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澤回到府中的時候,才知道鄭老爺發病病重的消息。他快步到了父親的院子,推門而入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是一怔。
鄭老爺的牀邊擺着一張凳子,房間裡面沒有別的下人,裴玉容坐在凳子上,就那麼靠在牀邊,似乎已經睡了過去。桌上還擺着沒有喝完的燙和見了底的藥碗,鄭澤目光一側,就看見裴玉容的狐裘披風搭在了一邊的椅子上,他幾乎是立刻上前拿起披風,輕聲走到裴玉容身邊,只是那披風還沒披到她身上,鄭老爺的一陣咳嗽將她吵醒了。
猛然醒過來的裴玉容條件反射的就要去拿熱水,在撞到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面前的男人時,嚇得連連後退,眼看着就要撞到牀邊,鄭澤立刻伸出手將她拉了回來,也不知是不是有些情急,裴玉容就在這一退一扯間跌進了他的懷裡。
熟悉的香氣盈滿鼻尖,讓鄭澤那顆浮躁的心有了片刻的安寧。
裴玉容從他的懷裡掙出來,退開一步。鄭澤似乎早已經習慣了她這樣,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看着重新睡過去的鄭老爺,他將披風披在她身上,兩人一同出了房門。
“爹的狀況怎麼樣了?”鄭澤和聲問道,目光總是時不時的落在她的臉上。
裴玉容擡眸,從他安撫一笑:“大夫說了,已經沒有大礙,只要好好休息調理,就不會有問題。你不必擔心,家裡有我。”
聽着她說着那些暖心的話的時候,鄭澤的目光不經意的變得柔和。他想要伸手摸一摸她的臉,可手指動了動,最終還是換做了一句問候:“你……一直都在照顧爹?”
裴玉容點點頭:“本就是我應該做的,公公的身子已經不是第一日這樣,我卻是第一日盡兒媳婦的孝道,你不會怪我吧?”
天色已經有些暗,她白皙的臉上彷彿因爲天色原因,所以才顯得那樣血色淡無,鄭澤伸手握住她的手,微微皺眉:“手爲何這麼涼?照顧爹固然要緊,可你也不能病倒!”
裴玉容笑的柔和,她點點頭,對着他彷彿就和對着心愛的丈夫無異,鄭澤幾乎就要認定她眼中的那些光芒,是對他的愛,他心中猛然有些衝動,伸手攬住她:“我們回房吧。”
裴玉容的臉色微微一僵,還是笑着點點頭。
鄭澤的神情越發的溫柔,他扶着裴玉容回到了她的院子,連相思都被他打發掉,兩人一路進了房間,沒過多久就有下人送來了熱水供少爺和夫人沐浴。
鄭澤將所有人都潛了下去,不知是不是香滿樓的酒又有什麼問題,鄭澤覺得今夜的自己如論如何也壓不下心中的一團火,那團火從他見到裴玉容照顧着他爹勞累的睡過去的那一刻就無論如何也撲不滅!
她其實並不厭惡他,她會照顧他的家人,對他說“你不必擔心,家裡有我”。那樣的語氣和神態,彷彿他就是她名符其實的妻子!
鄭澤的喉頭微微一動,似乎是想喊她,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溫熱的水在浴桶中冒起了嫋嫋青煙,裴玉容的一張臉在燈火通明的房間裡帶上了些紅暈。
鄭澤有種強烈的感覺!他覺得今晚的她和這麼多年以來都不一樣,似乎是有什麼改變了,可是要他說,他又說不出來。
鄭澤呆呆的站在那裡,裴玉容看了他一眼,忽然朝他走了過去。
她走到他的背後,只不過猶豫片刻,便伸手爲他解下了玉帶,鄭澤身上的袍子,瞬間鬆垮下來。
鄭澤高大挺拔的身姿猛然一僵!他背對着裴玉容,竟有些不敢轉過身去……
究竟是多少年了?他娶了她幾年,可是幾年來,她第一次主動爲他寬衣!
