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爲,滿足了兩萬多人的心願,會獲得龐大的功德,即使只有一萬信衆,畢竟比起五十多人的心願,那可是兩百多倍。
兩根手指的兩百多倍,至少應該遍佈周身了吧?
可現實卻是,功德之力涌出,金光僅僅在自己的雙掌之中流轉,令白玉似雙掌塗了一層金光。
金光流轉片刻後猛的一閃耀,隨即斂入雙掌,雙掌恢復了瑩白如玉,與原來沒兩樣。
他失望的看着雙掌。
儘管自己現在有雙掌可破天、世間無人擋的豪邁,可還是難掩心中的失望。
就這?
自己可是施展行雲布雨咒滿足了一萬多信衆的心願,功德之力竟然僅僅重塑雙掌而已,甚至手臂都沒改變。
這金剛不壞神功的第四層也太過艱難了吧?
更重要的是,這比例嚴重不符。
依照五十人與一萬多人的比例,怎麼也不可能僅僅重塑雙掌,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弄清楚了這個,實在彆扭。
他在腦海裡不停的對比着明月繡樓的程佳她們,與兩萬多災民的區別。
是因爲信仰程度不同?
還是因爲心願不同?
災民們對自己的信仰遠遠不能跟程佳她們相提並論,儘管信仰之力只有一點的差距,實際的差距是極大的。
還有便是,程佳她們的心願,自己完成得很徹底,而災民們的心願,其實並不徹底。
他們最根本的心願是下雨,卻不是在神京下雨,而是在自己的家鄉,雨要淋到自己的田的。
所以自己並沒有徹底滿足他們的心願,功德才不夠多?
是其中一種原因,還是兩種原因都有?
他搖搖頭,只好看看藥師佛腦後光輪,以安慰自己。
四萬多的信仰之力,是剛纔的收穫。
而原本的信仰之力在施展行雲布雨咒的時候,消耗得差不多,僅僅留了十點防身。
四萬多的信仰之力,多數都是災民們所提供。
神京城百姓所提供的寥寥無幾。
他們個個見多識廣,這樣的場面雖然震撼了他們,卻沒辦法直接生出信仰之力。
說來說去,這一場行雲布雨咒施展下來,除了名聲,收穫的只有功德塑雙掌,四萬多信仰之力。
當然,也在神京城百姓心裡種下了信仰的種子,需要往後慢慢澆灌令其成長,更容易成爲自己信衆。
林飛揚一閃出現,興沖沖的道:“過癮,真是過癮!”
他擡頭看看烏雲沉沉的天空,放開護體罡氣,讓雨點打到自己身上,嘿嘿笑道:“和尚,這一次你算是揚名神京,揚名天下啦,我們外院的香客不愁啦!”
法空道:“一時熱鬧而已。”
他對人心與世情瞭解得很,知道人們最關心的還是自己,對別人的關心只是短暫一瞬。
現在的自己就像前世的網紅,就是一陣發燒,剛有一點兒熱度,涼下來也非常之快的。
人最健忘。
很快他們就會忘了眼前這一幕震撼,沉浸到各自的世界過自己的日子,對自己這個大師也慢慢失去敬畏。
“怎麼可能!”林飛揚興奮道:“他們一輩子忘不掉的。”
他覺得自己就沒辦法忘掉這一幕,太過震撼了,人竟然能夠行雲布雨宛如神靈,怎麼可能忘?
法空笑了笑。
人的情緒是很難維持不變的,佛家說夢幻泡影,說無常,不僅僅說人的一生是如此,人的情緒也是如此的。
這種震撼感現在很強烈,明天也仍舊強烈,後天會減弱一點兒,十天之後更弱,一個月後,恐怕已經回想不起這種震撼感了。
“和尚,明天香客就會更多,要不要給他們來個回春咒之類的。”林飛揚道:“趁熱打鐵,讓他們徹底信服,再不會去別家奉香。”
法空沉吟。
要不要趁熱打鐵?將種在他們心底的種子澆灌起來?
他最終還是搖搖頭。
這種趁熱打鐵出來的只是一時的狂熱,也很容易退熱,不夠穩固紮實。
所以現在不能急,要穩一穩。
“怎麼樣?”林飛揚殷切的問。
法空搖頭。
“唉——!”林飛揚嘆氣。
可惜了這麼好的機會,竟然不抓住,任由其白白溜走,真是不理解法空怎麼想的!
他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哼一聲:“好吧,……不過你現在的名氣可不比從前了啊!”
他上一秒還鬱悶,下一秒又興奮起來:“神京城裡誰不知法空大師的名號?”
法空平靜的擺擺手,嘴角卻微翹。
萬衆矚目,人人欽仰,這種感覺太爽了。
林飛揚扭頭看看大門的方向,皺眉道:“怎還沒回來,該回來了吧?我去看看!”
