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
對於凡人而言,是一個很神妙瑰麗的詞彙。
在他們想象中,修仙者與世無爭,坐茂樹以終日,濯清流以自潔,閒看天外雲捲雲舒,靜聽門前花開花落。
興之所至,便是朝遊北海暮蒼梧,訪友問道好不自在。
但實際上,不管是修仙界,還是紅塵間,何處不是苦海?
身在更大的苦海,當也有更大的波瀾席捲!
天瀾仙城這處人爲造就的鐘靈毓秀之地,彙集了無數散修,每日經手的資源更是難以計數。
此間爭鬥,看似有序,實則兇險遠甚偏遠坊市。
尤其是十年一次的仙城輪換時期,更是矛盾爆發的集中時間段。
每一次十年期至,不知道有多少興盛一時的小門小派風流雲散,化作山海界歷史長河中微不足道的一朵浪花。
無人關注,無人在意。
但這一次,天瀾仙城的爭鬥,卻着實吸引了仙城內外,附近周遭所有人的注意力!
無他。
蓋因爲爭鬥中心的主角,乃是羅天會!
那個創建不過三十年,紮根天瀾甚至不到二十年的丹霞羅天會!
自這個勢力入駐天瀾之後,初始不溫不火,但漸漸地就顯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他們極具侵略性!
不管是生意競爭,還是地盤擴張,總是侵略如火。
往往把對手打壓到極點。
更甚的,還有破山滅門之舉。
若僅僅是囂張也就罷了,這等暴發戶行徑,總會在陰溝裡跌倒。
可偏偏,羅天會會長丹塵子雄才大略,目光深遠。
從一開始,就抱上了絕情仙子的大腿。
坐擁冰堡這個靠山,只要羅天會不惹上元嬰上宗的附庸勢力,等閒之輩根本拿他們沒辦法。
而且,那丹塵子更有一手登峰造極的煉丹術。
藉此更是爲羅天會籠絡了一大批盟友,甚至連那青丹谷未來掌門陶道子,都對他青睞有加。
可以說!
只要羅天會不作死,在丹塵子坐化或是隕落之前,都將一帆風順的發展下去,毫無阻礙。
這是所有人對他們的看法。
可偏偏,世事總是令人難以預料。
那丹塵子,竟然在積雷山戰場上越階擊殺了一位炎盟金丹長老!
哪怕炎盟和冰堡對外宣稱,狄萬雲只是運氣不好,不小心觸動了化神遺蹟的機關,從而引動萬層雷雲轟擊導致的隕落。
可世人也不是傻子。
更有其他宗門推波助瀾,將他死在羅塵算計下的消息放得人盡皆知。
如此一來,炎盟自然不會輕易放下,就此仇視上了丹塵子!
這些年來,丹塵子消失無蹤。
炎盟滿腔怒火無法發泄,羅天會自然就成了泄氣的最佳對象。
以大欺小的事情不好做,做了有損威望,還會被冰堡拿捏把柄。
但炎盟作爲鑄器大宗,富裕不下青丹谷,麾下附庸同樣如過江之鯽。
他們稍稍放出點消息,有的是人主動尋上羅天會麻煩。
何況,還有那結丹秘術的誘餌在前!
經過多年醞釀。
一股反羅天會的聯盟,已經赫然成型。
滾龍脊!
這是一條因地龍翻滾,形成的巨大山脊。
其上時有地火噴發,形成了天然的靈脈之地。
哪怕鄭家不復當年開創之初擁有假丹真修的盛況,前些年依舊保持着一門三築基的強盛。
等閒勢力,不敢招惹。
本來隨着鄭家老祖鄭天放死在積雷山戰場,鄭家衰落之勢已是必然。
但這些年來,鄭家反而多出了一大批築基真修。
這一批修士,不僅境界高深,同樣還滿含兇厲之氣。
有心人稍微接觸,便可知道這些人必然是從那號稱玉鼎絞肉機的積雷山戰場上活下來的強悍之輩。
因着這些人的存在,滾龍脊非但沒有衰弱,反而在最近幾年越發興盛。
成爲了天瀾仙城範圍中,僅次於鐵劍堂和羅天會的第三大勢力!
