斥候衝了過去,與白小歌的人擦肩而過。
白小歌暴怒,強行拉住戰馬回頭。
楊七寶他們衝過去之後卻沒有立刻再回來,而是藉此機會拉開距離,迅速的更換着連弩之中的弩匣,白小歌的人也在做同樣的事,他們作戰的方式相同,所受的訓練差不多,給連弩換弩匣,快一秒就是生死。
白小歌的人在剛纔射空弩匣之後沒來得及換楊七寶他們的弩箭就迎面而來,只好避閃趴伏,此時更換卻又慢了些,一陣弩箭從前邊飛過來,躲閃不及的立刻就又掉下去好幾個。
“你們一個都別想走!”
白小歌見自己親兵已有十餘人被射翻,怒火直衝腦海。
他以爲對方會一直往前逃,結果對方射空了弩匣之後居然又轉了回來,這次朝着他們的不再是弩箭,而是一柄一柄雪亮的大寧精製橫刀。
“殺!”
楊七寶暴喝之中,一馬當先。
白小歌伸手把自己的長槊摘下來:“盡數擊殺。”
兩邊的隊伍轟然對撞在一處,白小歌一槊直刺楊七寶的心口,楊七寶的兵器短,要想制敵只能近身,在那大槊刺過來的瞬間一刀斬下去,噹的一聲,把槊鋒壓低。
他雙腳離開馬鐙騰空而起,在槊鋒沒有擡起來之前竟是雙腳踩着大槊往前衝出去,一刀橫掃直奔白小歌咽喉。
白小歌只能將長槊扔了,身子往後一仰躲開這一刀。
可這一刀,就沒指望殺了他。
楊七寶往下落的時候黑線刀從橫着掃出去變爲豎直下刺,藉着自己落下去的慣性一刀戳進馬脖子裡,他落地之後雙臂往下狠狠的一壓,刀子直接將馬脖子半邊豁開,那馬連哀嚎都沒有發出來就倒了下去,馬頭歪向一邊。
白小歌滾落下來,順勢將黑線刀抽出。
楊七寶的刀法普通至極,那就是大寧戰兵每個人都要練的刀法,剛猛,直接,沒有一個多餘的動作,可就是這最普通的戰陣刀,被他將威力發揮到了極致。
沈冷曾經說過,楊七寶武藝,不輸於他。
白小歌是孟長安手下敗將,重傷之下,孟長安尚且可以將其擊敗,他又怎麼可能與沈冷相比?
楊七寶一刀一刀斬落,將白小歌那股子在書院裡養出來的傲氣斬的支離破碎,他若早知道隨隨便便一個斥候便如此能打就不會那麼自大,他又哪裡知道,沈冷手下的變態何止楊七寶一個。
“媽的,早知道你這麼弱,老子剛纔何必那般壯烈。”
想到剛纔自己要一個人攔住隊伍,楊七寶就來氣,一腳將白小歌踹飛出去,從一開始,兩個人接觸的第一刀算起,白小歌就沒有還手過,楊七寶勢若兇虎,白小歌除了心有不甘,便是畏懼之心頓起。
沒等白小歌站起來,楊七寶一腳踩着他胸口,長刀壓在他脖子上:“都給老子住手!”
白小歌的手下這才注意到自家將軍居然敗了,而且敗的那麼快,快到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擊殺一人。
瘋虎楊七寶,對陣不留情,管你是什麼人,都是敵人。
白小歌忽然注意到,楊七寶踩着自己胸口的那隻腳上穿的戰靴有大寧水師的標示,那是一隻船錨!
“你們是水師的人?”
他想起來,水師在南疆數萬裡外,自然不可能派人到這邊來,唯有長安城之中沈冷手下那一旗戰兵在,一瞬間那種羞惱就佔據了全部腦海,人也變得不冷靜起來。
“沈冷?!”
他雖然沒有見過沈冷,可這江山之內,處處人人都說過這個名字,儼然便是大寧新一代的戰神了,他如何能服氣?能服一個孟長安還是被打服的,他當然不會承認自己不如沈冷。
“你是沈冷的人?”
他不理智的問了一句。
“是又如何?”
楊七寶反問。
白小歌沉默了片刻,又不理智的問了一句:“他怕也不是你的對手?”
“我家將軍的武藝也就那麼回事。”
楊七寶嘴角一揚:“打我這樣的,最多七八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