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伯光心情很不好。
想他“萬里獨行”那也是江湖上橫晃的主,可幾個月前被華山弟子令狐沖所騙,莫名其妙多出了一個小尼姑師父。
這事對他來說,乃是奇恥大辱。
他本想着這輩子再不見那小尼姑便是。
怎料小尼姑竟然有個瘋爹,還是個大和尚,找上了自己,可武功好生了得,
他打,打不過;跑,跑不掉。
給人餵了毒藥,點了死穴,讓他一個月內找到令狐沖與小尼姑相見。
他這才嘚嘚來到華山地界,聽說令狐沖被嶽不羣罰去坐牢了。令狐沖好酒天下知名, 便想要在這“謫仙樓”弄兩罈好酒, 作爲見面禮。
不曾想竟然遇上管閒事了,還自稱“封不平”, 什麼不平則鳴,都是狗屁!
怎料這人一出手,碧瑩瑩的寒光倏然間已直指自己面門,耀眼生花。
江湖上最快最狠的刀是誰的,說不準。
但最有名的刀,必然是“萬里獨行”田伯光。
田伯光刀在腰,刀在鞘,霍的身子向後一仰,使將封不平一劍躲了過去。
同一時間, “鐺”的一聲, 田伯光單刀瞬間出鞘,他的刀與一般腰刀不同,而是一把薄而利的歪把短刀。
刀光一閃,勁風厲響,划向封不平手腕, 這一招以攻爲守,好生厲害。
封不平眼見田伯光變招這般神速,旋身挫腕,劍尖吞吐之間,一連使出五招殺着。
田伯光目光一凝,足尖一點,“倒踩七疊雲”身法一展,退出八尺,這一招看起來避的兇險已極。
可兩人這短暫交手快如閃電,各自心驚,均知對方不可小覷。
“啊,他是田伯光……”
“他就是採花大盜…
這時酒樓內驚呼之語四起,人人離座。
當真是人的名,樹的影。
要論武功,田伯光比不上各大門派掌門人,可要論名聲,他的知名度,與那些知名大派的掌門人,也不遑多讓。
哪怕是臭名!
叢不棄更是大喜道:“師哥,我們今天一定要將這廝拿下!”
田伯光與令狐沖在衡陽城回雁樓之戰, 後又在衡山城大鬧“羣玉院”,嶽不羣親自出手都未能留下田伯光,此事知者甚多。
作爲封不平來說,適才不知田伯光是誰,只因卓凌風要出手,他想要代勞。
但現在就是爲了自己,若是將田伯光誅除,劍宗更勝氣宗,一目瞭然。
所謂“兵以利行”,就是如此。
田伯光挺身橫刀,微微一笑道:“華山不字輩的果然不含糊,朋友的武功絕不在嶽老兒之下,我與你素昧平生,就此作罷吧?”
他是真心誇讚,但封不平聽他說自己武功絕不在嶽不羣之下,面頰上似顯出一片憤怒之色,說道:“你這採花淫賊人人得而誅之,就此作罷,那是休想!出手吧!”
田伯光笑容一斂,森然道:“你要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只是此處地方狹窄不說,打壞了人家酒樓,誤傷了旁人,田某倒是無所謂,可對你華山派臉上不好看!
咱們出去找個寬敞地方,好好較量較量。”
封不平一聽這話,頗有道理,在這裡打架,的確有損華山派名聲,說道:“你若是想溜,可是打錯了算盤!”
田伯光笑道:“只要你不跑就行!”
卓凌風聽到這裡,搖了搖頭。
他對封不平、叢不棄早就說了,自己不會支持他們當華山掌門,還不如回山隱居,逍遙一生。
可封不平卻說自己當不當掌門還是其次,他必然得上華山與嶽不羣比試一番,出一口當年的惡氣,想請卓凌風做個見證就行。
關於這點,卓凌風自不會拒絕,封不平要與嶽不羣公平比試,有什麼問題?
