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魃來到地物殿時,便發現本就繁忙的地物殿,今日似乎格外忙碌。
“右護法好!”
“右護法來了啊?”
見到王魃,身着地物殿服飾的修士們雖然忙碌,卻也大都駐足停下問好。
右護法之位,在地物殿內,名義上僅次於殿主和副殿主。
雖然王魃僅有金丹,但在明面上,地物殿內的不管是從事還是執事,哪怕是其他護法,也沒人敢忽略王魃的身份。
尤其是這位王護法似乎也頗受宋副殿主的青睞,衆人自然不敢疏忽以待。
王魃見到這些修士們,也沒有端着架子,笑着回禮:
“呵呵,是戴護法啊,宋殿主如今在殿內麼?”
“在呢,宋殿主正在殿內交代事情,我剛從殿裡出來,右護法趕緊過去吧。”
戴護法初入元嬰,但面對王魃,卻也是笑容滿面地聊了兩句,便匆匆離去。
看着對方匆忙離去的身影,王魃心中不禁便想起了在心劍峰那邊聽到的消息。
王魃心中稍稍思索,便不再多想,往殿內行去。
很快,他便看到了殿內站在一羣護法中間處的宋東陽。
此刻的他,正面容凝重地對着面前的護法們挨個吩咐着什麼。
察覺到王魃的到來,宋東陽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難得的笑容,連忙招呼道:
“右護法,快來。”
王魃連忙走了過去,目光掃過旁邊的護法們,行了一禮疑惑道:
“殿主,這是……”
宋東陽也沒時間賣關子,飛快道:“我很快便要去陳國,許多時間不太放心,便挨個交代一下他們,防止我人不在,到時候出了岔子。”
王魃聞言一怔:
“去陳國……”
心念電轉,低聲道:“是因爲大齊?”
宋東陽聞言微有些詫異,旋即忍不住感嘆:
“果然是瞞不過你。”
王魃聞言倒也沒有心思像往常那樣和宋東陽說笑,心頭一轉,隨即連忙擡手正色道:
“殿主放心,您不在宗內,王魃一定會盡自己所能,和衆位同僚一起維持地物殿正常運轉。”
宋東陽看了王魃一眼道:
“你想得倒是美,這次去陳國,你和我一起去。”
王魃不禁愕然:
“我也去?”
“你心思縝密,又擅長處理這些雜務,不去可不行,我已經和席殿主提過,他也點頭答應了。”
宋東陽理所當然道。
隨後一邊繼續安排周圍的護法各項事務,一邊對王魃道:
“我喊你過來,便是叫你也帶一些能手過去。”
“最遲明日,我便會動身,你也趕緊準備好,若是着急了,也許隨時會走。”
王魃聞言,雖然有心想要留在宗內,卻也知道這事沒得推辭。
只得朝宋東陽拱手一禮:
“王魃遵令,這便去準備。”
離開了地物殿,他站在殿外微微思忖了一會,發出了一道傳音符出去後,他隨即便徑直往靈食部飛去。
“你跟宋東陽去陳國?”
崔大器的臉上微驚,卻並沒有太過意外。
隨即沉思道:“聽宗主說,大齊國都城破之日,有遺民從城內逃脫,帶走了大齊的歷代積累,宋東陽帶你過去,想來便是爲了接手這些……這般說來,你此去陳國,應該不會有太多危險。”
王魃倒是不太清楚這些,不由得好奇地又詢問了一番。
只是崔大器所知也不多。
好在也讓王魃心裡頭稍稍放下心來。
“我不在部內,陶如意他們我應該也會帶走,一些卷宗到時候就辛苦師叔了。”
王魃略有些慚愧道。
崔大器擺手道:“無妨,以前是不懂這玩意,現在處理起來倒是沒那麼困難了,你也不要擔心這些,趕緊回去準備準備,陳國雖然多半不會有什麼危險,但畢竟與萬神國僅隔一個宋國,還需要小心提防纔是。”
王魃點頭稱是,連忙告辭。
不過臨走前,崔大器卻喊停了王魃,猶豫了下,從腰間解下了一隻儲物法器,遞給了王魃:
“這是我煉製的一些靈食,沒別的優點,就是靈氣充沛,陳國那些小國畢竟靈氣稀薄,你如今已經是金丹境,身處其中,若是一個不注意,反倒是容易跌落境界。”
