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凌風回頭望去,只見黛綺絲立於船邊,眸含秋水,凝望海面。
這時已是黑夜,圓圓的明月掛在半空,清亮的月光傾泄下來,映得大海彷彿一個銀色世界。
海中銀光隨波泛起,投在黛綺絲這一襲紫衫身上,忽而湛藍、忽而青紫、忽而銀白,變幻不定。
這讓卓凌風看的有些發怔,更多的是突然理解了範遙,他一個俊美男子,自毀容貌,潛入汝陽王府,固然有爲了反元大業着想的意思,但又何嘗不是愛而不得,對於所謂“逍遙二仙”的稱號,嗤之以鼻的意思。
紫衫龍王彷彿習慣了這一切,對於卓凌風直盯着自己看,也不以爲意,輕聲道:“卓幫主神功蓋世,提領天下第一大幫,年少有爲,又有嬌妻做伴,紅顏側身,如此自抑自憐,又豈是你之所爲?”
卓凌風定了定神,笑着道:“龍王大半夜不睡覺,找卓某莫非是爲了給我寬心?”
紫衫龍王沉默時許,幽幽道:“你說聖火令上載有霍山的武功,我想看看。”
卓凌風微一沉吟,將六枚聖火令都從腰間取出,說道:“你看看也好,若以後真的遇上波斯總教,也能有自保之力,不至於連累自家女兒。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黛琦絲心中一震,緩緩轉過頭來,凝視着他,用極爲平靜的語氣說道:“什麼事?”
卓凌風道:“這門武功雖然是傳於明教,但你若從我手上所得,你若學有所成,絕不能用它來對付我中原武林中人!”
黛綺絲眼神中閃過一絲異芒,也瞬間鬆了一口氣,正色道:“我答應你!”。
卓凌風點了點頭,將六枚聖火令直接送了過去,轉身就走。
“你別急着走啊!”黛綺絲急道:“我翻譯出來,你也一同參祥參詳。”
卓凌風搖了搖手:“不用了!這是你們明教的武功,而且那霍山不是好人,他的武功,我不想知道,你看完了,將令還我就行!”
黛綺絲臉色一板,說道:“好呀,你嫌我明教都是魔頭,是不是?”
卓凌風哈哈一笑,已經不見了蹤影。
不提這聖火令本是明教之物,他本就有意將其交給張無忌,而且他深知這路古波斯武功的始創者,山中老人霍山更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惡魔。
原軌跡中的張無忌初時照練,倒也不覺如何,但遇上“三渡”這等高手,他將這路武功中的精微處盡數發揮出來,險些走火入魔。
足見這門神功的根本,會讓人心靈受到感染,讓人不自覺的入魔。
卓凌風身懷無數上乘武學,一直想要融匯貫通,又怎有時間將心思花在這門武功身上。
再則他對黛綺絲這種以自我爲中心的人,不太放心,誰知道她會不會翻譯武功之時,在其中做什麼手腳,故而他便直接選擇不聽。
黛綺絲眼見卓凌風背影消失,低語了一句:“這人還真是夠傲!”
她初時以爲卓凌風會提出什麼讓她爲難乃至於過分的要求來,沒想到自己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當即回到船艙,瞧這六枚聖火令時,但見非金非玉,質地堅硬無比,六令長短大小各不相同,似透明,非透明,令中隱隱似有火焰飛騰,實則是令質映光,顏色變幻。
她稍微一看,雖一時不解其意,卻知這的確是武功秘法,遂開始逐字逐句的翻譯起來。
原來明教聖火令共十二枚,這六枚上刻的是武功,另外六枚刻的是明教教規三大令、五小令。
這十二枚聖火令乃當年波斯山中老人霍山所鑄,他在其中六枚上刻了他畢生武功的精要。十二枚聖火令和明教同時傳入中土,向爲中土明教教主的令符,年深日久之後,中土明教已無人識得六枚聖火令上的波斯文字。
中土明教則在空白無字的另六枚聖火令上刻了三大令、五小令的中土教規。
數十年前,聖火令爲丐幫中人奪去,輾轉爲波斯商賈所得,復又流入波斯明教。
波斯總教鑽研其上文字,數十年間,教中職份較高之輩人人武功陡進。
……
忽忽數日,船行數百里,衆人也沒見波斯總教追來。
這日清晨,卓凌風等人正做早功,忽聽掌鉢龍頭叫道:“幫主,快來,我們到了。”
卓凌風等人齊齊出艙,到了甲板上,就見紅日漸生、霞光彌天,前方一座孤島一團綠、一團紅、一團黃、一團白,在一片絢麗朝曦的映照下,簡直是如臨仙境。
一陣晨風吹過,幾人只覺一陣沁人芳香,使人有一種說不出的醇醉的舒暢。
趙敏心中一高興,笑道:“這裡可是真美啊,要能一輩子生活在這裡,給個神仙那也不換哪!”