鄭澤猶如身處夢境,一動也不敢動,他有些害怕這是個夢,一旦他不小心將這個夢破碎,睜開眼見到的,又是一個拒人於千里之外,永遠用着看螻蟻一般的目光看着他的那個裴玉容!
裴玉容爲他寬衣的動作起先還有些猶豫和不連貫,可是隨着寬衣的程度越來越深,她反倒自在起來。只剩下最後一件中衣的時候,她對鄭澤說:“去屏風那邊自己脫,站在這裡會着涼。”
鄭澤瞬間就成了一隻木偶一般,言聽計從的走到屏風邊,動作略有些僵硬的脫了衣裳,跨進了浴桶裡,望向裴玉容的目光,帶着不可置信和隱隱的期待。
裴玉容微微垂眸,緩緩走到大木桶邊,伸手摸起搭在桶邊的一塊帕子,一手撩起袖子,一手將帕子打溼了水,然後放在鄭澤的背上,一下一下的爲他擦着背。
鄭澤享受着這突如其來的溫柔,他甚至連聲音都不願意出,深怕打破了這一刻靜謐的美好。安靜的房間裡,只有撩水的聲音。裴玉容爲鄭澤沐浴更衣,親自爲他繫上了衣裳,可是最後一個結還沒有打上的時候,她的腰間忽然一緊,整個人都被鄭澤撈到了懷裡!
男人溫熱的氣息幾乎與她交融,剛剛沐浴過後的身軀,因爲心中火焰的燃燒而越發的滾燙!鄭澤的吻落下的那一刻,裴玉容忽的將臉扭向一邊……
原本靜謐美好的火熱在一瞬間凍結成霜,而鄭澤也如同被人當頭潑下一盆冷水,從頭到腳,從肌膚到骨血,都涼了個徹底。
裴玉容感覺到了男人的變化,她轉過頭望向他,溫和的語氣中帶着急切,似乎是想要解釋:“阿澤,我並不是要疏遠你……我……”
鄭澤的手倏地放開,剛纔的溫柔和火熱早已經不復存在,他甚至退了一步,伸手拿起了一邊的外袍:“裴玉容,你不必解釋,那太多餘了!”話畢,他直直的走出了房門,關門時發出了巨大的一聲響!
而就在鄭澤離開的那一刻,裴玉容的臉上終於出現了大片大片的汗水,她抖着手彎下身,扶着牀沿坐好,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忽然沒了力氣,她整個人都倒在了牀榻上,原本就瘦弱的身子,慢慢的蜷縮在了一起,彷彿隱忍着什麼巨大的痛苦。
東橋訂單的事情,的確是打了鄭家一個措手不及。這幾年鄭澤東奔西闖,把鄭家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不假,但他做生意自來是更加註重熟客,所以端陽城的木材,是他每個月固定的一筆訂單。然而,不日前的這次劫貨,非但貨物沒了,連運貨的人到現在都還是下落不明,而就在那些上門來鬧事的婦人被送回端陽城沒多久,就流傳開之所以貨物被劫,是因爲鄭家惹了仇家,所以才遭到了報復!
流言已經傳開,鄭澤還想臨時再多加一批木材,可端陽城那一頭卻傳來了話,上一回的劫貨事件沒有大白以前,暫時不會和鄭家有任何生意上的往來!
鄭澤接到這個消息,當場就將手中的茶杯摔了個粉碎!
李恆才!鄭澤目光陰沉的坐在廳堂之中,手上因爲摔茶杯時被熱水濺到,微微泛起了紅,可他全然不在意,緊握的雙拳似乎是在壓抑着天大的怒火!
天氣漸漸轉涼,百味樓經過連日的翻修,已經勉強可以開張,而就在百味樓即將開張的日子裡,意外的迎來了三位貴客!
百味樓是一家百年老店,創始人的名字至今已經不甚清楚,只曉得一代一代的傳下來,中間經歷了戰爭紛擾,民不聊生,曾關閉過一段時間。時至大周的出現,帝王英明神武,百姓的生活日漸轉好,便有人重開了百味樓。
百味樓,取義“珍饈百味”,俗話說“衆口難調”,而百味樓的目的就在於“調衆口,適百家”,以此爲準則在業界屹立多年不倒!