更何況他也看不起當年氣宗之人的手段。
但封不平要與田伯光公平爭鬥,這種方式雖然很江湖,卓凌風瞬間便明白了。
他還是爲了踩如今的華山氣宗。可卓凌風覺得封不平與叢不棄這次是要大失所望了,說不定還得吃虧。
田伯光在酒樓裡,由叢不棄守住窗戶,封不平勝過田伯光不稀奇,但到了空曠之地,人家不會跑?
嶽不羣等人留不住的人,你們就能留得住?
可卓凌風也沒阻止,這是封、叢自己的選擇,也可以說是自己辛苦練劍的堅持,只是他也跟着幾人下樓了。
若是封、叢留不住,那就由他來,反正田伯光他是不會放過的!
而樓上吃飯之人也一窩蜂的涌了下去,想要瞧瞧熱鬧。
華山派竟然除了嶽不羣夫婦,還有“不”字輩高手,誰不想去看看他們的手段?
酒樓外的邊上正好是個廣場,算是理想的決鬥場所。
此時,左近之人都來參觀這一場難得一見的決鬥。
長安街道,燈火本就很多,有的人再一挑起孔明燈,將廣場映的仿若白晝一般。
封不平此時也不失風度,持劍一抱,向四周作了一個羅圈揖,朗聲說道:“田伯光惡名在外,各位必然有所耳聞,在下華山劍宗封不平今日誅殺此賊,爲民除害,還請各位街坊作個見證。”
四周鬨然叫好道:“對這奸惡之徒,封大俠千萬不可手下留情。”
作爲長安人你可以不知道父母官是誰,但絕不能不知華山派,那是他們的驕傲。
也是長安一帶人的守護神。
有些年輕之人不知華山劍宗,但一些老人卻知道二十多年前,華山派分爲劍、氣二宗的。
田伯光縱橫江湖,經驗何等豐富,眼見封不平劍法了得,那叢不棄飛身之時,身法也是不賴,兩人大是勁敵。
與二人同座的年輕人,雖不足爲慮,但身負長劍,應該也有兩把刷子。
所謂好虎架不住羣狼,好漢不敵人多!
所以他才說什麼打壞東西,地方太小,施展不開云云,實則就是打定主意,一旦情況不妙,就開溜!
這是他田伯光闖出“萬里獨行”名號的最大利器。
但沒想到封不平還有這一手,他是什麼名聲,自己也清楚,自不需別人同情,可在氣勢上難免要遜色幾分了。
而且對方竟然吃準自己就是個紙糊的,好像必死一樣,一時間氣得臉色煞白,冷笑道:“廢話少說,且看今日誰誅誰!”
封不平也在冷笑,忽然間擰身,墊步,長劍寒光一閃,毒蛇般刺出。
田伯光也出手了,身子晃動,繞了封不平一週,已砍出六六三十六刀,每一刀均是攻其要害,一招三式,將他的“飛沙走石十三式”發揮得淋漓盡致。
封不平劍法輕盈,變幻莫測,劍勢如環,將上下左右護的密不透風,就聽的“鐺鐺”聲不絕於耳,將他的攻勢盡數接下。喝道:“好快的刀,你也接我幾劍?”
一句話未曾說完,也旋風般繞他奔走,手中長劍寒光閃爍,奪人心神,閃電般的朝田伯光,疾刺了六六三十六劍,正是他的拿手絕技“狂風劍法”!
田伯光舞動短刀,將門戶守得綿綿密密,他刀法以快著稱,內功也是頗爲深厚,雖將這凌厲攻勢擋了下來,但也震的他胳膊發麻,不由問道:“這是什麼劍法!”
他與令狐沖交手不下幾百招,對華山劍法知之甚深,這路劍法卻不認得。
田伯光固然心絃狂震,連四周圍觀之人也目瞪口呆,直感匪夷所思。這華山派除了“君子劍”之外,竟然還有此等高手?
封不平此時怎會與他廢話,心想:“老子比不上卓凌風、左冷禪,還弄不死你!”
他現在一門心思就是要在衆人面前誅殺田伯光,以正華山劍宗之名!
