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寒雨急。
靈澤帶着殊華疾步穿行於仙庭玉鏡宮中,每一次,都能恰到好處地避開護衛。
殊華驚歎於他的能力和速度:“記性很好嘛,一點不像患了失憶症。”
糟糕,表現太過,容易引起懷疑!靈澤掩飾地停下來,假裝查看地圖,還故意和一隊護衛險些相遇。
殊華沉默,當她沒誇過他。
靈澤乾癟地笑:“隊長,屬下絕不會在關鍵時刻犯錯的……棠莨的寢殿就在前面,需要屬下陪您進去嗎?”
殊華擺手:“你把風。”
根鬚輕靈地抓住房檐,將她送入殿內。
棠莨獨自坐在燈下修煉,臉色蒼白,神色萎靡,修爲至少降低三成。
“三殿下。”殊華恭敬行禮。
棠莨警惕睜眼,看清是她,不免驚喜:“你怎麼來了?”
“您一去不回,慈衡神君又被抓走,大家都很擔心您,但是沒辦法知道您情況,是以讓屬下過來探望。”
殊華乖巧認錯:“他們不讓我進來,也不肯通傳,我只好偷偷混進來,壞了規矩,還望殿下見諒。”
棠莨絲毫沒有懷疑:“因我傷重,母妃很是緊張,他們不認識你,自是不肯放你進來。趕了這麼遠的路,餓了吧?我讓人給你拿吃食。”
殊華很堅決地拒絕:“屬下不能脫崗太久,否則定要挨罰……看到您好,我們就放心啦。”
“我很好,放心吧。”棠莨發自內心地笑了,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我還以爲,不會有人想念我呢。”
他是敗軍之將,不免自卑難過。
“怎麼會!大家都很喜歡殿下,這是他們讓我帶給您的禮物。”
殊華拿出幾樣禮物,很自然地引轉話題:“屬下對不起您,當初說好會照顧玄司座,可她失蹤了,至今下落不明。”
她再次拜倒,言辭懇切:“屬下除了探望您,還要向您請罪,有負所託,請殿下責罰。”
棠莨又是羞愧又是心虛,親自扶她起來,不自在地道:“不怪你,你已盡責,玄司座……她沒事。”
“那就好!”殊華沒再打聽玄驪珠的事,而是問起了偷襲者:“屬下想與您對一對情況,看看能否早些找出真兇。”
棠莨見她知趣,也是鬆了口氣:“你說。”
殊華詳細地描述,爲了尋他,陵陽怎麼傷心地翻找海域,她又如何下到海底,如何不畏生死地廝殺搏鬥。
“那刀使得實在,如有四手。靈澤司座與太子聯手,竟也讓他跑了,好生厲害。
大家都說他是滅天閣的,但其實,之前靈澤司座和屬下都曾與滅天閣主交過手,滅天閣主沒他厲害,也不是這種套路。”
除去神秘的滅天閣,這麼厲害的修士,必然出自仙庭,逐一排查,總能找到痕跡。
她不是要棠莨立刻懷疑上成奇,只是播下一粒種子,合適的時候,這粒種子自會生根發芽。
對付成奇神君這種厲害角色,必須各方合力。
棠莨微皺眉頭,謹慎地不表態。
場面一時有些冷,殊華自然銜接,展示自己的傷給他看:“屬下一身根鬚,被削去將近五分之四,險險才能逃生。”“是我能力不足,拖累了大家。”棠莨看她的眼神柔和許多:“辛苦你了,以後儘量遠着太子,他不大正常。”
“爲什麼呢?說起這事,屬下頗不明白。”
殊華暗自振奮,棠莨居然願意和她說這種話!
這意味着,棠莨更比從前信任她!那麼,她剛纔的提醒,棠莨也會聽進去!
她也很信任地把獨蘇初次去到如意殿,如何在霓霞灘上對付她,玄驪珠又怎麼幫着獨蘇掩蓋又解釋的事說了。
她表達了深深的同情:“之前一直擔心玄司座會因爲玄宥而報復屬下,後來發現是想多了,她也是身不由己啊。”
眼看棠莨又開始不自在,她便起身告辭:“您好好養傷,屬下期盼您早日迴歸如意殿。”
走到門口,被棠莨叫住。
棠莨眼中多有歉意:“我暫時不會回如意殿了,如意殿主另有人選,他……脾氣剛硬不太好說話,你小心。若有事,可來尋我。”
他丟過一個玉牌:“此牌在手,可以隨時見我。你與太子、靈澤司座從前的故人同名同姓,所以招惹了麻煩,我不能說得太多,但關鍵時刻,或許靈澤更可依靠。”
殊華認真行禮,出門又折回,不好意思地道:“殿下宮中戒備森嚴,屬下沒勇氣再闖出去了,可否讓人秘密送我出去?”
“可以。”棠莨笑得更加放鬆,如果殊華能在他的宮中來去自如,那也不是好事。
一盞茶後,殊華和靈澤再次狂奔在暗夜冷雨之中。
兩個人都很沉默。
殊華是在沉思以及各種分析,靈澤是在回顧殊華剛纔的言行,驕傲又欣慰。
探個傷,辦了四件事。
既與棠莨維繫加深感情,又提示兇徒出自仙庭,還得到一塊很重要的通行玉牌,同時隱晦暗示玄驪珠也會作惡。
雖然勞心勞力,但每一步,分寸拿捏都很得當。
靈澤正回顧得津津有味,殊華突然停住:“他和玄驪珠一定發生了什麼!”
“?”靈澤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探詢地看向殊華,樣子看起來有些傻。
殊華很肯定地道:“你在外面都看到並聽到了是吧?”
靈澤立刻瘋狂搖頭:“屬下只聽見沒看見,靈力不夠。”
他覺得殊華是在突然襲擊搞抽查,其實就是懷疑他,因爲他表現得太過優秀了!
殊華盯着他看了片刻,說道:“聽見就行,你有沒有發現,每次我提到玄驪珠,棠莨的語氣和態度都很不正常?”
靈澤當然發現了,他故意遲疑片刻才道:“好像是的吧。那麼,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殊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再繼續剛纔的話題,只埋着頭默默趕路。
這種態度讓靈澤十分緊張,一路惴惴,肌肉僵硬。
直到趕回鯨屋,德潤迎上來炫耀地通傳情報,殊華的注意力轉移,他才火速藏到角落裡,鬆一口氣,仔細覆盤自己剛纔的一系列表現是否過火。
蘇大吉摸過去,坐到他身邊,悄悄傳音:“司座辛苦了,您真不容易啊。”
靈澤沉默,覺得是被嘲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