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華門的修士,如潮水般涌上,站在曹若生的身後,無聲無息的,卻是有煞氣在涌動。
只要領頭之人一聲吩咐,他們便會殺上去,將陳生給生撕了。
“你在裡頭,尋到了些什麼?”
曹若生眸光跳動,似一團火焰,帶着攻擊性,又像是要將陳生照得通透,看出底細,但最終還是回到了蕭簡秘藏上。
這是九華門的機緣,是他的機緣,他無法忍受旁人的染指。
“一些丹藥和靈草。”
陳生隨意道。
“好,好啊。”
曹若生一下高興起來,然後用氣惱的眼神,看着陳生,儘管對方沒有說清楚靈草和丹藥的品階,但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是最精華的部分。
他惡狠狠,道:“將它們交出來。”
這是九華門的物資,整個蕭簡秘藏都是九華門的,沒有外人的份額。
“不了。”
陳生搖頭,覺得曹若生太過的自信了,人多勢衆有用的話,那麼便不用去修煉高深秘法了。
“今日我九華門的修士都在這,任你有通天本事,也得栽了。”
曹若生面上惱怒,但是不蠢,陳生能夠無聲無息的進入蕭簡秘藏,本身就透着蹊蹺古怪,面對他們,又是不卑不亢的,顯然是有底氣在身。
是以,他一出手,卻是毫不留情、留力。
“轟隆隆……”
一股強橫的威勢,自曹若生的身上衝發而出,他衣袍鼓動,將手一翻,像是直接攥取了一片汪洋大海般,藉着自然的偉力,朝着陳生鎮壓而去。
整方天地都在搖動,響聲如雷,無形的威壓層層逼近,帶來心靈和身體的雙重驚懼。
“門主修爲,應該在築基境後期。”
二長老揣測道。
他們這位九華門主,從幾十年前,便開始養勢了,沒有出手過,現在才知,已經是達到築基境後期了。
再耗費些功夫,應該是能達到築基境大圓滿的,到時止步金丹境之前,也是邊地一尊難得的大高手了。
“這傢伙,有運氣,但沒福氣。”
“能夠進入蕭簡秘藏,已經用光了他所有的運氣了。”
“不是你的,就不要強求啊。”
九華門的修士,看向陳生的眼神,滿是悲憫,這是一個運氣足夠好的年輕人,但沒有足夠的實力去抓住,只能在這場機緣中,被碾碎成泥了。
“去!”
陳生不知衆人複雜的心思,只是見得曹若生攻殺下來,將手一抓,手中出現了一塊玉牌,想也不想的,將其拋了出去。
玉牌亮瑩瑩的,如飛紙飄去,下落鎮壓時,卻是激起了一層層的漣漪,像是天山玉柱般無比沉重。
“二階法器……”
曹若生看出玉牌的底細,有心閃避,但轉瞬熄滅了這個想法,想要一鼓作氣,將陳生鎮殺了,沒了煩惱,纔是正理。
他攻勢一變,化拍爲抓,一把擒住玉牌,想要將其鎮壓收取了。
“砰”
玉牌入手的瞬間,曹若生面色微變,知曉託大了,這件器物根本不是他想象中勉強祭動的狀態,而是全面復甦的。
硬撼二階法器,他一隻手險些被廢,更有磅礴的威勢,將他打退。
“砰”
“砰”
“砰”
曹若生身形倒退,腳下踩地,一步一印,如此三步,才止住了頹勢。
他穩住身形,眸光凝重的看着陳生,道:“你是哪家的修士?”
這人法力高強,祭動二階法器毫不費力,氣度沉穩,絕對不是一個偶然闖入蕭簡秘藏的無知散修。
“門主是在忌憚?”
九華門的修士,漫不經心的神色一下變了,顯得極爲的凝重。
連門主這等人物,都對陳生如此的忌憚,他們這些人,可沒有資格高高在上了。
“你不需要知道。”
陳生神色淡淡,他此時身上的兩個身份,都不大適合顯露,索性不留下名諱了。
“哼,縱然你是仙宗的長老,此次我九華門也一定要爭。”
這直白的迴應,落在曹若生的耳中,是極端的輕視了,一般只有對仇敵蔑視到了極點,纔會連名諱都不願意訴說。
“殺!”
