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還有假的。”
陳生灑然一笑,很是看輕權柄,不是那些初登高位的年輕人,野心勃勃的,心境恬淡自然,不會去籌謀太多的東西。
“第十小隊不會有情緒嗎。”
甲十一區的獄卒,高興之餘,還是很爲陳生考量的,剛剛升任暗刃隊長,卻是一副不理外物的模樣,極爲容易惹得第十小隊的不滿。
“他們情緒挺穩定的。”
陳生覺得應該不會,第十小隊對他的到來,極爲熱烈,輕易不會撂擔子不幹的。
況且,此次他打了第十小隊一個措手不及,這些傢伙恐怕還迷迷瞪瞪的,很是有趣。
不管如何,陳生在甲十一區的窗戶下,又渡過了一段時間,生活習慣等都未變過,甚至是因爲陳蓮的歸來,變得安然輕鬆了許多。
“陳叔,某些囚徒又生歪心思了。”
陳蓮平靜的說道。
“蠱惑你了?”
這是有前例的,陳生記得,甲十一區的囚徒,多次盯上了陳蓮,想依此突破他的心理防線。
後來,他狠狠的殺了他們的銳氣,才止住了歪風邪氣。
“沒有,但是暗戳戳的,有這個心思,他們以爲話術很高明,卻不知道我不是那個懵懂的少女了。”
陳蓮搖頭,甲十一區的囚徒變了許多,沒有了那股張揚肆意的桀驁,像是小心翼翼的兔子般,就連吃草,都得支棱起耳朵。
也就是她如今的閱歷上來了,才能察覺到一絲,不然只會當風走過,了無痕跡。
“他們呀,翻不起什麼浪花的。”
陳生輕笑,不是甲十一區的囚徒良心發現了,而是他幾十年整治,將他們的心氣、膽氣都給磨滅了。
不過,本性難滅,只要他一離開,或是隔了一段時間,都會跳出來試探一下。
“還是陳叔厲害。”
陳蓮眼眸放着光亮,即便已經很多年過去了,她早已不是那個懵懂的孩子了,但面對陳生,始終有一股仰慕的情緒。
“沙……”
靈水打成的霧氣,飄落在白野草和生陽草上,發出輕微接觸的聲音,受此洗禮,枝葉蔥鬱,說不出的喜人。
“再過個一年半載,就跟以前兩株差不多了。”
大福走過來,看見陳生在照顧的兩株靈草,經過幾日的生長,白野草已經長得很高了,生陽草則是長了一點,跟之前差了許多。
不過,這是暫時的,只要時間一到,又會變成兩株蔥鬱高大的模樣了。
“只是形體上一樣,但不是原先的舊物了。”
陳生心中很明白,舊物可貴,是承載了感情,一旦物毀,承載在上面的情感就自然消散了。
這兩株白野草和生陽草,往後不管長得多麼的亮眼,和曾經的兩株始終不是同一種物件了。
“安安靜靜的,挺好。”
不遠處,蔡榮看着談論着靈草的陳生和大福,面上帶笑,有點悠閒淡然的樣子。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但陳生的手段太強,壓得住整個甲十一區的囚徒,他們都變了,像是野獸喪失了爪牙般,他的日子也好過了,不用戰戰兢兢,緊繃着心絃。
儘管黑淵大獄的三大生存法則,他一直牢記,不會去觸犯,但心境確實是變了,不用一味死板的嚴肅了。
……
元子凡來了,氣意旺盛,黑淵大獄的深沉,都無法遮住,隔着老遠,都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氣息在涌動。
“暗刃隊長?你可真是厲害,不顯山不露水的,就走到了這一步了。”
他是來向陳生道喜的。
暗刃隊長在實力上,是不輸執法隊長的,甚至在自由和權柄上,還要強上些許,畢竟執法殿要講究法理和正義,不能出格。
“是楊華越的功勞。”
陳生待在甲十一區中,沒有動彈,是楊華越不聲不響的,將第十小隊的隊長身份給他拿來的。
“那他怎麼不舉薦別人,所以說還是你有本事。”
元子凡認爲,這纔是陳生的高明之處,什麼都不做,但又都能做得很好。
他又說了一件事,道:“今日,常思慮領隊執法了。”
執法殿中,有一位隊列戰死了,他據理力爭,將築基境界的常思慮給舉薦了上去。
“合着你是自誇,讓麾下高升了。”
陳生爲常思慮高興,但沒有忘記元子凡的功勞,在那麼大的執法殿中,沒有一個亮眼的人舉薦,即便己身有本事,常思慮想獨自領隊執法,還得需要一段時間去發光發亮。
“我只是做個順水人情而已,他真正能高升的原因是你。”
元子凡笑笑,舉薦常思慮,一方面是常思慮能力上佳,能夠擔任執法隊長了,但也有一份心思,是常思慮的背後站着一個陳生,其人能力和手段,他極爲佩服,想以此繼續深交下去。
“別了,太過。”
陳生擺手,常思慮是一個不錯的年輕人,手段能力,還有心性,都足夠支撐着往前走,將一切歸咎在他的身上,並不合理。
“我剛去黑淵大獄的深處找你,後來第十小隊的人告訴我,你待在了甲十一區,觀他們的神色,好像挺鬱悶的,可能會過來找你。”
元子凡恰到好處的停住這個話題,念及暗刃第十小隊時,道:“鬧不愉快了?”