謝遜笑道:“相傳桃花島本就是神仙所居之地。”
黛綺絲微微一笑道:“能在這裡與心愛之人,廝守一生,的確勝過做神仙!”
謝遜、紫衫龍王均不知卓凌風找桃花島是爲了什麼,但見此景,紫衫龍王也不由感嘆不已。
周芷若道:“很早就聽我恩師說黃島主乃是世間奇才,桃花島景色也是人間一勝,我等今日有緣到此,方真是天大的福分。”
“這就是福分了?”殷離笑道:“你也太沒見識了,總不至於黃島主是你創派祖師的親外公,你就在這裡自賣自誇吧?”
“殷丫頭,不可胡說!”謝遜冷冷道:“當年華山論劍,黃島主與西毒南帝北丐均敗於重陽真人手下。
但黃島主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五行八卦、奇門遁甲、琴棋書畫,甚至農田水利、經濟兵略等亦無一不曉,無一不精,這就絕非其他四位高人所能及了。
而且世人只要將他任何一本本事,學上個三五成,足以安身立命。此等人物,你能踏上他的故土,說不定就有什麼機緣等着你們,說是你們這羣女娃的福分,難道還是虛了?”
殷離吐了吐舌頭,謝遜也看不見。
周芷若忽道:“謝前輩,聽說百年前華山論劍,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大高人爭得就是《九陰真經》,是不是這樣?”
謝遜道:“故老相傳是這麼說,但誰也不知真假。聽前輩們將《九陰真經》說得神乎其技,不但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爲此比武論劍,你們峨嵋派創派祖師郭襄女俠之父郭靖、神鵰大俠楊過等人,也都會九陰真經上的武功。
不過當年重陽真人華山論劍一舉奪魁,卓幫主身爲全真弟子,應該對華山論劍的始末知之甚詳了!”
卓凌風點頭說:“正是如此,當年五大高手在華山絕頂,手上比劃,嘴上討論,比了七天七夜,重陽真人折服四大宗師,得了天下武功第一的名頭,也得了《九陰真經》這本武學奇書。”
殷離哼道:“難怪我師父曾說,全真教有天下武學正宗之譽,原來是因爲九陰真經啊。”
卓凌風笑了一笑,因爲王重陽闖出全真教的名頭,跟九陰真經是沒關係的。
二者是有先後的,但他懶得跟殷離分辯。
周芷若的心子卻是咚咚亂跳,望着那座島嶼,想着自己馬上就要得到九陰真經,一時心神恍惚,忘了身在何處。
卓凌風與趙敏看了她一眼,也都暗暗嘆氣。
很快,船就到了岸邊,卓凌風道:“獅王、龍王這就請二位跟我們一起上島吧。”
他與趙敏商議過,若是隻他與趙敏、周芷若上島取物,倘若紫衫龍王存了壞心,那可如何是好,索性將他們兩人帶上,最爲穩妥。
謝遜與黛綺絲也不推脫,當即躍上了岸。
卓凌風吩咐掌鉢龍頭等人看顧好船隻與平等王等人,便與趙敏、周芷若也縱上了岸。
趙敏見這裡美不勝觀,眼珠子一轉,雙足一點,凌空躍去,捷如驚鴻,人已到了樹巔,輕輕踩着樹枝,輕微起落。
這種身法,以她年齡修爲來說,實是不大容易之事。
謝遜讚道:“卓夫人好輕功!”
