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氏忙攜了顧梅娘上前,悄悄地站在人家姑娘後頭偷偷地打量着人家的身材。
那姑娘許是看梅花看得入了神,渾然不覺身後有人。
蘇若離領着顧雪娘和幾位小姐攀談了一會兒,心中有數,忙回頭去找羅氏,要和她說說自己中意的人選。
卻不料任哪兒都沒找着羅氏,只好拉着顧雪娘一徑往前走,就看到外頭院子裡靠牆那兒一株虯枝老梅下,站着三個人。
前頭那姑娘不認識,後頭那兩個人燒了灰蘇若離也能認出來,赫然就是羅氏母女。
看她們那一副專注的樣子,也不知道是看梅花呢還是看人家姑娘呢。
蘇若離無可奈何地笑了笑,羅氏這樣子怎麼出得門啊?在家裡成日裡跟個攪家精似的,不斷地找茬兒,這出了門腦袋就不靈光了。
她輕蔑地瞥一眼那母女兩個,暗想這倆人也就是個窩裡橫。
站在那兒,蘇若離沒好氣地叫了一聲羅氏和顧梅娘,“娘,二妹……”
羅氏這纔回過神來,轉過頭狠狠地瞪了蘇若離一眼,沒有理會她。
蘇若離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出門在外的,她連個臉面也不顧了?
就見那仰頭看梅的那個姑娘聽見聲音猛然轉過頭來,看到羅氏和顧梅娘正站在她身後,不由嚇了一大跳,拍着胸脯子長吁一口氣,“哎呀,你們兩個就這麼不聲不響地站我後頭,嚇死我了。”
羅氏就趁機細細地打量着那姑娘,眉眼也算是清秀,五官算得上中上。
這模樣也算是可以了,主要是這女子的身量入得了她的心。她纔不想讓她的二兒子也娶蘇若離那樣的狐媚子的,好不容易這個二兒子不像大兒子那樣成日忤逆她。若是再娶了一個狐狸精,到時候連二兒子也向着媳婦了。
滿意地眯了眯眼,她自來熟地扯過人家姑娘的手細細地相看着。嘴裡問道,“姑娘是哪家的女孩兒呀?怎麼沒見你母親?”
那姑娘大眼睛珠子轉了轉。似是明白了什麼。當即笑道,“我就是這府上的侄小姐,不知道夫人是哪個府上的?”
既然羅氏已經扒着人家小姐的手問了,蘇若離也不好上前貿然打斷,只是對顧梅娘招着手兒,笑道,“二妹,來。我帶你去見見幾位小姐去!”
雖然和李大官人家的兒子有那麼一出醜事兒,可好歹顧梅娘還是個姑娘家,成日裡跟羅氏攪在一塊兒怎麼行?怎麼着也得和同齡人多交流交流纔是!
顧梅娘正聽得興起,蘇若離叫她她不想過去,可一想起如今是蘇若離當家,她不情不願地跟着蘇若離過去了,進了花廳。
那羅氏也和禮部侍郎家的侄小姐聊得熱乎,兩個人越來越投機,大有相逢恨晚之意。
打心眼兒裡,羅氏已經定下了這禮部侍郎家的侄小姐了。
在禮部侍郎家裡聽了戲吃了飯。天已經過晌了。
羅氏喜滋滋地同着蘇若離離開了禮部侍郎家,上了車一路回府。
剛到家,還沒落屋。羅氏就迫不及待地把蘇若離叫過來,“你趕緊給我備份厚禮,我要親自給墨兒提親去!”
蘇若離訝然,不由問道,“這麼快就定下來了,不打聽打聽嗎?”
羅氏翻了個白眼,跟看怪物一樣看着蘇若離,“有什麼好打聽的,人家禮部侍郎家的侄小姐還差到哪兒去?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姐。怎麼着也比你這個二兩銀子買來的沖喜丫頭強!”
她又犯了左性,噎得蘇若離沒法跟她說下去。這簡直就是對牛彈琴了。看來這事兒還是得等顧章回來和他商量商量再說。
打定主意,蘇若離也板起了臉。沒有個好臉色,“這事兒等跟顧章商量了再說吧,何況還沒問過二弟呢。”
也不管羅氏什麼表情,扶着春紅的手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羅氏氣得直跺腳,無奈自己不管家,庫房打不開,總不能空手往人家提親啊?
可蘇若離不理會她,她也沒辦法,發了一回狠,罵了一回,悻悻地跺腳回到了翠微堂。
顧章到衙門裡去了,顧墨在外頭拜座師了,兩個兒子不在家,羅氏又拿蘇若離沒轍,氣得心肝疼,躺炕上瞎哼哼着。
顧梅娘坐在炕沿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說着話,語氣裡滿是蕭索忌恨,“娘,聽三妹講,大嫂允諾到時候三妹出嫁的時候給她置辦六十四擡嫁妝呢。”
一聽這個,羅氏頓時不哼了,翻身半撐在炕上,眼睛瞪大了,“真的?那小蹄子會這麼大方?”
顧梅娘扭了扭身子,恨聲道,“這能有什麼假的?大嫂自己有不少私房錢,大哥的東西都交給她,這個家她一個人說了算,三妹又和她走得近,置辦六十四擡嫁妝有什麼難的?”
