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懵懂間的蘇若離耳朵猛然一疼,睡意全無,睜大了眼睛看着那張齜牙咧嘴、一臉兇相的羅氏。
這老虔婆更年期還是怎麼的?一大清早就不讓人好睡,還敢揪她耳朵?
打量她是紙糊的嗎?
孃的,她可是他家的大恩人,不說千恩萬謝的供着,還欺負人欺負到家了。
就這副德行,別怪她蘇麗麗心狠手辣!
蘇若離一肚子的光火,伸手就去戳羅氏的胳肢窩。
“呵呵,哈哈……”羅氏抽了風一樣地笑起來,身子扭來扭去地躲避着那隻撓癢的小魔爪,手下意識地去護癢,也就沒法揪着蘇若離的耳朵了。
顧章袒露着上身,滿頭大汗地闖了進來,看到的就是他娘扭來扭去笑得合不攏嘴的怪樣子。
他一頭霧水,一大早起來正在院子裡練功夫呢,就聽見堂屋門響,回頭看時,卻是他娘正怒氣衝衝地往西屋裡,接着就聽到一聲爆吼。
知道他娘又欺負人家小姑娘去了,他連忙三步兩步地跳了進來,誰知道他娘剛纔還虎着一張臉,這一會兒的功夫就笑成了這樣。
“娘,您一大早地這是怎麼了?”他納悶地望望他娘,再看看炕上躺着的小女子,似乎也沒什麼異常啊?
他哪裡知道蘇若離撓癢癢的“絕世神功”啊,只要對準了腋窩下的笑穴,這人不笑上幾個時辰那是不罷休的,笑到最後,那滋味比哭還難受,可是想住也住不下來。
這可是她的獨家秘方喲!
“呵呵……小浪蹄子睡到這時候……哈哈,哎喲老大,快救救我,哈哈……我不想笑了……呵呵……”
聽着這一串怪異的話,顧章總算是有了點兒頭緒了。
看着那小女子若無其事地揉着耳朵,他纔看清那烏黑長髮下的雪白耳朵已經青成了一片。
他心裡不由一陣心疼,望着羅氏道:“娘,叫媳婦起來也不能擰耳朵啊?她還小,二妹還在睡覺,怎麼就不能讓她多睡會兒?”
“她小……她小,她哪兒……小了?哈哈……都……嫁人做媳婦了還小……什麼小?呵呵……哪個媳婦……早上不早起做飯啊?她爹孃都……不多留她兩年,你……心疼個什麼勁兒?”
羅氏就跟吃錯了藥一樣對着顧章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吼,只是一邊吼着一邊笑着,渾身亂扭着,就跟一個瘋婆子一樣,說不出的怪異。
顧章的臉氣得煞白,卻又無可奈何。
畢竟是他娘,讓他說什麼好!
見蘇若離已經披了衣裳起身,他走到蘇若離面前道:“蘇家妹子,我帶你一塊兒去吧。”
昨兒連生個火都薰得跟個小花貓似的,他不信她能做出一頓早飯來。做得不好了,還得挨他孃的罵。
“哎,顧大哥。”蘇若離脆生生地接道,故意忽視了羅氏,從她身邊走過。
“哎,小蹄子,使了什麼法術了?呵呵……快讓我別笑了。”羅氏笑得眼淚四處飛濺,見蘇麗麗要走,只好喊道。
“婆婆,我哪裡會什麼法術?你自己想笑我有什麼辦法?”蘇若離故作無辜地眨巴着眼,楚楚動人的小臉越發地純真可愛。
“娘,我扶您到堂屋裡喝口水吧。”顧章也不知道他娘爲何要笑成這樣,反正精神頭好得很自然不會是病了。
羅氏無法停下來,笑得肚皮都疼了,只好回自己屋裡去。
蘇若離蹲在鍋屋竈口前,還聽到從堂屋裡傳來的似哭非哭的笑聲。她低了頭抿着嘴偷偷地樂。
有了顧章的幫忙,做起飯來順手了許多,其實她什麼都不會的,基本上都是顧章一人操持了一頓早飯。
這個少年一大清早的就光着上半身在她面前晃來晃去,肌膚上滲出來的汗珠子在早晨的陽光中晶瑩透亮,像是一顆顆飽滿瑩潤的水晶一樣。
大熱的天兒,蘇若離直覺有點兒喘不過氣來,這少年身材也忒好了吧?看那結實的肱二頭肌,看那腹部的六塊腹肌……
嘖嘖,她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只覺得一擡頭都是少年身上散發出來的男人味,簡直讓她快要把持不住了。
天,她這個身子可才只有十二三歲的說,反應似乎也太不正常了吧?