趙敏笑道:“多謝誇讚。”她四下眺望,南邊是海,向西是光禿禿的岩石,東面北面都是花樹,五色繽紛,不見盡頭,只看得頭暈眼花。
她再一扭身,人已像穿林春燕,斜地直飛而下,腳落實地之後,黛眉一揚,怪道:“這已經是九月天了,這裡的桃樹上,怎麼沒有長過桃子的痕跡。”
卓凌風笑道:“這就是黃島主的高明之處了,這島上本來沒有桃樹,是他定居之後,才大植桃樹。而他種的桃樹只結花而不結果,如若不然,沒人居住,這麼多桃子若是壞了,豈不破壞了這份意境。”
紫衫龍王柳眉軒動了一下,猛的晃肩長身,躍縱間,也到了樹巔上,她瞧了瞧,淡淡微笑道:“看來黃島主真的精通奇門五行之術。”說着躍下了樹巔。
小昭都懂奇門八卦、陰陽五行之術,曾在原軌跡中指揮明教教衆,對抗趙敏得蒙古騎兵,全得她的母親教導,這一節卓凌風自然深知。
卓凌風笑道:“故老相傳,黃島主精於奇門五行之術,他這些花樹都是依着諸葛亮當年《八陣圖》遺法種植的。”
殷離駭然道:“諸葛亮的遺法?”
諸葛亮乃是世間智慧的代名詞,只要與他掛上鉤的事,世人無不欽佩。
卓凌風點頭道:“正因爲有此屏障,桃花島除了颳風下雨,門窗都是不閉的。”
謝遜接口道:“只因黃島主以邪著稱於世,爲人狂傲不羈,他不信有人能走過他的花陣!”
卓凌風頷首道:“相傳當年本幫洪幫主與西毒歐陽鋒,曾爲郭大俠與歐陽克向黃幫主提親之時,黃島主被歐陽鋒激將之下,說了一句,縱然這桃花島是光禿禿的石山,他也不信有誰能傷了黃某人去!”
衆人聽了這話,半晌不語,均想着黃藥師固然是傲,可底氣就是來源於他一身出身入化的武功,想到他這一身本事,不禁神往。
隔了一會,周芷若才道:“大哥,我們這就進陣吧!”
卓凌風取出印有進入桃花島的玄鐵片,衆人聚齊,一同進陣,衆人按圖走進,眼前陡覺一片絢麗燦爛,彷佛已被花海所困。
花樹中野花處處,綠草如茵,四周充滿着濃郁的芬芳,不光幾個年輕女子,就連黛綺絲這個五旬婦人也顯得無比的歡悅。
衆人走走停停,島上佈置古怪,道路曲折,饒是紫衫龍王精通陰陽五行,也不由感嘆:“這黃島主依五行生剋之理構築房舍屋宇,當真乃是大才也,老身所學遠不及他了!”
卓凌風等人更是有些暈頭轉向,但他們既有地圖指點路徑,也就沒有難處。輾轉來到一道石壁處,峭壁如削,石上青翠有如烏珠翡翠,彷彿融入悠悠碧空。
一行人順一條小徑到了石壁近處,就見石壁下方有一洞穴,洞口黑洞洞的。
衆人定眼細看,只見穴口上方有人用尖銳鋒利之物寫了數個狂草,飄逸無方,颯然欲飛,卓凌風瞧了瞧,點頭說道:“好一個清音洞!”
話音方落,便聽殷離嘻嘻笑道:“不就是一個洞嗎?又好在哪裡?”
紫衫龍王道:“卓幫主說的是字好!”
殷離笑道:“這三個字寫的如此潦草,就跟一個字似的,又有什麼好的!”
紫衫龍王白了她一眼道:“你真是不學無術,這幾個字筆畫飄逸凌厲,藏有極高明的劍意。”幾女一看卓凌風正盯着幾個字一動不動,兩眼呆呆盯着前方,俊秀的面孔像是一張白玉雕刻的面具。
紫衫龍王道:“你們修爲不夠,看不懂這意境,卓幫主一下子就看進去了,別打擾他領悟!”
