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懲戒
先前長公主府中設宴,他冷眼瞧着太子對賀令姜暗中帶刺,心下還笑他愚蠢、小肚雞腸。
彼時太子遭殃,他尚可在一旁幸災樂禍,可如今同樣的事情輪到了自個兒頭上,那便沒那般好笑了。
賀令姜啊,賀令姜……
端王心頭也不禁暗恨起來,偏偏是她多事,才叫自己陷於如此境地。
可事已至此,他再盛怒亦是無用,當務之急,還是要向父皇解釋清楚,端王一脈與神宮絕無干系。
此事皆由蘭音館而起,這妓館雖是由趙傢俬設,可到底也與他頗多關聯。更何況,趙家乃是他母家,一舉一動都可以說是綁在了端王府身上。
若是他着急忙慌地想全然撇個乾淨,只會在父皇眼中落了下乘,不過是愈發顯得自己不能擔當罷了。
他瞧着跪在地上的屬下,拂袖道:“你先退下吧,去將事情查清楚後再來面見本王。”
而後,自己也回房去換了身衣裳,便進宮拜見皇帝請罪去了。
可以明瞭的是,神宮之人一出,週三郎君殺死綠珠的說法,便更加立不住腳了。
賀令姜那處剛將人拿下,周允立時便求見了皇帝,請求重審週三郎君的案子。
皇帝既然已經知曉事情的前因後果,自然也便清楚,週三郎君殺人不過是個神宮藉以挑起朝堂混亂的由頭。
周允先前之所以鬧得那般厲害,亦是配合着不緣司那處行事,甚而願意叫自家兒子白白在牢中多關了十多日。
他既盡心盡力且從頭到尾毫無怨言,自己這個皇帝也沒有全然不顧及臣子的道理。
他大手一揮,吩咐人召來在偏殿候着的大理寺寺卿邵展:“邵卿,蘭音館花娘綠珠身死一案,接下來便由你來審。”
“你負責將綠珠之案查清,而不緣司那處,就負責審理這拿下來的諸多神宮餘孽。若是有互相交集之處,你們協商着來辦就是。你同不緣司的人先前便一同辦過案,應當不需要朕再多加囑咐吧?
“聖人請放心。”邵展躬身應道,“臣定然將此事查清,還逝者一個清明。”
皇帝揮了揮手:“退下吧。”
“是,臣告退。”周允同邵展拱手行禮,而後纔出了大殿。
周允二人才出大殿,沿着大道走出不遠,便見端王身着蟒袍匆匆而來。
兩人連忙拱手:“端王殿下。”
端王擡手示意:“兩位不必多禮。”
他瞧向面上滿是輕鬆之色的周允,問道:“周尚書可是爲令郎之事進宮?”
周允點點頭,恭聲應道:“臣聽說此事背後或有神宮之人插手,想着事情一定沒那麼簡單,因而特地請聖人下令再重審犬子一案。”
“是了。”端王端凝的臉上扯出幾分笑,“我先前也不信週三郎君會做出此事來。至於那趙家借蘭音館故意設局陷害令郎,更是無稽之談。”
“如今神宮這事一出,可不就是明瞭了?合着是那神宮餘孽在其中作祟,故意叫你我生出齟齬來呢……”
他伸手拍了拍周允,語氣中也帶了幾分勸告之意:“先前是咱們都誤會了。大家都是爲朝廷好,以後還要同朝做事,還望周尚書莫要與趙家見怪了。”
“改日我做東,請周尚書同中書令一道喝上幾杯,咱們一笑泯恩仇。”
先前他與趙家鬥得熱火朝天,雖則只是讓手下人辦事,未曾直接撕破過麪皮,見面依然言笑晏晏,可這背後支使辦事的是哪個,他們誰能不心知肚明?
可端王既然一定要賣個好,他也不能將人臉皮扯下來踩不是?
周允也笑着應道:“殿下言重了。都是爲聖人辦事,哪能講什麼個人的恩怨得失呢?您的心意臣知曉了,改日一定赴宴。”
端王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便說好了。”
說罷,他同周允二人道了聲別,繼續往大殿走去。
周允回身,看着他身形漸行漸遠,眼中微眯。
這一趟,端王若想不受任何牽連地身退,怕是難了。
雖則綠珠之事,他周家也是無辜受連累,若不是端王那處貪心,想趁機將他扯下來謀權,也不會有此後種種。
可對方,卻未必真心這麼覺着。
經此一事,周家與端王一系也算是徹底對上了。
他心下嘆息,搖搖頭便繼續往宮外行去。
端王那處被皇帝如何責罵,賀令姜倒是毫無興趣。將神宮餘孽拿下,稟過袁不吝後,她先到不緣司的牢中走了一圈,而後纔回了賀府。
忙碌了這一天,回府已是天黑。
賀令姜剛在自己院中用過晚膳,便被賀相山派人請到了書房之中。
“如何?事情辦得可還順利?”賀相山示意她先坐下。
賀令姜點點頭:“人都抓到了。這次捉的那個,說是神宮右使,專門負責安排郢都的事宜。”
“右使?”賀相山皺眉,既是神宮右使,那可小瞧不得,論能力怕是當與四宮使不相上下。
他關切地瞧向賀令姜:“你可曾傷着?”
賀令姜笑着搖搖頭:“阿爺放心便是。我此次帶着那麼多不緣司的人呢,且早有準備,怎會被人隨意傷着。”
這神宮右使劍術確實厲害不假,可到底差一步未到至臻之境。自己以符印御之,不算難事。
賀相山這才放了心:“那便好。阿爺知你在玄術一道上愈發精進,但就怕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凡事總要小心些好。”
“是,女兒知曉了。”賀令姜應道。
賀相山垂首,從桌案上抽出一張字條遞給她:“瞧瞧,宮中的消息傳出來了。”
賀令姜起身接過,小小的字條上不過寥寥幾個字:“帝怒,命閉門自省,罰俸半年。”
端王主動進宮請罪,這是皇帝今日的態度。
她不由挑眉,罰俸半年着實算不得什麼懲罰,倒是這閉門自省,卻同先前太子那事出來時,如出一轍。
私設妓館,對端王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皇帝即便知曉也不過責備兩句罷了。
只是,他想着藉此來爲自己謀勸,做帝王的,不可能不在意。即便這謀權的,是他眼下最看重的兒子。
皇帝怒,一則是在這一點,二則也是最重要的,便是背後還牽扯出神宮來吧?
端王這自省到底要到什麼時候,眼下還說不準呢.
(本章完)