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管邑之衆

鄭安平接受管令的任命,立志要作出一番事業,四處求教,到處鋪墊。但最終卻發現自己只是一個牌面人物,真正辦事的,乃是剛剛投效信陵君不久的曹包。這令雄心勃勃的鄭安平十分沮喪。

送走二人,鄭安平來到廂房,把事情告訴了張祿。張祿似乎也有些受打擊,但很快緩過勁來,道:“焉知非福也!公子坐領一邑,垂手而建功,此天與之福也。”

鄭安平道:“丈夫處世,當建功立業,安得終老一生。今得其便,而失之交臂,能不恨之!”

張祿道:“公子若恨,是自絕於功名也。願公子安之若素,有事必勤,有功則讓,三年之後,必見其效。”

鄭安平道:“先生何謂也?”

張祿道:“開疆拓土,功業之大者也。信陵君必也全力,曹叔亦非其任也。公子但於急其所急,需其所需,管邑之治可必,而公子必也左遷。”

鄭安平道:“承先生之言。信陵君使吾爲管令而不任之,是不信耶?是力不任耶?”

張祿道:“管令,其信陵君自任也。其吏皆其門下也。任公子爲管令者,但依舊例耳。公子勿怪也。非獨公子,其曹叔,乃至仲嶽先生或張先生,亦皆佐之,非其令也。”

鄭安平若有所思道:“先生於啓封得見張輒。吾爲管令,必依先生,寧勿爲張氏所察也!先生之言是也,以管付於他人,焉知非福!”

張祿道:“信陵君賜婚,此節難過。吾若不出,必有所因。願公子早計之。”

鄭安平道:“但言病重可也。”

張祿道:“聞仲嶽先生深通醫術。但言病重,恐難遮掩。”

鄭安平道:“先生何所計也?”

張祿道:“彷徨無計!”

鄭安平安慰道:“臨事必有其機!”

張祿道:“公子之言是也。”然後轉換了話題,道:“公子正待訪曹包,忽曹包來訪,公子何言?”

鄭安平道:“曹氏與仲嶽先生須臾不離,吾不敢言,恐泄侯兄。”

張祿道:“公子之慮是也。”

次日,鄭安平結束整齊,按時到達樑西驛。少時,張輒馭車帶着曹包也到了。鄭安平很客氣地將他們迎入大堂,請教自己及其他三人要做的事。張輒道:“但立於臺前,與諸人會面。他者勿勞也。”

又過了不多久,粟兄、犬兄和小四也到了。他們都認識張輒,卻不太認識曹包。鄭安平介紹道:“曹包先生,信陵君門下,見爲管丞。”於是大家過來見禮。

張輒道:“粟兄爲管尉,臣已知也。未知二子何所任?”

鄭安平道:“正無所計,願先生計之。”

犬兄和小四道:“但得麾下爲一小卒足矣。”

張輒道:“二子皆武卒,屈於裡中爲左右夥。”

二人道:“謹諾!”

張輒道:“犬兄與四兄何氏何名?”

二人道:“微庶之人,焉敢爲氏。”

張輒道:“願呼爲左犬、右四可耶?”

二人道:“但憑先生。”

張輒遂將本次行動的完整流程一一告知,鄭安平注意到,連曹包也聽得十分認真,惟恐出錯。

一應準備就緒,張輒駕車,邀鄭安平爲車左。鄭安平謝道:“臣焉敢爲車。”

張輒道:“公子以上士爲縣令,正當乘也。”於是鄭安平上了車,但手上仍然執着長矛,而曹包僅僅跨了把短劍。雖然鄭安平站在左邊,倒似車右武士。其餘三人只能各執長戟,在車後跟着。

一行人於午時到達囿中。囿中已經得到命令,將管邑的人都集中到城外的廣場上。不多久,囿中守、尉領着張輒一行登上城樓。城外的管民在一聲“拜”的喝令中,一一伏倒。

張輒從懷中掏出一卷簡冊,打開來,高聲誦道:“諮爾管民,陰藏兇頑,圖害王室,罪其在天!王降師,束手來降,於師勤勉,能盡其力。王體天好生之德,允爾歸化,其功其罰,爾其知之,慎之勉之!”

