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商隊掌櫃嘆息一聲,剛想說話,就在這時,外面有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大事不好了,咱們被妖怪包圍了!”
帳篷裡的二人聞言全都爲之一驚。
這位護衛頭領一個縱身便躍了出去,然後眺望遠處。
果然。
就見營地之外影影棟棟,有許多模模糊糊的影子在晃動。
“怎麼會這樣,這都是些什麼東西?”
這位商隊掌櫃此時也來到了外間,一見這些酷似雪人的怪物,饒是他經驗豐富,見多識廣,也不由得方寸大亂。
“掌櫃的,你速速退後!”這位護衛頭領沉喝一聲,然後提刀便衝向了前線。
這位掌櫃慌忙退到了營地中央,此時這裡已經聚集了一大批人。
每個人手裡都拿着兵刃器械,但臉上的驚惶以及微微顫抖的身軀還是出賣了他們。
這位掌櫃見狀心中哀嘆一聲,知道今晚可能就是所有人的死期了。
但要是就這樣坐以待斃的話,豈不是對不起這麼多年的艱苦奮鬥?
想到這,這名年近半百,連頭髮都已花白的掌櫃一把抽出腰間的佩刀,沉聲喝道:“都做好準備,隨時上前支援,若有退後者,斬!”
可能是他這近乎命令似的口吻起到了作用,這些人居然冷靜了許多。
雖然還是滿臉驚惶,但至少不像剛纔似的瑟瑟發抖了。
見此情景,這名掌櫃剛想再說些振奮人心的話來激勵大家。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巨響,然後便見營地的外圍防線已然被突破,而後這些雪妖便如雪崩般涌來。
說實話,這支商隊的護衛力量是很可以的。
雖然目的地僅在北境雪原的邊緣,但因爲有那艘黑船的緣故,所以配備的護衛是按照深入北境雪原腹地的標準來的。
不光有數位實力堪稱頂尖的開脈境武者坐鎮,還有衆多五境武者。
這麼多武者組合在一起,實力可稱強大。
可就是如此強大的一股力量,在面對這些瘋狂襲來的雪妖之時也只能苦苦支撐。
關鍵這些雪妖根本不懼刀槍,你一刀砍上去,至多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記,並且轉瞬即無。
但你被這些雪妖稍一觸碰卻是骨斷筋折的下場。
這還怎麼打?
因此很快,這些護衛便徹底落入了下風之中,死傷更是無算。
噗!
這位護衛頭領一掌拍碎了一隻雪妖的頭顱,但下一瞬,他的手腕便被這隻雪妖給牢牢攥住了。
徹骨的寒冷瞬間凍傷了他的手臂,並急速朝上蔓延着。
雖然他第一時間掙脫開了束縛,並將這隻雪妖轟成了碎塊,但短時間內這條胳膊是休想再動用了。
而這還僅僅只是個開始。
至少這位護衛頭領親眼目睹的,便有兩三位開脈境的好手被這詭異的雪妖所殺,而且死狀十分悽慘。
不是被凍斃,便是被數只雪妖偷襲,然後撕成了碎片。
這種感覺讓這位護衛頭領五內俱焚,卻根本無瑕分身。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呼喝之聲,而後就見這位商隊掌櫃率領一夥人,手持熊熊燃燒的火把衝進了戰團之中。
火把晃動,這些雪妖滿是忌憚的往後退去。
這位護衛頭領眼前一亮。
這羣妖物怕火!
可還沒等他命令手下這些武者暫時後撤去拿火把呢,剛剛被他轟碎成塊的雪妖業已悄無聲息的重新聚合起來,然後從地上一把攥住了他的腳腕。
這位護衛頭領瞬間失去平衡,往後倒去。
而就在同一時刻,又有數只雪妖衝來,不等他張嘴便扯住了他的脖頸四肢,然後猛地一扯。
咔嚓一聲。
這位實力不俗的護衛頭領居然就這麼窩窩囊囊的死了。
這一幕恰好也被不遠處的商隊掌櫃看了個一清二楚。
他心中既驚且怒。
“我跟伱們拼了!”