兩人翻翻滾滾拆了五十多招,封不平種種狠辣穩健的招數層出不窮,劍上勁力也是越來越大,風聲呼嘯。
田伯光只能勉強招架,只覺涼意颼颼,白光耀眼,好像對方的劍尖就在他的面門劃來劃去,隨時都可取自己性命,不由的頭皮起粟,當即且戰且退。
叢不棄眼見師兄大佔上風,將田伯光逼的不住後退,離自己越來越近。
封不平雖然脾性暴戾,但不失武人風骨,叢不棄與他卻是不同,心術有些不正,當即大喝一聲:“師哥,我來幫你!”
言尤未完,身子展動之下,一道白光徑朝田伯光後心刺去。
封不平險些氣死,這是幫我嗎?
念轉未完,但見田伯光身子猛退,身法之快,像是離弦之箭,直朝叢不棄的長劍迎來。
叢不棄從未想過會有此等古怪之時,但他究是一流高手,招數未變,劍鋒嗡嗡顫動,田伯光身子一扭,就聽“啊”的一聲,肩頭已着了一劍,鮮血迸飛。
其實叢不棄這招殺手,再不濟也可以斷了田伯光的胳膊,只因他反應比較慢,再有點太過謹慎,這纔給田伯光逃過一劫。
可田伯光那是什麼人物,論武功不如封不平,可論交手實戰經驗,師兄弟兩個捆一塊也不及他。
剛纔一切也都是故意的,包括那肩頭中招以及一聲大叫,也是爲了擾亂叢不棄心神。
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
田伯光的刀本就毒辣、迅捷、有力,而且他本就比叢不棄靈活,更快!
他與叢不棄擦肩而過的一剎那,就見刀光一閃,“哧”的一聲響。
叢不棄腰際傳來一陣劇痛,緊接着一聲慘呼,鮮血箭一般射出,想回頭來撲田伯光,可身子剛撲起,就“撲通”倒了下去。
原來他的腸肚都從腰間抖露出來了,這是絕對致命的一刀。
衆人都看傻了,怎麼一眨眼,堂堂華山派高手,竟落得如此結局?
田伯光動作乾淨利落,而且極爲有效,這非武功而是極爲豐富的交手經驗磨練出來的。
他一刀揮出,連看都不再看一眼叢不棄,凌空翻身,掠出三丈,向人叢外猛躥,厲喝道:“要命的閃開!”
衆人見了他的手段,齊齊讓路。
封不平沒有去追,躥到了叢不棄身旁。
他這次出山,帶出了兩個師弟,卻都命喪九幽。
成不憂死了,他是一個背叛者,雖有傷心,但也是咎由自取!
可叢不棄再有千萬般不好,他是忠於自己的。但現在呢?
也沒了?
他華山還沒上,兩位師弟都沒了。
田伯光身法奇快,可惜他還是慢了一步,因爲他忽然發現前面有人,竟然擋在了他的前面,他還未及喝退對方,就聽到一道清朗的聲音幽幽道:“此路不通!”
這是那個與封不平等人同坐的年輕小白臉,他想攔我?
田伯光心念電閃,冷笑道:“不知自量!”隨着話音,掌中短刀閃電般劈向對方脖頸,這一刀比他砍向叢不棄的一刀還快,比毒蛇更毒。
他對自己這一刀很有信心。
因爲就這一刀,他在衡陽“回雁樓”砍傷過泰山派天字輩高手,砍死過泰山派弟子。
可惜這一次,他卻選錯了對像。
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個“小白臉”,竟是自己耳熟能詳的“終南一風”。
當今江湖中名頭最大、最響、最狠的一個人,就是“終南一風”。
這幾天江湖都傳遍了,卓凌風要在“九九重陽日”十招擊敗五嶽盟主左冷禪,以此向全真教祖師重陽真人致敬!
縱然有很多人,認爲卓凌風就是在大言不慚,奈何“黑紅也是紅”!
田伯光一路行來,自然知道“終南一風”就是當今武林最爲頂尖的高手,自己萬萬不敵,而且很是年輕。
可他沒見過本人,又怎能對號入座?
總不能見一個年輕人,就當他是卓凌風吧?