而今日。
滾龍脊鄭家,迎來了一大批客人。
須塵山韋不凡,常流峽常家家主、羽化門門主、黑豹山申家族長……
在地主鄭克簡的接待下,這些人齊聚一堂,鬧哄哄的聊着天。
“那羅塵當年不問青紅皁白,擊殺我須塵山大長老韋陀,此仇我韋不凡銘記在心,日夜不敢忘!”
義憤填膺的韋不凡拍着桌子砰砰響,口中更是細數羅塵罪行。
“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偏偏他還仗着有冰堡撐腰,以勢壓我,強行逼我韋家低頭。”
“道友們,你們這輩子可曾見過這等無恥之人?”
一旁的常流峽常家家主,皺眉搖頭。
“羅塵賊子,的確無恥之尤。哪有殺了人,還硬逼人低頭的道理。”
韋不凡苦笑一聲,“不只是低頭,甚至還要我奉上大筆賠償,說是我須塵山先對他不敬,他還放下狂言,若我不賠禮道歉,要親上我須塵山呢。”
“那時候我境界低微,只有築基三層,不得已委曲求全。”
“但這一次,我卻是不準備再忍了!”
在他說完之後,大廳中同樣傳來一道憤怒之聲。
“韋道友說得極是,羅天會修士着實過分!”
衆人循聲看去,赫然是一位小老頭。
那人面色蒼白,一副元氣虧空的模樣。
衆人識得此人,正是黑豹山申公義。
他此刻蒼白的臉上,多出了幾分不正常的紅暈。
“修士相爭,不過點到即止。當年我好友丹元子,不過是去弔唁友人李金煌。卻被羅塵暗算,驅使李金煌道友亡魂,將其滅殺。”
“若僅僅只是如此也就罷了,他們非說是丹元門覬覦李家資源。竟然要爲李家強行出頭,打殺丹元門。”
“實際上,不就是看上了丹元門那些跟煉丹有關的資源嗎?”
“李家修士竟然也爲虎作倀,認賊作父,拜入了同爲築基勢力的羅天會門下。”
衆人聽着他的話,哪怕知道今日相聚,只是找個出兵由頭。
但見他這般顛倒黑白,依舊神色錯愕。
那丹元子,是去弔唁友人的?
申公義或許也知道自己這番說詞站不住理,話鋒隨即一轉。
“丹元子乃我好友,他死了我無能爲力,但我秉持着急公好義的信念,卻是一定要保下好友遺留的宗門的。”
“本想和羅天會好好說道說道,求個情,留下丹元門一脈。”
“豈不料那名爲王淵的修士,蠻不講理,趁我苦口婆心勸解之時,出手偷襲我這個老前輩。”
“多年過去,我始終無法跨入築基中期,就是拜了王淵之賜。”
“此仇,不管是爲了丹元子,還是爲了我自己,我都是一定要報的!”
衆人嘴角抽搐。
偷襲?
他們可記得,當初你是被人正面擊敗的。
而且,以王淵這等高手,用得着偷襲你這個老傢伙?
不過,身處同一戰線,大家也不好拆穿他話中的不盡不實。
反而羽化門的老門主,一捋花白長鬚,極爲認同的說道:
“王淵此人,據傳就是在積雷山戰場上游蕩殺戮的血魔。此人之無恥血腥,着實不下羅塵。”
“聽說他們二人關係極好,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
“如今看來,倒確實是一丘之貉了。”
聽到血魔王淵這個稱呼,衆人面色微變。
那可着實是一位煞星啊!
積雷山戰場上,不知道多少修士死在血魔手下,據說死相極爲悽慘,連精血都被吞噬乾淨。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四宗聯盟在戰後,沒有追究此人。
但對方的能爲,着實不是他們這一羣最多築基中期的修士,可以抗衡的。
一時間,羣情洶涌的氣氛,反而僵持下來。
韋不凡忍不住說道:“我雖不屑王淵此人行徑,但對方確實毋庸置疑的強,到時候誰來對付他呢?”
羽化門老門主也是擔憂道:“王淵都還好,最重要的是丹霞的護山大陣啊!我曾經暗中觀察過丹霞地貌,分明被人刻意調整佈置過了。若我等出手,又要怎麼攻破那護山大陣?”
十年前,羅天會的護山大陣就曾綻放過一瞬光彩。
輕而易舉的抹殺了耿家兩位築基修士!