他不再多言,身形一動,捲起殺機,整個人像是一頭暴躁的黑龍般,法力逶迤拉長,不給陳生一絲躲避的機會,悍然絞殺而下。
“嗡”
陳生沒有太多的動作,心念一動,一口小塔直直飛出,落定在了頭頂上方。
一道道靈光垂落下來,虛空近乎凝滯了下來,讓得他周身固若金湯,無法被攻殺進來。
“還是二階法器?給我定!”
曹若生吃過一次玉牌的虧,再見陳生祭出一口二階法器,也不強硬去觸碰了。
“嗡”
他同樣祭出了一口二階法器,是一面銅鏡,左右有凸起的火鳥,此時似是活了過來,吞下天光,凝練成一道神光,從鏡面上照射出去。
小塔被定住了,兩件器物僵直着,無法再對場下發揮作用。
“沒了法器,看你如何與我爭鋒。”
曹若生心下大定,連番攻殺,陳生都是以法器對敵,他以爲敵手只是逞法器之利,術法平平,此時湊得近來,已是無有還手之力了。
“金剛無相法”
兩人之間,相距一兩步,離得極近,陳生眼眸微微一凝,體內運轉起養生經來,一股法力流轉周身,當即施展出一門戰法來。
他的身形,一下模糊了,像是一陣風般,散了又聚,不可捉摸,但無處不在,當頭罩下,無處可避。
“不好……”
曹若生纔在心中歡喜,轉瞬一股驚悸浮現心頭,看了過去,大呼危險。
只見,陳生身形如金剛龍象,拳掌剛猛,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成了攻伐利器,勢起如颶風狂飆,鋪天蓋地而來。
他定下心來,竭力去抗,但陳生的近身戰法,得到了黑淵大獄多位囚徒的磨礪,堪稱是千錘百煉,又是煉體修士王剛的拿手絕活,用來對付煉氣路數的修士,近戰之下,優勢太大了。
“噗”
支撐了十餘個呼吸後,曹若生不敵,胸口、肩膀、腿部等,連番被擊打,骨頭斷裂,滾桶似的滾了出去。
“門主!”
二長老驚叫一聲,上前來護住曹若生,警惕陳生,生怕這個大敵乘勝追擊。
“這是一個兇悍的人物啊。”
九華門上下一片隱憂,陳生來歷神秘,手段高強,將他們門主都給擊敗了,絕對是一尊可怕的敵人。
“不用驚懼,他也只是一個築基境後期的修士而已。”
曹若生身上的傷勢,並不簡單,但爲了穩固士氣,還有接下來對陳生進行有效打擊,是不能夠露怯的。
聽見這話,衆人鎮定下來,既然是築基境後期的修爲,那麼九華門是應付得了的。
“佈陣,殺敵。”
曹若生知曉不能拖延,喝道一聲,多年積攢的威嚴,讓得九華門的修士,一下動了起來。
以他爲首,二長老爲輔,三百鍊氣境修士做根基,佈置一個曜日陣。
“轟隆隆……”
不出三息,一個大陣緩緩凝成,九華門上下的氣息,深度勾連,一股股法力涌動,宛如一體。
曹若生站定虛空,通體發光,真如一輪大日降臨虛天,不可直視。
“去!”
陳生在曜日陣中,拋出了玉牌試探一二,二階法器的威勢,一下綻放,朝着周遭橫壓過去。
“九華門威勢,豈是一口二階法器能夠抵擋的。”
曹若生見狀,冷笑一聲,如之前一樣,伸手去抓,不見一絲的懼怕之意。
玉牌被一手抓住,兀自掙扎,僵持了一兩個呼吸,終是脫困,但沒有給曹若生帶來傷害,反而是器物靈光黯淡了三分。
“哈哈哈,死來。”
執掌曜日陣,打退二階法器,曹若生的自信又回來了,他放聲大笑,臉上充滿了快意,眼神盯着陳生,又出手了。
“轟隆隆……”
曜日陣運轉開來,一股雄渾澎湃的法力,自天地間綻放,曹若生一手砸下,虛空寸寸染上了金色,像是燃燒了起來般。
光和熱在爆發,他一手一拳,宛如一輪墜落的大日,散發着恐怖的威勢。
“一個陣法,便想困死我嗎。”
陳生神色平靜,觸動了識海了上的法印,像是有一隻金翅大鵬鳥復甦了一般,顯露出了無匹的威能。
“嗖”
他身形一動,說不出的輕靈飄逸,無視時間和空間的束縛,像是一道金光般,瞬息之間破開了曜日陣,出現在了外頭。
“跑出去了?!!”
