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茜輕輕吸了口氣,收回目光。
因爲法官和陪審團還有雙方的律師都離開了法庭,莫韶安也不知道跟守着庭上的警察說了什麼。
等舒茜沉默在原告席上沒有一會兒時間,居然就有看守人員上前來跟她將下面有人等她。
舒茜繞過一小段階梯6,跟在看守人員身後走到了莫韶安身邊,嘴角早已經扯開了一抹舒心的笑意。
可一眼看見坐在莫韶安身邊的兩個人,她的臉色又迅速的沉了下去。
“妹妹,我跟媽,我們來看看你。”
事先,不管莫韶安還是舒茜,根本都沒有知道舒拓和鄭雯月會在這個時候過來的。
舒茜看向莫韶安,後者則直接將她的手從身側帶起來,握在寬大的手掌裡,“先坐一下,等下他們回來,再上去。”
“對對,你剛纔在上面看見孫家那夫妻倆的臉色了嗎?看着自己的兒子節節落敗,他們的臉色可難看了……”
莫韶安根本就沒有提及這個話題!
舒茜抿着薄脣,一言不發的看向莫韶安,耳邊的人在說話似乎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完全沒辦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舒茜?”
母子倆一人一句,等鄭雯月說的差不多了,才驟然注意到舒茜根本沒有注意到她似的,探過腦袋來看着她,“你剛纔有沒有看見呀?你在上面應該比我們還要好看呀!”
莫韶安在庭審的時候坐在最前面一排,這個位置,也是最靠近舒茜坐着的原告席的位置。
坐在他們這一排的位置上,只要稍稍一回頭,就能看見坐在第三排的孫家夫婦。
鄭雯月和舒拓注意到了他們的面部表情是在合理的條件當中,可舒茜完全沒有母子倆的激動勁兒。
那雙微微黑沉的眉眼深處,甚至飽含了滿滿的疲憊,和深深的悲哀。
“沒看見。”
悲哀的情緒也只悄悄停頓了幾秒鐘,舒茜很快又吸了口氣,生硬的回覆了鄭雯月一句。
“不可能吧,你上面看起來最好看了,我剛纔還感覺你也在看那邊,我纔看的。”
“法庭上,保持安靜吧。”
舒茜輕輕顫抖了兩下,莫韶安眉眼輕蹙,下一秒,低沉的嗓音已經從喉嚨深處流淌出來,不緊不慢,卻彷彿帶着一股讓人忍不住臣服的力量,張力十足。
鄭雯月張了張嘴,原本還想問舒茜,冷不丁莫韶安都開口了。
她微微愣了愣,側過腦袋看了一眼舒拓,母子倆同時閉上了嘴。
“害怕嗎?”
將舒茜拉住在另外一邊的空位上坐下來,等舒家母子倆沒了聲音,莫韶安才輕聲詢問舒茜。
舒茜深吸了口氣,好幾秒,才擡眸。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漆黑的瞳仁好像剛剛被水洗過的葡萄,一眨不眨的看着莫韶安。
他就坐在她身邊,就算剛剛,她似乎也一直都有這樣的感覺,感覺無時不刻,他就在她身邊。
“嗯。”心理的滿足前所未有的強烈。
深深的點頭之後,舒茜的聲音刻意壓低,只給兩個人能聽到的響度,“但,我沒事。”
莫韶安點點頭,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
一縷碎髮在不知不覺間遮擋在她的眉宇間,他骨節分明的長指,下一秒鐘就擡了起來,完全沒有意識的替她將頭髮撇到了柔軟白皙的耳朵後面,“一會兒還要上去,除了這一個罪名,還有一個。”
案件一宗一宗的審理,在進來法庭之前,莫韶安已經跟她應承過,一定不會就這麼便宜了孫嘉墨。
就現在這麼一宗罪,如果真的判了孫嘉墨十年,這輩子最黃金的時光,也從這個男人身上消失了。
“好。”但,對敵人的同情就是對自己的仁慈,舒茜沒有多少恨,並不代表她可以無條件的原諒孫嘉墨。
“好了。”他寬闊的大手剛剛好像撫摸小狗一樣從她軟軟的長髮上摸過,視線便擡了起來,看向前方,順便拍拍她的肩膀,“法官和陪審團出來了,你上去吧。”
……
再上去原告席,之前因爲故意傷害被判定的罪行早已經是註定了的。
恢復開庭,法官便直接宣讀了對於孫嘉墨的罪責最終的判定。
“……有期徒刑,八年……”
八年時間,不算太長,但,也絕對不短。
當法官宣讀完最終陪審團議論出來的最終結果,庭上頓時迎來了一片死一樣的寂靜之後,頓時又熱烈的沸騰!
“好了,接下來開始審判關於孫嘉墨先生損壞醫德,泄露病人隱私事件。”
兩樁案子之間間隔的時間太短,給人反映的就只有那麼短短几十秒。
舒茜的目光垂下,看見觀衆席上,莫韶安始終冷着一張俊臉,從始至終,好像這件事都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和相關的自己的情緒。
而舒家母子倆……
舒茜眯着眼看着他們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脣角很快扯開了一抹諷刺。
他們並不是因爲傷害她的人遭到了報應才激動幸災樂禍,他們只是因爲,攔在他們搖錢樹前的一團大石頭,被挪開了而開心。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她這輩子最悲哀的事情呢?
舒茜嘴角的諷刺還沒凋謝,最終繞過一團無關,她也不認得的人之後,看見現場的另外兩位醒目的中年夫婦。
剛纔的孫母,還能自持注意到自己的形象和身份。
而此刻,八年的宣判一讀出來,她已經完全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了。
跌落在身旁的丈夫懷裡,早已經哭成了淚人。
“帶證人楊鈺!”
舒茜走神的空檔,後面一樁案子進程格外的快,等她回過神來,楊鈺已經被帶到了庭上。
這件事跟楊鈺有關係,卻也是被利用關係,加上主動承認了錯誤,則可以從輕處理,施以罰款就好。
以是,楊鈺的證詞則沒了任何懸念和令人詫異的地方,四平八穩,一字一頓,從從容容。
因爲孫嘉墨先前已經有了八年的有期徒刑,後面再判刑,也只多了一年。
加在一起,一共九年!
……
九年時間。
舒茜心底裡一直盪漾着這個時間,臨下法庭,又深深的看了孫嘉墨一眼。
剛好,這一次又撞到了孫嘉墨也正好在看着她,而且,並沒有再躲開她的意思。
舒茜對上他深邃似乎又帶着頹然的眼神,微微一愣。
孫嘉墨扯脣,沒有笑出來,倒是多了點諷刺的味道,老遠的,衝舒茜沒什麼表情的點點頭。
他,不討厭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