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妙蓮寺是怎麼知道明光寺爲分壇之一的?
難道是有人背叛,泄露了明光寺分壇的存在?
他們既覺得憤怒又覺得心驚。
還是小瞧了大妙蓮寺!
就是不知道大妙蓮寺的臭和尚們爲何忽然撤走,難道還有什麼更可怕的陰謀詭計?
不過如果大妙蓮寺的和尚們不撤走,那真要同歸於盡了,畢竟大妙蓮寺和尚雖然邪惡,修爲卻更強,自己等人是不如的。
只恨自己練功不勤奮,修爲不夠強,被大妙蓮寺打上門來,簡直是恥辱!
他們個個都一腔怒火,死死瞪着山谷口的方向。
元德和尚他們撤出之後,重新回到竹林之中,兩個中年和尚忍不住看向他。
元德和尚的威望極高,不僅僅是在寺外,在寺內也是一樣,都知道他開啓了宿慧,所以不把他當成年輕一輩。
元德和尚凝視着明光寺,輕輕搖頭:“他們馬上便要施展同歸於盡的手段了。”
他俊朗逼人的臉龐一片沉靜,其實心緒翻涌。
懊惱自己沉不住氣。
自己這是關心則亂,無法保持鎮定冷靜。
這一次應該謀定而後動,不該急着剷除,結果這一下做成了夾生飯。
如果真要徹底剷除,在那般環境裡,他們大規模施展同歸於盡的招數,將給大妙蓮寺高手以重創,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這便是得不償失。
“那該如何?”一箇中年和尚沉聲道:“他們一旦落入下風便同歸於盡,即使我們避也避不掉。”
總要殺掉他們的。
而他們在死前,往往就是施展同歸於盡的招數,讓人防不勝防,極爲麻煩。
可又不能因此而放過他們,否則,他們一旦成長起來會殺更多的大妙蓮寺弟子。
爲了大妙蓮寺,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元德和尚輕輕搖頭:“我決定施展音殺之術,大龍獅吼,所以……”
這一門大龍獅吼是純粹的降妖除魔之法,殺伐之力驚人。
可它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它是不辨敵友的,聲音範圍之內皆攻擊,無差別的攻擊。
如果剛纔施展出來,大妙蓮寺的高手也要受重創。
“大龍獅吼?”一箇中年和尚臉色微變。
大龍獅吼極難練成,而練成之後也很少有人施展,因爲此術威力是大,但反噬也強。
如果全力施展,五臟六腑必然受創,輕則一個月,重則一生都無法痊癒。
元德和尚肅然道:“現在這個時候,只能施展它了。”
“可是……”兩個中年和尚都遲疑。
雖然覺得這個時候確實適合施展大龍獅吼,可是施展之後,元德師弟必然受創。
一旦這個時候有人趁機暗襲刺殺……
大妙蓮寺諸弟子都可以死,就是元德師弟不能死,下一任的國師,大妙蓮寺的支柱。
元德和尚道:“二位師兄,我意已決!”
“唉——!”兩人搖頭嘆氣。
歸根到底,還是大妙蓮寺弟子不夠強,修爲如果夠強,一招便解決了對手,哪還用施展大龍獅吼!
元德和尚看一眼衆人,沉聲道:“諸位師兄,我施展之後,你們衝進去找先前的對手,一招解決,如果一招解決不了,直接撤走,不必糾纏!”
衆人紛紛點頭。
元德和尚道:“下手要堅決,不管對方能不能動,務必一招致命,以攻擊腦袋爲主,……因爲他們的同歸於盡是一種精神秘術,不必真氣流轉。”
衆人紛紛點頭。
元德和尚繼續道:“以暗器爲主,能不近身便不近身!”