他不相信,以陳生的手段和能力,管理不了第十小隊,更大可能是其中出現了矛盾,無法調和,陳生不滿的走了。
“挺愉快的。”
陳生將事情說了一遍,第十小隊對他的到來,極是熱情,這一切都是甲十一區的囚徒貢獻的,他們的機緣秘法,成全了他。
他本人,對這種熱情不大熱衷,還是覺得甲十一區的窗戶底下悠閒點。
“你這也太淡然了吧。”
元子凡咂舌道。
旁人剛剛上來領隊,都是有一分忐忑的,生怕做得差了,讓麾下挑出毛病,挑了尊位,或是失了面子。
陳生倒好,底下人擡着,還不願意,着實是有些過分淡然了。
“行,我找找事給他們做。”
聞言,陳生覺得確實不大好,還是早做些佈置的好,即便之後第十小隊忍耐不住了,想要發難,他也好有理由填塞過去。
……
元子凡走了,挑出了一個隱患給他。
陳生去找了望閒,這是專業人士,彼此知根知底的,也不用遮掩什麼,道:“除卻了甲十一區,哪個轄區的囚徒,肚裡有貨……大貨的!”
不是他心慈手軟,而是甲十一區這些囚徒,有一個算一個,都曾落在他的手上,哪怕現在還留存有一兩個機緣,但着實是沒多少貨了。
此番,他領了暗刃隊長的職權,自由度大大提高,已經能對其餘轄區的囚徒下手了。
“這類人挺多的,不過嘴硬心狠,不是好啃的骨頭,往往貪婪的人,不是崩碎了一口牙,就是整個人直接交代了。”
說起專業的東西,望閒神采飛揚,口中喋喋不休的,只要不打斷,能連續不重複說個十天十夜。
黑淵大獄的囚徒,那些狠人,故事挺多的。
“你先給我介紹一個,我好應付第十小隊。”
陳生做這些,是爲了履行暗刃隊長的責任,操練手下,讓他們動起來的。
忙了之後,腦子裡就能少想很多的東西,例如隊長去了甲十一區,不管我們了。
“那……甲五區的西風揚。”
望閒思忖一下,給陳生介紹了甲五區八號牢房的囚徒,那是一個多情狡詐的人,明明是一個囚徒,但你和對方交談,總是能被戳中興趣點,有種知己的感覺。
這人很健談,和誰都能聊上幾句,但終究是魔道中人,一旦你覺得多了一個知己,那麼離喪命已經不遠了。
“聽起來是很危險,但有貨嗎。”
陳生認爲,一個人情商再高,都無法讓所有人滿意,西風揚和誰都能聊好,無一例外,那麼定然是有另外的手段。
這是一個危險厲害的人物,但他不是純粹的爲了磨礪囚徒,而是想要探秘,此人未必符合條件。
“這麼說吧,有許多人跟他敞開了心扉,然後被反向套取了機緣隱秘的。”
望閒簡單的概括了一下西風揚的戰績,是個極有手段的人,在黑淵大獄中,不僅能傷人,還能奪財,少見得很。
“就他了。”
陳生眼睛一亮,西風揚的這個特性,已經足夠他出手了。
至於反噬,他是不怕的,以他如今的本事,還能翻車的話,那麼西風揚已經厲害到能夠逃脫黑淵大獄了。
……
黑淵大獄深處,第十小隊駐紮地。
他們在等待着,陳生離開前,下了“安靜待命”的命令,或是有什麼謀算,但左等右等,一連十幾日,都是了無音信的狀態。
據他們瞭解,他在甲十一區中,種草躺平,不管不想,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樣。
“情況不大對啊。”
棲六皺着眉頭,陳生歸去甲十一區內,已經有數十日的光景了,但除了一句“安靜待命”外,至今了無音訊,太過寂靜了。
“有沒有可能,他將我們給忘記了。”
有人小聲道。
陳生任命後第一條命令,像是一個與世無爭的閒人般,可能不願搭理他們,自在瀟灑了。
“應該不會,這樣的人,蟄伏在黑淵大獄中,是在積蓄着力量,如今已是風雲龍虎聚匯,只要轉身一變,立即騰飛,哪裡會安靜下來。”
