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異想天開
趙老爺子怒道:“我還沒死!”
趙家老三脖子一縮,卻並沒有退縮,猶自倔強地沉默着,這模樣把趙老爺子氣得不輕,他沒想到向來老實木納的老三居然也敢來反抗他了!這真是反了天了!他瞪着眼哼哧哼哧地呼着氣,突然舉起手裡的柺杖就朝着老三拐了過去。
趙家三嬸兒見情況不對,怕自家漢子惹怒了趙老爺子,回頭一分錢都分不到,忍不住低聲哭道:“爹,別打了,爹!他身子不好啊!”
趙家老二也顧不上生氣,連忙上前攔着趙老爺子,趙家老三自小身體就不好,趙老爺子生氣起來不管不顧的,萬一不小心傷着老三可就麻煩了。
“爹,你先別生氣,老三身子骨兒不好,可不經敲。”
趙老爺子喘着粗氣,指着趙家老三就罵:“你這個不孝的東西,你老子我還沒死呢!你就想着分家了!三牛是你親侄子!他就你一個親叔,等將來出息了能少得了你的好處?別就知道盯着眼前這點兒東西,做人要看得長遠才行!”
趙家老三捱了好幾下,身上抽抽的疼,連帶着心裡也疼了起來,這個老爹,實在是太偏心得緊了,如今還老糊塗了,趙三牛是什麼性子別人不知道,他們還能不知道嗎?從小就是好吃懶做,自從跟了老秀才之後,更是連凳子倒在面前都不扶一下的!況且還目中無人,在家說話跟大爺似的,有時候連趙老爺子都敢說,這樣的人,就算是有出息了,又能怎麼樣?眼裡又能看得見誰?更何況他根本就沒有什麼本事!跟着老秀才學了這麼久,居然連個三字經都背不出,連老大家那幾個小孩子都比不過,這還能有個什麼出息?
眼看着趙家老三犯了倔,趙家二嬸兒心裡頭着急了,她可不想分家!這沒分家,趙老爺子明顯偏心他們一家子,家裡頭的錢也由着他們用,等分了家,那可就沒那麼好了,她可是打聽過了的,再請一個先生可是要不少錢的呢!怎麼的也要讓老三家的跟着一起出點兒吧!
這麼一想,趙家二嬸兒連忙也跟着勸,卻是對着三嬸兒去的:“我說弟妹啊,你可別犯糊塗,趕緊的勸勸老三,我們這麼親,咋能學別人鬧分家呢!人家那是妯娌過不下去才鬧騰,咱兩誰跟誰啊,等三牛將來出息了,可不得把你們都得供起來!”
趙家三嬸兒哪裡不知道二嬸兒打的主意,心裡頭冷笑,說出來的話也沒太客氣:“二嫂,之前你可是去問過的,這十里八鄉除了老秀才可再沒有別的教書先生了,要想給三牛找老師,那就只能去城裡頭找,城裡頭的老師那是我們請的起的嗎?一個月就要二三兩的銀子呢!咱們家的家底兒就是全拿出來也不夠幾個月的啊!我也是當孃的,我們大壯的婚事到現在連個着落都沒有,你讓我怎麼安心?”
趙老爺子冷哼:“你這是在埋怨我沒替大壯着想?”
趙家三嬸兒撇了撇嘴角,沒敢回話,趙家老三卻接了話茬:“大壯是我兒子,他的親事也該是我這個當爹的來操心,不敢埋怨其他誰誰。”
趙老爺子的火氣又上來了:“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趙家老三心一橫:“爹,我生不出三牛那樣有出息的兒子我認了,但我不想我兒子連房媳婦都娶不上,如果爹你眼裡還有大壯這個孫子,那就把家分了吧,也省得我們一大家子傷了和氣。”
趙三牛冷眼瞧着這一屋子的人鬧騰,心底冷哼,不就是不想出錢給他請先生嗎?等他將來出息了,看他不眼紅死他們!到時候別指望從他這裡討到一個銅子兒!
