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張回春咒卻是一個定位座標。
自己若是以其爲引,可以一試能不能破開禁宮外力量的阻礙,看到禁宮之內。
但他卻硬生生的剋制了這衝動。
現在的自己還沒到一品,功德也遠遠不夠,還不能冒這個險。
萬一強行破開阻礙,看到禁宮,引來那力量的反噬,驚擾到了禁宮,麻煩恐怕就大了,大好局面很可能毀於一旦。
隨着修爲增加,直覺越來越敏銳。
他能隱隱感覺到禁宮有能威脅到自己的力量,一直提醒自己要保持敬畏,謹慎行事,尤其涉及到禁宮與皇家。
第二天清晨時分,他正在院子裡慢慢悠悠練拳的時候,李鶯到了。
手上提着一個紫檀匣子,一尺見方,滄桑厚重,一看便知不是俗物。
她將紫檀匣輕輕放到石桌上,慢慢打開。
裡面一共三層。
法空掃一眼點點頭。
李鶯又從羅袖取出一個紫檀小盒,裡面盛着四顆舍利,全部是墨黑色。
法空露出笑容。
李鶯斜睨他一眼,覺得他的表現實在不像是高僧,更像是做生意的。
法空看明白了她的眼神,笑道:“李少主一定覺得我太市儈,是不是?”
“不錯。”李鶯坦然點頭。
法空搖搖頭道:“李少主與我走得這麼近,難道不擔心旁人的閒話?例如私通大雪山宗,出賣殘天道的利益之類。”
“怎麼可能。”李鶯搖頭。
自己可是少主。
法空道:“旁人很可能懷疑我們有兒女私情,陷入情網之中的女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可笑之極!”李鶯失笑。
自己與法空和尚有兒女私情?
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法空是和尚,性格又如此惡劣,行事如此之陰險,自己怎麼可能喜歡上他,與他有兒女私情!
法空搖頭:“不管再可笑的事,世上都會有人相信,有時候是利益所致的強行相信。”
李鶯若有所思。
法空道:“所以,我們還是公平交易,誰也不欠誰的人情,這樣是最簡單的,如果我無緣無故的幫你,你不犯疑心,旁人也會犯疑心!”
“……有點兒道理。”李鶯淡淡點頭。
如果法空真的不計報酬的幫自己,自己確實會懷疑法空別有用心。
反而這樣更自在一些。
“那我就來看看吧。”法空雙眼忽然變得迷離,好像神魂已經脫離了身體。
第一層擺的是一塊玉佩。
第二層擺的是一個玉瓶。
第三層擺的是一件衣裳。
法空分別看過了之後,閉上眼睛。
再睜開眼睛時,雙眼已經恢復如常。
“如何?”
“還真找到了一個人。”
法空緩緩點頭道:“林飛揚!”
“在。”林飛揚一閃出現。
“筆墨。”
“是。”
林飛揚很快擺上筆墨紙硯,研好墨,遞上筆。
法空一揮而就一幅畫像。
李鶯湊過來。
她臉色微變。
法空看向她美麗臉龐:“看來又是一個意料不到的人,是吧?”
“……真是她?”
“在他們動手之前,他們三個共同見過的人便是她了,到底是不是坤山聖教的弟子,就要你自己去查了。”
“……好。”李鶯沉着臉,慢慢點頭:“也有可能只是巧合。”
“是,有可能。”法空隨着她的話說。
世間哪有這麼多的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必然。
只是她實在不想接受這件事,以巧合來緩衝一下心情,其實是明白到底怎麼回事的。
李鶯的臉色沉重,輕聲道:“她是父親的侍女,這些年來一直未嫁人,跟着父親,也常常照顧我,後來唐姨把我接過去,……她跟唐姨的關係也極好。”
法空皺眉。
李鶯輕聲道:“如果她真有問題,那父親……”
“唐姑娘呢?”法空道:“她現在還在殘天道?”
“唐姨不在道內,已經回了釣月道閉關修行。”李鶯道:“令師的去世對她打擊太大,即使有你那串佛珠,還是很難走出來。”
法空道:“該讓她出來走一走的,散散心,閉關反而不宜。”
李鶯若有所思的看看他。
看來法空還是關心唐姨的,並沒有表現的那麼冷淡冷漠,否則,也不會贈佛珠,更不會擔心她的安危。
法空道:“現在看,還是神京更安全一些,你們殘天道還有釣月道都很危險。”
“我會把唐姨接過來。”李鶯緩緩點頭:“至於她……,我會看看的。”
“不行就讓她過來見我吧。”法空道:“我來見識一下這位到底是妖是魔。”
“好!”李鶯沉聲道:“我會引她過來。”
“我遠遠看一眼即可。”
“嗯。”
——
李鶯走後,法空拿着四顆墨黑色的舍利看。
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墨色的舍利。
看着這些舍利,他眉頭緊皺,最終還是沒有貼近眉心,將它們收入紫匣內,全部收入了時輪塔中。
這些黑色舍利讓他隱隱不舒服,直覺讓他感覺不妥。
先前那些彩色舍利多數都是邪僧,或殺戮或好色,卻沒給他這般不舒服之感。
這四顆黑色舍利則不然。
現在實力還是不夠強,所以不能冒這個險,先收起來,等實力再強,再拿出來研究。
至於說是不是李鶯她故意拿來陷害自己,卻是不太可能,這四顆舍利恐怕他們也不知道來歷。
——
清晨,他與林飛揚他們一起到了觀雲樓。
鄰座是空着的,不見李鶯三人。
徐青蘿笑道:“這倒是少見,李姐姐她吃飯更早一些的,今天怎麼晚了?”
