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葬禮之後沈冷就開始準備離開長安,算計了一下日子巡海水師已經進入遼北道,所以沈冷只能帶着親兵走陸路追上去,速度足夠快的話還能和水師在北疆水路倉庫碼頭匯合。
沈冷從求立急匆匆趕回來身邊沒帶幾個人,不過人少速度反而會更快一些,他只是沒想到最後要出長安的時候人就變得多了起來。
珍妃宮裡。
沈冷蹲在茶爺腳邊抱着她的腿,像個要被送到小學堂卻又不願去抱着家裡大人腿的小孩子。
茶爺揉了揉傻冷子的腦袋:“北疆風雪大,我給你縫了一件新袍子,厚實,禦寒,你試試?”
沈冷點頭:“嗯嗯,試試。”
茶爺回身去櫃子裡把新縫的袍子取出來遞給沈冷:“不許笑話我縫的醜。”
沈冷:“怎麼會,我又不是沒見識。”
茶爺笑了笑,然後才反應過來沈冷這話欠揍。
沈冷把新衣服穿好扣扣子,然後懵了一下。
“爺?”
“嗯?”
“一般釦子和豁口都是對稱的,爲什麼縫的這衣服有六顆口子七個釦眼?”
茶爺臉微微一紅:“每顆釦子都應該有自由選擇的權利,多一種選擇,多一種扣生。”
沈冷:“說的有道理。”
茶爺哼了一聲:“爲了顯示這件衣服的與衆不同,我特意做了一個很精緻的設計,釦子不是完全一樣的,一顆大一顆小,看起來錯落有致,第一顆是大釦子,第二顆就是小釦子,第三顆又是大釦子,第四顆又是小釦子,看起來是不是很別緻?”
沈冷:“相當別緻。”
茶爺得意起來。
沈冷:“大哥,第一顆是大釦子對吧?”
“對啊。”
“那爲什麼另外一邊,和第一顆大釦子對應的是個小釦眼?和第二顆小釦子對應的又是大釦眼?大哥你這是不打算讓我把衣服繫好啊,聯想到剛纔你說北疆風雪大那句,這明顯是有謀殺親夫的邪念。”
茶爺:“......”
她把衣服拿過來比劃了一下,還真是。
然後她突發奇想:“把衣服反過來穿是不是就對上了?”
沈冷捂臉:“以後讓珍妃娘娘多帶帶咱家孩子,教育上的事你儘量別插手。”
茶爺:“......”
沈冷把衣服裝好:“我自己改改就行了。”
茶爺:“也好改,你把大釦眼的地方縫上一點點,把小釦眼的地方再豁開一點點。”
沈冷:“爲什麼不把釦子換換位置......”
茶爺楞了一下:“孩子以後我會讓珍妃娘娘多帶的,你放心!”
沈冷:“努力!”
茶爺:“滾......”
沈冷:“好嘞。”
他把包裹背在身上,走出去幾步又跑回來,抱着茶爺使勁兒親了一口,砸吧砸吧嘴,也不理會珍妃宮裡那麼多宮女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看着他們倆,又使勁抱了抱。
“這次出門可能時間會久一些,你就在珍妃宮裡住着,府裡冷清。”
茶爺點了點頭:“你是大英雄,隨隨便便出去把陛下交代的事做完了就回來。”
沈冷:“放心。”
說完之後出了珍妃的寢宮,然後又去了東暖閣,陛下還在等他。
沈冷沒想到的是太子殿下也在,一身素白的太子看起來面容還有些憔悴,看到沈冷的時候卻善意的笑了笑,沈冷連忙俯身施禮,太子快步過來扶着沈冷的胳膊:“沈將軍不要這麼多禮,父皇說過,沈將軍是大寧之柱石朝廷之棟樑,本來早就想着和沈將軍見見,奈何一直不得緣。”
他看着沈冷的眼睛說道:“沈將軍此去北疆一路小心,黑武人詭計多端,渤海人陰險狡詐,待將軍回長安之際,我再與將軍促膝長談。”
沈冷俯身:“臣謝殿下,待臣回長安,必拜會殿下。”
“那就好,一定要來。”
太子回身朝着皇帝拜了拜:“兒臣告退。”
皇帝點頭:“這些日子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太子垂首嗯了一聲,轉身離開東暖閣。
皇帝剛纔坐在那看着太子的臉色也看着沈冷的臉色,太子表現親善和氣,沈冷表現恭謙有禮,這讓皇帝心裡舒服了些,他指了指對面的凳子:“坐下,朕有幾句話交代你。”
沈冷欠着屁股坐下來:“請陛下吩咐。”
皇帝一邊翻看奏摺一邊說道:“朕已經正式給了黑武汗皇桑布呂回信,算計着日子,來來回回總是要走上半年,你此去北疆要走兩個月,然後就在北疆等着吧,不過水師該怎麼運轉就怎麼運轉,不讓黑武使臣看到水師反而好些,留幾艘船待用就足夠。”
“臣明白。”
“黑武汗皇桑布呂的姐姐叫闊可敵沁色,有傳聞已經逃到了北疆,或許是在息烽口那邊,孟長安已經離開了息烽口回白山關,你到了北疆有幾個月的時間等黑武國的使團,所以你可以去一趟白山關,你和孟長安也許久未見,去見見也好,順便查查闊可敵沁色的下落。”
“臣謹記。”
“這次黑武國的使臣來了之後,朕也會考慮安排人去黑武看一看,你有沒有興趣去?”