“老三,你這是認真的?”問出這話的是趙家老二,他沒想到自家三弟居然這麼不懂事,居然就因爲他們想給三牛請先生就鬧着要分家!難道三牛出息了,他們還會吃虧不成?
趙老爺子氣得哆嗦,這一個兩個的都那麼不省心!老三平日裡安安靜靜的,一旦倔起來,那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這會兒趙老爺子反倒不敢再說什麼了,他當然不想分家!分家就意味着他這個一家之主的低位沒有了,也意味着他持家的失敗,這怎麼能行!
趙家老三看着面前的趙老爺子和趙家老二不吭聲,那姿態也明顯,就是要分家!趙家老二這會兒也沒話了,他同樣知道老三的性子,還真怕把他惹急了。
屋裡僵持半天,趙老爺子冷着臉哼了一聲:“睡覺!有事明兒再說!”
趙家老三還站着沒動,趙家老二卻連忙扶着趙老爺子進屋了,臨了暗示般地看了自家婆娘一眼,趙家二嬸兒硬着頭皮堆起諂媚的笑容:“天兒不早了,早點兒睡吧,我去給你們端熱水。”
趙家三嬸兒輕輕扯了扯老三,低聲勸道:“他爹,先睡吧。”
趙家老三站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轉身進了另一間屋子,在趙家二嬸兒端着木盆進來的時候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吃了一鼻子灰的趙家二嬸兒惱怒地瞪了緊閉的房門一眼,暗自磨牙,得瑟什麼!等三牛出息了,看我不甩你滿頭滿腦的灰!
一夜無話,等到第二天一大早,趙家二嬸兒就起來了,張羅了一頓豐盛的早飯,甚至還不惜炒了兩個雞蛋,等到趙家老三一家子起了,連忙笑眯眯地招呼他們來吃飯,趙家老三坐在桌前,並不動筷子,更沒搭理二嬸兒,等了會兒,趙老爺子也起了,一屋子人坐在桌前,一聲不響地吃早飯,趙三牛瞧見有炒雞蛋,立刻就下了筷子,眨眼地功夫就夾走了一半兒了,正要繼續,卻見那盤子炒雞蛋被端了起來,盡數倒進了趙大壯的碗裡,趙三牛頓時不樂意了:“娘,你做什麼呢!你全給大壯了我吃什麼啊!”
趙老爺子難得地開口:“你已經吃了一半兒了,剩下的一半兒給你弟弟也是應該的。”
趙三牛撇了撇嘴,沉着臉悶悶不樂地扒拉碗裡的糊糊,吃的呼呼響,自從他當了老秀才的學生,這些東西哪回不是由着他吃的啊!今兒還要分一半出去,不就是他們要分家麼,分就是了,還省得他以後出息了麻煩呢!
吃過飯,趙老爺子道:“昨兒我想了一宿,也是我們都糊塗了!既然是咱們自己請先生,那當然是可以讓大壯也跟着三牛一起學的!這還分什麼家?”說完,他掃了一圈兒老三一家子意外驚喜的神情,心下覺得十分滿意,這才繼續道:“至於三牛的親事,從今兒起就開始張羅!保管不會委屈了大壯!”
若是方怡在此,一定會感慨,到底薑還是老的辣,這趙三牛是個草包,那趙大壯又好到哪裡去了?這一屋子教出來的,還能出個什麼好的不成?
分家的風波頓時一掃而光,趙家二嬸兒雖然心裡頭不滿,卻到底也沒表現得太明顯,轉眼瞧見自家兒子臉上那顯而易見的厭惡之色,還暗自輕踢了他一下。趙家老二的腦子可就靈光多了,先生肯教,那也要大壯學的進去才行啊,到時候一起上課,三牛卻比大壯搶了百倍,那先生肯定更喜歡三牛,對他的栽培也更盡心!這是多好的事兒啊!
這麼一想,趙家老二可積極了:“那這先生該怎麼請呢?我們幾乎都沒怎麼去過城裡,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兒去找呢?”