王魃心中微暖,連忙婉拒道:“師叔,我自己也煉製了不少,足夠用了。”
“叫你拿着就拿着。”
崔大器卻直管將儲物法器塞在了王魃手中,隨即便推着王魃離開。
站在屋外,王魃神識掃過儲物法器,心中微有些動容。
儲物法器中,竟放了近百份四階靈食。
其中氣息各不相同,甚至瓶子模樣也都不一致,顯然是多次積累下來的東西。
意識到這點,王魃又朝着屋內的崔大器鄭重行了一禮。
隨後也不敢多耽擱,連忙又轉頭飛向了御獸部。
倒不是想找齊晏也要點什麼,而是他身爲御獸部副部長,雖說是跟着副殿主外出執行任務,但總歸也要和部內知會一聲。
而齊晏聽到王魃要前往陳國,眉頭微皺,旋即讓王魃等待了一會,便匆匆離開了御獸部,往太和宮飛去。
沒多久,齊晏便又飛了回來。
順手拋給了王魃兩隻靈獸袋。
王魃神識一掃,赫然發現其中正是大福和白虎。
“把這頭石龍蜥放出來瞧瞧。”
齊晏難得露出了一抹笑容。
王魃雖有些疑惑,不過還是來到了御獸部專門的馴獸空地上,將大福放了出來。
只見一道比起之前還要巨大不少的身影從靈獸袋中躍了出來。
猶如小山一般的陰影將王魃完全籠罩,令王魃都有些動容的濃郁氣血,猶如岩漿一般在四周的空氣中涌動、炙熱!
密密麻麻的厚重鱗甲彷彿堅不可摧的甲冑,將眼前這頭身影完全武裝了起來。
和曾經那個略有些肥胖的大蜥蜴,猶如雲泥之別。
王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這是大福?”
“已經四階下品了?!”
“嘶——”
聽到王魃的聲音,猶如小山般的大福頓時低下頭,淡褐色的豎瞳看向王魃,閃過了一抹驚喜。
旋即忍不住將藍舌輕輕探出,點在了王魃的身上,卻沒有半點用力。
“嘶!”
而一旁的齊晏卻是目光看着大福,猶如欣賞一幅絕世畫卷一般一寸寸掃過大福的身體。
一邊開口道:
“這頭石龍蜥十分特殊,其體內不光有堪稱海量的分支血脈,還同時存在着兩道顯化的主血脈。”
“一個,是‘山嶽’血脈,另一個,卻是與元磁有關。”
“想要培育這頭石龍蜥,這兩道主血脈,便是關鍵。”
“所以我勉強將大部分分支血脈都分離了出去,這兩道血脈少了其他血脈的壓制,也就自然而然壯大起來……”
齊晏簡單地講述了下他的培育思路。
而王魃卻是已經忍不住欣喜地撫摸大福的腦袋。
“好!好!”
越看便越是喜悅,他這纔回過神來,連忙朝齊晏行了一禮:
“多謝師叔!”
“不用……不過這頭雜血白虎,師尊和我都想了很多辦法,如今也只能消弭其部分的兇厲之氣,使其在正常情況下,勉強能有少許的靈智。”
齊晏擺擺手,旋即看向王魃手中的另一個靈獸袋,眼中微有些遺憾。
隨後道:
“你帶在身邊,也算多個後手,若是戰鬥不太激烈的情況下,這頭白虎應該不會完全失去靈智,不過戰鬥稍久,或是出現激烈殺戮,便會激起其本性中的兇厲,進而失控。”
“所以你千萬記住,不到絕境,勿要輕易動用這頭雜血白虎。”
齊晏認真叮囑道。
王魃聞言,忍不住微微皺眉:
“師叔是覺得陳國有危險?”
齊晏搖頭:“不管危險與否,早作打算都不是壞事。”
聽到這話,王魃倒是頗有些認可地點點頭。
簡單又聊了幾句,齊晏便讓王魃回去準備。
目送着王魃離去。
齊晏的身旁,一道蒼首老者的身影悄然浮現,緩緩道:
“這石龍蜥事關你的道機,你就這麼還給王魃了?”
聽到老者的聲音,齊晏並不意外。
面色平靜,負手道:
“這本便是王魃的靈獸,還給他亦是理所應當,我齊晏又豈會爲了這等事情,耽誤了王魃一個後輩。”
老者聞言,詫異地上下掃了齊晏一遍,旋即忍不住痛心疾首道:
“你現在這麼會說話,剛纔怎麼不多說兩句?”
