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中,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道人影。
卻是一道高大修長的身影,只是沐浴在一輪明月之中,朦朦朧朧看不真切,卻能感受到其威嚴與憤怒。
“你是何人,好大的膽子!”
宛如天外傳來驚雷在耳邊炸響,震得法空眼前晃動。
腦海虛空之中,一直在誦持藥師經的藥師佛像忽然停住誦持,緩緩睜開眼睛。
一道道溫暖而又清爽的氣息從腦海注入了法空身體。
眼前一切變得清晰,朦朧與光華消失不見。
白玉柱還是白玉柱,已然不見那道人影。
法空暗自凜然。
好詭異的力量,果然如自己想象的一般強大,積累渾厚不是一般的大宗師可比。
自己如果沒有藥師佛像,確實不敢來趟這一汪渾水,有藥師佛像還有虛空胎息經,再加上佛咒,自己最擅長的便是這樣的力量對訣。
當世之中,論誅除這種邪異力量,自己應該是最強的,自己不出手誰出手?
唯一可惜之處是大雲信佛的不多,自己的名聲雖傳過來,可還沒能建立起足夠的信仰,收穫不了太多的功德。
他很快將這些念頭拋到一邊,凝神專注於眼前這根白玉柱。
狂暴力量再次洶涌而來。
心眼所見,狂暴力量如狂濤怒浪。
可藥師佛像注入的力量輕鬆的把它們隔絕在外。
藥師佛像上的力量溫暖而清爽,宏大而醇厚,正是純正的信力與功德所凝聚。
他若有所思。
所謂功不唐捐,在這個時候得到了深刻的體現。
信力與功德其實一直在改造着藥師佛像,而藥師佛像其實也一直在儲藏着信力與功德之力。
在這個關鍵時候,發揮出了決定作用。
一邊思索,一邊施展着大光明咒。
右掌放出的光芒越來越亮,到了後來,金光燦燦,範圍擴大到整個白玉柱全體。
金光令紫藍火焰更盛,到後來,甚至變成了漆黑。
心眼所見,整個廣場全部變成了黑色。
漆黑不見五指。
在這漆黑之中,一道灼灼金光破開黑暗,緊緊鎖定了白玉柱,不斷的消融其中力量。
他到了後來,嘴裡喃喃低誦。
他想了想,傳言給院子里正瑟瑟發抖的六女:“你們且出來,到我身後。”
他心眼所見,六名女子身上籠罩着金光,黑暗的力量無法靠近,無法灌注。
趙秀娥六女咬着牙,慢慢走出小院。
她們當然能感受到永夜月神的力量,甚至能清晰的看到永夜月神的力量。
她們在這浩瀚的力量跟前,宛如一葉小舟,不堪一擊。
可這力量如今已經沒辦法靠近自己,從手腕佛珠傳進身體的溫暖感覺讓她們明白自己是安全的。
邪神的力量不可能再進入自己的身體,操縱自己的身體,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
她們咬着牙來到法空身後。
法空道:“盤膝坐下。”
六女依言坐下。
法空道:“你們且聽我誦持大光明咒,聽仔細的了,然後跟着誦持。”
“是。”
她們緊緊貼到法空身邊。
法空身上的金光忽然一漲,將她們六個籠罩其中,好像變成了一座金色的孤島,身處於洶涌的怒海之上。
有了這座孤島,她們的心一下安定下來,不再瑟瑟發抖。
法空的聲音漸漸變大,大光明咒的每一個字都傳到她們心底。
她們眼前彷彿浮現出一個個的金字,清晰呈現在腦海裡,烙刻在她們腦海深處。
她們在一遍之後便記住,然後跟着誦持,發音與韻律皆一絲不差。
法空暗自讚歎,果然不愧是月女,對於這些天生便有足夠的敏感。
他很快感覺到,六女也涌現了信力,與孟青禾她們一樣,都是常人的數十倍甚至近百倍。
她們身處於金光形成的孤島之中,在面臨永夜月神的力量威脅之際受法空庇護,信力更強大。
信力一強,則誦持大光明咒的威力也強大。
得六女相助,大光明咒的亮光越來越亮,威力也越來越強,漆黑的力量迅速被消融着。
就像是沸水融化冰雪。
儘管冰雪狂暴而深厚,彷彿無窮無盡,可沸水同樣如此。
甚至隨着時間流逝,藥師佛像正在強大,虛空胎息經的修爲正在水漲船高的變強。
趙秀娥六女全身心貫注於大光明咒中,不知時間的流逝,不知外面的一切變化。
彷彿身心皆與大光明咒融爲一體,自己便是大光明,大光明便是自己。
暖融融,醺醺然,渾然忘我,更忘了永夜月神力量的威脅,忘記了畏懼與驚恐。
被永夜月神佔據身體時,她們像被沉入深海之中,凍入冰層之內。
冰寒徹骨,疼痛難當,當精氣神全部被消耗掉彷彿死過去了時,永夜月神的力量纔會離開。
每一次被附體,她們都要經歷一番死亡與痛苦。