一個面容堅毅、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分析過陳生的過往,少年入得黑淵大獄,蟄伏了幾十年,磨礪心性,修煉術法。
如今,陳生心性通透,法力高強,又迎來了新的任命,正是大展腳拳的時候,怎麼都不該繼續蟄伏的。
趙大的這番言語,又何嘗不是心中的肺腑之言,他入得暗刃後走走停停,不得暢快,陳生的到來是一個變機,其人手段能力都有,該是他得逢明主,一飛沖天的時候了。
“確實是這個道理。”
第十小隊的修士連連點頭,趙大分析得很對,他們還是浮躁了,不知道陳生的謀算,該是多等一段時間的。
……
又十天。
“這個道理,還對嗎。”
棲六已經有些坐不住,終於來了一個強勢厲害的隊長,就等着被提攜,但陳生至今毫無動靜,叫人焦急。
趙大等人,心思也浮躁了,但還忍耐得住。
……
五天後。
“走,去甲十一區討個公道。”
趙大等人,心境上無法維繫冷靜了,心中有躁氣,衆人尋思着去找陳生說道說道,烏壓壓的,朝着甲十一區走去。
……
甲十一區。
陳生躺在了太師椅上,神情悠閒,腳下邊上是兩株靈草,背後是一片和煦的光,看起來很是懶散。
呼!
看到這一步,第十小隊的火氣,從心底裡頭冒起,誰家隊長是這個樣子的,將麾下部衆拋卻一邊,整天懶散寧靜的。
“你們這是怎麼了?”
陳生眸光一瞥,看到了棲六等人興沖沖走來,心知有點興師問罪的樣子。
他也不侷促,依舊是躺在太師椅上,眸光平靜,言語淡淡,有種說不出的韻味。
“隊長,你在幹嘛。”
這種感覺叫做不怒自威,棲六心頭一跳,陳生明明什麼都沒說,也沒做過激的舉動,但一舉一動,都有着一種震懾人心的力量。
他和衆人一樣,積蓄的怒火一下凝滯,哪怕還是有點問罪的意思,但沒了外露的跡象。
“我在思索甲五區的西風揚,那是一條大魚,足夠你們吃飽了。”
陳生這段時間,不是什麼都沒做,儘管花費在西風揚身上的時間,只佔據一點點,但還是能夠交差的。
他言辭平靜,甚至將黑獄大獄的囚徒,比作魚肉,隨意可切,越發突出了生殺予奪的淡漠。
“嗯?真的?”
第十小隊的怒火再降,從隻言片語中,確實感受到了陳生的用心,是真的在爲他的隊友謀劃的。
若沒有前段時間的了無音信,他們已經納頭就拜了,如今卻是有點存疑的情緒。
“你們是懷疑我的能力?”
陳生不置可否道。
“隊長能一躍坐在暗刃隊長的位置,足見強悍了。”
棲六率先發言,陳生的經歷很乾淨,乾淨到不需要質疑,從一介獄卒,無親無靠,靠着自己坐上暗刃隊長的位置,已經說明一切了。
“那你們是沒耐心,等不了我的佈置?”
陳生依舊是平淡的模樣,但有了之前的情緒鋪墊,像是潛伏的龍王,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定然是一擊必中、石破天驚的沉穩。
“當然不是。”
衆人連連搖頭,心頭冷靜了下來,知道每一個囚徒都是難撬開嘴的,尤其是其中棘手的人物,心機深沉,無論多麼慎重的思慮,都是正常的。
“嗯,今日來此,有事嗎。”
這時,陳生反問道。
“沒,沒呢……”
一連幾問,第十小隊的怒火,已經消失了,陳生的淡然寧靜,顯得是成竹在胸,反襯得他們急得上躥下跳。
果然,能做他們第十小隊的領袖,能力手段,都極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