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天師洞玄真道人
“這……”
頭一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陳家少掌櫃。
沈老頭心裡還在琢磨着如何開口。
沒想到陳玉樓一眼就看出了虎子身上的問題,甚至主動提出爲他治病。
一時間。
饒是他一把年紀的人了。
都忍不住有種鼻間一酸,老淚橫流之感。
“這,這讓老漢我怎麼報答纔好啊。”
沈老頭下頜上白鬚顫動,不斷低聲喃喃着,蒼老的臉上滿是無助,佝僂的身形讓他看上去更是惴惴難安。
見此情形,陳玉樓則是擺擺手。
“沈師傅太客氣了,我視崑崙如手足兄弟,您既然是他的授業恩師,此事陳某就不會坐視不理……”
“虎子,來,給陳掌櫃磕頭。”
感受着他的真切。
沈老頭再繃不住,雙眼泛紅。
一把拉過因爲怕生,躲在懷裡不敢見人的虎子,拍了下他肩膀沉聲道。
自虎子發病,短短一年不到,讓他徹底體會到了人情冷暖四個字的深意。
爲了給虎子抓藥,他都記不清吃了多少閉門羹,受了多少冷眼。
這也是爲什麼,當日崑崙提出帶他回陳家莊,求掌櫃出手救治時,他猶豫再三,沉默不語的原因。
而今親眼所見。
沈老頭才終於明白,崑崙爲何敢當面保證。
“不用不用。”
眼看懵懵懂懂的小傢伙,真要跪地磕頭,陳玉樓趕忙一把將他扶起。
“都民國了,沈師傅,不興這一套。”
“您老也不用擔心,這幾天就在莊子裡安心住下,等我替虎子診過脈象,再決定如何對症下藥,可好?”
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
陳玉樓溫聲笑道。
“當然,陳掌櫃決定就好。”
見他將後續都安排的一清二楚,沈老頭心裡頭最後一點擔心也終於落下。
崑崙原本還有些緊張。
但見到陳玉樓舉動後,那張看似平靜的臉上,卻是根本掩飾不住驚喜。
畢竟這一次,也算是他自作主張。
掌櫃的非但沒有怪罪自己。
反而考慮的如此周到。
尤其是那句手足弟兄,讓他不禁生出一種士爲知己者死的衝動。
“還在這傻樂,沈師傅一路辛苦,先帶他們去休息。”
回頭看了眼崑崙。
陳玉樓忍不住笑道。
才短短半個多月不見,這小子氣勢又上漲了一截不止。
剛在樓上觀戰。
不但氣息渾厚,身形也是穩重如山,一招一式間頗有武道宗師的風範。
看來,這一趟長沙城之行,收穫確實不小。
“好嘞。”
崑崙咧嘴一笑,當即點頭答應下來。
也只有在陳玉樓跟前,他纔會徹底放下心緒,一如多年前跟他回莊時的樣子。
“魚叔,麻煩去一趟後廚。”
“準備一桌湘菜。”
陳玉樓又看了眼衆人身後。
先前還在屋檐下靠着牆曬太陽打盹的魚叔,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起身,走到了衆人之外,也不做聲,只是垂手站在一旁。
“是,少東家。”
聽到聲音從身後傳來。
老洋人下意識回過頭去,目光裡滿是錯愕,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駭然。
先前崑崙與楊方交手時。
眼看局面就要演化到不可掌控的地步。
他還特地看了那位老管家一眼,見他閉着眼,絲毫不像是要出手的樣子,還忍不住暗暗腹誹了一句。
如今見他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
自己竟然一無所知。
甚至連他來了多久都不清楚。
若是生死廝殺。
或者但凡對方起了殺心。
自己恐怕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一時間,老洋人額頭上不禁冷汗涔涔。
這位老掌櫃絕對不是一般人。
也難怪莊子上下對他敬畏有加。
一把年紀了,看似整天在莊子裡閒逛,陳掌櫃還能放心將莊子交給他打理。
還有,袁洪那傢伙對魚叔,總是避之不及。
如今看來,諸多細節裡早已經暴露。
只不過自己根本沒有察覺。
等到一行人相繼離去,陳玉樓這才朝花瑪拐招了招手。
“掌櫃的。”
“這趟辛苦了,這幾天好好休息。”
看着他眉眼間遮不住的倦色,陳玉樓忍不住拍了下他肩膀,神色間滿是欣慰之色。
這一趟看似簡單。
只是將遮龍山所得押送搬金樓,但一路上上上下下,方方面面都要打點,可謂勞心勞力。