“你說你糊不糊塗!”
負手的齊晏,整個人瞬間一僵。
好在老者罵了一頓之後便停住了,旋即皺眉問道:
“話說回來,王魃帶走了石龍蜥,你道機的凝聚也是個麻煩了……”
齊晏卻微微搖頭:
“即便石龍蜥在這裡,我也很難有所收穫了……我已經見過了其體內血脈之繁盛,按照我的道機衍化,若是能見到這些血脈各自衍生出來的純粹,也許便能有所感悟,徹底凝聚,可惜想要將這石龍蜥的血脈剝離、提純,少說也要培育數代乃至數十代,一轉眼,幾百年便過去了……我恐怕活不到那個時候。”
“……提純後的石龍蜥麼?”
老者聞言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旋即幽幽一嘆。
……從御獸部離開後。
王魃又挨個去了一趟天亟峰、神秀峰、神體峰,以及厚土峰、青木峰等。
這些年他每月都輪流去幾座峰中,找這些師叔們尋求指點。
對於兼修的這些功法,卻是體會得越發深刻。
如今外出執行任務,自然也要和他們都說一聲,這不光是禮數,也是免得師叔們擔心。
尤其是胡載熙、靈威子和魏融。
這三位相熟的師叔對王魃尤其照顧,由於王魃修行五行,需要有人時刻幫助隔絕萬法母氣,一開始還是胡載熙在幫忙,後來靈威子和魏融聽說此事,也都加入了進來。
也是在三位師叔的幫襯下,他的五行修爲進益極快,如今萬法金丹已經接近金丹中期。
也許再有個十餘年,便有希望更進一步。
但王魃倒也沒那麼着急,他更想早日將風屬、雷屬都併入到金丹中。
而得知了王魃要離開宗門,前往陳國。
興許是想到了之前西海國的遭遇,胡載熙,以及恰好在厚土峰的靈威子兩人卻是又分別給了王魃戊土珠和玉葉符。
只不過和上次不同的是,給王魃的戊土珠僅有一顆,玉葉符,也僅有三枚。
“四階戊土珠,倒是做不到四階無敵了,不過這珠子本也不是爲了傷敵所用,真正的效果,乃是製造出一片極土之地,配合《真陽戊土經》中的殺招……”
胡載熙仔細叮囑道。
王魃認真聆聽。
靈威子給的玉葉符,也同樣是四階符籙。
分別有攻擊、困人、防禦之效果。
雖然王魃並不好意思收下,但兩位師叔的心意,他也實在是不好推辭。
還好魏融閉關,王魃倒是沒能見到對方。
“去了陳國,務必小心爲上,雖說陳國是大晉的屬國,萬神國還有其背後的原始魔宗多半不敢犯境,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一定要時時提防,處處警惕。”
胡載熙略有些囉嗦地叮囑道。
靈威子沒有說什麼,只是對胡載熙道:“莫要浪費時間,讓他回去多做準備。”
胡載熙這才停住了口。
王魃卻能感受到兩人對自己的愛護之意。
鄭重行了一禮,隨後便飄然離去。
回到萬法峰,他隨即便將峰內一些靈獸收了起來。
又耐心等了一陣,沒多久,接到王魃傳音符的陶如意、周綠萼等人也匆忙趕了過來。
在得知王魃要隨宋東陽前往陳國,幾人倒是都不約而同地要跟着王魃前去。
“可惜伯恩正在閉關衝擊金丹,不然他肯定也去。”
婁異有些遺憾道。
陶如意等人如今都已經順利邁入了金丹層次。
曾經一起去西海國的幾人中,反倒是甄伯恩的進度最慢。
王魃也略有些可惜。
雖然他本身不是太想去。
但說實話,跟隨宋東陽去陳國執行任務,往小了說,功勳獎勵不會少。
往大了說,也算是一次磨礪,更能積累人脈和功勞。
對於幾人來說,都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但緣分如此,強求不得。
讓幾人趕緊收拾一番,等待通知。
只是讓他有些意外的是,幾人剛走沒多久,趙豐卻是帶着王易安,來到了萬法峰。
“師兄你這是……”
王魃有些訝異。
趙豐的臉上帶着一絲無奈:
“老師被派往西海國,我身爲弟子,自然也要跟隨。”
“只是西海國畢竟兇險……”
“師父,我也要跟你一起去,我不怕危險!”
