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和尚皺眉道:“不必你出手的。”
他知道法空的顧忌。
一旦親自出手,淨穢宗必然將怒火發泄到大雪山弟子身上,大雪山弟子如果因此而殞落,責任便是法空的。
因爲法空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的,卻偏偏攪和進來,從而惹下了淨穢宗這個大麻煩。
法空有天眼通,照理說能防止大雪山弟子被暗算,費心費神一些便是。
可那個人的存在,卻讓天眼通失去威力。
如果淨穢宗鐵了心的報復,那人親自出手,法空也就無能爲力了。
到頭來,自己這個拉法空下水的便成了罪人。
法空搖頭道:“事到如今,不出手已經不可能了,一次之後他便知道是我。”
想對付那人,僅憑元德和尚是不夠的。
天眼通看不到此人,那便只能通過親自交手來捕捉到對方的氣息,從而能追蹤到定位到對方。
元德和尚皺眉。
他還是覺得不妥。
可看法空如此堅持,也只能無奈的點點頭。
法空凝神看向遠方,正是將來發生激戰的那處山腳下小徑,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已經埋伏在那裡。
“我們要想辦法在城內。”法空道:“最好在小妙蓮寺附近,或者永空寺附近。”
將戰場定在自己小西天極樂世界之內,一旦那人踏入小西天極樂世界內,便能徹底將其看透。
但是這並不容易。
他們將伏擊之處選在城外,便是不想與大妙蓮寺諸高僧糾纏,不想跟天京的高手糾纏。
天京之內,臥虎藏龍,不僅僅是大妙蓮寺的高手,其他頂尖高手也有不少。
萬一與其他的頂尖高手撞上,必然增添許多變數。
這其中便包括自己。
那人不可能不將永空寺計算在內,畢竟自己與元德和尚的交情已經漸被世人所知。
元德和尚道:“我不去城外的話……”
他說完這話也覺得不容易辦到,如果有大妙蓮寺的弟子被捉到城外,自己難道袖手旁觀?
又不可能將大妙蓮寺弟子都收攏回來。
大妙蓮寺弟子各有各的任務,需要外出行事,不可能乖乖的呆在寺裡不出來。
法空道:“看來只能用那一招了。”
“哪一招?”
法空道:“你練功走火入魔。”
“我如果走火入魔,不能施展九天碧落引的話,他們何必再刺殺我?”
“你今天不能施展,明天呢?”法空道:“終究是一個大患,趁你病取你命,豈不更簡單?”
“走火入魔了,豈能出寺?”元德和尚搖頭:“哪有心思出來閒逛?”
“走火入魔之後,爲了防止用心太甚,欲速不達,反而要放鬆下來,散一散心,這也是理所應當的。”
“……也對。”
“而且,你身邊也要帶足了高手纔好。”法空道:“你有斂匿氣息之法吧?”
“有。”元德和尚點頭。
他周身氣息忽然開始變弱,然後變得混亂,白玉似的瑩潤皮膚變得蒼白黯淡。
一看便知道重傷在身。
法空凝神感應,露出讚歎神色。
這也是了不得的奇術,竟然能瞞得過自己的感應,如果不是在小西天極樂世界之內,還真被瞞過去了。
元德和尚很快散去了周身的虛弱感,皮膚恢復了晶瑩如玉:“這是上一世得到的奇術,也沒什麼威力,只是混淆視聽之用。”
法空讚歎:“好奇術。”
“你若想學,傳給你便是。”元德和尚道。
“那我就不客氣啦。”法空笑着接受。
這種奇術看似不起眼,沒什麼克敵制勝的威力,在某些特殊時刻卻會有奇效。
元德和尚道:“拿紙筆來吧。”
法空與他來到了他的住持院子,進到他屋內,來到窗前的軒案前。
元德和尚提筆開始寫下一篇《殘花小令》。
很奇怪的名字。
法空打量着這篇心法,讚歎道:“奇思妙想,這應該是某一種心法的一段。”
元德和尚點點頭:“這是殘花敗柳神功的一段。”
“殘花敗柳神功……”法空露出笑容。
兩人出了他的書房,來到院子裡,坐到石桌邊,法空已經開始煮茶。
紅泥小汩下面已經開始燃燒。
元德和尚道:“這名字很奇怪吧?”