聽聞在汴京的那一家百味樓是歷史最爲悠久的一家,酒樓裡的大廚多半都是從宮中離休出來的御廚手底下的徒弟,手頭上的活十分硬!
如今,百味樓已經有了許多家的分號,東橋鎮這裡只是其中一家,但因爲百味樓在汴京的特殊地位,所以但凡有京中重要任務去到哪裡,若當地有百味樓,既然都是要去一去,順帶和京中的那一家相互比較比較的。
只不過,倘若只是尋常的官員來到此地,得知百味樓的事情,頂多也就是感嘆一番,而這一次上門的三位貴客,就不能這般輕易的袖手旁觀了。
重新翻修的雅座廂房已經收拾好了,李恆才卑躬屈膝的將三人引上了樓,方一關上門,覃如海便厲聲發問:“如今太平盛世,竟有匪徒敢縱火行兇,還屢次犯案!難道這賊人不曉得,聖上最喜歡的御廚出宮以後,都是在這百味樓裡頭落腳,如此挑釁,實則是全然不將聖上的龍威放在眼中!”他這聲音是硬將粗噶憋得尖細,聽着難聽的很,一邊的沈遠輝和柳紹軒紛紛側過臉,就差當着他的面把耳朵捂住。
李恆才就怕他們毫無反應,覃如海這老閹人剛一發話,李恆才便接口過來連連稱是,一面無盡自責有負於上一級東家的信任,一面又對那防火行兇之人破口痛斥!
其實李恆才也是商人出生,多年來走南闖北的,見識不少,認得的人也是黑白兩道各佔一半,他如何能牟到百味樓分號的掌櫃無人曉得,可能做掌櫃的人,身家必然不薄,覃如海看着李恆才說完話,哼了兩哼便不再發話。
李恆纔對這三位人物的出現本還有些驚慌和意外,可是在得知他們的來意之後,他那精明的眸子裡漸漸泛起了算計的光芒。
多少年來,九五之尊不愛江山就愛美人,可輪到了大周朝的這一位,卻是個愛江山也愛美食的主。前朝皇帝三年一選秀,從全國各地選拔姿色出衆才藝絕倫的女人進宮,這位卻是三年一選廚,令人上天下地的蒐羅全國各地的美食以及會製作美食之人,而那凋零的後宮,通過不過幾十位佳麗,在皇后的管教下循規蹈矩,甚少惹什麼幺蛾子。
聖上癡迷於美食,卻同時對美食有極高的要求,等閒之輩根本入不了眼。太后關心聖上的龍體,順理成章的要對掌管宮廷膳食的三司施壓,分別爲司掌內宮一切大小進膳事宜的尚膳監,負責所有原料保存和膳食烹製的尚食局,以及負責草擬所有有關宮中大小膳宴安排事宜的光祿寺。而今日前來的三人,分別是尚膳監掌司覃如海、光祿寺少卿柳紹軒和尚食局尚食令的大公子沈遠輝。
因百味樓不設留宿廂房,事宜李恆才十分會來事兒的就要爲三位大人張羅留宿之地,覃如海沉默的喝着茶沒說什麼,沈遠輝和柳紹軒卻婉拒了。
“方纔來時,劉閣老已經多番挽留,我與柳兄兒時亦是在國子監有幸受過閣老諄諄教誨,今日既然來了東橋鎮,我與柳兄還是想要去閣老府中打擾幾日,李老闆招呼好覃大人便是,我二人,李老闆可以不作安排。”沈元輝喝着茶不緊不慢的推拒,李恆才自然不會強留,一個勁的點頭稱是。
覃如海冷冷的看了另外兩人一眼,冷笑道:“劉閣老退隱多時,如今只怕真是年事已高,看人的眼光也令人無奈,那樣一個上不了檯面的小姑娘竟然也推給我等拿去選送入宮的廚子,若非是看在閣老爲聖上盡心盡力多年,憑着那小姑娘水靈靈的模樣,本官還以爲閣老是有心輕慢聖上。”
覃如海的一番話說出來,沈元輝和柳紹軒的目光都冷了幾分。
李恆才倒是摸着頭想了半晌……小姑娘……廚藝……他目光一亮,躬身上前:“覃大人所說的,可是一個這麼高的小姑娘,生的水靈嬌小,換做何如意的姑娘?”