況且他也不相信,江湖這麼大,他能這麼衰?正好遇上這等人物?
說時遲,那時快!
田伯光手中歪把子刀,精光一閃,正要切中卓凌風脖頸。
卓凌風屈指倏彈,“當”的一聲,他的短刀被“彈指神通”盪開三尺,跟着左手單掌如老僧問訊,緩緩向田伯光胸前印如。
田伯光被他一指彈的手臂一熱,刀險些脫手,他心中震驚得無法可想,這時就覺掌風一壓,不由的胸口滯悶,一口氣都提不上來了,可左手還是下意識拍出一掌。
“啪——”,雙掌已交,
因爲變起倉促,再加上卓凌風掌風逼住了氣,田伯光掌上勁力未透掌心,就覺一股熱流直衝肺腑,整個人如一束稻草般直飛向後,人在半空,口中鮮血狂噴,留下了一道淒厲的血花。
田伯光飛出兩丈開外,撲通跌在地上,喘息不已。他知道自己已內臟破裂,縱然此有名醫及時救治,恐怕一身武功也將失去。
衆人卻無不大驚聳動,這年輕人是誰?
一掌就將橫行天下的“萬里獨行”打得吐血受傷?
但衆人見卓凌風神威凜凜,雖然是將採花淫賊吐血不已,可非但沒有一人喝彩,竟然隱隱有些懼怕。
人就是這樣,面對比自己強大太多的生命體,第一時間就是懼怕?
這是本性!
無關善惡!
田伯光口中血如泉涌,仍然掙扎着,顫聲問道:“我田伯光橫行天下,今日死則死耳,但不知死在哪位高人手下?”
他心中隱隱有了猜想,這麼年輕,一掌打廢自己的,他不相信,天下除了“終南一風”還有第二個!
可他還是想問問,這是一個體面!
對他這種作惡多端的人來說,死其實並不可怕。可怎麼死,死在什麼人手下,就很有講究了!
卓凌風被毒素侵入了心脈,若是常人其實都挨不到一時三刻,可他“逆運經脈”之術先前就小有根基,內功大成之後,入手更加容易,七天時間,交龍虎,轉陰陽,抽鉛填汞,滋潤五臟,毒液就完全排清了,
真氣來來去去,經過半月,外傷也愈,恢復了往日氣象,這才下山。
此時掌力一出,深知震得田伯光五臟碎裂,已無生路,也不願再行出手,淡淡道:“你一個採花淫賊,倒在這裡裝起英雄好漢來了?”
田伯光雖知無幸,豈肯示弱,哼了一聲道:“田某是否英雄好漢,也輪不到一個以多欺少的鼠輩評說!”
封不平正爲師弟的死而難過,聽了這話,驀地眼中兇光暴盛,向田伯光看來,狠狠道:“你能夠死在終南一風卓大俠手中,乃是畢生之幸,還來說嘴,那就讓封某親手了結你吧!”
他話音未落,田伯光正自心想:“果然是卓凌風,的確死的不冤!”
寒光一閃,田伯光的人頭直飛出去,一股鮮血好似噴泉,濺起三尺,一些膽小之人嚇得縮頭藏在別人背後。
卓凌風嘆了一口氣,上前拍了拍封不平的肩膀,很是語重心長道:“你還是不要上華山去了,論武功你未必能贏。
論心機,十個你也不是他的對手,總之,你遇上他必敗無疑!”
封不平深知師弟本就是想撿便宜,技不如人,爲人所殺。卓凌風不救師弟,合乎情理。
以他的武林聲望,若與人聯手收拾一個採花賊,一生威名盡化流水,那是得不償失。
可他心中一股怒火卻是無處宣泄,冷冷道:“多謝好意,此番兩位師弟一歿,華山劍宗剩我一顆獨苗,我若不與氣宗爭上一爭,又與死何異!”
卓凌風點點頭,身子晃動間,已不見蹤影。
他的確有能力救叢不棄,但他不願救這個人!