幾女連忙跟着注目細觀,但都看不出什麼來,均覺無味,幾人又四處觀瞧,趙敏又道:“洞穴兩側還有字?”
衆人聞言驚喜,均知這字八成是黃藥師所留,若是能夠得到一門絕學,這就是造化。
但這石壁上滿是青苔,衆人看之不清。趙敏轉身取來一些草葉,擠出葉中碧綠汁液,塗在石壁上,塗滿之後,又攢袖蘸水,抹去綠汁,縱然有些縫隙中留下綠汁,觀其連綴變化,就如文字一般。
衆人見了,恍然大悟,原來石壁上若干處被尖銳之物刻下字來,但時日太久,被青苔掩蓋,尋常人乍眼看來,壁面粗糙,縱然細看,也當是風蝕所致。
但塗上草葉綠汁後,壁面光滑處汁液容易抹去,粗糙處則有汁液殘留,難於草草抹盡,是故顯出字跡來。
周芷若探頭一瞧,念道:“困囚老頑童、思之已惘然。”
“這還有落款:黃藥師大醉狂書。”
殷離忍不住道:“這話什麼意思?老頑童又是誰?”
話音方落,便聽謝遜接口道:“老頑童是全真教耆老,乃是全真教祖師重陽真人的師弟!也是郭大俠的結拜大哥!”
趙敏眉頭一皺,訝道:“這豈不是長春真人的師叔?他怎麼會被黃島主囚禁?”
謝遜搖了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當今世上恐怕無人知曉內情了。”
趙敏心想:“我夫君無所不知。”,但見卓凌風全神凝注的看着上面字跡,以指爲劍,正在比劃,也不好問。
卻知道這兩行字,肯定也蘊有劍法,當即跟着這幾行字比劃起來,黛綺絲、周芷若、殷離也是一樣。
但幾女跟着練着練着,突然間心跳加速,氣血翻騰,內息流轉,越來越快,幾人難受的發出嚶嚶之聲,
以紫衫龍王內力之深,也有些大不舒服,她竟然想到了昔日與韓千葉恩愛之事,急道:“三哥,這字有古怪,快發出嘯聲,這幾人功力不足,陷入了幻境!”
謝遜雙眼已瞎,看不見字,壓根沒受影響,聽了這話,當即運起獅子吼長嘯而出。
嘯聲受阻於石壁,傳來一陣陣迴響,幾女如夢方醒,神氣茫然,各自痠軟無力,坐到在地。
卓凌風正推演到了精妙處,受到干擾,也停了下來,見趙敏一臉頹色,當即一驚,蹲下身來,拿起她手,就要給她輸送內力。
趙敏笑了笑道:“不打緊!沒想到只是幾個字就有如此威力!”說罷掙身欲起,卻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卓凌風說道:“不要逞強。”
又見周芷若與殷離都各自盤膝運功,看了看洞穴兩邊的字,心下了然,心道:“原來郭靖將秘籍藏在了他與周伯通結拜的地方。”
但又一想,也理解了。
這裡是他學習九陰真經的地方,也是他第一次踏上桃花島落腳的地方。
謝遜狐疑道:“這裡的字真的蘊有武功嗎?”
卓凌風說道:“這是黃島主晚年所寫,他有一路“玉簫劍法”精微奧妙,攻敵穴道爲主,劍式瀟灑俊雅,端是變化莫測,還有一門絕技叫碧海潮生曲,最擅勾動人的慾念,致人癲狂。
這裡提到的老頑童乃是本教大高手,都抵抗不住這門武功,這幾個女子功力不夠,去試演這門武功,就吃了虧。”
紫衫龍王道:“無怪這些字有如此威力,竟然是黃島主的武學精華!”