一旁的沈元輝笑着搖搖頭,給他們三人都倒了一杯熱茶,在覃如海發話前搶白道:“李老闆,覃大人乃是雲總管的心腹之人,貴人事忙,哪裡有那麼多的閒工夫記住一個山野丫頭的名字和模樣?不過覃大人不知這姑娘的本事,我倒是曉得,你說的不錯,正是那個何如意。”
沈元輝這麼一說,李恆才就完全明白了,大致第一眼見到如意的人,都不會想到這樣一個小姑娘能有那樣大的本事。如此,李恆才自然是要解釋一番:“覃大人,您有所不知,李某即便說這何如意乃是青城東橋和端陽三地的廚神,這話都不爲過,這何如意的手藝,大人當真要瞧見了,嘗過了才曉得!”
一個人誇張覃如海尚且還會質疑,可如今似乎周遭的人都將那女子誇得天上有地上無似的,他多少也來了興趣,只是笑容還沒掛出來,就先是一皺眉:“你說的這般玄乎,本官也的確是好奇,可如今她的右手同廢了沒什麼區別,如何能頂上用處?”
右手廢了!?李恆才大驚聞言大驚:“覃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接着,覃如海就將在劉閣老府中的事情統統說了一遍。李恆才聽完,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覃如海曉得了這何如意是他百味樓的第一廚娘,那刻薄的性子使得他難免挖苦起李恆纔來:“既然是你樓中的廚娘,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也不曉得,你這個老闆是如何當的?”
李恆才自然不會給覃如海任何挑剔的地方,他立馬眉頭一皺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各位實在有所不知,自百味樓連連遭難後,李某就沒有過一日的安生日子,整日惶惶不安,實在是憂心得很!”話題又被轉到了那深夜偷襲的賊人身上,覃如海聽到這話,臉色立馬冷了下來:“若是這賊人是在本官眼皮子底下,定然將其抽筋扒皮!哼,如今我三人坐鎮於此,你大可放心,選廚之事,也要格外上心!”
李恆才恭恭敬敬的一彎身,道了聲“是”。
鎮上這一頭因爲三位貴人的到來而開始了選廚之事的準備工作,而何家村中,如意也絲毫沒有閒着。
用泥巴塑成的人身上,從上到下被樹枝戳出了無數個穴道,此時此刻,如意就像一隻小泥人兒一般,一手拿着個樹枝,一邊專心的聽着江承燁講課。江承燁手裡拿着一根細細的教棍,從容的將人身上的穴位一個一個的講給她聽,講一個就讓她自己用樹枝戳一下。
開課的原因很簡單,那晚如意跟着江承燁潛入連府放出的那一支袖箭,最後被江承燁毫不留情的成爲了“史上第一臭手”,用他的話來說那就是:“你這樣的水平,也就差讓人直接主動奔着你的箭頭來了。”
如意羞憤無比,於一個朗朗乾坤爆發了!結果這股子怒氣還沒撒出來,就被江承燁三言兩語的忽悠成了正能量,讓她發誓一定要學會如何一擊致命!
學生認真仔細,先生本領過人,可是在教學過程中,總是會出現一些不和諧的插曲。
“何如意,你的腦子是豬腦子嗎?我明明叫你戳腋下,這是腋下嗎!?你的腋下長在腰上嗎!?”江承燁一臉嫌棄的看着她手裡拿個臨時用泥巴做出來的泥人,語氣中盡是諷刺鄙視。
如意的左手還握着一隻因爲要戳腋下的穴位而掰下來的泥巴手臂,另一隻手握着樹枝,險些就朝江承燁的鼻孔裡戳了:“你只管好好教我不就成了!等真正對着敵人的時候難道我會分不清哪裡是腋下哪裡是腰側嗎!?你不想教就直說,何必欺負一個泥人啊!”