“沒聽說過這殘花敗柳神功,是哪一門奇功?”法空好奇的問。
如果自己聽說過,那必然記得,而且自己那麼多的記憶之珠,都沒有這殘花敗柳神功的印象。
元德和尚嘆息道:“這門神功不爲世人所知,乃是隱逸之宗門。”
法空眉頭一挑:“能一直不爲世人所知,當真不凡,神功不凡,心性也不凡。”
他猜得到這殘花敗柳神功是什麼樣的路數,便如先前那般,將自身隱藏得一絲不露。
僅僅是一小部分的殘花小令便如此厲害,更何況整個神功,自己都感應不出,更何況其他人。
但這麼多年沒有暴露,不僅僅是神功厲害,更重要的是心性,有一顆甘於寂寂無名默默無聞的淡泊之心。
否則,再能隱匿,也一定會揚名。
“沒有淡泊之心,練不成此功。”元德和尚道。
法空道:“這殘花敗柳神功……”
元德和尚搖頭:“我只得了殘花小令,殘花敗柳神功沒能得到,只是見識過了。”
他露出回憶之色。
法空露出笑容:“看來有感情瓜葛。”
元德和尚搖頭苦笑。
自己雖然是和尚,卻並非沒有男女之情,沒有斷絕男女之愛,但經歷多了,便已然看淡,古井不波。
猶還能記得前前世的兩段刻骨銘心的男歡女愛,還有前世一段男女之戀。
前兩世,走的路子都是不負如來不負卿的路子,畢竟前兩世都有一幅好皮囊。
這一世,皮囊依舊美好,卻早已沒有了男女之情,已然看得平淡如水。
這才真正到了出世之心境。
法空點頭:“看來是女子所修習的神功,他們難道是隱藏於青樓之中?”
“……是。”元德和尚點頭:“不過她們並不賣身。”
法空恍然:“是身在青樓,卻並非操持生意之人,而是灑掃打雜的。”
元德和尚露出笑容。
與法空說話確實省心省力。
法空雙眼再次變得深邃,看到了未來,滿意的點點頭:“他們確實伏擊你了,就這麼幹吧。”
他故意裝走火入魔受傷,一旦遇襲忽然反擊,再加上自己在一旁照拂,危險不那麼大。
——
一輪明月高懸。
清涼的月光令寧真真的小院變得格外清爽。
法空出現在小院時,寧真真正一襲白衣如雪,劍光如水,如舞如蹈。
看到法空出現,寧真真一擰細腰,劍光籠罩過來。
法空袖中出現一柄長劍,揮出一片劍光,與寧真真的劍光融合在一起。
一百多招之後,兩人收劍。
寧真真明眸湛湛,神采飛揚。
通過這一百多招,她劍法精進了一層,原本便差了一層窗戶紙,被法空輕輕捅破。
她美麗絕倫的臉龐露出笑容。
法空笑着坐到桌邊,替自己斟了一杯酒:“鏡花宗那邊如何了?”
寧真真絕美臉龐上的笑容頓時收斂,哼一聲。
法空笑道:“他們又出手了?”
“是。”寧真真輕輕點頭:“他們偷襲暗算,結果被我們反殺了兩人。”
法空眉頭一挑。
沒想到玉蝶宗這般厲害了。
寧真真道:“他們也是運氣不好,偏偏撞上了丁師妹,她最近修爲大漲,正嫌沒有對手呢。”
丁星晴最近修爲大漲,與其他同門切磋的時候,已然感受不到壓力。
而跟長老們切磋又不是對手,於是處於一個尷尬階段,不上不下的。
這一次鏡花宗的高手偷襲暗算,情報是從前的情報,而丁星晴已經遠不是從前的丁星晴,結果被丁星晴連殺兩人,重創三人。
五人圍攻一人,反而折了兩個重傷三個,丁星晴揚眉吐氣,整個玉蝶宗也揚眉吐氣。
而且這一次也讓鏡花宗看清楚,玉蝶宗不是從前的玉蝶宗,不是任他們揉捏的。
法空點點頭。
寧真真凝視着他,明眸熠熠。
法空笑道:“因爲地藏空行咒?”
“施展多了,是不是會有問題?”寧真真蹙起蕩人心腸的黛眉:“逆天而行……”
法空笑道:“有得便有失,有失也便有得,得得失失很難算得清楚,周姑娘沒埋怨吧?”
“白撿回的性命,有什麼可埋怨的?”寧真真搖頭:“武林中人誰知道自己到底何時死,說不定沒活到一甲子便橫死了呢。”
法空笑道:“想開便好。”
“她再不濟也不會生出埋怨。”寧真真道:“不過她修爲確實突飛猛進。”
法空輕啜一口酒:“將一百年壽元壓縮到六十年內,潛力也徹底激發出來了。”
寧真真道:“她踏入了大宗師,弄得很多弟子都有死而後生的想法了。”
一生一死再一死一生,激烈的刺激之下,徹底明悟內心,讓周菁菁一舉突破了大宗師境界。
法空失笑,搖頭道:“這倒不至於。”
寧真真哼道:“她們如果苦苦修煉,一直沒辦法踏入大宗師,便會生出這念頭來,……已經有這個苗頭了!”
周圍師姐師妹們都能踏入大宗師,自己拼命苦練卻不成,有一種捷徑,損失數十年壽元,卻能衝上大宗師,要不要走?
很多人都會拼一把。
法空道:“那跟她們說清楚,即使死而復生也未必能踏入大宗師的。”
寧真真點點頭。
法空道:“鏡花宗那位朱辭歲明天便要找上來,小心一點兒,別陰溝裡翻船。”
寧真真微微一笑。
心中殺意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