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咒一降,他頓時感覺到了不同。
原本心間隱隱翻騰着一股殺意,如何強行壓制也沒用,即使元德和尚一直唸誦佛經助他降心寧性也沒用,需得發泄出去纔好。
根本原由是怨恨,怨世間不同,恨人間不平,想以業刀滌盪人間一切不平一切罪孽,剷除一切業力。
這是沒辦法除掉的根由。
可清心咒一降,殺意渙然消散。
如雪遇沸水。
原本的怨恨與殺意,瞬間遠離,好像變成了遙遠之事,與自己並不相干,自己唯有喜樂安寧,心湖清淨無波。
清心咒竟然如此神妙?
好像當初自己得過法空大師的清心咒,也沒如此神妙。
隨即他明白了緣故。
清心咒施展於外與施展於內,威力是不同的,對外施展,威力會被嚴重削弱,對內施展,才能真正發揮出威力來。
他擡頭看,像是雲梯直掛天邊的臺階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偶爾拐個彎,被鬱鬱蔥蔥樹林掩住一段兒,很快又露出來。
這便是星南峰,這便是法空神僧的道場,果然厲害!
如果不是親自領教,恐怕真不知道清心咒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對自己業刀的壓制效果如此之猛。
“籲……”
“嘶……”
兩個中年和尚一直莊嚴肅穆宛如兩座佛像,此時露出生動表情,驚訝的睜開眼看向元德和尚,又看看本澄和尚。
元德和尚道:“二位師叔也感受到了吧?”
“這便是道場?”他們細細體會着自己身體的變化,宛如脫胎換骨,煥然一新。
他們修爲深厚,可也留下了一些積傷暗傷,這是難以避免的,畢竟武功是爲殺伐,殺伐之法自然也會傷己。
可施展了回春咒之後,如溫泉浸泡過了之後的身體,將所有的暗傷全部消除,彷彿驟然回到了三十年前的身體。
澎湃有力,生機勃勃,心境也不由的跟着變年輕,看世間一切都變得新奇。
這種感受讓他們驚歎。
“不愧是道場。”
“名不虛傳。”
“師侄,這是怎麼做到的?”
“佛法之不可思議之能。”元德和尚微笑道:“法空大師的佛法境界已然達到不可思議,這星南峰終究要變成一方佛國。”
“唉……”一箇中年和尚嘆息:“可惜呀……”
可惜不是在大永。
要論佛法之昌盛,大永纔是第一,可偏偏法空大師出現在大乾,不得不說讓人疑惑。
元德和尚溫聲道:“本妙師叔,大永與大乾結盟,對我們來說,大乾並不遙遠,可以隨時過來的。”
“但願如此。”兩個中年和尚輕輕點頭。
國與國之間的關係是很難穩定的,今天是朋友明天便是仇人,只講究利益不講感情,很難說清楚到底未來會如何。
要知道在一年之前,大乾與大永還是對手,一直鬥個不停。
今年纔是結盟,這盟約能維持多久真的很難說清楚。
元德和尚道:“先前不說,現在有大師在,大乾與大永的盟約會一直存繼下去的。”
他理解了法空的想法,知道法空是想要一個和平的環境,不想看到戰亂,所以會一直避免未來發生戰亂,通過調控而消弭紛爭。
“但願如此。”兩個中年和尚肅然點頭。
如果說維持兩國盟約,別人很難做到,甚至住持也做不到,可法空神僧則不然,他在三朝都有着難以忽視的影響力。
法空神僧如果執意維持盟約,未必做不到。
一行人繼續往上走,經過星南寺的時候,並沒跟着信衆人一起往裡走,而是繼續往上走,一直來到了山巔位置。
紫金袈裟飄飄,法空正站在山巔,微笑合什。
元德和尚合什微笑。
法空笑道:“本澄大師,別來無恙?”
“還好。”本澄和尚笑看一眼元德和尚:“一直被元德師侄守着,是大師你的主意吧?”
三次出手下來,總是被搶佔先機。
他已然明白過來,這是有高人指點,提前看透了自己的底細與想法。
在這世間,能做到這一點兒的只有法空了,連師兄都做不到。
法空笑道:“大師見諒。”
他沒有說這是爲了大妙蓮寺爲了天下蒼生。
本澄和尚搖頭:“淳王不死,大永難安。”
法空道:“這一次,神劍峰與青鹿崖甚至還有玉蝶宗,都有高手上山,他們會涌現更多的大宗師,堪與你們大妙蓮寺並肩。”
本澄和尚頓時皺眉瞪向他。
法空看向元德和尚:“大妙蓮寺的地位恐怕難保。”
元德和尚若有所思:“不能一家獨大?”
法空點點頭:“大雪山會放進大批的大永人過來,甚至還有尋常的大永百姓,過來星南峰,進星南寺奉香。”
本澄和尚與另外兩人臉色微變。
這相當於撬大妙蓮寺的牆角,挖大妙蓮寺的信衆了,這可是極爲忌憚之事。新筆趣閣
依法空大師的地位,不應該做這種事纔對。
法空平靜的說道:“大妙蓮寺一家獨大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往後的大永,恐怕很快便要恢復成羣雄並立,大妙蓮寺便會如現下的大雪山。”
大雪山的地位超然,但並非一家獨大,只是三大宗其一。
大妙蓮寺不會像白蓮寺那般忽然毀滅,而會是像大雪山一般,成爲獨尊一方,而不再獨尊於天下。
這對大妙蓮寺纔是最好的。
可大妙蓮寺弟子未必領情,甚至會強烈反對,甚至因此而恨自己。
元德和尚沉吟。
本澄和尚與另兩個中年和尚已經臉色陰沉下去。
本澄和尚如果不是清心咒仍舊在作用,這會兒已經殺機熾盛。
元德和尚長長嘆一口氣,合什鄭重一禮:“多謝大師。”
他悟性驚人,一眨眼便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知道這是法空想到的消彌大妙蓮寺之危的最好辦法了,偏偏此法可能會讓其承受大妙蓮寺弟子們的仇恨。
法空微笑合什還禮:“也沒什麼。”
本澄和尚三人瞪向元德和尚,難以置信。
法空笑道:“一路風塵,好好洗洗吧,……過兩天我便跟朋友去大雲遊歷,大師趕回來得及時。”
元德和尚道:“交給我便是。”
星南寺還是需要高僧鎮守的,法空不在,自己義不容辭。
法空合什微笑,一閃消失。
本澄和尚三人瞪向元德和尚,要問究竟。
元德和尚想了想,帶着三人來到他自己的靜室,將未來的情形,還有曹景元曹景淳的謀劃說了一番。
本澄和尚三人驚疑不定。
但想到元德是被住持派過來的,便有了幾分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