江承燁淡淡的看一眼剛剛纔被她利落掰斷的泥人手臂,呵呵笑了笑,跳過這一頁繼續教學。
然而,事情並沒有完。
“何如意,你究竟想不想學好?這個穴位在大腳趾和相鄰腳趾中間的那個穴位,是人身上的幾大痛穴之一,你這泥人連腳趾頭都沒有……呵,恕我不能苟同你求教的態度。”某人悠悠閒閒的靠上墊了軟墊子的竹椅,手裡的小教棍“嗒”、“嗒”、“嗒”的一下一下敲在自己的手心,好整以暇的看着已經瀕臨發飆的女人。
如意握着小樹枝的手一不留神用力過猛,樹枝“啪”的一聲應聲而斷!
如意死死咬着腮幫子,忍着發飆的怒火,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來字句:“你腦子有病是不是!我吃多跑去掰開人家的腳趾頭就爲了把袖箭戳進他的痛穴裡?其實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麼?比如你很想親自來一下!?教幾個正常的穴道你會死嗎?!”
話題終於引到了江承燁有興趣的的地方,他收了收笑容,擺出一副嚴肅的姿態:“何如意,每個人身長和構造都不同,同一個穴位,不是你丈量一下就能量出來的,你須得對真人的身體十分了解,方能下手,你這樣抱着一個泥人,缺乏實戰氛圍……”江承燁清咳兩聲:“所以,我們現在按照我剛纔的提議,你就在我身上……摸索吧……”他最後三個字說的尤其意味非常,可以稱得上是犯罪引誘……
如意方纔決意用小泥人來做模型,不過是因爲她想到了前世見到的老中醫的辦公桌上都有那麼一個銅人穴位像,以她的手藝,用泥人刻出一個來根本不在話下,且方便時時溫習鞏固,是一個真心想要學一些本事傍身的態度。再加上她雖然不懂武功,卻也曉得人體穴位的重要性,當真不是說碰就碰的,她不用江承燁,是一個捨不得的態度。
可是此時此刻,如意將小樹枝往一邊一拋,拍着手上幹了的黃泥巴,若有所思的看着一臉曖昧邀請的江承燁,心裡已經跟明鏡兒似的!
好風騷的臭男人!
如意湊到他身邊:“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讓我摸索?我下手很重的!真的!”
覺得笨女人終於明白了自己意思的江承燁滿意的點點頭:“你隨意。”
如意狡黠一笑,忽然在地上摸了兩把稀泥巴,照着江承燁的胸口就是一個襲胸!江承燁早已經發現自己在她面前,所有的防禦力都失效,他只覺得胸前兩掌拍的很是結實,且就那麼拍在了他的新衣裳上!
如意笑着將手拿開,就見江承燁胸口印着兩隻小爪子!那小爪子惟妙惟肖的落在了他的咳咳上面,感覺就像是他誰是被兩隻手摸着……
如意看着他俊朗無雙的容顏配上這身由她親手製作的襲胸圖案的衫子,笑的完全停不下來……
何如意幾年十六歲,馬上就要十七歲了。因着從前身子不好,所以格外的消瘦。但是自從換了寧慈的芯子,如意每天吃好喝好睡好,將一家人都養的白白胖胖的。因爲她身子不好從前本就沒做過什麼活兒,是以皮膚白皙水嫩,封千味又給了她珍貴的藥材調理,這小姑娘就如同抽芽一般。
因她每每做食物的時候,那股子神態和舉動中透出的自信和享受是最爲迷人的,反倒讓人忽略了她的樣貌。可是此時此刻,宛如剛剛成熟的蜜桃一般的女孩笑呵呵的站在面前,因爲動作而然衣衫貼合於身,將那起伏的輪廓勾勒了出來,江承燁驚覺——她還是何如意,卻不是第一次在江府裡面見到的那個何如意了……她一直在改變,再將她的美潛移默化到他的眼中,讓他只能看着她,只想看着他。
江承燁的喉嚨有些幹,看着得意洋洋的小女人,再看一眼自己胸前的兩隻爪子印,他微微勾脣,在如意猛然驚慌的眼神中,給自己手裡也抹了兩把泥巴,還學着她平日裡往手上塗香膏的模樣將泥巴在手心抹勻,然後……危險的逼近!