如今多年過去,羅天會陣法大師閔龍雨的修爲越發精湛,甚至還在積雷山戰場闖出了雷陣子的道號來。
那可是連四宗聯盟和劍宗同盟兩邊修士,都認可的道號!
在他主持下,羅天會堪稱銅牆鐵壁,也毫不爲過。
申公義眼珠一轉,“鄭家高手頗多,應該不用我們擔憂這些事情吧?”
就在他們討論之時,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不一會兒,便有爽朗笑聲傳來。
衆人循聲看去,只見鄭克簡正陪着一位獨眼修士和一位頭戴青色綸巾,腰間佩劍的文士走了進來。
三人一邊走,一邊相談甚歡。
爽朗笑聲,正是從獨眼修士口中發出。
看着那人,衆人不由神色一凜。
夏侯昆!
築基後期的大修士,一身實力深不可測。
這幾年來,帶領銀峽夏侯家,與羅剎坊市的羅家爭鋒相對。
那羅家之主羅酆親自出手,也被夏侯昆擊退。
此人之強,貴在悍勇!
而此刻的他,臉上掛着的笑容分明有幾分凝重對待之色。
“周道友,有你帶領鐵劍堂相助,羅天會何愁不能一舉拿下!”
不由自主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那頭戴綸巾,腰間佩劍的文士。
那人微微一笑。
“夏侯道友謬讚了。”
有人忍不住詢問道:“鄭家主,不介紹一下這位道友嗎?”
作爲地主的鄭克簡剛要開口,那中年文士手中摺扇一攤,打斷了他的動作。
隨手收起摺扇目光落到廳內一衆築基修士身上,眉宇微皺,但仍舊保持了足夠禮節。
“容我自我介紹一下。”
“鄙人周劍鬆,來自藥王域,承蒙一些道友擡舉,賜了個松風子的道號。”
“雖來天瀾已有幾年,卻未曾和諸位道友把酒言歡,今日一見,貴地果然人才濟濟!”
周劍鬆的名字,他們不知道。
但松風子的名頭,衆人卻是如雷貫耳!
無他,正是此人入主重建的鐵劍堂,成爲新任掌門。
在其經營下,大肆招收域內域外的散修,不過短短几年,就把衰落的鐵劍堂重新帶回巔峰。
甚至說,現在的鐵劍堂,遠比左嵩在位時,還要強出數倍。
如今的鐵劍堂,同樣有炎盟作爲靠山,內部更有三大築基後期修士!
築基初期和中期的修士,數量更是超過了十指之數。
聲勢直追羅天會!
實力之強,令人側目!
因此,哪怕他是域外來的修士,行的也是鳩佔鵲巢之事,天瀾這邊的修仙者也不敢冒犯他。
一時間,大廳內的築基真修,紛紛熱情的跟他打起了招呼。
松風子雖心中看不太上這些境界低微的築基真修,但表面功夫還是做得十足。
“有如此多的道友相助,那囂張跋扈的羅天會,當是不足爲懼!”
“松風子道友說得不錯,此可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羅天會當滅之!”
“此戰,我常家必定全力以赴!”
“我須塵山也一樣!”
松風子笑呵呵的聽着這些人表態。
心中卻在估算着敵我雙方的實力對比。
羅天會那邊,築基真修數量在十來個左右,最近幾年多出了幾人,但也只是初入築基,不足爲懼。
其中需要重點考慮的是天魁子楚魁、血魔王淵,許還真。
這三人,前兩者都有着不俗的戰績。
那許還真雖只是築基六層的境界,但身處丹霞峰,可以操控上千只掠羽鷹,威脅不下築基後期的大修士!
另外,還有雷陣子閔龍雨!
守山的一方,終究是佔據了地利。
操控大陣之下,連他這等築基九層修士也不敢輕攖其鋒。
而在自己這一方。
這些零散小勢力,雜七雜八的加起來,可以湊出十來個築基真修。
鄭家內部有着七名築基真修。
鐵劍堂反而成爲了最強的一方,擁有着三大築基後期,十名築基初中期修士。
稍微計算一番後,松風子心中不由微沉。
他是來打秋風的,可沒有長久居留天瀾仙城的打算。
目的只是那四份結丹秘術。
原本這一戰,也沒準備當出頭鳥。
但如今看來,他率領的鐵劍堂反而成爲了攻伐丹霞羅天的主力。
這跟他之前的猜測,有所不符啊!
