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晚上,又是沈冷獨自一人圍着校場跑圈,一遍一遍,不厭其煩。
又是那個唐說,靠在牆邊看着沈冷一圈一圈的跑,饒有興趣,不厭其煩。
看到沈冷回來,唐說問:“又是六圈?”
“七圈?”
“爲什麼比昨天多一圈?”
“因爲相對來說多過了一天。”
“那明天你豈不是要跑八圈,後天豈不是要跑九圈,大後天十圈,大大後天十一圈......跑到明年過年,你能圍大寧跑一圈。”
“明天跑六圈。”
“爲什麼?”
“我樂意。”
“......”
唐說跟在沈冷身後走,如昨天夜裡一樣,他似乎對沈冷充滿了好奇:“你爲什麼要對張樺林出那麼重的手?你今天把殺氣都泄了,明天和我打的時候,你多了一分負算。”
“你爲什麼要來看着我?”
沈冷反問了一句。
唐說聳了聳肩膀:“因爲別人不值得我看。”
沈冷:“唔,我並不得意。”
唐說:“能讓我多看兩眼的人,應該得意一些。”
沈冷道:“被你看過之後,相當於開光了嗎?我聽聞你們唐家出來的人都很低調務實,從不張揚,是我傳聞聽錯了,還是你不一樣?”
“我不一樣。”
唐說回答的很認真:“原本我也是唐家的你說的那樣的人,後來我發現那樣不好玩。”
“什麼時候發現的。”
“不久之前,在看到你張揚之後,我覺得那個樣子很好玩。”
他看着沈冷的眼睛:“明日就是最後幾戰,我要比你張揚。”
沈冷:“洗洗睡吧。”
唐說愣在那:“你不應該被我激怒纔對嗎?”
沈冷:“斷奶了嗎?”
唐說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才醒悟出沈冷是在說他幼稚,伯父說他是唐家近五十年來最優秀的一個,是天才,爺爺聽說之後罵了一聲放屁,說明明是百年來最優秀的那個纔對,在唐家大部分時候他縱然學着長輩們要求的樣子低調務實,可那般壓抑自己實在不快活,但他知道那是成熟的一種表現,今天好不容易打算釋放一次,沈冷卻問他斷奶了沒。
“斷了。”
唐說依然認真的回答:“不過現在偶爾還喝一些羊奶。”
沈冷腳步都踉蹌了一下,回望唐說:“爲什麼是羊奶?”
唐說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沈冷覺得這個傢伙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唐家那樣的名門望族居然會培養出來這麼一個單純的少年郎,也算是一件怪事,以沈冷對唐家的瞭解,每個從唐家走出來的人都奉行中庸之道,不得罪人也不招惹人,看起來超然世外,實則是真的怕惹是非。
“爲什麼是羊奶?”
沈冷自言自語的嘟囔了一句,準備回去洗漱睡覺,剛洗完澡還沒有躺下,大將軍澹臺袁術卻在外面叫他,沈冷連忙披了衣服出門:“大將軍怎麼這麼晚來了?”
“沒太重要的事,只是有些話忍不住想對你說。”
澹臺袁術指了指校場那邊:“走走?”
沈冷點頭:“好。”
兩個人在月色下緩步前行,澹臺袁術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我來,是因爲今天你把張樺林打成重傷的事,張樺林是大將軍裴亭山手下八刀將之一,裴亭山向來護短,張樺林被你打成那樣,一年之內怕是不好恢復,就算是恢復過來,以後動武也會不敢放肆,甚至連動武都不能。”
沈冷知道澹臺袁術是想提醒他以後多小心,畢竟他在很早之前就應該已經讓那位傳奇人物大將軍裴亭山心中不爽了,他和孟長安在北疆殺了裴嘯,那可是裴亭山的過繼子,如今又把張樺林廢了,以後裴亭山若是抓着機會必然不會放過他。
“謝謝大將軍提醒,以後我會多加小心。”
“提醒?”
澹臺袁術腳步一停,回頭看了沈冷一眼:“唔......你可能誤會了,我跟你說那些話不是要提醒你什麼,我的意思是,打的不錯。”
沈冷都愣了。
澹臺袁術笑了笑:“我堅信裴亭山大將軍的爲人公正無私,相信他不會做出任何不應該做的事,所以自然不是在提醒你什麼,你明白嗎?”
“明白了。”
沈冷也笑。
澹臺袁術繼續往前走:“不過陛下似乎有些不悅,陛下說,你這樣行事風格有些魯莽,若萬一沒控制住真的打死了張樺林,陛下也不能包庇你,一切都要按大寧的國法軍律處置,你丟了的就是你未來的前程。”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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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臺袁術:“你知道?你知道你還那麼做。”
沈冷嘴角一揚:“誰還不護短?”
澹臺袁術想了想才反應過來,沈冷說的是孟長安,然後忍不住又笑起來:“你們兩個啊......他護着你,你護着他,我不是說這樣不好,少年人有少年時候纔有的意氣,把兄弟情看得比什麼都重,可這樣難免會偏執,以後要成大事,還是得多修煉心性,變得沉穩起來才行。”
“卑職記住了。”
“你能記住?”