其一,封不平等人上絕峰,按道理就是該死的,只是念着淵源,以及自己說過一句“東崖下接應我”,他們到底會不會聽,沒人知道,因爲少林寺已經到了。
但自己說出了那話,就得有個交代。
所謂“言不輕發”,就是如此。
其二,叢不棄撿便宜的心,讓他不齒。
田伯光再是罪大惡極,可擺明車馬與人相鬥,這樣做,卻壞了江湖規矩。
讓他不由想到自己之前被人圍攻的事情,所以他才袖手旁觀!
可他不救叢不棄,與殺田伯光又是兩回事。
其三,這就是江湖。
想要得到名利,那就是用命換的。
而且收穫與意外,誰都不知道哪個先來。
卓凌風走到今天,一直都是如此。
……
翌日清晨,卓凌風與封不平到了華山玉女峰下。五嶽之中,華山形勢最爲險峭,好在兩人武功甚高,登山如履平地。
又有封不平帶路,兩人繞過了華山弟子,直直上峰。
但見山勢險峻,樹木清幽,鳥鳴嚶嚶,流水淙淙,一處平地上,四五座粉牆大屋依着山坡或高或低地構築。
封不平伸手一指玉女峰絕頂,說道:“那裡有處危崖,就是思過崖!”
華山本來草木清華,景色極幽,這危崖卻是例外,自來相傳是玉女髮釵上的一顆珍珠。
那崖上光禿禿的寸草不生,更沒一株樹木,除一個山洞之外,一無所有。
當年華山派的祖師以此危崖爲懲罰弟子之所,主要便因此處無草無木,無蟲無鳥,受罰的弟子在面壁思過之時,不致爲外物所擾,心有旁騖。
所以那山洞,是華山派歷代弟子犯規後囚禁受罰之所。
整個危崖也就叫“思過崖”了。
封不平也不知卓凌風去思過崖幹嘛。
但他知道不該問的不問,只要卓凌風願意見證自己打敗嶽不羣,那他就算對得起華山歷代祖師了。
卓凌風微一頷首:“你進去先與嶽不羣敘敘舊,他一派君子作風,自不會趕你,待我下來,你再提比試。”
說着身法展動,直上華山絕頂而去。
卓凌風沿着山道一路直上,一直都是空山寂寂,忽聽得峰頂,傳來幾下“叮鐺”金鐵交鳴之聲,心下一凜:“莫非是風清揚正在傳授令狐沖獨孤九劍?”
他知道人家若是傳劍,自己貿然闖入,乃是犯了武林大忌。
按規矩,重則喪命,輕則剜掉雙眼,廢除武功。
不由功聚雙耳,側耳細聽,這一聽響動,動手之人竟然只是庸手。
他當即放下了心,這若是風清揚的水平,他立馬掉頭下山。
他此番尋找風清揚,並非是想讓人傳授獨孤九劍。
他沒那麼自信,若非令狐沖實在是個劍法奇才,他都懷疑風清揚要將這套劍法帶進棺材裡。
他來,只是爲了與風清揚一戰!
還是抱着“勝亦欣然敗亦喜”的態度來的。
畢竟,與左冷禪十招之約,絕不可等閒視之,他得在風清揚身上尋摸點啓發出來。
閃念間,卓凌風耳聽聲音來處離自己越來越近,輕功展動,幾個起落,已到了崖上,藏在了一塊石頭之後,探頭瞧去,只見崖上有一男一女正在比劍。
女的長相俏麗,衣裙明美,衣帶飄風,正是華山大小姐嶽靈珊了。
男的二十四五歲,長方臉蛋,劍眉薄脣,一件青布長袍早洗得褪成了藍灰帶白,卓凌風雖不認得,也能猜到必然是華山大弟子令狐沖了。
這時就見嶽靈珊一劍削向令狐沖額間,令狐沖低聲笑道:“柳葉似眉。”手上還了一招。
嶽靈珊低聲道:“霧中初見”,
卓凌風瞧得眉頭微皺,這是什麼狗屁劍法,這也不是華山劍法啊!