說着瘋狂晃動着手中的火把,試圖衝上前去跟這些雪妖同歸於盡。
這些雪妖連連退散,而後其中一隻突然衝了出來,直奔這位商隊掌櫃而來。
這名商隊掌櫃剛想揮舞手中的火把玩命,卻沒想到這隻雪妖剛衝到半途,突然炸裂成了無數雪花,瞬間便將這名商隊掌櫃以及他身後的其他人都給籠罩其中。
雪霧對人並無殺傷力,卻能對這些熊熊燃燒的火把形成剋制。
噗的一聲,這名商隊掌櫃手中的火把瞬間熄滅。
緊接着其他人手中的火把也漸次熄滅黯淡了下去。
而其他的雪妖此時也窺準了這個時機,猛地衝上前來。
這名商隊掌櫃自知不敵,剛想舉刀自裁。
可就在這時,一縷雪霧鑽入了他的鼻孔之中,這名掌櫃的先是面現驚恐跟痛苦之色,緊接着他的雙眸猛地凸起,渾身的肌肉更是不受控制的膨脹遊動起來,彷彿皮下有什麼怪物在遊走一樣。
不僅僅是他,他身後的這些人,甚至連地上的這些死屍也都出現了類似的情況。
所有人的身軀都不受控制的顫抖搖晃起來,就彷彿一隻只被某種存在操控的……提線木偶一般。
樑心安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他們終於走出了這片白雪荒漠,重新找到了參照物開始。
這個過程,足足耗去了他們兩天兩夜的時間。
在這兩天當中,他跟荊柔不眠不休,輪換推車,硬是靠着一個時準時不準的羅盤走了出來。
這說起來容易,但其中的艱辛只有他們兩個知道。
所以在看到山林之後,二人第一時間尋找到了一處合適的地方,然後開始紮營休息。
雖然帳篷已經損毀了,但這難不倒荊柔,只見他很快掏出了一個雪窩子,並進行了一番加固。
這玩意足能遮擋風雪,甚至還能在裡面生火做飯。
可等好不容易點燃篝火,熱好食物並吃下之後,樑心安在感到一絲難得的放鬆之餘,心中還充滿了未知的恐懼。
之前那場詭異的夢中夢給他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
以至於現在樑心安一想到睡覺便有些害怕,生怕自己再陷入夢境之中,醒不過來了。
荊柔自然也明白他的這些顧慮,因此說道:“要不你守夜,我先睡會?”
“好!”樑心安自無二話。
荊柔可不管那些。
他從行李裡掏出一張毯子,鋪在地上權當做牀鋪,而後躺在上面便呼呼大睡起來。
他也確實累壞了,剛躺下沒多久便打起了震天響的呼嚕。
樑心安守在火堆旁靜靜的聽着,忽然無比的思念起劉玉嬌來。
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麼,有沒有想我。
樑心安從懷中掏出那個香囊,輕輕的撫摸着,臉上滿是柔情。
正在這時,他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在呼喚自己。
“心安,心安!”
這聲音無比熟悉。
樑心安皺起眉頭,把手中的香囊放下,側耳傾聽起來。
越聽這聲音越是清晰,似乎越來越近了。
不知不覺間,樑心安臉上的神情變得恍惚,然後起身來到了雪屋門口。
外面依舊是一派冰天雪地的景象,哪裡有半點人影。可那聲音卻越發的清晰,甚至能聽出喊話之人的急切來。
樑心安慢慢擡起腳,正準備跨過雪屋的門檻,走入黑暗之中。
與此同時,那看似平整的雪面開始微微蠕動,好似在等待樑心安這一步落下。
可就在這時,一隻大手突然從後面拽住了樑心安,緊接着對準門口的雪地便是一槍。
轟!
雪花四濺間,地下傳來了一聲尖叫,而後一道殘缺不全的影子便想逃離。
可荊柔哪裡會給它這個機會,擡手又是一槍。
嘭。
這一槍自帶爆裂效果,直接將這隻雪妖炸爲了粉碎。
而後荊柔纔回過頭來,滿臉嚴肅的看向樑心安。
“你怎麼回事,難道沒察覺到危險嗎?”
樑心安此刻亦是羞愧難當。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從進入雪原之後便一而再再而三的中招。
難道說在墮入情網之後,連自己的精神都變得軟弱了。
羞愧疑惑之餘,樑心安還不忘向荊柔道歉。
“對不起荊師兄,我剛纔本來在火堆旁守夜來的,可也不知怎麼回事,隱約間突然聽到了玉嬌的聲音,於是便鬼使神差的起身往外走去。”
看着一臉歉意的樑心安,荊柔並未苛責於他,反而有些疑惑的看向了雪屋之外。
樑心安的實力他很清楚,絕不弱於自己。
可爲什麼在離開營地之後,他會接二連三的中招,而自己卻從始至終都安然無恙呢?