澹臺袁術搖了搖頭:“我只是說我想說的該說的,雖然說大寧每年涌現出來的讓人刮目相看的年輕人都不在少數,可如你和孟長安這樣的畢竟不多見,北疆鐵流黎大將軍在乎孟長安,水師提督莊雍將軍在乎你,而陛下在乎你們兩個,你們自己也要多在乎自己。”
“卑職真的記住了。”
“記住了就好。”
澹臺袁術問:“明日就是諸軍大比最後一天,你有幾分把握?”
沈冷認真回答:“凡事皆無定數,怕是誰也不能說有十成把握。”
“你幾成?”
“九成九。”
沈冷的回答依然那麼不要臉。
澹臺袁術仰天大笑:“是不是因爲孟長安不在?若是孟長安也參加了這次諸軍大比,你還有幾成把握?”
“他若參加的話,把握自然會低一些,畢竟他是孟長安。”
“幾成?”
“九成八。”
澹臺袁術怔了一下,笑着搖頭:“年輕人的心性啊,真的好,我說的話你多思慮,不僅僅是我要對你說,我剛纔提到了陛下,你就應該明白我今天找你來說這些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
“卑職明白。”
“回去歇着吧。”
澹臺袁術擺了擺手。
沈冷忽然想到了那個非常非常無聊的問題,覺得如澹臺袁術大將軍這樣的人必是見多識廣,沒準就能有個答案呢,問問又不損失什麼。
“大將軍,有個......有個你可能覺得很無聊的問題,就是,就是爲什麼有人會喝羊奶?”
這問題確實把澹臺袁術問懵了,他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着沈冷:“何來此問?”
沈冷:“只是剛纔聽說一個十八九歲的傢伙還在喝奶,有些好奇。”
澹臺袁術想了想:“我也是很早以前聽老人講過,有的小孩子體質問題不能喝牛的奶-水,即便是熬過的也不行,會出現不好症狀,母親若沒辦法自己餵養的話,那就只能喝羊奶,說是不會有問題,老人說,可能是羊奶和人的......咳咳,奶-水差不多。”
沈冷恍然:“原來是媽媽的味道。”
澹臺袁術:“......”
第二天天還沒亮,沈冷一如既往的起來,打拳,跑圈,練刀,在別人又睡了將近一個時辰之後,他帶着一身汗水回到自己房間洗漱更衣,時至今日,他已經不覺得這是什麼辛苦的事,反而覺得若有一日丟了這些功課會很難受,渾身難受。
換了一身新衣服,對着銅鏡好好整理了一下,還很騷包的選了一塊紅色包巾把頭髮束好,倒不是因爲他自己想,而是茶爺之前交代過,紅色的喜慶吉利,到了諸軍大比最後一天,一定要帶一塊紅布在身上。
沈冷想着,我頂在腦袋上,茶爺應該能看到了吧,還不誇我聽話?
出了門之後往演武場那邊走,因爲加練之後洗澡更衣的緣故又沒有趕上早飯,皇帝派給他的那兩個御廚知道沈將軍的習慣,所以早早的也起來準備了一些食物,兩個人跟在沈冷身邊,沈冷一邊走一邊吃,有點囂張。
到了演武場的時候沈冷都嚇了一跳,沒想到居然來了這麼多人。
他當然不知道皇帝昨日就下了旨,諸軍大比最後一日早朝會就直接到禁軍大營裡開,羣臣老早就到了,沈冷在校場跑圈的時候,已經有大人們在路邊等候,只是因爲冬天天亮的晚,沒有人能穿透黑暗看到他。
非但滿朝文武都來了,雁塔書院的學生們也都來了,甚至就連書院四海閣那些來自別國的求學弟子也都來了,除了雁塔書院的人之外,巡城兵馬司的十二門都守將軍,廷尉府的韓喚枝,甲子營戰兵的將軍,以及一些已經退出朝堂但依然有足夠身份地位的老舊勳臣。
沈冷這才明白過來,爲什麼前兩日開始要在四周搭建那麼多臺子,大人物們來的太多,所以今日要參加筆試的人都難免有些緊張。
孟長安也來了,包的好像個糉子一樣坐在一座高臺上,身邊還有兩個人守着,他在看着沈冷,擡起手比了個大拇指,沈冷嘴角一勾,回了一根大拇指。
孟長安看沈冷,四海閣那邊坐着的弟子中,一身男裝的月珠明臺在看孟長安。
沈冷往四周看了看,終於在人羣之中找到了茶爺,也看到了沈先生,兩個人站在一棵大樹下遙遙看着這邊,發現沈冷朝着他們看過來,兩人同時舉起手搖晃起來。
沈冷擡起手指了指自己頭頂那鮮紅鮮紅的包巾,茶爺噗嗤一聲就笑了:“呦,丹頂鶴。”
就在這時候唐說走到沈冷身邊停下來:“今天早晨你又跑了沒?”
沈冷點頭:“跑了。”
他看了唐說一眼:“今天早晨你又喝羊奶了沒?”
唐說點頭:“喝了。”
說完之後往自己的位置那邊走:“一會兒見。”
沈冷嗯了一聲:“一會兒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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