羅氏瞧着自己女兒眸中那委屈的目光,心下不忍,忙安慰着她,“你別怕,她給你三妹置辦那些,也得給你置辦這些,不然,我饒不了她!”
顧梅娘見她娘如此護着她,心裡稍覺欣慰,可一想到自己已是殘花敗柳之身,不由又黯然神傷起來,“我這個樣子,怎能嫁得出去?連親事都定不成,哪來的嫁妝啊?”
羅氏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兩圈,一拍大腿,笑道,“梅兒別急,娘有法子。你這事兒除了咱們自家人知道,別人並不清楚,你還是個黃花大閨女身子,入了洞房,娘自有法子。”
顧梅娘也是過來人,自然明白羅氏說的是什麼,聽着臉上一紅,卻心裡大定,可轉瞬一想,又不安起來,“娘,除了我們自家人,還有誠國公府的二小姐也知道的。”
上次在誠國公府暈過去,雖然李蘭馨當時不在場,可到底是在人家。當時的下人也有幾個,若是李蘭馨不知道的,當時怎麼會那這事兒威脅她。讓她給她賣命呢?
羅氏眸光轉了轉,半天才嘆道。“她一入宮爲妃,對你大哥想來也死了心,還提這檔子事兒做什麼?”
顧梅娘沒吭聲,可心裡到底還是忐忑的。
傍晚,顧章下了衙回來,蘇若離就把今兒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跟她說了,說羅氏怎麼一心做主想訂了禮部侍郎家的侄小姐……
顧章聽了半晌無話,良久才搓着大手往火盆上烤火。笑道,“若禮部侍郎家的侄小姐當真是個好的,倒也無妨。我明兒託人給問問,也得問問二弟的意思才成!”
蘇若離也覺這麼妥當。
吃過了晚飯,叫人把顧墨叫過來,顧章就把這事兒給他細細地說了,末了又問他,“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跟我們說說,也好給你參謀參謀!”
顧墨瞥了一眼蘇若離。很快地就垂下了頭,自失地一笑,“大哥大嫂爲我費心了。我能有什麼想法。但憑大哥大嫂做主纔是!”
話雖這麼說着,可眼底到底有遮不住的失神。當初誤傳顧章戰死在沙場的時候,顧墨心裡也是想過要娶了蘇若離的。
那次的尷尬之後,他一直都躲着蘇若離。如今,蘇若離成了他的的真真的大嫂,他再也沒了想頭。
可曾經思慕過的人,到底不是說忘就能忘的,何況,蘇若離又是一個讓人難以忘卻的奇女子!
蘇若離是知道顧墨的心思的。只是她心裡沒他,自然體會不到顧墨心中的苦。
這事兒蘇若離並未和顧章提起過。一來是自己心中坦蕩蕩,二來覺得當時顧墨年少。也許是一時衝動。若是跟顧章說了,他心裡存了芥蒂,和顧墨有些罅隙就不好了。
如今朝中形勢波譎雲詭,他們兄弟一文一武,該抱成團纔是,這麼點兒小事兒也就不足掛齒了。
何況,自打她和顧章成親後,顧墨一直規規矩矩,從未有過逾矩的跡象。她,怎能不給他一個機會呢?
聽了顧墨這麼說,顧章只當他不大懂得這些事情,唏噓一聲,拍了拍顧墨的肩頭,笑道,“既然你這麼信任我們,這事兒我們就給你做主了。”
顧墨忙點頭,告辭出去。
顧章和蘇若離洗漱了也就安歇了。
第二日一大早,顧章就找了相熟的人去打聽了,回來說是這侄小姐父母雙亡,一直住在伯父家裡,也就是禮部侍郎家。
爲人甚是爽利,也沒什麼不好的名聲傳出去。
顧章把這些話學給蘇若離聽,兩個人也都覺得還算可以。憑着顧家的門第,想攀附上那些世家貴族,也很困難。
禮部侍郎家的門第不低,侄小姐又是個孤女,如此倒是不錯。
回頭又把這話跟顧墨說了一遍,顧墨也沒什麼疑義,這事兒就算是敲定下來了。
蘇若離這纔來到羅氏的翠微堂,把事兒說開了。
羅氏本來氣着蘇若離的,嫌她不給她臉面,讓她等了好幾日。如今見這事兒要成了,又歡喜起來,翻身坐在炕上,笑道,“我的眼光還能有錯不成?咱們家和禮部侍郎家結了親,也算是高攀了。”
這個時代,文官的品級要比武官高,依着顧章的身份,確實是高攀了。
不過顧墨小小年紀能中了進士,也可謂是少年銳進,將來前途不可估量。
想來禮部侍郎家也是願意的。
於是,羅氏興興頭頭地和蘇若離敲定了提親的單子,自己又請來媒人帶着禮物和顧墨的八字去了。
到了晌午,媒人就樂滋滋地回來報信兒,說這事兒成了。
一家人都高興地合不攏嘴,把喜訊兒告訴顧墨時,他只是淡淡地一笑,彷彿這事兒跟他無關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