周陽道:“早一點兒晚一點兒有什麼關係。”
“李姐姐是要上值的,晚一點可不行。”徐青蘿搖頭:“難道出什麼事了?”
周陽不以爲然的撇撇嘴。
法空坐到桌邊,看向窗外。
軒窗敞開,朱雀大道兩邊小攤子上的香氣與喧鬧飄過來。
一眼望下去,熱鬧非凡。
法空心眼打開,方圓五公里之內皆在他眼前。
他看到正在朱雀大道上慢行的李鶯一行人。
李鶯身邊各有一個女子,一個是唐月顏,圓智鍾情之人,穿黑衫戴黑冪帽,遮住了臉龐。
另一個是苗條婀娜的美婦。
瓜子臉,嘴角有一顆紅痣,更增了幾分嫵媚,顧盼之間,眼波流轉勾魂。
李鶯與她們說說笑笑,不時指點兩邊的小吃。
依唐月顏的意思,在小攤上吃一些東西就好,而不必非要去觀雲樓。
而嫵媚嬌豔的宋雅芳則覺得,還是去觀雲樓的好,路邊的小攤子總覺得沒那麼幹淨。
法空先以心眼看過這宋雅芳之後,又施展神通,先是以宿命通看過,再以天眼通看。
李鶯正與兩女說說笑笑,李柱與周天懷在身後不遠處跟着,警惕的戒備。
現在不同於以往。
坤山聖教這一次瘋狂刺殺,少主也沒能倖免,誰知道那一次刺殺之後,還會不會有第二波。
李鶯正跟宋雅芳說話之際,法空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這個女人確實有問題,你們殘天道的一個長老姓董,是這個姓宋的上司。”
李鶯臉色不變,擡頭朝觀雲樓的方向看一眼,輕頷首。
法空放下筷子說道:“今天沒什麼胃口,就先吃到這裡了,你們接着吃吧。”
他起身往外走去。
周圍人們紛紛起身合什恭送。
林飛揚他們剛剛開始吃呢,遲疑一下,繼續吃起來。
徐青蘿則放下筷子,小跑着追出去。
法空帶着徐青蘿下了觀雲樓,直接穿過了朱雀大道,穿過一條巷子來到了玄武大道。
兩人在玄武大道的路邊攤吃了一頓飯。
從頭到尾,法空沒有跟宋雅芳朝過面,神不知鬼不覺的看透了宋雅芳。
李鶯帶着宋雅芳與唐月顏來到觀雲樓的時候,見法空已經不見蹤影,暗自搖頭。
這位法空大師還真是惜身。
顯然不想讓宋雅芳知道,或者說不想讓坤山聖教的人知道他在暗中幫忙。
她神色不變,心中卻充滿了感慨。
難道一切都是幻覺嗎?
多少年的感情難道都是虛情假意?
這世間的人心當真是可怕。
——
月華如水。
一輪明月當空照。
寧真真站在庭院中,一襲白衣如雪,靜靜沐浴着月華,彷彿一尊白玉美人。
看到法空一閃出現,她露出嫣然笑容,彷彿活過來了:“師兄。”
法空微笑。
寧真真心中溫暖,輕盈飄入屋內:“師兄進來吧。”
法空遲疑一下,走入屋內。
客廳內飄溢着淡淡幽香,卻是寧真真身上的香氣。
太陰小煉形將她身體煉得純淨無比,自然散發幽香。
燈光之下,寧真真越發美麗不可方物,玉手將一個金色匣子放到桌上,輕輕打開,裡面躺着一隻金鉢。
金鉢略有些發暗,彷彿被煙燻過一般,看着古意盎然,留下了滄桑的氣息。
“這便是那隻金鉢。”
“就是它?”法空笑道:“讓師伯祖日思月想,不能自拔?”
一瞬間,心眼已經將它裡裡外外看得清清楚楚。
不僅內壁上刻着字,其實外面也刻着字。
內壁上的字是隱約可見,它是自己所學過的祈文,而外壁上的字則不可見。
可能是一直有人摸索,摸着摸着出了油脂,將這些細細小字蓋住了,發現不了。
法空露出笑容。
這是他第三次看到祈文,一次是無名佛經,一次是翁靖元那裡。
除此之外,再沒看到過祈文。
今天終於又看到了。
他莫名的興奮。
但凡祈文所寫,都不是尋常內容,不知道是不是佛咒,如果真是佛咒,那就賺大了!
寧真真笑道:“師兄,那位藏家很珍愛這金鉢,並不是獅子大開口,如果不是我表明自己的身份,他是絕對不賣的,非要賣給佛門中人不可。”
法空失笑。
寧真真道:“師兄別笑,這人確實是真心實意,也是一位信佛之人。”
法空收斂了笑容,上前輕輕敲一下。
“叮……”響聲悠揚繚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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