她們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溫暖,現在終於又體會到了,是一種身心的溫暖,讓她們徹底融化如回到嬰孩時期處於母親的懷抱。
法空右掌高舉,大光明咒越來越強。
獨孤夏晴站在一棵松樹梢上,站在松針上眺望對面的夜月宗,心下擔憂。
剛纔的嘯聲應該是法空暴露了行蹤,想必是偷偷摸摸殺不成了,要強殺。
可再沒有動靜傳出來。
她覺得時間過得格外緩慢。
對面一點兒動靜沒有讓她忍不住心焦。
忽然間,她感覺到莫名的冰冷。
對面的山峰好像忽然變成了一座冰峰,寒氣在不停的往外洶涌而出。
她運功相抗。
可古怪的是,神氣竟然無法抵擋住這寒意,越來越冷,讓她只能飄身後退。
她退到了另一座山峰,隔着夜月宗更遠,可還是寒冷刺骨,沒辦法驅除這股寒意。
周圍樹林的動物們紛紛逃躥。
這寧靜的夜晚一下變得熱鬧,天上的鳥雀在飛,地上的野獸在奔逃,有點兒屁滾尿流的狼狽與慌張。
獨孤夏晴皺眉。
這永夜月神的力量果然詭異,這一會兒功夫,自己的經脈竟然有了滯澀感。
還好自己是四象境,周圍的力量皆可操縱,不必全指望身體,所以能夠堅持更久。
如果換了一個大宗師過來,一樣是經脈滯澀,再過一會兒恐怕就撐不住。
她臉色凝重的盯着遠處。
自己隔着這麼遠尚且如此,法空呢?
他近在咫尺,想必受到的寒意更盛,能撐得住嗎?
這永夜月神怪不得除不掉,沒人能奈何,自己這般修爲都不成,更何況其他人?
“嗯!唵!膜!伽……”虛空忽然響起法空的聲音,宏亮浩蕩,朗朗響於夜空之中。
一道金色光柱沖天而起,約有十米直徑的光柱破開層層的黑暗,通往了無窮的幽暗虛空。
虛空中隨即傳來怒吼:“你……”
金色光柱之中,一個高大修長的男子緩緩浮起,卻是一道魂魄形成的光人。
他雙眼冷冷瞪着法空,一臉不甘心的化爲一道白光沖天而去,鑽進了夜空之中。
金光柱仍舊屹立不散。
慢慢的,一個個小光人浮起,先是合什朝法空一禮,然後化爲一道道白光,沿着金色光柱衝向了幽暗虛空。
獨孤夏晴瞪大眼睛,看着密密麻麻浮起的小光人,仔細數着。
剛開始的時候,還能數得過來,數到三百多的時候,卻是再也數不過來。
密密麻麻,密不透風,有時候還是數個小光人疊在一起,彼此卻不干擾,只是看不太清楚。
六女慢慢從溫暖中醒來,好像躺在母親的懷抱,心神感覺一片寧靜愉悅。
她們嫵媚的眼神熠熠閃爍,新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左右打量着四周。
她們覺得自己死過之後又重新活過來。
眼前的世界變得截然不同。
她們看到了一道道浮起的小光人,很快便明白這是一道道魂魄,知道他們便是獻祭的那些無辜之人。
這些無辜之人被殺而獻祭,魂魄也被拘到了這裡,然後一直不能轉世投胎,應該也是一直承受着痛苦。
金色光柱慢慢擴大,大光明咒已然增強。
四大佛咒之中,清心咒與回春咒一直在升級,從弱小變得強大,定身咒雖沒有升得那麼誇張,也一直在變強。
唯有大光明咒,用得不多。
現在通過這一次的誅滅邪神,威力大漲,看這金色光柱的直徑與亮度都有三倍左右的增符。
隨着金光柱的變粗,同時浮起的魂魄更多,到了後來,只看到密密麻麻的光影升起,彼此簇擁在一起,看不清臉龐。
他們昇天之際,紛紛合什向法空行禮。
法空維持着大光明咒的手印,神情莊嚴肅重,在她們看來,宛如佛陀降世。
——
對面的山峰,獨孤夏晴感覺周圍寒意消失,再加上金光異樣,知道法空這是誅邪成功。
她心中雀躍,既替法空開心,也覺得解氣。
夜月宗這種邪惡宗門早就應該被滅掉了!
她閃了數下,來到了白玉鋪成的廣場,看到了那白玉柱子被金光籠罩其中。
六女坐在法空身後,雙掌合什,低聲誦持佛咒,神情虔誠而莊嚴。
法空扭頭看過來,輕頷首沒說話。
隨着最後一個小光人沖天而起,金色光柱慢慢的散去。
法空解開手印,轉身衝六女合什一禮,神情莊嚴。
六女莊嚴的合什還禮。
獨孤夏晴來到他近前,打量着這白玉柱子,輕聲道:“解決了?”
“幸不辱命。”法空露出笑容。
他感受着腦海裡涌現的浩瀚功德,彷彿無窮無盡的功德,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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