如意渾身一僵,轉身就想往外面跑,奈何她再快也快不過江承燁,眼前不過一個人影一閃,江承燁就已經舉着猙獰的泥巴爪子站在她面前,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
“你……你……襲胸傷自尊啊!你別亂來啊!”如意警惕的一步步後退,眼看着就要退到屋裡去變成甕中捉鱉了,江承燁嘴角的笑容愈發明顯,他忽然傾身將那雙爪子往她面前身,電光火石間,一道玄色的身影插進了兩人中間,那人本來並非是要幫如意擋住,可說時遲那時快,她本能的抓住那個突然出現的玄色身影,在他反應過來之間將他轉向了江承燁那一邊!
“啪!”江承燁的兩隻手,準確無誤的落在了辛旬的……胸上!
那一剎那間,彷彿世界都安靜下來了……
如意從辛旬身後探出一個頭來,這個瞅瞅,那個瞅瞅。唔,辛旬一貫是沒什麼表情,此刻出了表情有些僵硬,其他還好。
可是另一個……如意順着他的手一路望向被他抓着的……辛旬的胸口,又順着那雙手望回男人的那張絕色的臉,唔……有點不大樂觀的表情……
如意默了一默,很識時務的把腦袋縮了回去……
安靜的東屋裡,氣氛微妙的可疑拍一部恐怖片。如意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江承燁面前那俏皮可愛的爪子印,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辛旬面前的爪子印……
咳咳……好違和的畫面啊……爲什麼生出一種他們兩個大男人互相玩襲胸的即視感呢!?如意自問不腐,可是猛然看到這樣堪稱香豔的畫面,如意還是忍不住嘴角翹起——她憋笑憋得很難受……
“笑夠了嗎?”江承燁冷冷的看着如意,如果不是因爲這個男人在,他現在都想把衣裳脫下來悶死這個陰損的女人!先悶死她,再一掌劈死這個不懂事的男人!
辛旬自然是感覺到了江承燁的熊熊怒火和濃濃恨意,這個男人下手有多快力道有多狠,辛旬領教過,所以他絲毫不耽誤,淡淡道:“如意姑娘,三爺命我過來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訴姑娘。”
如意此刻只忙着憋笑,見辛旬說起正事,她方纔摸了摸眼角活生生憋出來的眼淚,舒了一口氣,正準備問他是什麼事情,一邊自覺被冷落的男人開始找存在感:“急什麼!?就差這點時間嗎?說好的水和帕子呢!”
江承燁其實甚少在如意麪前胡亂的發火,可是此刻將他實在是有些羞憤難當的感覺,如意也跟他火不起來,甚至帶着幾分歉意的衝他笑了笑,麻利的去拿水和帕子。路過辛旬身邊,如意善解人意的多問了一句:“你……需要嗎?”
辛旬的回答,是一張清俊的臉微微一紅,默默地點點頭。
如意都不忍去看江承燁的表情,飛快的去拿了水和帕子過來給兩人擦胸前的泥巴手印。辛旬自然是紅着臉自己擦自己,江承燁卻是大大方方的雙手往後一撐,將結實的男人之胸移送到如意麪前,言簡意賅:“擦乾淨!”
其實是因爲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如意既覺得好笑又覺得愧疚,所以腦子一時間沒有轉過來,沒想到她其實可以直接幫他洗了這件衣服,反倒真的拿起帕子在他胸前一下一下的擦拭着泥巴。
江承燁挑釁的看一眼已經清理完自己的辛旬:“你來做什麼?”江承燁替如意問了話,如意也留意起辛旬那邊,想曉得他是帶來了些什麼消息。
辛旬看了一眼姿態親密的兩個人,緩緩道:“三爺得知,鎮上似乎是來了幾個身份顯貴的人。這幾個人,只怕會和如意姑娘扯上關係,特地命辛旬前來告知姑娘,希望姑娘早作準備。”
如意手裡的動作微微一頓,她和江承燁對視一眼,問道:“什麼人?”