卓凌風道:“黃島主第一次華山論劍之時,是五大高手最年輕的一個,也就四十歲左右,武功已臻登峰造極之境,而後幾十年身體機能減退,但功力卻是越來越深,他晚年顯然又有創新。
這些字是一氣呵成刻成的,不止含有他‘玉蕭劍法’的劍路,還蘊有致人陷入幻境之威能,內力不夠,定力不足,遇上了就是一擊則潰!”
這時忽聽周芷若道:“那這老頑童爲何被黃島主囚禁,你可知曉?”
周芷若畢竟根底不凡,很快就恢復過來了。
卓凌風麪皮一熱,道:“這事說來話長,總之一言難盡。我先進洞探路。”
說着大袖一拂,嗖地一下鑽入洞穴之中。
殷離向周芷若啐道:“你咋這麼好奇,人家前輩的醜事,你還要問?”
周芷若聽她這樣一說,倏的低下頭去,一雙手揉弄着衣角,臉上泛起一片熱紅,一言不語。
幾人知道這涉及到了全真教前輩,卓凌風縱然知曉,也不想跟他們說。
趙敏忽對周芷若道:“咱們走吧,你是我夫君的妹妹,想知道沒人了,再問不就得了。”
說到這裡秋水般的星目裡,滿含怨嗔的瞟了殷離一眼,道:“在這裡受她的氣幹嘛!”
說着拉着周芷若也進了洞穴。
紫衫龍王瞥了一眼殷離,說道:“你別招惹那個周姑娘,她心裡壓着一團火,遲早要爆,你若惹急了她,她要殺你,我可護不住你!”
殷離心中一凜,跟着紫衫龍王也進了洞。
幾人進了洞穴,這石洞似很深遠,但見卓凌風到了一處石頭旁,看着手上的玄鐵圖片,用腳跺了跺,說道:“東西應該就在這裡了。”
周芷若與趙敏亮起了火摺子,卓凌風拔出趙敏腰間長劍,在地上挖了起來,趙敏與周芷若等人四處觀察。
趙敏轉臉望去,卻見殷離正看着正前方的洞壁在出神。不知她是發現了什麼,也不驚動於她,依着她的眼神轉頭看去,突然殷離叫道:“啊,這裡有字!”
幾人一看,只見洞壁上用尖利之物刻着一些怪話:“黃老邪,我給你打斷雙腿,在這裡關了一十五年,本當也打斷你的雙腿,出口惡氣。後來想想,饒了你算了。奉上大糞成堆,臭尿數罐,請啊請啊……”
後面的字又很是細小,衆人凝神細看:“樹葉決不可扯,上有臭尿淋下,千萬千萬,莫謂言之不預也。”
衆人見到這話,均是好笑,這人敢如此調侃黃藥師,猛然間想起,適才洞口寫的“困囚老頑童”,趙敏咯咯笑道:“這人不愧是個老頑童,有意思,也不知他的臭尿淋到黃島主了沒。”
衆人也很是好奇,突聽卓凌風說道:“自然淋到了,當日這個洞裡不但有黃島主,還有西毒北丐兩大高手,結果這尿就將黃島主與西毒都給淋到了。”
衆人見卓凌風捧着一個石匣站起身來,周芷若與趙敏對視一眼,均知東西到手了。
謝遜道:“想要淋到東邪西毒兩大高手,那可真不容易,也不知道他是怎樣做到的。”
周芷若微微一笑道:“這位老頑童顯然故意逗引黃島主。”
“大家看,他前面的字寫得又大又清晰,可到了請啊請啊,字跡很小,顯然用樹葉之類的東西遮蓋住了字跡,黃島主必然好奇,一掀之後,觸動機關就着了道了。”
趙敏搖了搖頭道:“絕對不止如此!”說着指了指洞壁,說道:“要讓黃島主淋尿,他就得佈置在這上面,這裡這麼高,黃島主那種人物,一發現不對,立即就能飛身出洞,焉能淋他得着,必然是這位老頑童將他的一切閃避退路都已經料中,布了好幾道機關,這才能成功,是不是這樣?”盈盈妙目看向卓凌風。
卓凌風輕輕地咳了一聲:“敏妹夠厲害,這位老頑童與黃島主鬥了十五年,雙方對其武功知根知底,所以他不但連黃島主縱躍閃避,還是他的脾氣都考慮了進去,更是將西毒歐陽鋒的爲人,都考慮了進去,所以不但讓兩人淋了一頭尿,還踩了糞便。”
幾女一聽這話,齊齊發出臆聲,彷彿百年過去,屎尿仍在一樣,殷離臉色潮紅,說道:“那這東邪西毒受了此等奇恥大辱,還不將這老兒給打死在這裡。”
卓凌風哈哈一笑道:“你們不知道,我們全真教這位老前輩曾經被西毒打了一掌,又被黃老邪打斷腿,所以這也算報仇!