沈冷一怔,這應該輪不到他纔對,就算是要安排人去回訪黑武要有軍方的代表,那也不應該是他這個巡海水師的提督,北疆那麼多人,兵部那麼多人。
“臣倒是真想去看看。”
“這事還不急,你先去北疆。”
皇帝問:“那個大鬍子造弩陣車的事也已經初有成效,造出來的幾架確實威力驚人,朕已經看過了,你出長安之前去兵部走一趟,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改進的,若覺得可用,就帶上兩架送去北疆交給武新宇,安排邊軍士兵輪換演練配合熟悉操控,切記保密,絕不能讓黑武人探知了去。”
“臣明白。”
“朕已經提前安排了工部和戶部的人去北疆,瀚海城內選址建造武工坊,大鬍子會與你同行一起去北疆,若是弩陣車完善,就在瀚海城開造。”
皇帝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喝了口茶緩了緩:“茶兒和孩子你不用擔心,朕交代過了,她們就在宮裡住着,先別回你的將軍府,珍妃喜歡那倆孩子,喜歡的不得了,朕看着也覺得可愛。”
沈冷笑:“可愛這方面主要是隨臣多一些。” шшш▪ttκá n▪c o
皇帝:“......”
他白了沈冷一眼後繼續說道:“葉雲散在北疆,你可與他多見見,關於闊可敵沁色的事他了解的比較清楚。”
“臣都記下了。”
“你這次從南疆求立那邊趕回來身邊沒帶幾個親兵,北去還要護送弩陣車,所以朕讓禁軍分撥一批人跟着,夏侯芝回來了,也會與你一同前往。”
“夏侯將軍回來了?”
沈冷一喜。
夏侯芝回來了,就說明草原上的事已經平了。
“夏侯芝帶一萬禁軍在草原上打了幾仗,還算順利,暗中想殺了雲桑朵的那幾個小埃斤都除掉了,只是雪山那邊環境惡劣難以進軍,所以那古蒙人藏身之處也不好找,朕下旨讓他回來是因爲他一心要去北疆建功立業,你們都是年輕人,一路上也可多聊聊,互相多學學,必然有裨益。”
皇帝說的輕描淡寫,可沈冷想想就知道夏侯芝那幾戰打的必然不是如此輕易簡單,在草原上擊敗草原騎兵如果那麼簡單的話楚時候北征草原也不會打的那麼慘烈,當初楚北征草原第一戰,二十萬大軍一戰就折損小半,好在這一戰也把草原人打的元氣大傷。
之後數年,楚軍源源不斷的北調過去,以人命填大坑似的往裡填,前後耗時足有五年才把草原征服,爲了換這取之不盡的馬場,一共有十五萬楚軍葬身草海,可也好在有楚之前的這不計代價的征戰,大寧接手草原的時候纔會顯得順利了些。
這次夏侯芝只帶着一萬禁軍騎兵去的,禁軍雖精銳,可並沒有什麼實戰經驗。
夏侯芝的能力,可見一斑。
禁軍之中也是人才輩出,除了夏侯芝之外,更年輕的澹臺草野已經讓人刮目相看,有人斷言,下一次的諸軍大比,澹臺草野必然大放異彩。
這便是大寧,文臣武將,人才濟濟。
沈冷出了未央宮直接奔兵部取調令,然後又趕去禁軍大營接大鬍子。
還沒有出長安,已經忙活了大半日。
到了禁軍大營先去拜見大將軍澹臺袁術,打聽了一下得知大將軍在後邊小校場正在練功,沈冷對這已經熟悉所以自己直接找了過去,離着還遠就看到大將軍正與那個叫澹臺草野的少年對戰,少年進退有據,雖然落了下風,可並沒有多少敗勢,偶有反擊,犀利之極。
沈冷站在一邊看了好一會兒,越看越心驚,澹臺草野比他還要年輕三四歲,想想看自己在十七八歲的年紀若與大將軍交手的話,只怕會被打的屁滾尿流。
“陛下已經交代過了。”
澹臺袁術收手之後看到沈冷在遠處站着,笑着過來:“大鬍子早就已經收拾好了行禮只等你接他,除了這個人之外,我還有一件東西送給你。”
澹臺袁術回頭吩咐親兵:“去把我給沈將軍準備的禮物取過來,還有另外一件也取過來。”
親兵連忙跑了出去,不多時捧着一個長長的木匣回來,看起來分量十足,後邊還有兩個親兵擡着一口箱子。
澹臺袁術將木匣接過來遞給沈冷:“知道你射術不俗,只是一直沒有趁手的弓,我讓長安城武工坊精造了一把鐵胎弓,尋常武將拉開都難,你用着卻應該順手,我已經試過,這弓開可送箭一百五十步殺敵,百步之內可穿木樁,只是特製的羽箭數量只造出來百餘支,你且先帶着吧。”
沈冷大喜:“謝大將軍!”
澹臺袁術笑道:“其實陛下本也有一件禮物想要送給你,只是怕朝廷衆臣知道了會說陛下對你偏愛,所以東西提前放在我這了。”
他招手,兩個親兵擡着一個木箱過來,放在地上的時候發出砰地一聲,顯然沉重。
澹臺袁術打開木箱:“過來看。”
沈冷往前湊了湊,一下子眼睛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