辛旬如實回答:“尚膳監掌司覃如海、光祿寺少卿柳紹軒、尚食令大公子沈元輝。”
辛旬的話立即讓如意想到了劉閣老府中的那三個人。沈元輝她在鄭澤家中曾經見到過,尚膳監……對,程葉說過是個老太監掌管的,那那個覃如海大概就是那裡在閣老府中格外醜陋的娘炮!至於柳紹軒,應當就是在劉閣老府中的廚房裡拉了她一把的那個人。
如意回憶了一番,繼而望向辛旬:“這三個人雖說的確是掌管宮中膳食的一應官員,與我也算是本家,可如何就會和我扯上關係了?”如意說這話時,有意無意的瞟了一眼江承燁,果真就瞧見他的臉色不甚美妙,如意瞭然,想必這中間應當還有什麼關係,他知道卻沒有告訴她。
比起來到鎮上的三個人,如意第一次有些好奇程葉,哪怕她不去刻意的詢問他,依舊還是忍不住猜測,這樣一個男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江承燁的臉色的確不好看,因爲他並不想讓如意曉得的那些事情,辛旬的到來向如意說了個清楚,當中對聖上愛食成狂這一點強調了好幾次,最終在江承燁飛身過去將他徒手掐死之前交代完了所有事情,在江承燁冰冷的目光中閉了嘴。
原本以爲如意聽完了多少會吃驚一番,又或者是立刻想到自己能否有這個機會尋到大好前途。可是令辛旬都有些對她側目的,是她聽完這些話的時候,臉上連一絲兒好奇的表情都沒有,她依舊細緻的爲面前的男人清理着衣裳,嘴裡咕噥了一句:“呵呵,什麼愛食成狂啊,不就是個吃貨嗎,說得這麼文藝做什麼。”咕噥完了,纔想起什麼似的,扔了抹布對着面前一直打量着她神色的男人道:“你說你犯蠢也就算了,我爲什麼要跟着你犯蠢!?你把衣裳直接脫給我洗了不就好了嘛!”
御廚選拔的事情,如意似乎一點也不在乎,她像個女流氓一樣當真把江承燁的衣裳給扒了下來,扔了一牀棉被給他裹着,準備去弄點皁角粉洗衣裳。
饒是辛旬訓練有素,曉得不該問的不應當多問,可是如意的反應全然不在三爺給出的參考範圍內,所以他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姑娘,您可有挺清楚辛旬的話?三爺之所以讓我通知你,是想要知道姑娘的意向……”
如意答應了要爲連城煜做事,如今客觀上來說還欠了他幾千兩銀子蓋房子,倘若她真的被這三個人選中,那就相當於讓連城煜去跟朝廷搶人。也許是因爲先前如意和連城煜都是快人快語,從不走那些彎彎道道,所以此次命辛旬過來,無非是想知道她的態度。
如意將江承燁的衣裳拿到後院打了水放了皁粉泡着,一邊擦着手一邊回到了東屋,對仍舊站在那裡的辛旬道:“那你只管回去回稟三爺,如意沒什麼別的好品性,卻也知道一諾千金的道理,即便是聖上親自來到東橋鎮,也不過是如意的一個食客,僅此而已。”
辛旬微微一怔,目光在觸到如意的目光時,立即低下頭去:“是。”
辛旬很快離開了,如意轉過頭見到穿着素白的中衣還能好看的人神共憤的男人,幫他把垮下來的被子提了提:“最近天氣冷了,不要着涼……”話音未落,人就被他拉進了懷裡!
如意並非不願意與他親近,只是這個坐姿有些難受,且後院還有他的衣裳沒有洗,她難免掙扎了一番,江承燁的目光沉了沉,索性一揚手,將厚重的被褥把兩個人都裹了起來,他就在被褥裡靜靜地抱住她,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沉聲問道:“方纔說得,都是真的?”