趙老爺子不緊不慢道:“急什麼,不是有那白城山嗎?回頭跟我去趟立夏那兒,讓他載我們去城裡找白城山,咱們三牛那麼出息,還怕他不肯幫着忙?”
聽到這話,衆人面上又是一喜,隨即又想起祠堂門外那被打的皮開肉綻的兩人,心裡頭又有些不確定起來,白城山到底是城裡人,不一定會肯幫他們吧。不過這話卻沒人說出口,反正白城山不幫也得幫,實在不行就賴在他家好了!
於是,打着想要賴在白城山家裡主意的老趙家的這羣人浩浩蕩蕩地衝向了趙立夏的家中,可把一屋子的人嚇了一跳,趙立夏下意識掃了一眼院子和屋子,心裡頭暗自慶幸,幸虧這釀酒的地方挪到了方怡的屋裡,不然若是給這羣人瞧見,那可真是完了。趙立秋剛巧從茅廁裡出來,聽到動靜立刻縮着身子,把院子裡前兩天曬的沒吃完的三串臘肉統統收了起來,偷偷摸摸從後門出去,送到了方怡的屋裡,這才又摸回來,裝作剛從茅廁裡出來的模樣,走進屋裡。
老趙家的這羣人心裡頭裝着事兒,也沒主意太多,一進屋就把來意給說明了,把趙立夏連同一屋子小的給聽得目瞪口呆,得到風聲特意跑來趴在門外偷聽的方怡更是差點兒摔進門去,這是多奇葩的一家子啊!居然想從城裡請先生到這小山村裡來教那兩個大草包!這是坑爹呢!最可笑的是居然還想着讓趙立夏用馬車送他們進城去找白城山,讓白城山幫他們請個先生,這一屋子的人到底是什麼腦回路!火星來的吧這是!地球人哪有這麼彪悍的思維!
方怡正蹲在牆腳聽得起勁兒呢,連身後馬車來了都沒留意,直到白城山略帶笑意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小丫頭這是在偷聽什麼呢?”
“啊,白叔,柳叔!”方怡被驚得小跳了一下,扭頭瞧見兩人,立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道:“老趙家的那羣人來了,要立夏哥帶他們去城裡找白叔你呢,想讓你給他們家三牛大壯請個先生。”
白城山下意識就皺起了眉,這家人還真是沒完沒了了!柳叔問道:“就是上回那個被老秀才踢出師門的那個?”柳叔知道這事兒還是方辰告訴他的,當然也包括了老秀才問他的學問,還想收他當徒弟,小傢伙對外人會耍點兒小心眼兒,對心裡頭認定的先生卻沒有半點隱瞞,一五一十地都說了,聽得柳叔笑個不停,沒想到這山野間也有這許多的趣事。
方怡點點頭:“那是趙三牛,趙大壯是他堂弟。當初被踢出師門之後,很是安靜了一陣子,本以爲會認清趙三牛的本質,卻沒想到現在居然又想請先生了。”
柳叔搖着扇子,眼底閃着光,勾着脣角,似笑非笑道:“這麼一說,我倒是頗有些興致。如此鍥而不捨的精神,可着實是不多見啊。”
方怡默默無語,這段日子,她已經徹底看清了面前這位的本質,也前後試探過幾回,很肯定他從靈魂到軀體都是土生土長的,只不過那性子比穿越人士還要活潑跳脫!難道說所謂的名士都是如此的惡趣味嗎?雖說很幻滅,但他那滿腹的學問卻是令方怡打從心底敬重的,也讓她明白,學富五車這成語,真不是空穴來風,誇誇其談!
外頭幾句話的功夫,裡頭似乎談崩了,趙老爺子拍桌子的聲音響起,隨即聽他道:“這事兒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只管去套了馬車送我們去城裡見白城山就是!”
白城山再也忍不住,把虛掩的院門一推,冷聲道:“是誰指名道姓地要見我白城山?”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天各處拜年,各家吃飯·
實在是不得空
家裡頭小孩兒也多,指明要看動畫片···各種淚牛滿面···
先更一章,爭取等會兒再寫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