下面一聲喝令“謝恩!”城下衆人皆伏三拜。

囿中守道:“汝其歸化,當歸汝鄉。今有管邑令、尉,乃送汝歸。”

鄭安平等四人各佩綬帶,執戟、矛,出現在大家面前。張輒帶過車來,粟兄令管民按家族列陣,粗略地分成兩夥,由犬兄和小四帶着,就出發登上赴管邑的路。

這些管民在營中的地位比民軍還低,凍餓之餘,還要忍受無盡的白眼和侮辱,身體和心理都處於崩潰的邊緣,鬚髮凌亂,衣衫襤褸。他們相互攙扶着,扶着木棍,緩緩前行,完全看不出這是一支軍隊,倒像是一羣難民;而那些拿來當武器的木棍,更像是乞討用的打狗棍。

這羣身體狀況極差的人,走走停停,晡時才走到長城邊。鄭安平建議,到長城驛站歇腳,旦日出城。張輒讓曹包與城主商議。城主和幾名兄弟商量了幾句,同意了。於是鄭安平先行出發,找到驛站,出示了自己的節符,說明自己是新設立的管邑令,統率管邑士卒百人從囿中歸管,今夜在驛中歇腳。

驛吏捧出簡冊,記了士卒等名。按士一斗,卒半斗的分例,準備出六石糧食,安排了三個火堆,各備柴草。鄭安平第一次在簡冊上鄭重簽上自己的姓名:管令鄭安平。

一切準備好後,那羣跟乞丐似的隊伍也開過來了。來到驛站,見門前廣場上已經準備好粟和薪,壓抑不住的激動奔涌而出,一個人失聲痛哭,哭聲迅速傳導開來。張輒沉默地看着這一切,把手中的馬交給驛卒,牽進去喂水草,自己過去安慰也在抽泣的城主。

兩名夥長引領着各自的隊伍在火堆邊坐下,把手中木棍支在旁邊。驛卒舉火種點着。第三堆火是爲長官准備的,這裡的長官只有張輒等六人,張輒遂讓曹包將各家家長都請到這一夥來,驛中值守的驛吏和驛卒也被請來同吃。

隨着鼎中的水漸漸沸騰,粟米在鼎中上下翻滾,粟香充盈在廣場上。

驛吏見這些人只三分像人,七分倒像鬼,悄悄問鄭安平道:“此皆尊駕之卒?奈何憔悴至此乎?”

鄭安平道:“從軍二月,身不暖席,食不經味,故若此也。”

驛吏表示欽佩道:“能從軍二月,皆勇士也!”

兩人說話聲音雖小,座邊之人亦可得聞,但面部皆爲鬚髮、塵土所覆蓋,也看不出什麼表情。

在喝粥的過程中,除了驛吏小聲和幾位士子交談外,其他人都沒有什麼話,只是默默啜粥。喝得很快,三隻鼎迅速見底。張輒這纔對城主道:“城主可遣一心腹人,先往邑中告知,吾等旦日必至。”

城主當着張輒的面,叫來一名精瘦的青年和一名高大的青年,道:“汝等可忍乏,於閉城前速出城歸家中,告知長老,吾等已歸王化,王盡遣歸家,旦日即至。汝等可將一應事等,細細告之,勿使久望!”兩人道聲“喏”,各執了木棍,走了。張輒默默地觀察着城主的行爲,並不出聲。

待二人離開,張輒讓驛卒領士卒入內休息,自己則領着一幫家長以及管邑的五名執司圍坐在火堆前議事。

張輒道:“既歸王化,自當力田。諸長者何意?”

城主道:“非是吾等不事力田,奈偏荒之處,野獸既多,復有盜賊。若力田,難自存也。但敝宅得種三五百畝,亦委之於天也。”

張輒道:“吾觀城中存糧不少,是何得也?”