東邪西毒當世武學大宗師,自有氣度,又豈能聯手對付一人,這個虧吃了也就過去了。”
衆人一想也是,殷離又道:“卓幫主你這石匣裡,是你們這位老頑童前輩埋的武功秘籍嗎?”
卓凌風搖頭嘆息一聲,打開石匣,就見兩個厚厚的抄本,翻了幾頁,一是武學秘籍,一個是含有武穆遺書的兵法精要,說道:“這是郭大俠夫婦埋下的寶物,有武功秘籍也有兵法!”
黛琦絲、殷離與謝遜均是一驚。
謝遜漸漸地雙手抖顫,忽然仰身張口,一陣狂笑,狂笑裡含着無比的憤恨與哀傷。
在這深幽幽的石洞裡,這陣狂笑,引起嗡嗡的迴響,震盪得這座洞壁,似是要坍倒一般。
殷離被他笑得怔在一處,雙手掩着耳朵,一雙秀目卻呆呆地盯注在謝遜臉上。
謝遜狂笑了一陣,心中似是暢快了一些,斂起笑聲,低低的道:“卓幫主,這便是屠龍刀中的秘密吧?”
衆人見他忽然聲音變得大是柔慈,卓凌風點頭道:“不錯,這倚天劍屠龍刀皆是郭大俠夫婦所鑄,其內有郭大俠一生所學,包括武功秘籍與嶽武穆的兵法,所以纔有了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倚天不出,誰與爭鋒的讖言!”
謝遜唏噓了一聲,黯然地道:“唉,當年空見大師在彌留之際,說我要想報仇,必得找到屠龍刀的秘密。
我得到刀二十多年,一直在參詳這其中的秘密,什麼荒誕不經、異想天開的情景我都想過了,但沒一件能和空見大師的說話相符。
我細撫此刀,只發覺刀刃近柄處有個缺口,與一般單刀不同,但這缺口也無他異,於刀法上也沒特別之處,卻沒想到這秘密是與郭大俠夫婦有關,那這刀中的秘密定與倚天劍大有關係了。”
卓凌風與趙敏、周芷若一對視,均佩服這個瞎眼之人才智過人。
卓凌風點頭道:“是啊,你若得到秘籍,殺成昆自是手到擒來了!”
殷離看着謝遜這樣,不由得大生憐憫同情之心,嘆了一聲,道:“謝公公,等我們回了中土,你一定可以報仇的。
卓幫主一言九鼎,不會食言的!”
謝遜喟然一嘆道:“謝某心中滿是酸辛悔恨,想到幾十年光景,唉……”
卓凌風道:“諸位這就走吧,有什麼話,回程路上再說吧!”
待幾人出了林,剛要登船時,黛綺絲突然說道:“卓幫主,請借一步說話!”
卓凌風跟她走過一邊,黛綺絲深吸一口氣,平靜地道:“老身不想回中原,這裡也無人居住了,我就在這裡暫時落腳,以避波斯總教,你若與夫人要來這裡居住,老身再另尋他處,你看可好?”
卓凌風沉吟道:“這裡無人居住,你在這裡落腳,也無不可,但你不想見見自己女兒了?”
黛綺絲搖了搖頭:“我不去見她,反而對她好,你應該知道了,我當年將明教中人都得罪完了。
待過了風頭,我們母女自有再見之日,但請你轉告張無忌,不要讓波斯總教的人看到我女兒,我們母女相貌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