他說罷一閃消失。
法空已經打開了心眼,看向了東城門的方向。
心眼不知不覺中已經達到了三公里,虛空胎息經一直在不知不覺的進步。
範圍可以覆蓋到東城門方向,也能覆蓋到災民大營的一部分。
他一直沒有在意心眼的範圍,但它確實在一直的增加,每天都要增加一點點。
不知不覺中,便積累到了三公里。
站在這裡,雖然還看不到朱雀大道的另一頭,但已經能看到觀雲樓與望江樓。
他看到了東城門那邊,人頭涌動,法寧他們幾人正被擠在人羣之中,步履艱難的走。
他露出笑容。
這便是看熱鬧的代價。
——
綠衣外司
西丞
淅淅瀝瀝的小雨一直在下,打溼了地面的青磚,令青磚的顏色更深更清。
牆角下的細竹被沖刷乾淨,綠意盎然,輕輕搖擺之際,散發出盎然生機。
雨中的小院越發顯得寧靜。
寧真真在大廳裡翻看卷宗。
一襲白衣如雪,絕美臉龐清清冷冷,唯有遠黛般的眉毛輕輕蹙起。
她看的還是天河小巷那個富商的案子。
已經查到那富商的背後是吏部一個主事顧承乾。
正六品聽着不高,可吏部乃是實權部門,權力極大。
而且官員彼此之間都是打着骨頭連着筋,一個小小的主事可能後面就站着左右侍郎甚至尚書,不能小瞧。
綠衣外司是沒辦法直接抓人的,即使有了口供,依舊會被認爲是屈打成招,反而要被參上一本。
她一直在翻找關於這位富商的情報,他歷年所做的生意變化,行蹤軌跡。
她相信凡做過的事總要留下痕跡,水過石上必有痕跡,不可能天衣無縫。
“司丞!”
趙之華飛步躥進了小院,在院中便大聲吆喝道,瞬間打破了小院的寧靜。
趙之華在院子裡一抖身上的水珠,全部抖出去,恢復了乾燥,進了大廳便抱拳笑道:“司丞,終於捉到那傢伙的馬腳了!”
寧真真放下卷宗,淡淡道:“什麼馬腳?”
“他的一個護衛。”趙之華興奮的道:“他一個護衛被我們的人灌酒,喝多了吐露出一句,每個月十三,那傢伙都會去西垣寺上香。”
“這有什麼不妥?”
“而且每次去西垣寺,還會逗留半個時辰,與西垣寺的一個法名山雲的和尚說話。”
“西垣寺……”寧真真黛眉輕蹙。
她身爲大雪山宗弟子,對寺院當然是很敏感的。
西垣寺不是大雪山宗的某一寺。
神京之中,寺院林立,至少有二十多座,其中大雪山宗僅佔了九座而已。
十幾座寺院,各自有其信衆,有高僧坐鎮。
這些高僧也不乏有二三品高手,卻罕有一品,畢竟不是大雪山宗這般根基深厚的。
西垣寺僅是其中一座,並不起眼,名聲不大。
趙之華殷切的道:“司丞,要不要把這山雲和尚逮起來,好好審一審?”
那富商荊曉亮有後臺,可這西垣寺的山雲和尚卻沒後頭,逮起來好好審一審,審不出來就算了,能審出來就是重要的突破口。
“不妥。”寧真真緩緩搖頭。
“司丞?”趙之華不解:“難道這山雲和尚也有後臺?”
寧真真緩緩道:“我先去西垣寺一趟吧,見識一下這位山雲和尚。”
“是。”趙之華應道。
“司丞。”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在小院裡響起。
寧真真一聽到這聲音,渾身就不舒服,淡淡道:“王青山,有什麼事?”
王青山一臉玩世不恭的笑容,抱拳進來:“見過司丞,聽說了吧?”
寧真真淡淡看着他。
王青山笑道:“這等大事司丞都沒聽說?法空大師在東城門外求雨,這雨便是法空大師所爲。”
他手指朝天空指了指。
趙之華驚訝道:“這雨是法空大師求下來的?”
“據說是如此了。”王青山一臉懶洋洋的笑容,讚歎道:“真是神乎其神,神通廣大。”
“然後呢?”寧真真淡淡道。
她當然知道這件事。
關於法空的事她當然很留心,卻沒過去看,上值時間怎麼能隨隨便便開小差。
而且她對法空信心十足,知道他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一旦要做那便是有十足把握。
王青山懶洋洋的笑道:“法空大師如此神通廣大,讓他幫個小忙,我們這案子不就破了?”
他呵呵笑道:“天上的雨都能弄下來,地上的人對他來說豈不是小菜一樁?”
寧真真心下惱怒,臉上卻越發平淡:“要不然,王青山你去求他幫忙?”
“我——?”王青山搖頭失笑:“我又不是美人兒,怎麼可能讓法空大師答應。”
“那你的意思是讓我去求他?”
“這對司丞來說輕而舉易,相信法空大師也不會拒絕的,是吧?”王青山笑起來。
寧真真淡淡道:“你這是又欠揍了,滾出去。”
“司丞,我這話難道有錯?”王青山懶洋洋笑着,玩世不恭的看着她:“與其讓兄弟們累死累活,不如你在法空大師跟前說一句話,一句話的事。”
趙之華寧真真明眸漸漸明亮,便覺得不妙,忙打圓場:“王兄弟,還是少說兩句,走走走,我們去喝一杯。”
他說着去推王青山。
卻被王青山肩膀輕輕一頂,差點兒撞一個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