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魔發生造成的動靜極大，幾乎整個魔窟都受到波及，數不勝數的詭物屍體沒入其中。
“天宮期……”
徐寧表情凝重，倒並非懼怕，只是有種難以言喻的緊迫感，李墨修爲進展實在太快了。
“再交手的話，我還有沒有機會？”
“如果是切磋，雙方不動用身外法身，勉強能對付一二，如果是搏殺，我恐怕必死無疑。”
雖然明白李墨作爲天生仙種也正常，但短短時間達到天宮期，代表着後者距離煉虛期僅剩一步。
一旦突破煉虛期，外加李墨得到天劍門資源的傾斜，衝擊陸地神仙只是遲早的問題。
宜生不由暗道：“何犁讓我找機會出手壓壓太已的威風，可如今纔過去多久，我怕是連一點勢均力敵的把握都沒有了。”
知百道這回鎮魔窟完全沒有達成既定目標。
他們本想借此機會，展現宗門的底蘊，結果風頭全被十三仙蓋過了，不愧是天生仙種。
除去魔修外，其餘宗門弟子臉色都不好看。
十三位天生仙種宛如巨石懸在他們的頭頂，想要超越幾乎不可能，簡直是難望其項背。
“無盡暗。”
李墨注意到目光幾乎集中在自己身上，不由微微點頭。
他伸手高舉，身外法身也做出相同的動作，緊接着，指尖的黑暗直接覆蓋魔窟每個角落。
由於城鎮覆滅產生的屍體，瞬間被攝入器丹法身。
李墨清點了一下，大概有八十餘萬具，應該足夠器丹法身的體積成長到兩三千。
他瞥了眼丹田，星球縮小無數倍浮在其中。
器丹法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漲，分解出的部分珍惜靈材，又送往屍山小世界內。
器丹法身的大小與修爲並無關聯，卻能增加磁力的強度，使得修爲提升的速度暴漲。
由此可見，器丹法身的功能性或許有所欠缺，但修行進度絕對會遠超其餘法身，順帶幫着消耗掉屍山小世界多餘的資源。
“呼。”
李墨鬆了口氣，終於趁機把所有痕跡盡數抹去。
鑼陽注意到李墨睜開眼睛，忍不住詢問道：“太已，你修爲進展神速，有無靈力虛浮的情況？”
“多謝前輩關心，自然是沒有的。”
“見到祖秀雲了嗎？”
“恩。”
李墨沒有驚訝，餘霄先前的行徑毫不掩飾，別說是鑼陽，恐怕其餘宗門都知曉祖秀雲來過。
“你對祖秀雲瞭解多少？”
李墨遲疑幾息，回答道：“在無生教從未見過，只知是無生老母的大弟子，祖秀雲師姐在修仙界的名聲也不顯。”
“好吧。”
鑼陽沉聲說道：“祖秀雲是天魔宗嫡系弟子，我在魔窟談論她略顯不妥，但我希望你能小心。”
“祖秀雲很危險，曾經做出過許多莫名的舉動。”
鑼陽滿臉忌憚，“好在祖秀雲如今還算穩定，並且應該還未成就陸地神仙……”
他說話間，突然意識到祖秀雲能悄無聲息的來到魔窟，衆煉虛期都未察覺其蹤跡，大概率已經觸及到陸地神仙的層次。
“罷了罷了，我何必要以常人的眼界揣測一個天生仙種。”
鑼陽苦笑着搖頭，沒有繼續深入談論祖秀雲。
“鑼陽長老，劍修能否臨時離開天劍門？”
鑼陽深深看了眼李墨，“自然可以，不過最多兩百年，畢竟大日劍冢還需要劍修鎮守。”
李墨忍不住心底吐槽幾句，劍修還真把自己當成獄卒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純陽子塑造的二十八劍冢保全了道統，但也讓劍修生生世世無法脫離。
話說純陽子還活着嗎？
李墨感覺，純陽子的存在對天劍門而言並非好事，若是後者在天地劇變中沒有身死，一旦歸來，會不會承認天劍門都難說。
前往大日劍冢的門徑逐漸凝聚。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起來，都是關於晉升煉虛期的注意事項，李墨也得知陸地神仙的第一境名爲【合體】，與古代相同。
在古代修仙界，合體期會把部分身外法身，融入修士的身魂內，從凡人蛻變爲仙神。
至於後世，修士已經準備捨棄軀殼，合體期的區別肯定不小。
李墨與鑼陽交談間，發現後者似乎有求於自己。
“鑼陽前輩，畢竟是伱帶我入得大日劍冢，如果有什麼地方能幫得到你的，儘管開口。”
鑼陽不再墨跡，“太已，你有空幫我煉製一件劍梭。”
“沒問題。”
李墨一口答應，隨即取出劍梭的原材料，不等鑼陽說話，便抓緊時間煉製起來。
鑼陽欲言又止，眼看門徑即將成型，同時養德真君隨時會降臨魔窟，還不如離開魔窟再說。
但很快，他便意識到李墨煉器花費不了多久。
李墨駕馭着數千蜘蛛劍丸，淬鍊法器胚子不過片刻，令鑼陽有種技近於道的感覺。
知百道弟子也面露驚愕，實在是煉器的過程太顛覆想象。