身後的王易安卻忍不住開口道。
趙豐沒有迴應。
王魃卻已經明白了趙豐的意思。
點頭道:“師兄費心了,那就讓易安先回來過一陣子,說起來,我也正要往陳國去。”
“陳國?”
聽到這個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名字。
趙豐的臉上,難得閃過了一絲恍惚之色。
不過很快便又恢復了平靜。
自與東聖宗斷絕關係之後,陳國於他,早已沒了值得留戀之處。
兩人又簡單聊了幾句,趙豐便獨自離開了萬法峰。
王易安雖有些不開心,但難得回家的喜悅,倒是沖淡了心裡的情緒。
等到步蟬從靈植部回來,母子倆更是開心不已。
只是當步蟬聽到王魃說要前往陳國,雖然臉上沒有什麼變化,王魃卻注意到她情緒的複雜。
陳國畢竟是兩人的故鄉,久未回鄉,雖然曾經留下了許多不好的回憶,可如今這些不好的都已經淡卻,反倒只剩下了懷念。
這一夜,王魃安慰了很久。
第二天一早,他便收到了宋東陽的傳音符。
隨即便飛往地物殿。
……
純陽宮。
面白無鬚、衣着一絲不苟的荀服君,正盤坐在邵陽子曾經盤坐的蒲團上。
面前香爐中,青煙嫋嫋。
下方。
一衆元嬰修士們,各自盤坐在大殿兩側的蒲團上。
眼見宗內大部分元嬰修士都已經趕到,荀服君環顧衆人,隨即緩緩開口:
“吾受邵宗主之命,接代宗主之位,今日便是第一次集議,告於諸位。”
說話間,他袖中手指輕輕一撥。
一道無甚出奇的令牌便從袖中飛了出來。
看到這塊令牌,底下修士中,頓時有不少人的面色都出現了一絲變化。
人羣裡,胡載熙輕輕搖頭,低語道:“宗主怎麼想的,怎麼讓這位代……”
“噓!”
一旁的靈威子連忙瞪了胡載熙一眼。
胡載熙頓時低聲嘟囔了一句,不再多言。
如胡載熙這般想法的,倒是不再少數。
但礙於這塊令牌,衆人卻還是不得不開口齊聲誦道:
“遵宗主法旨。”
聽着整齊的聲音,荀服君面色平靜,並沒有半點波瀾,他目光掃過三殿的殿主,旋即落在了少陰山山主,屈神通的身上。
“神通,近來可有要事稟報?”
屈神通不卑不亢,面容肅穆道:“回二長老,是之前便已經稟報過的事情。”
聽到屈神通的稱呼,荀服君雙眸微眯,卻依舊面色平靜地聽着。
“二十多年前已經被鎮壓下去的黎國,如今卻再次出現了血災……”
“森國修士失蹤之事愈演愈烈,宗內派去查探的修士也陸續都失蹤不見,其中有百書峰的百曉雲……心劍峰的陸虞……不久前,宗內派去的元嬰初期修士也聯繫不上,多半也失蹤了。”
“另外,西海國北部有一羣名爲‘真武’的凡人襲擾駐守修士……”
靜靜地聽了一會。
“血災?火行修士倒是不懼,赤烈泉,你可願去?”
荀服君看向了人羣中的一位。
一頭紅髮豎指的赤烈泉微微一怔,遲疑了下,旋即行禮應下。
荀服君微微頷首,沉吟道:
“森國修士失蹤,倒是麻煩,此事綿延了二三十年都未有解決,看來得能力出衆之人,方可解決。”
底下修士不少人都面面相覷,不知其說這話是何意。
在座都是元嬰修士,元嬰圓滿的亦不再少數,各自都有壓箱底的絕活,除了姚無敵那種獨一檔的存在,誰都不敢說自己能力出衆。
而很快,荀服君便再度看向了衆人,隨後目光在一道身影上停了下來:
“胡師侄,便由你來走一趟如何?”
人羣中的胡載熙不由得一怔。
身旁的靈威子,瞬間皺起了眉頭。
……
從地物殿踏入傳送陣。
一陣天旋地轉。
王魃方一睜眼,還未看清外面的景象。
便驟然聽到了一個帶着意外和驚喜的熟悉聲音:
“王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