莫非自己對於這種詭魅般的幻術有抗性?
荊柔當然不覺得自己真能有那麼特殊,那麼最大的可能就出在自己身上攜帶的這把奇蹟造物的火器了。
因爲也只有這個道理才能解釋得通。
“好了,接下來加倍小心也就是了,喏,這個給你!”
荊柔遞給了樑心安一個小包。
“這是什麼?”樑心安問道。
“這是我自制的一些奇技造物上用的子彈,你隨身帶着,沒準能免疫一些攻擊。”
樑心安瞬間明白了荊柔話裡的意思,立即將其裝在了懷中。
“你去休息會吧,兩個時辰之後,我們便繼續啓程。”
“好!”
似乎是因爲這個子彈包的緣故,樑心安這次睡的很踏實,甚至連夢都沒做一個。
兩個時辰轉瞬即逝,荊柔叫醒呼呼大睡的樑心安,二人迅速整理好行囊,繼續往南走去。
而就在他們艱難跋涉之時,在僅僅數十里開外的地方,趙崖帶着這支由化外之地衆多宗門組成的隊伍停了下來。
不是他不想繼續前行,實在是眼前已經沒路了。
就見迷霧籠罩了前方的一切。
哪怕是以趙崖現在之能,也窺探不出霧氣之中的分毫。
而且其形質跟曾經籠罩了整個無妄海海面的迷霧沒有任何區別。
趙崖無悲無喜,靜靜的審視着前方這一切,眸中亦是光華閃爍,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他能沉得住氣,跟他來的這些人卻有些控制不住了。
就見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這就是北境雪原了嗎,怎麼被大霧遮蓋了?”
“我之前來過這,這裡離着真正的北境雪原還有一段距離啊!”
“這迷霧怎麼看着這麼詭異呢?”
賀南鬥此時的神情亦是變得無比凝重。
雖然傳言多有誇大,甚至說他們天一閣的功法若修到高深之處能夠未卜先知。
這當然不是真的。
但以賀南鬥如今的修爲,確實能夠做到趨吉避凶。
而如今面對這些看似人畜無害的迷霧之時,賀南鬥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凶煞之氣。
“怎麼樣?”賀南鬥來到趙崖身旁,低聲問道。
趙崖微微搖頭,“這迷霧就是之前封鎖無妄海的霧氣,以我的修爲,根本無法看破。”
“那怎麼辦?”賀南鬥有些爲難。
這麼多人不遠萬里的來到這個地方,結果沒想到剛來便遇到了這種事。
這要是貿然闖進去,不定會遇到什麼樣的兇險。
可要是不進去,就在外面乾瞪眼,那也不是事。
畢竟這麼多人齊聚在一起,爲的是應對可能危及整個化外之地的危機,不是來旅遊散心的。
時間一久,人心一旦浮動,那可就麻煩了。
正在這時,尹嘉雄似乎看出了趙崖等人的爲難,昂首走了過來,然後說道。
“趙寺主,不如先讓我帶幾個人進去探一探虛實如何?”
賀南鬥一聽頗爲意動。
畢竟就以尹嘉雄的實力,足以應對絕大多數的情況。
可沒想到趙崖卻搖頭拒絕了。
“先不要着急,容我想想!”
賀南鬥不知道趙崖在思考什麼。
但都這麼說了,他跟尹嘉雄自然不能再說什麼。
於是所有人便在距離北境雪原僅有數百里的地方紮營休息起來。
荊柔和樑心安自然不知道這些,他們依然在雪地裡行進着。
此時白晝越來越短,幾乎是一晃而過,然後便是漫長的黑夜。
但靠着照明車,二人還是緩慢卻堅定的往前走着。
就在這時,樑心安突然有些不敢確定的說道:“師兄,你看前面那是燈光嗎?”
荊柔極目遠眺,片刻之後臉上不禁現出激動之色。
“是燈光,而且看樣子應該是處營地!”
二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喜色。
畢竟這個時候能出現在這個地方並紮營的,除了那支久久不到的商隊外應該沒有別人了。
隨後二人便加快腳步,朝着燈光亮起處便趕了過去。
半個時辰之後,二人終於來到了營地近前,然後便看到了營地前方那些巡邏的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