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蔣溪所在的小區再到醫院,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了。
推開病房門,迎面坐在沙發上的男人令他徑直往裡的高大身軀陡然一愣。
“你來了。”
輪廓還有些眼熟的男人比莫韶安更先開口,也自然而然的從沙發上站起身,比莫韶安稍稍矮了半個頭,但看見他的那一秒,透過房間裡明亮的燈光,莫韶安還是一眼看清楚了男人眼底的複雜。
孫嘉瑜的哥哥!
眸光只是微微詫異了兩秒,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嗯,情況如何?”視線,從孫嘉墨身邊掃過,看不出情緒的落在了病房中央那張白色的病牀上。
一個小時前在辦公室接的倒數第二通電話,是醫生打給莫韶安的。
而電話裡面,只提及了孫嘉瑜傷口突然發炎,正在高燒當中,絲毫沒有提到孫嘉墨居然也來了醫院。
當然,孫嘉墨的到來對莫韶安連一絲一毫的影響也沒有,男人深邃的輪廓看起來跟平常也沒有任何差異。
“不算很好,剛纔要不是我突然打電話過來,大概還不會知道嘉瑜居然住院了。”
自從兩年多以前孫嘉瑜和莫韶安分手,孫嘉墨就沒有再見過莫韶安本尊,當年莫韶安跟孫嘉瑜是很好的一對,見他的時候往往還帶着尊重的意思,雖然就出身和氣場來說,孫嘉墨都自覺自己哪一方面都跟莫韶安差距太遠,但莫韶安的尊重在他看來卻很受用。
可這麼兩年多時間的過去,再見面,他一眼就看出來了莫韶安回答他那簡潔的字眼,明顯是已經沒有將他放在眼中了。
加上突然知道自己的妹妹住進了醫院,孫嘉墨剛剛還想要端着架子,跟着莫韶安的清冷,突然就多了一層怒意和諷刺,連看着莫韶安的神采都大大方方的變得尖銳起來。
“抱歉。”
對於孫嘉墨的憤怒,莫韶安全然跟沒有感覺到一樣,瞅着躺在病牀上的女人,眉心微微動了動,才清冷的吐出兩個字。
孫嘉墨眉心一擰,“聽說嘉瑜是因爲你才受傷的。”
“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好。”孫嘉瑜似乎睡沉了,莫韶安瞅了一眼,心底很快有了計較,回頭淡淡的看着神色愈發不滿的孫嘉墨,“改天我會親自登門跟伯父伯母道歉。”
“莫韶安!”
孫嘉墨回過神,看着轉身就要走的莫韶安,“你去哪裡?”
“你在這裡,就麻煩你照顧着嘉瑜一下,護工那邊也會隨時照應着,我很抱歉。”沉黑色的襯衣和黑色的手工西褲,將男人冷峻的面孔好像也跟着襯得生冷沒有溫度了。
他的話慢慢出聲,“我還有點事情要做,先走了。”
“嘉瑜是因爲你才受傷的,如果不是你,她現在還好好的待在家裡面,也用不着我們時時刻刻的擔心,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孫嘉墨怒了。
原本以爲如今的莫韶安只是不再將他放在心上了,那口怒氣他咽不下,可此時此刻,這個男人分明在跟他挑明。
不光是他,他莫韶安不在意了,連帶他的寶貝妹妹孫嘉瑜,他也一樣不在意了!
“哥……”
莫韶安修長的右腿還沒有邁出門去,原本也沒有打算要跟孫嘉墨解釋或者如何,冷不丁他的冷漠和無視當中,孫嘉墨高昂的聲音,激起了另外一道虛弱柔軟的女聲。
“妹妹!”
長眸微微牽動了一下,莫韶安沒有忽略身後的腳步聲,頓了頓,終於也才轉身。
“韶安!”
孫嘉瑜剛醒,剛纔莫韶安看着還很平靜的睡臉,大概因爲驚醒她的孫嘉墨的斥責聲,而染上了一片紅暈,看見他繞過衛生間門口,她的目光驟然落在了他身上,眼底帶着一抹令人難以忽視的驚喜。
莫韶安眉心也跟着動了動,老遠的衝孫嘉瑜點頭,“好點了嗎?”
“都是哥哥。”
看見莫韶安那張時時刻刻總是冰冷,卻總也能激起她心底裡所有火花的俊臉,孫嘉瑜微微頓了頓,才嬌嗔的瞪了旁邊臉色還有些不對勁兒的孫嘉墨,繼而又看向莫韶安:“剛剛只是有點發燒,醫生給打了退燒針換了藥,感覺好多了,是哥哥大驚小怪的非怕我出事,才……”
“那算是小問題嗎?那麼嚴重的傷口,發炎又發燒,你知道不知道這會有多嚴重?”孫嘉墨是醫生,被孫嘉瑜這麼一說,他眼底的怒火又再一次瞪向莫韶安。
“可我現在不也沒事了嗎?就是你大驚小怪了,我哪裡有那麼虛弱?”
孫嘉墨被氣得不行,只能拿眼神狠狠瞪妹妹,“好好好,你不虛弱,是我大驚小怪,那我走!”
“哥!”
“我在這裡可不就是礙眼的嘛,關心人還反倒被人懟上了。”孫嘉墨冷冷的瞪了一旁沉默着看着兄妹倆鬥嘴的莫韶安,但到底還真拿起了放在沙發上的手機,“我下午連着做了兩臺手術,你不喜歡我在這裡,那我就先回去。”
孫嘉瑜臉上的紅暈越發濃厚,有些無奈的看了莫韶安一眼,才瞪向當真要走的孫嘉墨:“你真沒生氣?”
孫嘉墨沒好氣的回瞪了她一眼,“我不會告訴爸媽,你們看着辦!”
剛纔,不還是對他不滿得很嗎?
看破不說破,莫韶安讓開了路,等孫嘉墨真的出門關上了病房門,才眸色幽深的看向嘴角還留着一抹笑意的孫嘉瑜:“剛纔醫生打電話給我,說很嚴重。”
“剛纔……”
似乎對這樣的兄妹感情十分滿意的孫嘉瑜,嘴角的笑容終於凋謝下去了,才聽到莫韶安突然提到剛纔的電話,她視線凝滯了兩秒,才扯脣有些不自然,“我已經沒事了。”
除了臉色紅潤得比平常要誇張,就兄妹倆剛纔的鬥嘴,看起來也挺正常的了。
“嗯,需要我叫醫生再檢查一下嗎?”默了默,莫韶安又問。
“韶安!”
病房裡因爲孫嘉墨的離去而突然安靜下來,可這樣的單獨兩個人的空間絲毫沒有讓孫嘉瑜感覺到滿足和幸福。
她甚至因爲男人並沒有笑意的面孔,而多了一點忐忑和不安,一雙大眼睛看着他的時候也不太敢對上他的視線,“不,不用了。”
好像沉浸在骨子裡的寧靜。
卻沒有安穩。
孫嘉瑜頓了頓,瞧着莫韶安一身漆黑的裝扮,卻又極好的凸顯出了男人冷峻英挺的身姿,心跳瞬間就失控了好幾秒,“韶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