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禾輕輕點頭。
“法空神僧是怎麼要滅夜月宗的?總不能無緣無故吧?是因爲夜月宗去了大乾?”
“我奉命前往大乾刺殺住持。”孟青禾柔聲道:“遇到了住持之後,向住持求助。”
“嗯——?”
“我們月女一直身不由己,深受夜月宗之苦,看到住持之後覺得找到了脫離苦海的機會,便向住持求助。”孟青禾雙眸變得迷離,輕聲道:“住持聽聞我們所說,憤而出手,滅除了夜月宗所有弟子,留下我們替夜月宗贖罪。”
“法空神僧一人滅掉的夜月宗?”
“是。”
“……神乎其神。”
他們半信半疑。
那是多少武林高手圍剿都沒能成功的夜月宗,竟然被法空神僧一人所滅?
法空神僧的佛咒神妙,身負大神通,可武功好像沒有那麼強吧?
一人獨滅夜月宗,需要何等強絕的修爲?
孟青禾道:“夜月宗的力量與武功是不同的,所以武林高手很難應付,而住持的佛咒之威,恰好是夜月宗力量的剋星。”
“怪不得怪不得呢!”衆人恍然大悟。
這麼一想就能想得通了。
所謂一物剋一物,怪不得那麼多武林高手都奈何不得夜月宗,原來是力量奇異。
而法空神僧能一人滅夜月宗,是因爲佛咒恰好剋制夜月宗的力量,一飲一啄皆由天定,真是讓人感慨。
“夜月宗已滅,當真是我大雲的運氣。”李健山感慨道:“真要多謝法空神僧了,不知法空神僧可在寺內,容老朽得親自拜見,瞻仰尊顏。”
“住持不在,”孟青禾輕輕搖頭:“住持偶爾過來指點我們這些不肖之侍從修行,多數時間不在的。”
李健山呵呵笑道:“諸位師太能得法空神僧傳授佛法,也是莫大的造化,可謂是因禍成福。”
“阿彌陀佛。”孟青禾朝着神京方向合什一禮。
“元春師太,”李健山收斂笑容,皺眉道:“如今雖然是太平盛世,歌舞昇平,尤其是雲京更是安安穩穩,可是……”
“李施主所言,我明白的。”孟青禾頷首:“我們會小心戒備。”
“尤其是幾位師太的身份一旦泄露出去……”李健山不以爲然的搖搖頭。
其實不該說這件事的,守口如瓶纔好。
畢竟世人沒有見過夜月宗月女的,並不知道夜月宗還有女子,只知道有男弟子。
她們不說沒人知道。
可現在說了,那便麻煩無窮。
不說別處,便是在整個雲京,恨夜月宗入骨的高手不知有多少,一旦聽到這消息,纔不會管她們是不是翻然悔悟,是不是將功折罪,是不是回頭是岸,殺了便是。
徐之敬徐徐說道:“元春師太,不知十二公主殿下是不是常來寺內?”
“是。”孟青禾頷首。
她知道這是獨孤夏晴的關係。
看在獨孤夏晴的面子上,十二公主殿下才幫忙出力,才能建造這座金剛別院。
不過十二公主殿下也喜歡佛法,尤其喜歡聽她們誦經,說聽着她們誦經睡得會更香。
最近她一直深受睡眠困擾,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覺。
於是常常晚上過來聽着她們誦經入睡,每次都睡得香沉,精神煥發,神采奕奕。
“那就好。”徐之敬鬆一口氣。
其餘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也露出笑容。
不管怎樣,他們是不希望金剛別院被滅,很想金剛別院一直開下去。
即使明天他們的病痊癒,未來怎知沒有病上身?
人一旦老了,各種各樣的病便纏過來,不是這一種就是那一種,絕沒有消停的時候。
一旦將來得病,甚至是絕症,藥石無效的時候,還有回春咒可治。
相當於性命無憂。
有了金剛別院,便那是有了性命保障。
他們不想管武林恩怨,不想管夜月宗如何的血債累累,只想保證她們能安然無恙,能施展回春咒。
“不過也要注意有人暗殺。”徐之敬清癯的臉龐籠罩着嚴肅,叮囑道:“元春師太,你們修爲如何?”
孟青禾輕輕點頭:“足以自保。”
“元春師太不要大意,更不能小瞧了雲京的高手,還是有很多頂尖大宗師的。”
“大宗師不至於對付我們吧?”孟青禾不在意的道。
“那可未必。”徐之敬肅然道:“大宗師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也會有控制不住的時候,夜月宗的仇人之中焉知沒有大宗師?”