如意看了一眼江承燁,從他的目光中,她很清楚他的認真程度,如意微微笑了笑:“程葉,不是所有人認爲值得一走的路,就適合每個人。我告訴過你,其實我和吉祥一樣,如果可以,我只想做一個普通的小女人,有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我能把最好最美味的食物做出來讓他們因爲這些食物而將每一日都過出不同的滋味來。可是事與願違,我們總是會遇到那些不順心的事情,所以我只能把這個想法藏在心裡,即便是我做了什麼,也只是爲了護着我的家人,護着我自己,讓我們有機會,在未來的某一日,過上我們想要的生活。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江承燁的目光有一瞬間的迷茫,而在那轉瞬即逝的迷茫之後,那雙桃花眸彷彿在一瞬間清明過來,就像是迷途很久的人忽然找到了方向一般,隨着那陣清明,他眼眸中的火熱越發的強烈,望着如意的目光,就像是一塊遺失億萬年的珍寶。
江承燁將她抱緊了些,在她的耳畔問她:“我很想……很想要那種每一日都有不同滋味的生活。你會帶着我一起過那樣的生活嗎?”
如意平靜的看了他許久,那雙讓江承燁午夜夢迴都盈滿腦海的雙眸,看着他的時候,總是那麼清澈而明亮。
如意將雙手艱難的伸了出來,以一個坐在他身上的姿勢,同樣像是捧着什麼寶貝似的捧住他的臉,笑道:“你穿着我的衣裳,吃着我的飯,抱着我的人,睡着我的牀板。後院放着你還沒洗的衣裳,竈房裡還有你整理要吃卻沒來得及做完的活魚,你明明早就和我們生活在一起,居然還敢腆着臉問我能不能帶着你一起生活,你是不是太貪心了?”
江承燁忽然緊緊抱住如意,他將臉埋在她的肩窩,深深地嗅了一嗅,彷彿要將她身上的味道牢牢的記載心裡,記得很久很久。
“何如意,只要是你,我寧願做一個貪心之人!”
如意被他緊緊地抱着,笑容柔和而美麗。
辛旬一路回到了東橋,向連城煜轉述瞭如意聽到消息之後的反應和回答。彼時,連城煜正坐在書房中。
他面前的長桌上,攤着一副長長的畫卷。畫卷中,清秀的筆力將東橋一代幾筆勾勒,整個東橋便躍然紙上,連城煜的目光落在那河面上浮蕩着的遊船上時,一雙狹長的鳳目,竟顯露出幾分一閃而逝的憂傷。下一刻,他緩緩擡起頭,妖冶魅惑的臉上浮出淡淡的笑意:“哦?她竟這麼說?莫非真是對那大好前程不屑一顧?”
連城煜將畫卷捲起:“其實她比我想的聰明。也許她很清楚,到了那邊,才當真是人人皆爲豺狼虎豹。那些聽着體面的名頭,實則總能輕易的要了人的命。”連城煜兀自說着,目光一轉,落在了辛旬胸前那可疑的痕跡上。
因爲擦掉的時候沒能擦得徹底,玄色的衣衫沾了水都是黑色,看不大清楚,可是一旦幹了,那痕跡就多多少少的又露出來了。
連城煜微微挑眉:“這是?”
還沒來得及等辛旬臉紅完,連城煜忽而一笑:“好掌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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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815046書童投了1張月票(☆_☆)本月的第一張票票!好開心好開心!
其實小安子的腦子真的很簡單,寫不出精密精彩的謀略迷局。小安子想寫的,只是一個姑娘想讓自己活得沒有威脅沒有煩惱而努力改變自己努力生活的故事。
和男主的情感,也不會有什麼大風大浪跌宕起伏,就像這一章一樣,因爲男主的身世,所以他對如意那種溫暖簡直無法抗拒,就像奔波在外的人,山珍海味也吃不出小時候回到家媽媽燒的菜的味道(☆_☆)唔,就是醬紫簡單〒_〒小安子是新人,千言萬語也只是希望大家喜歡這個故事,如果大家實在是不來電,我大瀟湘還是有很多適合乃的故事滴!
比如——
1《錦繡醫妃之庶女明媚》by歌盡飛花
2《農門醫女之藥香滿園》by樓上捲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