“這有什麼,掌櫃的,您還不知道柺子我,胸無大志,又無縛雞之力,也就只能替掌櫃的您乾乾跑腿的活了的。”
花瑪拐連連搖頭。
他這話絕對是發自內心。
不是陳家收留,當年逃荒而來的一家人,哪有如今一日。
到現在他都記得老爹臨死前,緊緊攥着他的手,叮囑他無論何時都要盡心竭力,更不能對主家有二心。
這麼多年過去。
花瑪拐一直謹記在心。
“你小子……”
陳玉樓搖頭一笑。
“行了,弟兄們也都一路奔波,先去休息,晚點我給你們接風洗塵。”
“多謝掌櫃。”
聽到這話。
一幫人頓時眉開眼笑,山呼雀躍。
在三湘四水地界,還沒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劫陳家的貨,再加上沿途有花瑪拐提前打點,這一趟對他們而言,其實頗爲輕鬆。
進了城後。
他們的任務就算完成。
都是花瑪拐和老九叔在交接對賬。
他們則是趁着等待崑崙的功夫,在長沙城內四處閒逛,也算是開了不少眼界。
如今返回,還有接風宴。
簡直就是神仙差事。
不多時,湖邊就只剩下包括楊方在內的寥寥幾人。
只不過。
剛被崑崙鎮壓,又聽到多年未見的大師伯消息,此刻的他再沒了往日的興奮,整個人就跟霜打過得茄子一樣,病懨懨的,提不起精神。
見狀,陳玉樓只是哂然一笑。
楊方心氣太傲。
有今日這一番敲打,對他來說或許並非壞事。
“道兄打算何時啓程?”
目光從他身上收回,陳玉樓轉而看向鷓鴣哨問道。
“自然是越快越好。”
自遮龍山歸來,這轉眼都快過去了大半個月。
鷓鴣哨雖然不曾提過半句,但早已經心急如焚。
此刻聽到陳玉樓問起,當即迴應道。
“李掌櫃那邊傳回的消息,最多就這兩天就能結束,到時候啓程如何?”
沉吟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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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玉樓給出一個時間。
“好,就聽陳兄的。”
大半個月都等了,也不在乎這兩天了,鷓鴣哨自然沒有意見。
何況,這段時日跟着周明嶽探討風水,讓他在此術上的成就已經愈發深厚。
不然今天也不會特地到觀雲樓尋陳玉樓,嘗試藉助十六墨玉指環,破譯龍骨上的天書。
“楊方兄弟如何了?”
“多謝陳掌櫃掛念,已經好了大半。” 原本低垂着腦袋,跟在一旁的楊方,聽到陳玉樓問起,強打起精神道。
吞下那枚療傷丹藥後。
這會氣血已經恢復了五六成。
只是身上的傷勢,還要靜養個幾天,才能徹底痊癒。
也是他自己找死。
點到爲止的話,也不至於落到這個下場。
這還是崑崙及時收手,不然可就不是一枚療傷丹的事情了。
“年輕就是好。”
“等下多喝幾杯,明天起來就能痊癒。”
陳玉樓打趣道。
說話間。
一行人已經到了觀雲樓外。
推門而入,沿着木梯往樓上而去。
即便之前已經來過,但再次進入觀雲樓,楊方神色間還是難掩驚歎之色。
他行走江湖這麼多年。
不是沒遇到過有錢人。
但這年頭,能有三十畝良田,一日三餐溫飽不愁者便能稱得上富庶。
遠沒有陳家這般底蘊。
難怪聽說這座高樓,之前又叫金玉樓,鑲金嵌玉、流金淌銀,不外如是了。
他都尚且如此。
沈老頭和虎子爺孫兩個,更是被驚歎的說不出話來,只覺得一雙眼睛都有些不夠用了,雕樑畫棟,鎏金溢彩。
到了三樓,剛坐下片刻。
一道清吟的鐘鼓聲起,頓時間,一行十多個二八年華的少女,捧着各色菜式,猶如流水般依次入內。
看的幾人眼花繚亂。
“今日各位初到,陳某就以此宴招待各位,不必客氣,吃好喝好。”
作爲主人。
陳玉樓簡單說了一句。
隨後便將招待客人的活交給了花瑪拐。
剛開始三人還有些放不開,但隨着時間過去,沒片刻的功夫,楊方便徹底放開,他酒量本就極好,加上性格豪放,根本就是來者不拒。
沈老頭作爲道門中人。
與鷓鴣哨一見如故。
兩人推杯換盞,談興不淺。
“沈師傅,在青城山修道多年,陳某倒是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聽他說起青城山上往事,陳玉樓心頭一動,起身拉開椅子坐到旁邊,順手提起酒壺爲兩人斟滿,隨口道。
“陳掌櫃儘管直言,但凡小老兒知道,一定知無不言。”
沈老頭護着酒杯,一臉認真地道。
“不知沈師傅,可曾在山上見過一位叫做封思北的道人!”