特別是李墨銘刻靈紋時，一筆一劃令在場的器修深感挫敗，畢竟他們永遠達不到如此層次。
待到法寶完成，門徑也已經縫隙大開。
“不錯不錯。”
鑼陽把玩着劍梭，早已將不借外物的念頭拋之腦後。
李墨順帶煉製完答應劍修的僞法寶，十名貢獻最大的劍修不約而同選擇劍梭。
讓他沒想到的是，業灼道人竟然混在十人裡。
李墨懷疑業灼道人在鎮魔窟期間以權謀私，否則後者的實力絕不可能擊殺大量詭物。“走吧。”
在鑼陽的帶領下，衆劍修沒入門徑內。
沒過多久，魔窟變得空無一人，其中迴盪着道君的呢喃，凡人則已經開始重建業首城。
在沒有“域外天魔”降臨後，魔窟重新歸於平靜，亦如近萬年前四道君庇佑的小世界。
唯獨雲層多出幾顆天魔首，監視着芸芸衆生。
時間流逝。
當屍骸白骨都化作土壤的養分，人們又唸誦起道君的名謂。
不過他們遠望天空，卻發現朝曦道君的身影無比萎靡，時不時還會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
李墨在回到大日劍冢後，沒有急着離開天劍門。
他一直在溝通大癌彌天，讓寄生於朝曦道君體內的癌細胞繁衍生息，加強自己的感知。
萬魔道的暗手遠不止奪心魔修，正時刻侵蝕着朝曦道君。
李墨反覆確認不會波及到癌細胞後，隨即試圖用癌細胞將其餘三道君統統寄生了。
造化書對四道君都有反應。
李墨不清楚，到底是四道君分別孕育一張特殊頁，還是朝曦道君只代表四分之一的特殊頁。
他注意到，四道君應該身處於魔窟內的裡層小世界。
尋常手段無法進入。
李墨不知爲何，突然想起苟活在匣子裡的古代修士，四道君所在的小世界非常相似。
裡層小世界僅僅是封閉的空間，沒有任何資源，不過卻能令四道君隨時觀察魔窟的近況。
而魔窟長久一塵不變，使得四道君本能傾向於沉睡。
李墨把目標放在養德道君，後者降臨過魔窟，狀態明顯更加疲憊，確實未曾發現癌細胞。
他在大日鑼陽繼續穩固修爲，偶爾接幾個劍梭的訂單。
用時二十年，四道君體內都已經存在癌細胞，造化書開始孕育特殊頁僅需一個念頭。
“呃？”
李墨遠在之山觀的本體表情一愣。
魔窟的裡層小世界響起窸窸窣窣的動靜。
有一朵鮮豔的血肉蓮花憑空長出，眨眼間便化作半米大小，裡面有道身影緩緩鑽出。
李墨雖然無法看到裡層小世界，但立刻就分辨來者何人。
七師姐【大椛道人】
大椛道人沒有理會失去意識的四道君，在裡層小世界翻找起來，接着搬出兩口棺材。
第一口棺材由【聚陰木】所制，能把外界靈氣轉變爲陰屬。
不出意外，裡面關押着十二師姐它屍，尸解仙體不具靈智，安置在魔窟顯然是爲修行。
另一口棺材足足有十米，並且已經達到靈寶的層次。
若非李墨可以通過微弱的聲響變相感應到棺材，靈寶甚至連半點氣息都未顯露，其作用似乎只有一個，就是封禁詭物。
靈寶的表面，由幾十道鎖鏈牢牢封住，還貼滿各類靈符。
“靈寶棺材應該在裡層小世界有段年歲了，很可能源於天地劇變，是大師姐的某種佈置。”
李墨很難想象，到底是什麼玩意需要用到如此手段。
“凡人？不對，凡人的壽元不過區區百年，靈寶又並非仙器，哪能永恆的封禁一物。”
李墨不再糾結棺中事物，因爲祖秀雲無法捉摸。
“露花時溼釧，風莖乍拂鈿。”
大椛道人一言作罷，將兩口棺材塞進蓮花內，隨即也不見蹤跡。
李墨如釋重負，大師姐對四道君不感興趣也好，暫時還看不出大師姐已經插手天地劇變。
“修仙界的混亂可以預見，我必須爲自己留一條退路。”
“該回子器派了。”
李墨的腦海裡閃過母爐，每隔千年出現一回的仙梯，說不定會是成仙得道的捷徑。
“差不多又要到新一輪的千年了。”
李墨在之山觀留下劍簡後，挑了個較爲清靜的時間點，在鬼虎的遮掩中遁走天劍門。
來時，前路茫茫。
歸時，滿載劍囊。
在天地劇變結束的八千個年頭後，亂象初生。
傳聞中，北方山脈化作不毛之地，白骨累累，屍骸滋生出無數詭物；南方一座凡人城鎮被四尊雕像高高托起，雲層中傳來佛門的陣陣梵音，足足持續三日。
無盡星海，有龐然巨物興風作浪，沿海的漁家唸叨着蛟龍的名謂；西北遼闊的草原中，有牧民發現死去多年的小兒，突然出現在自家放牧牛羊的圈中。
無生教的假仙假神明明已經日漸式微，卻在民間，興起一仙神“大慈大悲救苦救難仙尊”。
一切的改變悄無聲息。
不管怎麼看，都是市坊民間編造的異聞。
而在八千年前，也沒人會把流言蜚語當作真事。
這不過是一場祭典，一次喚仙，一羣自稱是人的野獸，一座內陸城鎮淹沒在星海深處。
直到這場災難和每個人息息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