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他說,不要這個孩子,到時候,她又會怎麼想?
單人病房的環境原本就比多人病房的環境好了不知道多少,就算兩個人說話的時候還是顯得安靜,更不用說此時此刻,空氣裡除了夜色幽幽,壓根兒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聽不見!
舒茜有些緊張,說不出口的緊張。
她等待着,也不知道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在電腦面前擡起頭的莫韶安,她終於感受到那股幽深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臉上。
“你現在不易想太多,好好休息,對你的腦袋更好一些。”
就這樣?
看見男人重新垂下腦袋,舒茜一咬牙,“我現在睡不着!”
她以爲他會纏着她說孩子的事情,完全沒想到最後竟然是自己纏着他說起肚子裡的這個孩子。
“睡不着就閉上眼睛,有事情,明天天亮再說。”
舒茜皺眉,還想再開口,莫韶安又起身從旁邊拿了一本書,低沉的嗓音漫不經心,“你有輕微的腦震盪,這段時間不能留下後遺症。”
所以那話題根本不是三兩句話可以說完的,今天晚上並不是一個合適的時間。
“但是我現在睡不着,就算躺在牀上也無聊。”
“……”
“莫韶安!”
也許真是白天睡的時間太長了,舒茜叫了幾聲莫韶安也不給一點反應,最終令她躺在病牀上,只剩下了翻白眼的份。
“我的手機呢?”
“……”
舒茜伸手就要揭被子,腿才稍稍動了一下,一股撕裂般的疼痛立刻從腿上傳到了渾身的血液裡,驚得她狠狠的吸了口涼氣,手上的力氣立即一鬆。
“……”
還真是打定了主意不要理她了。
舒茜自認爲剛纔那一口涼氣吸得莫韶安絕對也聽得見,可對方連個眼神也沒給她。
無邊的焦慮沒有得到任何解決的辦法,想到最後,任何想出來的結果又都沒有辦法得到驗證,舒茜乾脆一咬牙,將所有的事情全部清掃出腦袋,終於乖乖閉上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電腦右下角的時間過了午夜三點,莫韶安目光才終於又從電腦屏幕上擡了起來。
病房裡之前那道並不平穩的呼吸聲,經過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早已經變得安穩而綿長。
他當然知道她想問什麼。
的確,最開始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有過很多念頭,甚至有過特別極端的,真恨不得掐死她!
這麼重要的消息,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發現的,竟然一直就沒有要告訴他的意思!
還有秦薇,兩個人還真是好姐妹,不管他的臉色再怎麼難看,動之以理曉之以情,對方就從來沒有過半秒鐘的心軟。
那短短几個小時,在舒茜醒來的前一刻,莫韶安都完全想不到自己要是看見舒茜清醒過來,到底會有什麼樣的舉動。
可等到真正的,她醒過來了。
甚至還纏着她說起這件事,他卻不想說了。
孩子……
在他做好了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的準備後,老天給他開了這麼大的一個玩笑!
……
大半夜說自己睡不着的女人,等莫韶安和衣在沙發上將就了後半夜,當早晨的陽光照耀進病房,他被電話吵醒,她仍舊睡得很沉。
“莫少,出事路段的監控全部被人給毀壞了!”
大清晨的電話帶着令人瞬間清醒的功能,又好像一盆涼水瞬間從頭頂到腳底心將人給澆了個透。
等莫韶安將醫院這邊安排好,匆匆忙忙趕到警察局,李局早已經在局子裡了,當場帶着他去了總監控機面前,調出那段時間的監控。
“事發的前兩個小時,這段路的兩個監控都出了故障,我們懷疑是人爲的故意的損壞!”李局憤慨的指着監控上的一片空白道。
事發的前兩個小時監控出了問題,剛剛好,舒茜就在這段時間經過了這段路,還就出了車禍!
從昨天事發一直到此時此刻,莫韶安還是第一次抽出時間到警察局來。
微微沉默了一下,他吁了口氣,聲調低沉得幾乎快要滴出水來:“肇事司機人呢?”
“莫少現在要見他?”李局小心翼翼的問。
莫韶安應了一聲,李局轉身對身邊人使了個眼色,等小警察走在前面安排去了,他才走在前面,“莫少跟我來。”
肇事司機因爲舒茜還躺在醫院,依法關在警察局。
李局將莫韶安帶到了另外一間辦公室之後,小警察很快也將一個塊頭巨大,個子卻不是很高,一臉橫肉的中年男子帶了進來。
“就是他。”李局示意莫韶安坐下來,目光落在肇事司機被拷住的一雙手腕,然後對小警察點點頭。
“酒駕。”
就算坐下來,渾身的氣勢也絲毫沒有減弱,尤其是那雙凌厲的眸光,只輕輕落在人身上,就好像尖銳的鋼針,要生生穿透皮肉到達骨髓似的。
別看肇事司機塊頭大,剛出來的時候一臉防備又挑釁的瞪着莫韶安,莫韶安坐下來,開口的那簡單的兩個字一問,他愣了一下,竟然生生打了個寒顫!
目光,下一秒鐘也下意識的看向站在莫韶安身邊的李局。
警察局的局長竟然站在這個看着年紀並不是很大,渾身卻有一種讓人害怕的氣場的男人的身邊!
男人眼珠子亂轉,稍稍一想,很快就不自然的避開了莫韶安的視線,垂下了腦袋,老實的點頭,“是!”
“撞到了人。”男人的一舉一動,甚至一個眼神都沒有逃離開莫韶安的眸光,他漆黑深邃的瞳孔卻彷彿沒有任何內容,甚至沒有一絲絲情緒的外漏。
男人微微皺眉,“我當時喝醉了,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撞上了人,我喝醉了,什麼都不知道!”
“倒是挺聰明。”莫韶安點點頭,在男人詫異的眸光中,冷冷一笑,“這樣,警察追究你的第一責任就是醉駕,而非蓄意傷人,不得不說,你背後的人也算計得不錯。”
“算計?”
男人楞了一下,連忙加大了嗓音,“什麼算計,什麼背後的人,我只是醉駕,我不知道喝醉了我會撞上人,我根本就不是故意的,你可別這麼冤枉我!”
“你覺得我們在冤枉好人,是嗎?”莫韶安上半身微微後仰,慵懶的靠在沙發上,如果不是微抿的脣線,怎麼看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悠然。
肇事司機一愣,繼而有些心虛,“我也不是說你們冤枉了好人,我醉駕是我的不對,但你們這樣冤枉我,是不是想給我安上莫須有的罪名,這我可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