“姐絕不能心動,絕不能心動……”她嘀嘀咕咕地念叨着,眼睛不知該落到何處。
早飯端到了堂屋那張斑駁了漆皮的黑色八仙桌上,羅氏和顧鴻鈞坐了上首,顧章和顧墨、顧軒三兄弟坐了下首左邊,顧梅娘和顧雪娘坐了下首右側。
蘇若離拿了一把筷子挨個發好了,順勢就要坐在顧雪娘下首,反正一家也沒啥可講究的,先坐下吃了飯再說。
誰知道屁股還沒捱上那張缺了一根腿的爛凳子,就聽上頭一聲吼:“身爲媳婦,不過來伺候公婆,還想坐着?這裡有你坐的地兒嗎?”
蘇若離眼皮子一閃,仰臉看過去,羅氏正拿筷子敲得桌子梆梆響,瞪眼看着她。
我的個老孃哎,這麼個窮家破院的,還挺講究啊。
她正猶豫着是坐下還是過去,顧章冷冷地開口了:“娘,咱們家又不是城裡大戶人家,哪有這麼多的規矩?她忙了一早上了,就坐下又有何妨?”
上頭的羅氏一聽這話就露出了一臉譏諷的笑,扭頭對顧鴻鈞訴苦:“老頭子,你瞧瞧,這老大剛娶上媳婦就護上了。連我這個當孃的都不放眼裡了。”
顧鴻鈞眼皮子耷拉着,臉上有着不正常的紅暈,只是精神還好,聽聞此言就張嘴微微地笑了,“他娘,別往心裡去。老大不是這個意思,想當年我不也是這麼護着你的嗎?”
“好人啊!”蘇若離暗歎一聲,恨不得上前摟着老頭脖子親上一口。
沒想到這個家裡還有這麼主持公道的人呢。
羅氏果然被顧鴻鈞的話給噎得滿臉通紅,恨恨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點着顧鴻鈞的鼻子嚷道:“你就這樣在兒女面前給我沒臉?往後我還怎麼在孩子面前做人哪?”
這算什麼沒臉?人家也不過是提了一下年輕時候的往事而已,她就上綱上線的,還打算大幹一場啊?
蘇若離翻了個白眼,不屑地掃了羅氏一眼,好好的一頓早飯,大家坐下來樂樂呵呵地吃了多好?非要鬧得人人心裡膈應!
顧鴻鈞一見媳婦發了飆,就低了頭不言語了。這個媳婦小他十來歲,他從來都是讓着她的,沒想到倒慣出這麼個不識好歹的毛病來。
只是打心眼兒裡,顧鴻鈞還是很喜歡羅氏的,見她發了火,也不不想再火上澆油了。
羅氏罵完了顧鴻鈞,又把矛頭指向蘇若離:“你今兒敢不過來立規矩試試?信不信我打斷你的狗腿?”
老頭子不說話了,這個家就是她說了算。羅氏得意洋洋地掃了大兒子一眼,好像在說,看你小子還敢不敢維護媳婦?敢維護老孃就當真打斷她的腿!
顧章被他娘這種不懷好意的眼神看得心頭火起,剛要起身拉過蘇若離坐在他身邊,顧鴻鈞卻擡頭說道:“老大,你娘身子弱,你就體諒體諒吧。媳婦立立規矩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蘇若離一下子瞪大了眼。
蝦米?這老頭子敢情是根牆頭草啊?一會兒東一會兒西的,怕老婆怕成這樣了?
顧章見他爹如此說,憋了一肚子的話再也吐不出來了。他爹病成這樣,他實在是不想再惹他生氣,只好對蘇若離使了個眼色。
蘇若離看明白了,那意思是讓她暫且忍耐一下。
事到如今,胳膊擰不過大腿,她總不能跟羅氏對着幹,到底是一家人。
伺候就伺候吧,不過是夾夾菜盛盛飯而已,又累不着,晚點兒吃就晚點兒吃吧。
想罷,就來到了羅氏身後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