城主道:“是皆經商所得,於外購之。”

張輒道:“歲得糧幾何?所費幾何?”

城主道:“城中百餘戶,歲得糧萬石,費三四十萬錢。”

張輒道:“是城中所營多也。”

城主道:“四方行商坐賈,常於小邑中轉,各家盡掃席而待之,以此爲生。一日夜每得三四十錢,周流往返,所在多矣。”

張輒道:“城中逆旅之業,猶勿廢也,但以老弱爲之;壯者力田,勿得惰也。業農之餘,坐賈行商,皆聽便。”

鄭安平聽得心驚肉跳,一名客商一夜收三四十錢,一年下來豈不過萬!那將是何等巨大的一筆財富!他恨不得自己也開一間逆旅,賺上一把。

城主道:“開荒力田,所費多而所得少,不若力商而稅之,所得多也。”

張輒道:“民有恆產,其有恆心。錢財,身外之物,不若糧帛之養身也。一夫不耕則一戶不得食,一婦不織則一戶不得衣,縱有錢財,亦復何爲?故夫必耕,婦必織,行有餘力,然後爲商可也。”

城主道:“其奈荒原何?”

張輒道:“君上體管民之困,十日之後,以祭禮之時,將狩於管,長者當擇精壯從之。復於野燒荒爲田,婦孺老弱皆與焉。”

城主大驚道:“十日以後?”

張輒道:“是臘月十五。月明之夜,君上與邑衆舉火而歌,聚衆而飲,以彰天地祥和之氣。”

城主道:“先生觀吾邑衆,力憊筋疲,難勝其力也。願君上緩之!”

張輒道:“若誤十日之會,月復明也,乃在上元;月復明也,乃在春日。是當三月後也。神明不祚也。”

第242章 撲空第290章 氣候驟變第362章 管邑初成第343章 祭祀前夜第290章 氣候驟變第211章 曾季入夥第120章 俠士第202章 倉城第154章 博學的家老第370章 新婚燕爾第260章 議連衡第185章 信陵君何人也第346章 芒府拉攏第333章 積竹柲第86章 尉府第58章 藍田玉第181章 囿守宴席第150章 陳筮第355章 拜訪長城第66章 濮陽呂氏第239章 伯階外室第48章 真心第215 歃血爲誓第291章 密書戰報第245章 入韓第272章 信用週轉第246章 使命難達第312章 孰爲背盟第218章 謀襲啓封第347章 爲人所陷第337章 祭禮之問第266章 吳子之道第65章 梁氏賈米第328章 張祿之助第366章 寧治第299章 城外遇襲第317章 與溫以和第78章 帳議第188章 兩府較量第304章 廟堂大事第270章 賞罰第116章 大夫何行第3章 祭旗出征第330章 入土爲安第208章 芒氏二子第128章 階父第7章 圃田第158章 女閭第42章 失機第87章 武將第336章 管邑之祭第258章 陳筮連衡第247章 魏使第329章 豕三入驛第84章 侯嬴第283章 陳公來訪第139章 華陽商事第318章 退兵第376章 二邑之危第367章 仲嶽親臨第289章 堅持一月第340章 三牲第40章 勵士第143章 夜行第201章 小奴和孩子第155章 共其利第131章 麻太公第52章 私議第148章 尉氏家老第200章 以尾搖狗第127章 呂氏尚父第153章 匏瓠有助第182章 爭武卒第215 歃血爲誓第76章 敬賢之道第22章 俠客第36章 定奪第257章 議論天下第162章 離啓封第343章 祭祀前夜第136章 宴前第53章 私授第142章 刺探第99章 義士曹包第5章 夜行第306章 另尋墓穴第136章 宴前第43章 等待第248章 中人之失第66章 濮陽呂氏第339章 再見虎仲第68章 城北驛第143章 夜行第99章 義士曹包第97章 月下清談第118章 刺殺現場第22章 俠客第205章 武卒歸營第97章 月下清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