也就在他面露不愉之時,心中忽然一動。
他擡起頭來,視線彷彿穿過了大廳牆壁,看向了滾龍脊山腹之內。
那裡有兩道氣息,絲毫不下於他。
甚至其中一人,隱隱顯露着近乎築基大圓滿的氣息。
“這是主動釋放的訊號,以求穩住我嗎?”
在他揣測之時,鄭克簡忽然拿出一塊令牌,面露喜悅之色。
“諸位,炎盟真傳來了!”
衆人一愣,旋即同樣露出狂喜之色。
炎盟真傳弟子的到來,意味着什麼,誰都清楚無比。松風子和夏侯昆對視一眼,也不由默契點頭。
在鄭克簡帶領下,所有人出門靜候來賓。
不一會兒,便有三道遁光上了滾龍脊。
爲首者,不過築基中期。
但身後兩位築基後期的大修士,明顯以他爲主。
瞧見那兩人,夏侯昆悄然傳聲。
“非是炎盟弟子,而是天火城兩大炎盟附庸家族的高手,想來是炎盟覺得此戰不穩,特意尋來的幫手。”
松風子嘴角微揚。
如此一來,他們這方的大修士數量,赫然便達到了八人之多!
那羅天會,拿什麼跟他們鬥?
在他們暗自傳音之時,鄭克簡已然作揖高呼。
“恭迎秦真傳!”
那年輕男子瞥了一眼他們,大袖一揮便帶着兩個大修士進入了大廳之中。
這我行我素的一幕,讓本來打算攀交情的一衆築基真修直接僵在了原地。
唯有松風子輕笑一聲,瀟灑自若的跟了進去。
他在藥王域,早已習慣了和宗門弟子打交道。
藥王宗可是獨霸一域的元嬰上宗,門內弟子高傲更甚這位秦真傳。
其他人怕是平常在自家地盤上作威作福慣了,還不習慣這種被人無視的待遇吧!
等所有人都進去後。
那秦真傳豁然轉身,不悅的看着他們。
“讓你們對付一個羅天會,這麼幾年都沒拿下,一羣廢物!”
衆人神情僵硬,竟是不知說什麼好。
鄭克簡祖上乃是炎盟真傳,假丹真修!
倒也有跟大宗弟子打交道的經歷。
他小心翼翼的說道:“是我等辦事不利,讓秦真傳費心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
秦真傳冷哼了一聲,不再責罵。
而是指着身邊兩人說道:
“我知道你們不成氣候,這一次特的帶了兩位炎盟附庸家族的高手過來。拓跋靈飛、項仲和這兩個名字,你們聽過吧!”
那二人面色冷峻,目光掃過衆人,毫無停留。
唯獨在松風子和夏侯昆身上,略微停頓,輕輕點頭。
這是對同等強者實力的認可。
夏侯昆早已知道二人來歷,此時附和道:“兩位道友在積雷山戰場上,大放光彩,我早有耳聞。如今碰着,當真相見恨晚!”
秦真傳瞥了他一眼,隨後看向鄭克簡。
“鄭顯師兄呢?”
鄭克簡小心翼翼的說道:“表叔正在閉關,衝擊築基期大圓滿之境。”
一旁的松風子聽見這話,臉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他之前感受到的那股接近築基期大圓滿境界的氣息,看來就是他們二人口中的鄭顯了。
秦真傳皺了皺眉,當即說道:“滅羅天會這事,我炎盟不好出手。但鄭顯師兄早年犯錯,被逐出了宗門。若是他這一次能覆滅羅天會,爲我炎盟挽回聲譽。我爺爺將一力做主,重新將其收入門下,甚至幫他凝結金丹。”
此話一出,鄭克簡不由面露狂喜之色。
那鄭顯雖不是他滾龍脊鄭家一脈的。
但早年也跟開創鄭家的那位老祖,有着相同的血緣關係。
只不過老祖離宗來到天瀾仙城開枝散葉,那一位的父親選擇留在了宗門內。
若是這一次能借助覆滅羅天會的契機,讓其重歸炎盟門牆,那鄭家就又可以擁有一座靠山了。
要是能夠結丹成功,更是喜上加喜!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必須覆滅羅天會。
他小心翼翼的問道:“羅天會乃是冰堡附庸,會長丹塵子又極受冰堡重視,甚至破格提拔,將其列爲冰堡客卿長老。我們這般出手,會不會惹來冰堡……”
“哼,此事你不用擔心了。”
秦真傳輕哼一聲,雙手抱拳遙對天瀾仙城方向。
“我爺爺昨日就已經抵達天瀾,到時候冰堡不出手也就罷了,真要出手,就是給我爺爺拿住話柄的機會。”
“你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鄭克簡一怔,隨後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地。
廳內衆人,同樣喜出望外。
有金丹上人撐腰,那這一戰就十拿九穩了!