曹若生一下傻眼了,九華門上下一心佈置的曜日陣,堪稱是密不透風,除卻了從內部打破,像是這般無聲無息遁出去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他是如何做到的。”
二長老想來想去,都覺得陳生有些離譜,入得陣中,還能輕易遁走的話,那麼陣修早被淘汰了。
“這……”
九華門的築基境修士都無法理解,底下的弟子接受起來,更是艱難了。
他們只覺辛辛苦苦佈置的大陣,像是一個笑話,敵手一躥,立即就遁走了。
“殺”
陳生也沒想到金翅大鵬法如此的神異,原先只是覺得擁有着極速,但剛纔驟然而動,發覺有越過陣法的可能,一試之下,發現簡單得過分。
如此,對付九華門來,倒是不用太過廢功夫了。
他口中輕喝一聲,以指代劍,劍光輕薄,如蟬翼,又如星光,略微一閃,便破開了虛空而去。
“噗”
曜日陣中,數十煉氣境修士,當即被斬,連帶着陣勢威能,都受到了影響。
“賊子,莫要逞兇。”
曹若生一腔怒火,無處宣泄,佈置了大陣,敵手卻是遁出陣外,還有什麼比這更爲搞笑的嘛。
他立身陣中,無法外走,只得深吸一口氣,凝聚出一道凝練如天河的法力,朝着陳生淹沒鎮壓而去。
“嗖”
陳生盡情的施展着金翅大鵬法,縱橫虛天,只覺身心得了自由,哪怕直面金丹,都能從其眼皮子底下遁走。
他不與勢頭正盛的曹若生交戰,身形一動,出現在陣法的另外一側,故技重施,一劍斬落下去。
“噗”
鮮血飛濺,又有十幾煉氣境修士倒下,劍光起落,都伴隨着生命的凋零。
“陣法動盪,再持續下去,定然崩潰,到時九華門的心氣,也會一下降落到谷底。”
二長老心中沉重,陳生遁法神鬼莫測,無人可制,任憑發展下去,等曜日陣崩了,他們九華門的局勢,也將變得危險。
思忖間,他看到了陳生身形一動,竟然是朝這邊殺來,不由道:“來得好。”
這是一個機會,將陳生斬殺的機會。
“轟隆隆……”
他是曜日陣的第二陣眼,能夠抽調部分的大陣之力,此時毫不遲疑的,將所有能用的力量都抽調過來。
頃刻間,他身上的威勢,一下暴漲,以掌爲刀,劈落下來,托出長長的火星尾巴,大氣而又霸道強勢。
“築基境中期,堪稱九華門的一條樑柱了,今日折斷,是由盛轉衰的開始。”
陳生和九華門之間,並無仇怨,爭的是修煉資源,這是更爲無解的矛盾,必須有一方潰敗喪命。
“鏘”
他細長的手指,像是白玉雕琢而成的一般,驀然揮下,像是一口小小的玉劍,綻放出璀璨的劍光。
虛空大亮,明明是天光熾盛的時節,卻有了一種星河夢幻的感覺。
宏大空冥,無有拘束,交織纏繞,化作了不可阻擋的一劍。
“噗”
九華門二長老的攻勢,一下潰散,轉瞬身上高漲的氣意,驀的消失,身軀像是大風中的蒲葦草般,折斷倒下,再也起不來了。
“二長老被鎮殺了!”
九華門上下,心神震動,意氣萎靡到了極點,也因爲二長老的死去,日曜陣維繫不住,轟然瓦解。
像是洪水決堤了般,之前還堅守第一線治水的九華門人,承受不住心理壓力,陸續潰走了。
“不,怎麼會這樣。”
曹若生看着二長老的屍骸,還有潰散的門人,一下老了三五十歲。
經此一戰,宗門氣數折損了大半,活着的宗門弟子,也沒有那種心氣了。
“何必招惹我呢。”
陳生沒想對九華門下手的,是他們殺上前來,無處可避,方纔出手按死的。
“我無錯,只是天意使然。”
曹若生沉默片刻,冷聲說道。
他的舉措,符合一個宗主的做法,爲了宗門的發展,肅清外人,獨得機緣,是正確的。
只能說,他遇見的是陳生,一個恐怖的敵手。
轟!
此地,又爆發戰鬥了,只是結束得很快。
曹若生臨死前,想要撲殺了陳生,接續九華門斷掉的輝煌道路。
最終,卻是遺憾的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