孟青禾道:“多謝徐施主,我們會小心。”
“……萬萬小心。”徐之敬鄭重叮囑。
其餘三人也不放心的叮囑。
孟青禾輕輕點頭。
他們都是官場老將,怎能看不出她的敷衍與不以爲意,卻也沒辦法。
面對孟青禾這位施展回春咒的,他們說話硬氣不起來,反而不自覺的陪着恭敬。
這既是因爲她的救命之恩,也是因爲對回春咒的敬畏。
——
四人出了金剛別院之後,往青雲大道上慢慢走,周圍人來人往,熱鬧非常。
他們四個大病已去,原本應該興奮,可此時他們個個沉着臉,心事重重。
“老徐,我們是不是白操心?”李健山呵呵笑道:“有十二公主護着呢,沒人敢亂來。”
“一般人不敢,可如果是哪位王爺府裡的供奉呢?”徐之敬皺眉道。
黧黑老者朱學奮哼道:“我看這位元春師太心懷死志,恐怕已然超脫了生死,所以才能佛法精深,施展出佛咒來吧?”
“看來是如此了。”其餘三人皆點頭。
他們感覺得到孟青禾對生死看得很淡,對於自己的安危也毫不在意。
彷彿一切交給命運,死便死,活便活,順其自然,隨緣而定,不去強求。
這種心境顯然是契合佛門高僧之心境,所以佛法精進,可卻不利於她保命。
“關於元春師太的出身,萬萬不能泄露出去的。”徐之敬沉聲道。
“嗯,絕不能泄露。”
“得想個主意……”徐之敬撫須沉吟。
他臘黃的臉已經變得紅潤,原本萎靡不振變得精神矍鑠,頭腦也格外的清明,腦筋轉得極快。
僅僅保密元春師太她們的來歷還不行,他們能保密,可元春師太自己呢?
看起來元春師太根本沒保密的意思,既然能跟自己四人說,也能跟旁人說。
僅憑十二公主的名頭,壓不住那些想報仇的大宗師們,得想個主意才行。
否則,恐怕不出一個月,金剛別院將被滅門。
“老徐你一向鬼主意多,想想看,有什麼辦法幫元春師太他們擋住這一劫?”李健山道。
徐之敬撫須沉吟片刻,嘆道:“爲今之計,能想的辦法很少,關鍵便是元春師太那邊……,唉——,只能先下手爲強了。”
“如何先下手爲強?”
“將夜月宗覆滅的消息傳出去。”徐之敬說道:“並說這是元春師太她們與法空神僧裡應外合,一起滅掉的夜月宗。”
“這……”
“恐怕這麼說,也會有人動手殺元春師太她們的。”
“那些與夜月宗有血海深仇的應該感激元春師太她們,否則夜月宗還繼續逍遙自在呢。”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有時候他們找不到報仇的,便會遷怒於元春師太她們。”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麼說,消彌大半仇人便是好的。”徐之敬道:“剩下的偏執的非要向元春師太她們報仇的,也只能靠十二公主擋一擋了,……就說十二公主殿下受回春咒救治,爲報恩情,才幫忙建了這座金剛別院。”
“十二殿下不會跑出來否認吧?”
“憑我對十二殿下的瞭解,斷然不會。”
“但十二殿下也不是那麼容易糊弄的,這麼傳出去,她一定會追究消息來源,然後追到我們身上。”
“頂多被十二殿下教訓一頓,不會如何的。”
“也是,只要保住了元春師太便好。”
——
法空負手站在金剛別院的前院,站在孟青禾身前,心眼已經將他們四人的一言一行皆收入眼前。
除了孟青禾,剩下的十一個女子皆站在法空跟前,皆一襲灰色緇衣,頭戴灰色尼帽,氣質聖潔。
孟青禾道:“住持,他們四個沒救錯吧?”
“他們還算不錯。”法空點點頭:“憑他們四個差不多可以打開局面。”
“爲何不直接治好了他們呢?”趙秀娥不解的問:“何必那麼麻煩?”
法空搖頭道:“你們在這裡可不僅僅是爲了贖從前之罪孽,更重要的是修行佛法,增益心境,如何增益心境,便是好好琢磨人心,體悟人心。”
孟青禾她們脆聲答應。
法空道:“體悟人心,感受人性,那便從這件事開始吧,弄清楚爲何不直接治好他們,而偏要分成兩次,徹底弄清楚緣由,想清楚種種可能。”
“是。”她們頓時精神一振。
法空道:“你們現在雖是大宗師,可這個大宗師並不真實,想要真實不虛浮,便要明心見性,明心見性之法,便是執迷而悟,悟通迷惑,便有機會明心見性。”
“是。”她們肅然點頭。
法空道:“好好修煉吧,真有刺客上門,那便毫不客氣殺掉便是,不要猶豫。”
“……是。”她們慢慢點頭。
自己如今是住持的侍從,性命已經不再屬於自己,屬於住持,自然要聽從住持之命。
住持既然命令殺刺客,自當遵從。
法空合什一禮,一閃消失無蹤。
下一刻,他出現在金剛寺外院的住持院內,看向正等在那裡的楚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