這時就見嶽靈珊與令狐沖雖在比劍,可兩人神色柔和,眼中滿是喜悅的光芒。
卓凌風瞬間憬悟,兩人之間沒了林平之在這個時間段插足,感情還是很好。練得應該也是二人獨創的“衝靈劍法”。
雖然滿含情誼,但落在自己眼中,自然就是狗屁不通的劍法了。
想着自己救了林家,沒了林平之,又救了劉正風與曲洋,令狐沖沒了《笑傲江湖》曲譜,沒了與任盈盈認識的契機。
這兩人或許真能結爲連理,令狐沖也就能一輩子護着自己心心念念永遠不忘的小師妹了。
但又想到自己殺了田伯光,令狐沖或許沒了修習獨孤九劍的機緣,乃至於吸星大法,易筋經。
突然之間,卓凌風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影響了整個笑傲的發展歷程!
驟聽嶽靈珊一聲嬌喝:“同生共死!”
卓凌風思忖之間,令狐沖與嶽靈珊過了十多招,就聽“當”的一聲,雙劍相交,劍尖震起。二人同時挺劍急刺向前,同時疾刺對方咽喉,出招迅疾無比。
瞧雙劍去勢,誰都沒法挽救,勢必要同歸於盡,卓凌風都爲兩人捏了一把汗。
卻聽得錚的一聲輕響,兩人手中的劍,竟然以最驚險、最不可思議的方式對碰,劍尖與劍尖精準對碰,濺出星星火花,兩柄長劍彎成弧形,跟着二人左手推出,雙掌相交,同時借力飄了開去。
卓凌風不由眼眸微凝,心下讚歎。
敢這樣正面迎接敵人劍招的人,眼力一定很準,手也一定要穩,膽子一定得大,最重要的就是互相信任。
事實證明,令狐沖與嶽靈珊就是這樣的人。
只這一招,卓凌風對兩人之間的感情評價,又提高了一個層次。
要知道這兩把長劍竟有如此巧法,居然在疾刺之中,會在半空中相遇而劍尖相抵,這等情景,他自己就不會施展!
或許武林高手大比劍,比個千場萬場都不一定能施展此等招數。
因爲太危險了,稍有差池,豈不真的同歸於盡了?
卓凌風不知道的是,令狐沖與嶽靈珊就是爲了雙劍如此在半空中相碰,那是練了數千數萬次要如此相碰,而終於練成了的。
這招劍法必須二人同使,兩人出招的方位力道,又須拿捏得分毫不錯,雙劍纔會在迅疾互刺的一瞬之間劍尖相抵,劍身彎成弧形。
這劍法以之對付旁人,自無半分克敵制勝之效,在令狐沖與嶽靈珊,卻是一件又艱難又有趣的玩意。
二人練成這招數之後,更進一步練得劍尖相碰,濺出火花。
不可謂不費心!
此時就見嶽靈珊與令狐沖的眼神能夠膩歪死人,卓凌風再也不想看了,腳下一用力,縱上石頭,大笑道:“好一個華山劍法啊,可真叫人大開眼界!”
令狐沖與嶽靈珊二人大吃一驚,同時轉身,嶽靈珊一看到來人,一瞬間俏臉通紅,都有些怔住了,心想:“這個臭皮蛋不知道來了多久!”
令狐沖隨即踏上兩步,持劍拱手道:“尊駕何人?”
卓凌風微笑道:“人言令狐少俠俠肝義膽,因此你擋在師妹身前。好好,有義氣!”
令狐沖給他說穿了心事,不由得有些手足無措,嶽靈珊這才一跺腳,嬌嗔道:“姓卓的,你跑華山來幹什麼?
大師哥,他就是那個臭屁蛋卓凌風。”
卓凌風笑道:“不幹什麼,只是聽說華山劍宗的人,心中不忿氣宗利用卑鄙手段,害了他們的大高手風清揚,要找嶽先生討個說法,所以我跟來瞧瞧熱鬧?
怎料遠遠就聽到絕頂之處劍氣縱橫,我還以爲這裡有什麼不世出的大高手在這裡交手呢,我就巴巴的跑來了,也正好看到了一套精彩絕倫的神妙劍法,算是有眼福了。”
感謝終於有時間了書友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