衆人紛紛點頭。
他們或者彎腰從地上撿小石子,或者折一段竹子,或者從袖中取出鐵菩提。
元德和尚覺得已經交待得差不多,朝衆人合什一禮,然後化爲一縷輕煙消失於遠處。
法空負手站在蓮花池上,挑了挑眉頭。
一陣風吹來,灰色僧袍飄飄。
他笑了笑。
竟然要施展大龍獅吼。
自己有大妙蓮寺高手的記憶,知道大龍獅吼是什麼樣的奇功,威力是驚人,反噬也驚人。
元德和尚這是真的氣急了,非要滅掉這明光寺分壇不可了。
否則,不至於施展大龍獅吼。
大妙蓮寺的奇功中,音殺之術有不少,大龍獅吼是殺伐最驚人的奇功。
代價也同樣巨大。
類似於七傷拳一般。
更麻煩的是,這種受傷可不是一般的受傷,是不能用靈丹妙藥治癒,也沒辦法靠療傷功法治癒的。
大龍獅吼是一種獨特的力量,與內力及罡氣截然不同的力量,對五臟六腑有驚人的殺傷力。
按照法空的理解,其實就是一種高頻震動,令五臟六腑崩潰失能,器官衰竭,從而殺死對方。
這種力量作用於外界,當然不可能完全不傷及自身,畢竟它是聲音。
聲音與聲音彼此抵消了大部分,殘餘一小部分,則傷及自身,無藥可醫。
法空判斷,回春咒應該能加速痊癒。
回春咒的療傷與靈丹妙藥的療傷不同,增強身體的生機與新陳代謝速度。
正常情況下,回春咒應該是能加速元德和尚恢復的,不過這還要試一試。
他的目光繼續觀照。
元德和尚肅然,擡頭看向天際,喃喃低誦佛經,隨即化爲一縷輕煙飄向塔園,鑽進山谷。
大妙蓮寺衆僧則反而飄然後退,飄身踏上竹梢,貼着竹梢疾掠而下。
他們還沒能跑到山峰底下,一道驚天動地的嘯聲已經滾滾而出,從天邊朝着他們襲來。
他們紛紛停住,直直墜落到竹林裡,盤膝打坐,凝神運足罡氣與神氣。
竹葉簌簌如雨一般落下,待嘯聲過去之後,竹林中所有竹子全都光禿禿的,一片葉子也沒剩下,有的飄落在地上,有的飄落在衆僧身上。
“殺!”一箇中年和尚斷喝。
衆僧化爲離弦之箭射向明光寺,眨眼功夫進入了塔園,鑽進山谷中。
山谷之內,一切都光禿禿的,所有的枝葉花瓣全部被摧毀,簌簌落地。
地上除了殘花殘葉,便是一地的人。
三百多個淨穢宗弟子幾乎無一倖免,或者躺在地上呻吟,或者盤膝在地上打坐。
而他們的中央,元德和尚盤膝而坐。
他一身明黃僧袍,寶相莊嚴。
但臉色蒼白如紙,嘴角殘留着血漬,顯得極爲單薄虛弱,一陣風便能吹走似的。
他周圍趴着十幾個淨穢宗的高手。
這些淨穢宗的高手擺出一幅攻擊的姿態,不甘心的匍匐倒地,已然氣絕而亡。
顯然,他們想制止元德和尚,但太過靠近,反而感受到了最強大的殺傷力,沒能擋得住而斃命。
大妙蓮寺的高手們進來之後,紛紛投擲手裡的暗器,嗤嗤的嘯聲不停。
一個個淨穢宗高手被滅,有的“砰”一聲悶響,爆炸成一片血霧,籠罩四周。
有的怒吼着衝過來,卻被數道暗器震飛,到了空中“砰”一聲炸成血霧。
一個個淨穢宗高手被殺,又有一個個淨穢宗高手施展了同歸於盡的秘術。
可惜,在大妙蓮寺的衆僧圍攻下,他們都沒能翻起風浪,沒能讓大妙蓮寺高手受傷。
大妙蓮寺衆高手一一除掉自己先前的對手之後,開始結伴在山谷裡掃蕩,除惡務盡,不放過任何一個淨穢宗的高手。
這個時候的他們已然不管淨穢宗弟子是不是真該死,是惡人還是好人。
任何一個淨穢宗弟子,只要出山,一定會殺大妙蓮寺弟子,便是天敵,已經超越善惡之上。
元德和尚睜開眼睛,看向四周,嘆一口氣起身,朝着周圍合什一禮。
大妙蓮寺衆僧合什。
元德和尚神情悲憫的看着四周的屍首,搖搖頭嘆息:“諸位師兄師弟,死者爲大,誦經超度他們進入輪迴,塵歸塵,土歸土吧。”
“是。”衆僧答應。
元德和尚合什一禮算是道謝,然後轉身往外走。
一箇中年和尚忙湊過來,低聲道:“師弟,隨我們一起回去吧。”
元德現在的傷勢極重,如果有淨穢宗的高手在這個時候偷襲暗算,恐怕凶多吉少。
還是他們拱衛着返回更好。
元德和尚微笑:“元覺師兄,我無妨的。”
“……那師弟你要小心。”
“是。”
元德和尚答應一聲,飄飄而去。
他沿着竹梢掠至山下,明黃僧袍飄飄,忽然一扭頭,隨即面露笑容,飄飄往右拐,進入另一片竹林中。
法空正在一片空地處負手而立,周圍青竹簌簌,鬱鬱蔥蔥。
元德和尚一出現,法空便雙手結印,回春咒落下去。
溫暖的氣息頓時在五臟六腑流轉,然後五臟六腑開始疼痛,渾身麻癢。
他臉色微變,忙盤膝坐到地上。
法空微笑看着他,心眼已經在觀照,看他五臟六腑的變化,回春咒是不是管用。
如果回春咒不管用,那就只能等元德和尚自己恢復,大龍獅吼的威力驚人,他受傷極重。
法空搖搖頭。
如果不是怕在衆僧跟前昏迷,元德和尚也不會冒這個險,單獨一人返回小妙蓮寺。
看來元德還是很注重臉面的,要保持威嚴與強大,爲以後成爲國師做準備。
一刻鐘後,元德和尚睜開眼睛,精芒閃爍片刻後慢慢收斂,恢復了溫潤澄澈,沒有了鋒芒。
他起身朝法空合什一禮。
法空擺擺手:“我們之間也別再講這些虛禮了,太過客氣疏遠了。”
“好。”元德和尚點頭。
他也覺得一直太過講究禮貌,會將自己與法空的關係隔開,沒辦法更加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