“哦對了,有件事你們可能還不知道。”秦真傳嘿然一笑,“我爺爺通過人脈,查到了四宗聯盟那邊的功勳登記名冊。你父親鄭天放,赫然就是死在了丹塵子手下。”
這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鄭克簡身上。
他的身軀不斷顫抖,最後緩緩定了下來。
一張臉五官扭曲,雙目充血,咬牙切齒的開口。
“此仇不報,枉爲人子!”
“滅羅天會,我鄭家將傾巢而出,務必不留丹霞一磚一瓦,一草一木!”
……
數日後。
天瀾仙城,冰瀾宮中。
四方勢力聚首!
本該是地主的冰堡一方,以築基後期的陰秀華爲代表,此刻卻坐在了最下首。
在那三方面前,臉色鐵青,不發一語。
陶綰坐在冰椅上,笑容恬淡,好似在看戲一般。
那戲,自然便是兩大金丹上人的爭鋒相對!
哀牢山費長老、炎盟秦長老。
綿延二十多年的玉鼎內戰中,各宗都有所損失,也都各有仇怨滋生。
其中,唯獨哀牢山跟炎盟,結怨甚大!
雙方不僅在黑水沼澤死鬥,就連在積雷山戰場上,也數次大打出手。
費長老更是不下三次,和炎盟的這位秦姓長老交手了。
此刻看着老對手,他雙目冒火,“仙城經營權,不管怎麼算,都還輪不到你們炎盟。這一次你來,怕是要無功而返了。”
秦泰然冷哼一聲,“手下敗將,何足言勇?”
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卻恰好擊中了費長老的軟肋。
那數次交手,幾乎每一次都是以他戰敗宣告結束。
若無四宗聯盟的金丹上人幫襯,他怕是連小命都難以保住。
深吸了一口氣,費長老死死盯着對方,“你孤身來天瀾,便是身入虎穴,當真以爲老夫拿你沒辦法?”
秦泰然扯了扯嘴角,“我要來便來,要走便走。別說你了,哪怕絕情在此,我也毫不畏懼!”
說是這般說,但明顯語氣比之前弱了幾分。
很簡單的道理,絕情仙子如今並不在天瀾。
或者說,冰堡在此地,一位金丹修士都無。
不然,陰秀華也不至於敬陪末座。
費冥冷笑一聲,若是在外界,他自問不是對方的對手。
可在仙城之內,他還真不怕對方!
因爲這天瀾仙城當初建造的時候,哀牢山一脈的修士出了大力,其中陣法構造,他們比其餘六宗都要熟悉。
真要死鬥起來,他有自信拿下對方。
唯一需要顧慮的,就是如今坐鎮天瀾仙城那位浩然宗遺脈的金丹上人態度。
對方不偏不倚,拿錢辦事。
七宗修士,都不能在仙城內交戰,哪怕是金丹上人!
陶綰搖了搖頭,以小輩的身份,參與進了這場話題。
“說說仙城輪值週期的事情吧!”
“這件事,也拖了好幾天,這麼耽擱下去,浪費大家時間。”
“秦前輩,於情於理,仙城下一個十年的經營權都該是哀牢山的。你如今興師問罪而來,未免有些無理取鬧了。”
秦泰然瞥了她一眼。
“小輩,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陶綰盈盈一笑,輕釦冰桌,龍首峰的龍長老從殿外走了進來。
“陶綰乃是我青丹穀道子未來的掌門,此地自然有她說話的份。”
看見來人,秦泰然冷哼一聲。
“行!”
“既然你們要聊輪值天瀾的事情,那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
“冰堡已經超期限輪值二十年了,看你們的架勢,下一個十年也是她們的。”
“那我就要問了,十年之後呢?”
哀牢山費長老說道:“十年後,當然是十年之後再說。”
啪!