封思北?!
聽到這個名字。
旁邊的鷓鴣哨眉頭頓時一挑。
之前陳玉樓與他提及過數次觀山太保,他又怎麼不知道觀山封家。
只是,按照陳玉樓的說法,封家世代隱居巫山棺材峽,如今怎麼又提到了青城山,兩者之間相隔數百里之遙。
不過,相處這麼久。
他知道陳玉樓從不會胡言亂語。
每一句話都必然有其深意。
當即也不言語,只是提着酒盞,靜靜等待着沈老頭的回覆。
“封思北?”
沈老頭一怔,眉頭微皺,顯然是陷入了沉思。
只是,過了半晌,他還是搖了搖頭。
“陳掌櫃說的應該是他出家前的俗名,不知道有沒有道號?”
道號麼?
陳玉樓也察覺到了其中漏洞。
畢竟青城山上修道,幾乎不會以俗名稱呼。
只是,封思北道號叫什麼。
揉了揉眉心,陳玉樓搖搖頭,“道號不清楚,不過此人中年才入青城山,算起來,應該是沈師傅下山那會上山。”
“哦,對了,修的是天師道。”
見他一口氣說出這麼多。
沈老頭神色間的迷茫之色漸漸散去。
“天師洞玄真道長?”
玄真麼?
陳玉樓也是頭一次聽到這個道號。
畢竟原著中並未提及。
他也只知道,封思北中年入山,不過十多年時間裡,每年都會下山回到巫山棺材峽,四處尋找地仙村入口。
“應該就是他了。”
“看來沈師傅知道他。”
沈老頭無奈一笑,“很難不知啊,這位道長性格孤僻,明明根骨不錯,卻不入正派,而是選擇了天師洞修行。”
“那一處已經荒廢了幾十年,道法也無人傳承。”
“所以,就算是外門練武的弟子,也聽過玄真道長的名號。”
錯不了。
聽他說出諸多細節。
陳玉樓心裡基本上已經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陳掌櫃打聽他是?”
見他陷入沉思,沈老頭下心問了一句。
“哦,那一位是多年前的故人,只不過許久不見,正好想到隨口問問。”
陳玉樓擺擺手。
他問起封思北,自然是爲了地仙村做鋪墊。
從沈老頭言語中的時間線看。
封思北還不曾找到地仙村入口,死在百步飛鳥的棧道外,也就無從說起。
“原來如此。”
“陳掌櫃要是想去青城山,小老頭倒是可以引路。”
沈老頭暗暗鬆了口氣。
青城山道宗,已經傳承了幾千年,從東漢便一直興盛至今。
如今雖然落魄了些。
但外人想要進山尋找修道真人,還是有些難度。
若是有他帶路,至少能省去不少麻煩。
“引路倒是不必。”
陳玉樓琢磨了下,腦海裡忽然生出一個念頭。
“沈師傅要是有空,不妨爲我寄一封信,如何?”
“這自然可以。”
只是寄信,沈老頭哪裡會有半點拒絕。
他雖然下山多年。
但畢竟曾經在青城山多年,這點薄面還是有的,當即就應承了下來。
“那好,回頭等我寫好信,煩請沈師傅幫忙。”
陳玉樓點點頭。
以他卸嶺魁首的身份,寄與封思北,其實也算冒險。
畢竟當年觀山一脈,與四派之間,絕對是血海深仇。
但時間不等人。
萬一封思北死在了地仙村。
到時候就算他能憑藉原著描寫找到入口處,但沒有觀山指迷賦,想要在地仙村中活命,卻是難如登天。
這纔是他尋找封思北最大的目的。
有沈老頭在其中搭橋牽線。
這件事算是穩了下來。
陳玉樓也不再多言,只是提杯換盞,倒是鷓鴣哨聽了這麼久,終於梳理清楚。
封思北應該就是封家此代傳人。
就是不知道爲何會去青城山修道。
如今桌上人多眼雜,他也是老江湖,自然不會貿然開口。
這頓接風宴,一直吃了兩個多鐘頭才結束。
除了陳玉樓幾個人。
其餘衆人,幾乎人人皆醉。
尤其是楊方那小子,也不知道被灌了多少,靠在椅子不省人事,無奈下,只能讓人將他們一一送回。
等做完這些。
陳玉樓並未去休息,而是帶上沈老頭、虎子,還有崑崙,徑直往後院去找花靈。
今日時間正好。
儘早將虎子病根找到,加以治療,也算是能圓了崑崙和沈老頭的一樁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