秦泰然重重一掌拍在冰桌上,直接將其拍碎。
粉末四散,甚至將陰秀華臉上都割出一絲血跡。
她臉色微變,“前輩!”
秦泰然冷冷的看着他們,“你們花三十年時間給冰堡,到時候天瀾仙城被冰堡經營得如鐵桶一般,我炎盟再接手,收益豈不是銳減?”
“那你大可以去找落雲宗和劍宗、以及百花宮商議啊!”費長老寸步不讓,直接將皮球踢到了兩大元嬰上宗,以及背靠合歡宗的百花宮那邊上。
炎盟雖強,但在三大上宗面前,卻什麼也不是。
他們哪敢上門去要說法。
秦泰然臉色陰沉,“反正我炎盟不同意你們這般不按規矩辦事。”
“你們不同意就不能做了?那你怎麼不去調停兩大上宗的戰爭?炎盟,呵,管得還真寬。”
面對這譏諷之語,脾氣暴躁的秦泰然本該呵斥。
但卻收斂了脾氣,認真的商議了起來。
“有些事情,壞了規矩,大家都難辦。”
“如今因爲戰爭,玉鼎域內部實力受損嚴重,反而便宜了那些域外來的散修。”
“我炎盟在天瀾仙城的附庸數量已經銳減,數十年之後,爾等宗門難道就能討得好處?”
哀牢山的費長老一時間竟然被問住了。
當初落雲宗調停四宗在仙城經營權的時候,描繪了一個美好的藍圖。
可如今看來,因爲域外散修的涌入,其中分明出現了極大漏洞。
而之前開口了幾句的陶綰,卻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秦泰然的態度轉變,有些曖昧了。
明明之前拖了好幾天,都寸步不讓。
偏偏今天,寥寥幾句之後,就態度軟化了。
忽的,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面色微變。
竟是不顧幾位金丹上人,徑直起身朝外走去。
龍長老眉頭一皺,瞥了一眼秦泰然,然後跟隨陶綰走了出去。
甫出冰瀾宮,以他金丹期的神識,瞬間就察覺到了不妥之處。
整個仙城的修士,都在沸騰。
大量的人羣,朝着城外涌出,其中喧譁紛鬧不絕於耳。
“打起來啦!”
“走啊,快點去看戲。”
“說不定,還能撈着點好處呢。”
在這沸反盈天的喧譁中。
陶綰幽幽的嘆了口氣。
“那秦長老,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說話之時,秦泰然已經出來。
他冷冷看了幾人一眼,當即駕馭遁光,直奔城外丹霞峰方向而去。
陶綰輕聲道:“我們也去吧!”
龍長老大袖一捲,一道遁光託着陶綰,也同樣跟上。
到得此時,陰秀華才臉色驚惶的走了出來。
旁邊哀牢山費長老冷哼一聲,“老匹夫故弄玄虛,哪是爲了仙城經營權而來,分明是爲了挽回炎盟顏面來的。小輩,你們這掌門一脈想摘了絕情仙子經營二十年的桃子,可要是桃樹都被人砍了,怕是要鬧大笑話喲!”
說完之後,也不顧陰秀華蒼白的臉色,同樣直奔城外而去。
“來人,調動執法隊,隨我出城!”
“師姐,仙城執法隊不能參與城外爭鬥,這規矩可不能壞啊!”
陰秀華跺了跺腳,急忙在城內街道上狂奔起來。
金丹上人可以無視仙城規定,駕馭遁光飛行,但她一介築基卻不能壞了這個規矩。
等出了仙城,陰秀華連忙祭起飛劍,加快速度。
當她好不容易抵達丹霞峰之時。
此地景象,卻讓她花容失色。
漫天遁光,靈氣激盪。
修士如雲,戰火如熾!
八大築基後期,率領着三十位築基真修,上千煉氣期修士,將那座高聳入雲的丹霞峰團團圍住。
更有一位築基大圓滿修士,越衆而出。
“滾龍脊鄭顯,前來拜山!”
郎朗清音,仿若波浪一般,滾滾向前。
當他話落,所有築基真修齊齊出手,凝聚磅礴靈力,揮舞法器法寶轟然打向丹霞峰!
一時間五光十色,天崩地裂。
這浩瀚的一幕,落到一些天瀾仙城老一輩修士眼中,竟有幾分熟悉之感。
“百年前丹霞閔家之事,竟又重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